睿来到近前,笑容渐渐下来,有些愠怒,道:“在那宴会上,你可是把玉儿气的不轻啊。”
夏侯玄无奈摊手,道:“元仲明鉴,我只是稍微对自己妹妹好一点罢了,是郡主太过娇蛮了吧。”
曹睿笑笑,不以为杵,走过来,搂着夏侯玄肩膀,此时,夏侯玄之身高已经到曹睿耳垂位置了;曹睿道:“我本以为,这世上最疼爱妹妹之人,无人比得上我;孰不料,跟太初一比,不及十分之一,惭愧啊。”
夏侯玄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不知元仲这几日可曾常随殿下行走”
曹睿疑惑道:“太初何事”
玄答曰:“汉帝此次着张音携着让位诏书来见殿下,吾父将之留在了馆舍里,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接见他呢”
曹睿道:“父王的意思,乃是既要折了他的锐气,也不能使汉帝太丢了脸面。使节也来了几天了,今日,父王便要接见他吧。”
夏侯玄微微一笑,心道:这曹丕端的精明,禅让之事,非同小可,若是将汉室威严损之太过,则建国以后,天下子民想到当朝前朝是如何被屈辱的推翻的,定不敬当朝。
然,若是将汉室捧至太高,天下子民便会对那四百年的汉室仍旧信服,对于当朝威信,同样是个损害。
这就是一个皇权神圣性的问题,若是前朝残暴无道,人神共愤,因而天下士民群起而攻之,将之推到,然后建立新朝,这就可以以周公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来解释本朝的合法性。汝如汉室初立,就是推翻暴秦,历经楚汉相争后,诸侯共推之。
然而这种傀儡皇帝禅让权臣,和平演变的方式,最是棘手,就好比刘备为了拉拢赵子云摔子一般,轻不得,重不得。
曹睿见夏侯玄有些失神,便道:“太初,你突然问起汉帝使节,为的何事”
“不瞒元仲,我极是想亲眼见到那使者将诏书交与殿下手中,但是我资历太浅,无法实现,因此来找元仲帮忙。”夏侯玄答道。
曹睿一笑,道:“小事而已,今日中午,父王便要设宴招待汉帝使者,到时太初随我一起前去即可。”
夏侯玄道了谢,想想现在离中午还有些时间,便欲赶回去,妹妹可是一个人在家里呢;曹睿却一把拉住了他,道:“太初,玉儿这几日整日闷闷不乐,想来也是因为你,随我去劝劝吧。”
夏侯玄一阵头疼,正待拒绝,真好瞥见曹睿那副散发寒气、极不开心的脸,思及自己以后若是想战胜司马家,就必须在朝廷之上站稳脚跟,而取得眼前这个人的信任,对以后斗争的开展,极为重要。
便点点头,道:“也好,听到郡主不开心,我也是愧疚的很啊。”话刚落音,曹睿那紧绷的脸瞬间放开,同时,那亲密的笑容绽放开来,变脸之快,令夏侯玄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对人好时,能倾尽一切,对人恨时,能灭其全族的家伙。对待这种人得如履薄冰一般小心。”夏侯玄第一次给了曹睿一个具体评价。
二人进入魏王行宫内,行宫乃是本地一个大族贡献出来的,建的很是精美典雅。
曹睿边行边道:“玉儿那日回来后,一直住于西园,不曾出来过。”
此时,夏侯玄却是很烦躁,自从妹妹来了之后,他整颗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先前,对于萱儿,因为其柔弱;因为其像极了前世的人;也因为他从前世过来,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是心理仍是那般大,有那个需要。所以,才有了那份旖旎。
对于曹玉,一方面为了以后的政治前途,另一方面,不可否认,曹玉很美,且那种大方中夹带的羞涩,更是动人心魄。所以,才会对与曹玉的婚姻不但不排斥,而且有些期待。
