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秋日的午后,看他斜倚在门边上,悠然吐一口青白色的烟雾,将眉眼都笼了,轻道,不如跟我走。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不过要瞒着南宫澈。”
“眼下,你与他再无瓜葛,为何不趁此机会彻底做一番了断。”羽山亦将袍子一撩,坐到我对面。
我将手臂支在青石桌面上,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道:“不,还不到时候。”
羽山亦却激动起来:“为什么”
“报仇。”我顿了顿,道,“我要借他的手,为我颜氏一门报仇。”
没有谁的血是可以白流的。
我地家人就更加不行。
我要看他亲手颠覆这个王朝,然后由我来亲手毁灭他。
“你是要”羽山亦低呼。
我赶紧伏过身子去用那根食指封住他地嘴,冲他眨了眨眼。\\\\\\
手指上传来温热的两片触感,细小地纹路如小蛇般悄然地蠕动着。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着实太过暧昧,就好像他在亲吻我的手指一般,我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他也似猛然回神般,局促了一阵,一直低着头,气氛陡然陷入了一种尴尬境地。
沉吟了半晌,羽山亦才迟疑开口道:“阿洛,关于我,关于那把吉他,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我怔了一下,其实方才一出来时是想着要问的,但不知为何,说起别的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事抛在了脑后,仿佛心里某个角落在刻意地抗拒般。
于是,我敛了敛神色道:“要问的,你说。”
羽山亦却似有些失望般,讷讷道:“你心里压根就没记挂着这事对不对”
不待我接话,他便抢白道:“罢了,也怪我太操之过急,我只说一句与你听。”
我认真将他望着:“好。”
“你方才唱的那曲子其实是极美的,你且记得,切不要听林仙仙那丫头胡讲。”
我了然地笑笑,道:“我也是信口哼出来,现在若是再让我唱一回,怕是不能了,好不好听,其实没什么打紧。”
“你真这么想”羽山亦一张脸白了白,倒似染了些受伤的颜色。
看他这样,我也有些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是好了,只好胡乱地晃了晃脑袋,“嗯”了一声。
这一席竹林谈话,多少有些稀里糊涂的。仔细一想,该说的似乎一点没落下,却又好像总是抓不住重点,心里猫挠似的。
临别,羽山亦交给我一个小小的竹筒,让我出城的时候点起来与他联络,我自是点头应了。
时已正午,本是要到前厅用饭的,我一个人清静下来,那吉他的音色却又止不住地在脑子里响起来,在石凳上坐了一会,直到那声音响得我再也受不了了,便干脆提起裙角朝着南宫澈的书房奔过去。
泛着波纹的流水一般的旋律,隐隐与心底的声音重合,冷暖交替。猛地推开书房的门时,只见南宫澈一个人抱着吉他背向我席地而坐。那音律便是从他指下流出,与羽山亦所奏出的全然不同,没有力量的迸,不会让血液都烧起来,却是如流水一般清澈的,舒缓的,透明的,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梦中的片段一股脑地倒出来,仿佛他随时都会回过头来,皱着眉头对我说:“怎么办,我还是练不好这个。”
正恍惚着,如我所想,他便真的回过头来。于是,我看清了,那把吉他,却并不是在其怀中,而是如古琴般搁置在他的膝盖之上。
此番景象,不由得让我浑身一凛。
“洛洛,我要你看着。”南宫澈的声音有些雾蒙蒙的,听起来有些不大真实。只见他缓缓地将琴挪开,站起身来,手执琴柄,将那吉他高高举起,不待我看清,便猛然朝地面砸去,一时噪声大起,木屑四溅。
不断震荡的巨大声响中,我听到他铿锵的声音。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为你练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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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难得地早更了哦,但是脑子有些乱,写的不甚满意,遣词造句上可能还要修改一下,但情节是没差的,不过不急着看文的大人们还是明个再看吧,哈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信鸽十三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为你练这个东西。”
手掌大的木头碎片呲着毛边四散弹开,有几块甚至险险从身边擦了过去,我连忙小心地让开了。木屑与荡起的尘埃纷纷扬扬地飘下,南宫澈绛紫色的长衫立时如蒙了一层灰尘般。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衣摆,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清亮。
我却懵住了,他这是,什,什么意思