可是,夏侯玄却知道,这一切在那场腰部受伤的战斗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一把大刀往下劈的电光火石中,夏侯玄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那那就是妹妹夏侯徽。
夏侯玄穿越到这里来,就凭他现在做的一切,还不能撼动历史车轮半分,夏侯尚依然会因为宠妃的死而郁郁而终。
而以后司马懿对于曹氏,夏侯氏清洗时,已经死了丈夫、儿子的德阳乡主自然能躲过一劫。
只有妹妹,这个让夏侯玄爱到心窝子里的妹妹,会依然按照历史的轨迹走下去。会因为哥哥的死而悲痛欲绝,然后便在最美丽的花季嫁入司马家。
早早的,像个机器一般的生子,然后在最美丽的时节被毒死,然后在以后几十年,甚至永远都背着一个不忠之妇的名头被人耻笑。
那一刻,夏侯玄心中肝胆欲裂,他自灵魂深处狂吼:我要活下去,我要救下妹妹,要让妹妹一辈子都幸福。
这种情感如此的清晰,像火山一般沉积,直到前几日见到妹妹,磅礴而出,从此,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第二位。
对于夏侯玄来说,妹妹、妹妹的幸福,才是自己为之生死拼搏的动力。
“也不知道以后那个小子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了我家徽儿。”夏侯玄想罢,喃喃说了句。
第三十七回 便服
二人步入园中,曹睿喊道:“玉儿,你看谁来了。”
却是曹玉走了出来,见其不施粉黛,着得是淡雅的白裙,神态无喜无怒,甚是安详,倒与往日那种大方中带点羞涩的风韵截然不同。
夏侯玄只是微微一怔,并无太多心神魄动,想起此行,乃是来谢罪的,便上前,道:“郡主,我那日在宴会之上,对郡主多有无礼,细细想来,愧疚万分,今特来请罪,还望郡主宽恕了罢。”
曹玉听了,脸上气愤又是浮现,不由使劲的跺了几脚,嘴里胡乱哼了几声。
曹睿以为妹妹还是对夏侯玄心存芥蒂,便劝道:“好妹妹,你看在太初如此诚恳的份上,原谅了他吧。”
孰不料曹玉根本不是这么个意思,受祖母卞氏的教导,曹玉对于皇室、王室下嫁出去的女儿倚仗父兄的威势,欺负夫家之人,最是痛恨;今又见得夏侯玄与自己那般客气,不由把全部的责任一鼓捣退在哥哥身上。
曹玉是越想越气,便冲到曹睿身边,使劲的把哥哥往外推,口中不断叫道:“你走,你走。”
曹睿莫名其妙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正傻站在旁边的夏侯玄,立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忙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好,好,我走。”
待到曹玉把哥哥退出门外,回来时,正瞧见了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夏侯玄,有些不自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仓促之下,竟道:“今日,你没陪徽儿”
夏侯玄一怔,问的突然,自然也不好答,便支吾道:“这个..不是说了,来给你赔罪来么。”
曹玉微微一笑,道:“你就不要骗我了,看你刚来时,那副极不耐烦的样子,就好像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你东西一般。”