缓缓矮下身去,拾起掉落在脚边的一根断弦,细韧的钢丝凉凉地贴着手指,稍一摁便陷下深深的道子去,我低头仔细玩着,摁下去,又弹上来,然后不经意问道:“你手心的茧子,便是练这个磨的吧”
紫色的袍角一颤,南宫澈向后跌退了一步。\\\\\\
我便知道我是说中了。
抿了抿唇,继续悠悠开口:“我与你虽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凡在一起的日子,却总是极亲近的。你手心的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朝一夕可以磨成的,练这琴,嗯,对,叫吉他是吧,少说应该也有个三五年。我可不记得我们认识了有若斯长久,你此番说为了我练习,却端的好没道理。”我抬眼将他望着,“我说这些,倒也不是蓄意想与你撇清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不论我们之间有怎样的恩怨纠葛,不得分离,我们也永远做不到拧成一根灯绳,不分彼此。 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是少将我扯了进去,我的事也是一样。”
一席话说出来,心里觉得轻快了些,便手中拈着那根琴弦轻飘飘地走出门去,踏出门槛之际,又想起来件事,遂留了一句:“我顾忌你。羽山亦也便算了,林仙仙好歹是个姑娘家,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留人家吃个便饭,忒小气。”
脚刚踏出去。手腕突然一沉,方才被我言中的那只粗糙的手心正磨砺着我的皮肤。
“洛洛”
我头也没回,只将手腕一翻。 握住他的手。道:“一起到前厅用饭吧,回头让杨嬷嬷过来将这里收拾一下。”
他此时倒完全不似方才摔琴时的满身煞气,先前说那一句要我看着。许也只是想将我唬一唬,我地反应却并没能如了其意,他的气焰自然就消下去许多。
两人携着手在竹林里头慢悠悠地走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疏疏竹叶,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这情景无端地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念过的一句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我们眼下这碎光竹影中地一对人,衣袂轻。 十指相扣,中间却仿佛隔了无数山峦叠嶂,好不容易翻过一个山头,却现还有另一个,如此往复,直至再也没有力气,直至累死在攀爬的途中。
转眼又是三日。
藉由南宫澈。我已知道哥哥就被关在那晚我们翻墙进来的那处废弃院子。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去看他。听说他为了混进宫中做侍卫。将自己面容尽毁,只细看,才看得出些与我相似地轮廓。他扮作我回到这府中,也只说是在宫里受了折磨。是以,才有柳管家初见我时那场惊吓。
哥哥
每当有意无意地摸上我自己这张脸时,便想起他,心里总是划过一丝隐痛。 不过倒过来想,若是换我在他地境地,定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吧,不过是一张皮相罢了。只是,哥哥与我又有不同,他的眼睛是好地,他自小就看着自己的样子,又从来都对自己的样貌得意得紧,此番牺牲至此,于他的伤害,定是比要了他半条命更甚。
“洛洛。”
不知何时,南宫澈已悄无声息地立在一旁,轻轻唤了一声便再不说话。我知道他这几日都在追查爹娘遗体的下落,加上忙些别的事情,总是很晚才回来。此时不过傍晚时分,他却出现在这,想必是有爹娘遗体的消息了。
我连忙起身。
他迟疑了片刻,终道:“我带着人将乱葬岗都翻遍了,找不到。”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我周身的刺都仿佛一下子竖起来般,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确实亲自去找了吗真地找不到”
“真的。”他低声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看是不是被宫人扔在了别处”
“查既然当初没十足的把握是在乱葬岗,怎么早不查这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天气寒冷,我爹娘也咳咳,咳咳”我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便弯下身子大声咳嗽起来。
“洛洛,你别急啊。”南宫澈手忙脚乱地帮我拍着背心,一边单手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
我赶紧抓住一饮而尽,方觉得胸中这口气顺了些。
“洛洛,你放心,我一定”我无力地摆了摆手,打断他,抬起惨白的一张脸看着他道:“南宫澈,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又是你的一场阴谋”
他还放在我背上不住拍抚的手掌忽地一滞。