夏侯玄有些不好意思,又仔细一想,那日在宴会,自己对妹妹太过关心,确实冷落了她,且她从小便被人当做月亮一般捧着,这突变之下,此时还能与自己谈笑风生,心中不由升腾起一丝愧疚,加上先前就有的好感,再看曹玉时,不由少了几分不耐烦。
便道:“这么说,郡主是原谅我了”曹玉心里一喜,嗔道:“本来就没有怪过你啊。”
二人以前从曹操赐婚,再到卞氏与曹丕的家长见面,再到宴会等,二人都未曾真正的交流过,对于对方的印象只是停留于外表和气质上。
此时,却因为这件事,机缘巧合,二人有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夏侯玄来自后世,冷笑话还不一抓一大把,谈吐自然幽默。而曹玉与自己倾心的少年交谈,也是开心不已,那些娇蛮的脾气,却是一点也不敢露出来。
所以,这二人竟是颇为投机,直到曹睿在外边敲门。
曹玉正在听夏侯玄说着关于一只猴子大闹天宫的事,正津津有味时,听到外面哥哥的喊门声,不由恼道:“哥哥太讨厌了,不开。”语气中,极是娇蛮;夏侯玄语塞,心道:这两兄妹都是一个德行,一个变脸,一个变性子。
曹睿在外面喊了许久,不见回应,便道:“伯仁,你在里面吗快些出来,父王就要接见汉帝使者了。”曹丕手下现在一直呼汉献帝为汉帝,以声援曹丕之事。
夏侯玄闻了,突地站起,道:“郡主,不玉儿,元仲与我有事,我就先走了。”在曹玉的强烈要求下,夏侯玄只得改了称谓。
曹玉有些不舍,却也只得微微笑了下,道:“你走吧,以后记得常跟徽儿来找我玩儿。”
夏侯玄点点头,应了,与曹睿离了西园,便直接往行宫正厅而来,今日,曹丕将在此宴请被夏侯尚无耻托在馆舍二天,携了汉帝让位招数的张音。
而席上之人,除去曹丕丞相府的官员外,许多各地来的士子也在其中。一旦宴席上有点故事,便会通过这些人传播到天下人耳中。
世子曹睿的位置便在曹丕旁边,夏侯玄跟在他身后,进了正厅,只见大厅中早已人声鼎沸,许多人交头接耳。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士子。
这些人极是希望出仕,难喝曹操一直坚持“唯才是举”的用人观点,对于这些开口闭口道德,闭口文章的儒子们,却是不怎么待见的。
而如今,魏王殿下,这位帝国将来的主人,不但对他们客气至极,而且让他们与那些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封疆大吏同席而坐,这份荣耀,怎能不令他们激动的忘乎所以。
而曹丕手下的文臣武将们,却聚坐在一起,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只有在最边得一座人,为首的,夏侯玄却是认得,正是那日随同父亲一起去迎接的汉帝使者张音。正捧着盒子,神态严肃,正襟危坐。
其余的看似都是他的副手,却都低着头,气氛沉闷,皆不作声。
曹睿在主位下手的位置坐定,、夏侯玄自然没有位置,只得侍立在一旁。隔了老远,就见到父亲正与真、休二位舅舅坐在一起。
不多时,随着黄门领报,曹丕一身便装的走出来,士子见了,顿时议论纷纷;而张音那桌,只是脸色更寒,仍不作声。
夏侯玄见了曹丕那副样子,心中一笑。
这曹丕为了这禅位可是煞费苦心啊,既然禅位已成必然,那么,如何在禅位过后,更加有利于自己所建立国家的稳固,这应该是曹丕南巡一系列时间的出发点。
南巡时,盛兵相随,乃是示之以威;而于宴会上,表示要复兴儒学,却是为了拉拢天下士子。
然后便是派遣夏侯尚前往相县城中拉拢沛王等,乃是为了拉拢汉室王族等。
这恩威并施之下,加上各地时不时出现的祥瑞吉兆,天下之心已属魏,此时,便由士子们纷纷上表,曹丕却固辞之。
这一系列动作,不急不缓,考虑周到,有吓,有压,有拉,用人力,用神力,直到天下归心。
其后,便如曹丕所料,汉帝见大势已去,天下之心已归魏,便派出使节持让位诏书来此。
其后,曹丕便令夏侯尚将使臣拖在了馆舍,令汉帝的威信再一次受到削弱。
此时,接见使臣时,却便装出宴,再一次践踏汉帝与汉室的威严。
“高明啊..”夏侯玄不由叹道。
这一章算是对曹丕南巡来的总结,把前面散乱的事串在一起。求收藏,红票。
第三十八回 旧友
曹丕坐下后,见底下众人皆呆呆的望着自己。
下面文武大臣自然早就知道了魏王的谋略,只是平常的面无表情而已。
而年轻的士子们显然没有料到曹丕竟会着便装出来;本来,于宴会上接旨已是对汉室的大不敬,但是以魏王的威势,士子们也不便说什么。
可是,如今,曹丕竟是便装出来接旨,这就将汉室的威信完全的压在脚下,肆意践踏。
“等会儿,魏王殿下该不知如何侮辱那使臣呢。”士子们皆是如此想到。
曹丕却和善的挥挥手,道:“大家不必如此拘谨,都是同僚的,尽可聊的欢快一些。”转而又对张音笑道:“正礼啊,你怎生做的那么远,孤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与你见面,已是在三年前了。时光荏苒,正礼不对对我生疏了吧”
底下的士子哗然,对汉室同情的,欣慰中带着疑惑;而等着看曹丕肆意践踏张音尊严、看汉室笑话的士子们,则是有点失望,同样带着疑惑。
夏侯玄却是笑笑,凡物极必反,若是将汉室的威信打压的狠了,连带的,必将皇权的尊严一并践踏了。
到那时,皇权不在神圣,而成了人人可以肆意践踏的东西,新朝又什么威信可言
因而,曹丕先将汉室打压到一个地步,便会将他捧起来,使得在皇权在仍然让人信服的,让人崇拜,让人畏惧的情况下完成权利的接交。
这就是曹丕这一系列动作所期实现的目标。
现在,张音早就做好了拼死维护汉室最够一丝尊严的准备,他的那一双小眼,急速的转动着,思量着接下来曹丕可能的刁难。
今见得曹丕竟如此客气,诧异无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儿。
曹丕见对方没反应,不以为杵,脸上笑意反而更浓,喊道:“正礼,正礼”
张音旁边之人将之暗中捏了一把,张音清醒过来,忙不迭答道:“下官在此,不知殿下有何事”
曹丕笑道:“你乃是客,我乃为主,若是隔得太远,会惹得天下之人说孤不懂待客之道呢。正礼,你可移至孤前面来,我们煮酒叙旧事。”
张音忙道:“下官卑贱之躯,怎敢与殿下同席。”这张音倒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士,真正对大汉死忠之人,是断然不会接受这项差事的。
干这种两边都不怎么待见的差事的人,定为左右逢源,且工于心计,脸皮极厚,有那么一点节气却又不甚坚定的人。张音即为此类。
此次来见曹丕,张音本就是干着替主卖主的事,只不过凭着四百年教化出来的良心,在不损失自己根本利益下,准备为大汉朝争取最后一点尊严。
曹丕笑道:“正礼乃是堂堂国之大夫,如何坐不得,休得疑虑,此位非正礼莫属了,快来,难道还要孤亲自下来请你不成。”
张音如何敢,忙起身离了座位,手中仍然捧着盒子,坐到了曹丕下手的位置,与曹睿同席。
曹丕见张音走了过来,便叹了口气,幽幽道:“想当年,我等于许昌之时,先王仍在,我等每天品酒作赋,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不曾料想,今日重逢,竟是此等场面,世事难料啊。”
这话倒有几分真情实意,曹丕之诗人情节不下其三弟,年轻时,也是驱鹰逐狗之辈,只不过后来因争夺世子位,而有所收敛。