“我爹娘是不是还活着你这样拖着我,只想先打我去仙凌,若我执意不肯走,再过几日,你是不是会带一杯骨灰回来,告诉我,爹娘已经被化了”
“洛洛”他的声音稍微抬高了些,不知是无奈,还是怨愤,“在遍寻不着岳父岳母遗体地时候,我也抱着这样地幻想,想他们二老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手突然抚上我地脖颈,修长的手指充满眷恋地细细抚摩着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但是在没有确凿的消息之前,我不能给你这样的希望,万一这个猜测不能成立,那就等于让你再承受一次失去双亲的痛苦,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明白么”
我心中突地一跳,将他的手拽下来,淡淡道:“如此,倒是劳你费心了。 但我也将话说明白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京城半步的。”
南宫澈沉吟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你。”
待他又急匆匆地走了,我拾了片铜镜照了照。这脖子上的伤,许是南宫澈特地用了好药的缘故,恢复得分外快,今个早上一起来,竟觉得这疤痂子边缘处痒痒的,似快掉落了一般。现在一看,果然边儿都卷了起来,露出里面嫩红的新肉,要不了几日约莫就要好利索了。
南宫澈,自尽这样的傻事,我做一次便够了。\\\\\\
头上突然掠下一片晃动的阴影,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由远及近的“扑扑”声。我连忙转过身来看向窗外,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进我张开的手心,鲜红的尖喙还在我手指头上轻啄了啄。
爱怜地摸了摸它光滑的羽背,我将它抓起来些,只见其红色的小爪上绑了一只细长的竹管。
这是那日羽山亦离开之前留给我的第二件东西,信鸽十三。
求人终不如求己,我不敢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南宫澈的身上,正如我避走仙凌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样,此时我呆坐家中,也不能就完全对外间的局势不闻不问,一无所知。而南宫澈一心不愿我卷入其中,这些从他那里断然是得不出半点的。所以,只有羽山亦。那日与我一番仓促交谈,我的报仇之念,他虽不大赞同,但见我一意孤行,便也妥协说会尽他所能帮我。而这只信鸽,就成为我们之间交换信息的信使。他每日将外间的消息传给我,而我,有什么需要查,需要办的,也一应写了字条由它带出去。
我从十三腿上解下那细长竹管来,随手捏碎了块点心在窗台上,它便欢乐地蹦跳过去啄食。取出纸条一看,只有两个字。
凤殇。
我瞳孔猛地收了一下,凤应是指皇后。
容玉阶她竟死了么想来她此时正是春风得意,身子骨也一向康健,从未曾听说有何疾病,如此突然溘逝,其中又有什么蹊跷呢当初因着爹爹她在朝中势力被一夕削平,南宫律还笃定地告诉我她不是个一般的女子,没那么容易扳倒,可眼下,这
是因为她本身的实力委实不堪一击呢,还是因为她所对抗的力量太过强大
而她所对峙的,会是那个柔美谦和的柔妃么
我想了想,奔到案前,润笔写下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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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哦,童鞋们都有时间看文了,可为啥收藏一下子呼啦掉了15个,心痛死我了,是因为一口气看完现不好看就下架了么呜呜,乃们,给我说清楚哇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她等于她
探柔。
挥笔写下这两个字,我小心将纸条裁了,拈着角儿卷成小棍,还照着原样塞回那细长竹筒,绑上十三鲜红的脚爪。十三它虽留恋那碎点心渣子,但到底也只是急促啄了几口,又用颈子挨了挨我的手背,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后宫与朝堂,一向就是相辅相成,互为缩影。自南宫行登基以来,朝中两派分庭抗礼,势均力敌,此时皇后一死,最大的受益自然是柔妃及她的儿子。可照先前粗略的观感来看,她韬光养晦这么久,此番这事若真是她做下的,倒显得太过张扬,与她平日作风不符。不过其中必有一些细节内情是我所不了解的,也不好过早下定论,只等羽山亦的进一步调查了。
这样想着,我用手拨了拨窗台上小鸽子十三吃剩下的点心渣,悄然用纸包了,丢在书案底下装废弃物的大篓中。
月升而沉,又是新的一日。
昨夜看书看到深夜,不知不觉就在锦榻上趴着睡着了,待我撑着酸痛的臂膀坐起身来时,天已大亮。我拍了拍衣服上乱七八糟的褶皱,伸了个懒腰,目光触到被单平整的大床,便干脆又挪了挪,直接扑了上去。
无比舒适柔软的感觉紧紧簇拥着蜷曲了一夜的身子,就在我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南宫澈竟是一夜未归。