张音见曹丕说起当年往事,想起当年那个毛头小孩现在就要建立一个新的帝国,心亦有慨。便重重的叹了口气,捧着那诏书盒子的双手,也拿出一只去桌前端了杯热酒喝下。
曹丕瞥见了,嘴角一笑,正色道:“正礼,此为宴席,非宣召之地,孤着人搬来香案,将圣旨供奉上,等酒宴结束,孤再焚香沐浴,叩迎圣旨。如何”
此语一出,底下众皆哗然,尤其是年轻的士子们,他们实在不明白,当这个年轻的魏王把汉室踏在脚下时,为何又要突然如此恭敬。
只有那些年老的儒生,皆是经历过几十载的沉浮,自然明白曹丕此举的深意;夏侯玄作为后世人,也是了解。
“踩的够了,现在该捧了吧。”夏侯玄望着一脸微笑、诚恳的曹丕,一脸惊愕的张音,低声默语。
张音还在目瞪口呆中,曹丕大手一挥,从后面布帷中步出几侍女,不由分说,从张音手中接过盒子,又闪将进去了。
曹丕又端起酒杯,走到张音面前,笑容可掬,道:“正礼,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此宴乃专门为你接风洗尘,孤敬你一杯。”
张音忙不迭拿起酒杯,恭敬道:“殿下请。”
二人饮罢,曹丕开怀大笑几声,又回到了坐席上,却是在那一转身时,瞧见了侍立于旁边的夏侯玄,不由诧异。
便问道:“睿儿,你为何将玄儿带出来了”曹睿离席,施礼答道:“回父王,只因玉儿孤寂,孩儿便唤了太初来陪陪妹妹,恰值孩儿来赴宴,而太初又欲睹汉帝使者尊容,因而孩儿便斗胆将太初带了进来。”
曹丕最是宠爱曹玉与曹睿,现在又极倚重夏侯尚、曹真,而夏侯玄本身就乖巧,且又勇武睿智,曹丕自然喜欢。
便道:“玄儿乃是我的女婿,怎能侍立一旁,睿儿你也凭的太不友爱了,来人,替孤的女婿搬来桌凳,就加在睿儿后面吧。”
孰不料,远处一人突地起身,视之,乃为夏侯尚,见其满脸惶恐,道:“殿下,犬子卑贱,怎可与王子同席而坐,不如让卑职将之带在身边吧。”
夏侯玄资历极浅,而曹丕让他坐下世子曹睿的下手,实属违礼。曹丕本通达之人,极为洒脱,自然无觉不妥,但是夏侯尚却是知道轻重,因而惶恐无比。
曹丕见到夏侯尚那副紧张的样子,不由一笑,道:“伯仁不必紧张,都是孩子,有何不可。”这个曹丕,还真是洒脱的可以,不顾礼法,任性而为。
夏侯尚脸上却更显肃穆,道:“殿下,礼法不可废。”此语一出,底下世子,不论年老或幼,皆是频频点头,极为赞赏。
曹丕拗他不过,只得无奈道:“来人,给玄儿搬来桌椅,就放在伯仁身边。”
婢女照办,夏侯玄过去,刚一落定,却见夏侯尚满脸铁青的瞪着自己,低声道:“谁叫你跑出来的,真是胆大妄为。”
夏侯玄不好解释,只是低头不语。
见夏侯玄那副委屈样子,夏侯尚心神一软,不忍太过苛责,顿了几秒,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自从上次受伤之后,见到父亲那发狂般的着急,夏侯玄自然不会因为父亲的严厉,而对其有半分的怨恨。
因为,他心里知道,自己今世的父亲与前世的一般,都是把自己爱到了命里面,那般厚重、深沉。
话说,父爱如山,即谓此吧。
坐定,曹丕缓缓道:“正礼,孤还记得,我等上次于许昌最后一次煮酒品诗,正礼以一首猛虎行技惊四座,令我等叹服不已,如今,这几年过去,想必正礼于诗词之造诣上又有进步吧,可否即兴赋诗一首,令我等开开眼界。”
张音站起来,施了一礼,无奈的笑笑,道:“殿下恕罪,卑职如今早已不做那东西多时矣。”
即兴成诗这种事,对于曹丕、曹植此等天纵之才来说,小事一桩耳。然而对于张音这种中规中矩的,且反应力、想象力皆是差了许多的老人来说,却是勉强。
曹丕这番请求,虽然语气、措辞诚恳,却未必没有刁难之嫌。因而,张音是绝不敢接的,只得以年老不做诗久矣来搪塞。
曹丕一愣,走下来,笑道:“孤却记得,正礼当年可是爱诗如命,这才不过几年啊,怎生就..”
张音大摇其头,道:“国家纷乱,天下未平,怎敢因诗废事。”
这张音干什么是都是半吊子。于气节上,论之忠义,称不上;论之奴媚,也不尽然。而于学识上,也是如此,这“以诗废事”四字怎叫一个愚笨了得。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底下皆是儒生,而儒生,最是喜爱作诗,而张音说出以诗废事,便是对他们的侮辱。这叫他们如何不怒,若不是慑着魏王威势,这些年轻的士子早就破口大骂了。
并且真正愚笨的不在此,而是,曹操为诗人,曹丕,曹植亦为诗人,饶是连现在只有十八岁的曹睿,亦是在诗歌上取得了不小之成就。
张音这一句话,可能无心,只想为自己不做诗找一个较为体面的借口;孰不料,却把曹氏三代以及全天下爱诗的士子全给得罪了个遍。
曹丕脸上也挂不住,想起出不能因为此等小事,而坏了大计,正待给张音找个台阶下。
孰不料,下面的曹睿忽的站起,道:“父王,既然张大夫年老不能为诗,为不使父王扫了雅兴,可否让孩儿作诗一首。就为猛虎行。”
曹丕瞥了一眼张音,又转过来,面对儿子,笑道:“有何不可,睿儿快快作来。”
曹睿起身,先对着下面的士子略微一躬身,行了个士子礼,道:“各位,在下献丑了。”
下面的士子们皆是频频点头,显然,长相英武,举止儒雅的曹睿甚合他们心中理想的统治者标准。
曹睿施礼罢,翻过身来,于堂上微渡几步,如士子般,一提衫,开口道:“双桐生空井。枝叶自相加。通泉浸其根。玄雨润其柯。绿叶何蓩蓩。青条视曲阿。上有双栖鸟。交颈鸣相和。何意行路者。秉丸弹是窠。”
此篇,曹睿一气呵成,言辞清铄,字正腔圆。底下士子,不管老幼,皆是连连点头。
天下父母皆一般,最为开心之事,乃是看着自己儿女比自己有出息。看到曹睿如此诗才,曹丕也是高兴不已。便有意无意的望向张音,道:“正礼,你说我儿这临时拼凑之语,如何”
张音本是爱诗之人,只为为了避免于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不得已,才搪塞自己不做诗多年。
今见得曹睿如此诗才,惊叹不已,由衷赞叹道:“王子高才,举世无双,殿下大幸,天下大幸。”
曹丕听到最后那八个字,很是高兴,爽朗一笑,也无意再为难张音,笑道:“好,今日不做诗,只饮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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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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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盏交错中,宾主尽欢,曹丕喝的兴起,又是赋诗了一首,只是勉强拼凑之词,虽然功力深厚,然比起儿子曹睿的神来之笔,还是差了三分;趁着酒兴,又叫嚷着要和诗起舞,被手下人等劝住。
曹丕便走至张音面前,步履倒还端正,笑眯眯问道:“正礼,今日可尽兴”
张音脸上横肉一颤,忙道:“卑职谢殿下盛情款待。”语言得体,字正腔圆。
张音乃是老成精的人物了,自然是知道曹丕把自己灌倒的目的,乃是为了趁自己酒醉时,让自己在宣读诏书时于天下士子中丢脸,从而把大汉最后一丝尊严败掉。
因而,在喝了三杯之后,任凭曹丕以何种理由劝酒,皆是以身体老迈,不胜酒力辞之。到现在,竟是清醒无比。
张音待曹丕眼中那一丝朦胧闪去之后,定了定思绪,正色道:“殿下,此次,卑职可是携了陛下诏书前来,现在,是宣读的时候了吧。”
语罢,张音嘴角扯过一丝苦笑,没有接旨之人的答应,这诏书就不能宣读;这叫的什么皇帝,什么诏书,什么天使。
曹丕听了,清醒了些,道:“正礼所言是也,天子之诏,安能怠慢,兀那女官,天子之诏可曾供奉”
“回殿下,正奉着呐。”
曹丕闻之,正色道:“捧出来,天子之诏,当天使宣读,令府中所有人等皆出来接旨。”
张音人老成精,虽料想到曹丕不会太过侮辱自己,但也做好了与曹丕理论一番的准备。他此行来的目的,即为在讨得曹丕欢心的前提下维系着汉室最后一丝尊严。
曹丕侍女于酒宴之上以“酒宴之地非宣诏之所”将诏书拿走,张音本以为曹丕会在满嘴酒气的情况下,随意将诏书取出,当众看了,然后交与士子们传阅,取笑。
孰不料,曹丕对诏书竟是如此恭敬,好在模糊知道其意思,并无太多诧异。
府中人等皆出来了,除了曹玉站在哥哥身边,其余的奴仆家将,皆是一片片跪倒在厅外。
女官也捧着盒子给了曹丕,曹丕将之奉给了张音,正色道:“请天使宣读诏书。”
语罢,带头跪下,下面的文武官员亦随之行动,年老的士子早已跪下,只有那些年轻的士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稍微愣了一下,在年老士子的呵斥下,也跟着跪倒。
张音虽然料到曹丕不会太过侮辱自己,但是从他数次看似不经意,实则谋划已久的对汉室威信的践踏上看,他断然没有跪下接旨的可能。
稍微顿了一下,张音缓缓打开诏书,道:
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於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宣诏完毕,张音将诏书缓缓收起,神色复杂的望着曹丕,望着他起来,领旨谢恩。
厅里厅外之人亦是跟着缓缓站起,脸上气象万千。
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些年轻的士子们。
这些人接受上一辈传道时,所接受之教育是要忠于汉室,忠于皇帝。可同时,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世界,却是黄巾贼起,中原满目疮痍,上辈所说的那个神圣无比的皇帝,却正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从洛阳赶到了许昌。
他们又怎么能如上辈一般在心中建立起信仰,而曹操时,对于儒生又不待见,这些人出入朝堂的机会极少。听的曹丕关于振兴儒术的构想,怎不令他们激动万分。
因而,他们的心中,隐隐间,却是期待曹丕取代汉室的。
先前天下士子上书进表,恳求魏王继承大统时,他们就是主力军。今日,汉帝派遣了使者来,这其中许多事情,便也免去了。他们皆是两眼发直的盯着曹丕与那诏书,心中吼道:“接啊,接啊。”
而那些老儒生们,脸上气象,实不好说。虽然知道这一天必然到来,可是心中却希望它永远不要到来,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心中滋味,怕是只有当事者才明白得了。
那些个文武大臣却是立在一旁,脸上没有半丝表情。文官们,微微的将头颅摆动了几下,然后半睁半闭的将眼睛合上,老僧入定。
而武将,如曹仁、洪、真、休,夏侯尚、霸、惠等皆握了握手中剑柄,尔后松开,站直了些,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曹睿脸上,满是狂热之色,他年轻气盛,见父亲杵在那里许久未动,真恨不能亲自上前替他接了。
曹丕缓缓而起,动作极慢,见他手上虽无节笏,然而双手合而置于胸前,好似上朝一般。态度恭敬,眉目恭顺。
如此低着头站立良久,不接旨也不说话。
底下人等,老僧者,早已入定,任凭曹丕站上多久,他就入定多久;而年轻者,虽疑惑万千,然摄于威势,亦不敢轻动。
最后,反倒是张音沉不住气了,年老了,手就是这么端着,久了,也费力,还不说捧着卷诏书。
他此刻心里也是欢喜,曹丕接旨时,好在态度恭敬,自己也算是不辱使命,没给汉室丢脸,这差事就算完成了。这卷诏书,此刻反倒成了烫手山芋,恨不能立刻推出去。
思及此,张音略带艰涩,道:“殿下,请接旨。”
曹丕又是沉默良久,头低着,却是连那诏书都没看一眼。张音无奈,只得略微提高点语调,催道:“殿下,请接旨。”
曹丕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哦哦应了两声,尔后,缓缓抬起头。
众人,不管是士子们,还是张音,以及曹丕那些文官武将,皆是惊呆了。
只见曹操满脸泪水,痛哭流涕,似有什么天大悲事一般。张音语调更加艰涩了,道:“殿下,您这是为何”
曹丕惨然一笑,道:“圣上误会我也。”尔后,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我曹氏,乃是大汉开国功臣曹参之后,世受汉恩,安忍背之。”
曹丕说道此处,神色略微有些激昂,仰起头,亦挺直背,道:“及至恒、灵朝,朝纲崩坏,盗贼四起,武王出,而天下定,芟刈群雄,几乎海内。”说到此处,那些跟随曹操征战天下的老将,皆是面显怀念与自豪。
张音站在那儿,听的曹丕说起他父亲的功绩,不知何意,但知道决不能打断,否则下面那一群掌握着帝国几乎全部兵马的莽夫就会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曹丕说完了父亲的功绩,转而望向张音,沉重道:“正礼啊,孤之心意不能上达天听,以至君臣生隙;且孤南巡以来,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神明,下愧士民。由此言之,孤之德行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勿得再提,此诏书,孤万死不敢接。”
第四十回 为妾
宴会散了,张音也回了馆舍,略作停留,准备赶回许昌复命。夏侯尚等文武官员却被曹丕召集到了一起,聚议事情。
而夏侯玄则是心满意足,穿越来此,到现在,虽未撼动历史车轮半分,好歹也开始接触了帝国的核心。
夏侯玄挂念家中的妹妹,往回赶了,好在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
隔了好远,夏侯玄就见到一个淡红色瘦小身影坐在馆舍门口,双手托腮,往街边望着。心里又暖又疼,正待呼喊,却不料那身影朝着这边急速的冲了过来,正是夏侯徽。
她一头撞进哥哥怀里,喜得直笑,抬起头,喜悦中闪过一丝担忧,道:“哥,我还以为你又要跟以前一般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不回来了呢。”
夏侯玄默默妹妹的脸颊,只觉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听得她如此说,心生愧疚,道:“哥以后不会了。”
夏侯徽嗔了一眼哥哥,委屈道:“哥骗我,你每次都这么说,然后每次都不会回来..”说着,眼中已现晶莹,那一双大眼,就如一泓清泉,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夏侯玄如何受得住妹妹这委屈模样,只觉得心都被疼死了,忙把她搂在怀里,摩挲了几下她的后脖颈。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张牛儿却从后面赶来,见了夏侯玄,满脸欢喜。夏侯玄把妹妹松开,起身,道:“牛儿,你为何在此”
张牛儿瓮声瓮气道:“我与小伍子来馆舍寻小将军,下人告之,小将军去了魏王行宫,小伍子便回军营了;他见小姐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小将军回来,便叫牛儿在此守护小姐呢。”
夏侯玄心中一暖,笑道:“甚好,你们来寻我,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日,看不到小将军,心.心里头有些发慌。”张牛儿望了眼夏侯玄旁边的夏侯徽,有点艰涩道。
可是这艰涩的表情到了张牛儿脸上,却变得有点忸怩,直像个大姑娘一般;夏侯玄见了,会心一笑,尔后,又带点严肃,道:“牛儿,你倒还好说;可平疆,我却知他,甚是稳重,若非有大事,绝不会来找我。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牛儿往夏侯徽处瞥去,却被后者狠狠的剜了一眼,不敢再望,支支吾吾不说。
夏侯玄见了妹妹嘟着嘴巴,大眼睛很不高兴的盯着张牛儿,心中已知八分,便摸摸妹妹的头,哄道:“徽儿先进去,我跟他说几句话,等会儿就来陪徽儿玩。”
夏侯徽极聪明,哪里肯舍,便扯定了哥哥的衣角,牢牢拽住,就是不放。
夏侯玄无奈,只得道:“牛儿你且说是何事”张牛儿犹豫了半会儿,还是嗫嚅道:“萱儿姑娘因为小将军几日未归军营,正在军营里闹呢。”
夏侯玄还未回答,却是妹妹在旁边哼了一声,满脸娇蛮,道:“又是那只狐狸精,哼.”
夏侯玄无奈一笑,拍拍妹妹气鼓鼓的脸蛋,对张牛儿,问道:“她用的什么方法闹”
张牛儿心有戚戚然,略带艰涩道:“萱儿姑娘别看文文弱弱,可是狠起来,不下男儿,用的办法。”顿了一下,艰难道:“绝食。”夏侯玄与萱儿的关系,伍定与张牛儿二人早已知晓,以后就算不能为正室,好歹也是个侧房,要是出了点事,他们于夏侯玄面前,也不好交代。
夏侯徽听到狐狸精居然绝食,毕竟人命关天,不由怔了一下,担忧的望了眼哥哥,没有说话,只是那捏着哥哥衣角的手却放开了。
夏侯玄想起萱儿那柔软的女子竟以绝食相抗,定是委屈到了极点,心中又愧又急,便把妹妹送到馆舍里面,想起她刚才独自在门口等着自己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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