不过转念一想,眼下皇后一殁,局势瞬息万变,他应正是忙碌的时候。再,还要继续追查爹娘的事情我眼皮渐渐地粘住,十三每日傍晚时分才会过来,我纵是焦急也没甚用处,不妨再睡一会吧
旋即便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夫人。夫人您倒是醒醒啊,夫人”
谁半夜三更的,这才将将睡着,就来扰我的清梦我顺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头蒙住。翻个身,继续睡。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了,我伸手再要拽被子。却摸了个空。一气之下。只好猛地坐了起来,眼睛却没张开,只一串地问了:“有什么事。 快说”
“夫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值得你这般慌慌张张”等等,大事我心里突地一跳,已清醒了大半,连忙睁眼,只见柳管家一脸焦急地立在床头,背后是一地残阳。
我看来是睡迷糊了,竟忘了现在是白天。可看这天色,竟已傍晚了么
“柳管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我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
“政变啦,军队都攻到城下了也不知道,京城里的护卫军能抵挡几时。公子爷不在家里。老奴就是,就是再被公子爷打断了胳膊也得来叫您啊”
军临城下。
看来南宫澈是动手了。
我微笑了笑。柔声劝道:“不必着慌,府里地一应果蔬吃食可还充足”
柳管家一张脸皱了皱,道:“充足,前日公子爷才亲自列了单子吩咐采买了好些,吃上半月有余想是不成问题。”
我了然地点点头,心中更笃定了南宫澈是有预谋而为之,只是,他不是说要送我出京么,怎么这一会又等不及了若说皇后一死,机会时不我待,才临时做了决定的话,那他又怎的会提前几日就知道储备粮食,难道,这根本是他一手谋划的
矛盾重重,疑云重重呐。
“好,这几日便不必出门,将大门关好,围墙底下撒些铁钉,待南宫澈回来,我们再做打算。”我先如是吩咐了,然后问道,“柳管家,你方才说什么被南宫澈打断了胳膊,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老奴一时心慌口不择言,您不必放在心上。”
我眸子一紧,扫他一眼,厉声道:“说”
柳管家低了低头,嗫嚅道:“夫人可还记得中秋节为宫中选送礼物那次”
我颔表示记得。
“那次因着时间仓促,老奴急急地整理了几样宝物,并画好了图样,不是连夜便送给您过目了嘛。公子爷知道后,很是震怒,责令我以后若没他或您的命令不得擅自进这间屋子”
“然后,作为惩罚,他还打断了你地胳膊”
“是老奴自己做事欠缺妥当,怪不得公子爷。”
心里微微地紧了一下,有些奇怪的感觉窜过,一闪而逝。
“那现在都好了吧”
柳管家头低得更低,恭声道:“蒙夫人您赐药,早就好透了。\\\\\\”
“好吧,你可以下去了,对了,晚饭直接给我送到这儿来吧,就不去前厅用了。”
“是。”
看柳管家走得远了,我才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来,趴在地上到处寻找那抹雪白的身影。
“咕咕,咕咕。”这好像是喂鸡地叫法,也不知道对鸽子有没有用。
“十三,十三”我又叫了两声,屋内一片寂静,搁在小几上地点心还是好好的,一点渣子也没落下来。看日头却是已经快要沉下去了,它怎么还没来
就在我苦等不着,并开始胡思乱想着它是不是被人抓了做了烤乳鸽之类的时候,如同仙音一般地“扑扑”声,撞入我的耳朵。
“十三”
我几乎是欢呼着扑向窗台,映着金红色的残阳,平日里骄傲敏捷的白色小鸟颇笨拙地跳了两跳,也没跳上我的手心,似是十分丧气般,用尖喙轻碰了碰我,便直接脑袋一歪,躺倒在了我手边上,两只艳红的爪子朝着天,颤了两颤。我定睛看去,只见两枚比平日的细长竹管至少粗了四五倍的竹筒,被用红色地丝线紧紧缚在十三的腿上。我瞥了一眼它半耷拉着眼的模样,忍不住边笑着边赶紧将那竹筒解了下来,将它好生抚摸了一会,又用小碟子盛了水和点心放在边上,它才算渐渐有了丝活气。
这边我展开那分成两卷写就的长长书信,羽山亦先是在信头笑我好奇心重,然后便将他近日所得到的情报一一详细写了,只是辛苦十三。再往下看,他语气便陡然严肃起来,我目之所及,也跟着不自觉地便敛了笑意,嘴角也垂了下来。
信中确然是提到了现在外面的情况,只是局势尚不明朗,只说城下是一支藏青色衣着的军队,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十万之众,其行军作战手法训练有素,配合得当,攻城技巧亦颇为高明,只怕京城失守只是旦夕之事。 而宫中,容玉阶地死因,却大大出乎我地意料。既不是疾病,也非遭人陷害,而是由她一手帮持坐上皇位的皇帝赐下,而罪名与爹爹相同,是谋反。是以身后亦废除其一切皇后所享有地追谥礼制,只按废妃之礼,草草葬了。
信尾他还提到,穆贵妃并无异动。
说起来,这穆贵妃我也是有些印象的,先前中秋入宫之时,经过的一片石园,小栗子便告诉我这是陛下赐给穆贵妃的园子,当时对这喜好独特的女子还很是好奇了一番,只是苦于无缘结识,日子久了,这心思也便淡了。可羽山亦此时提起她,又是何用意呢我凝神往下看去,却着实惊了一惊。
穆贵妃,本名凌犀柔,青羊知府之女,帝为太子时,其位属正四品良媛,极得恩宠。帝甫登基,当日其诞下十二皇子南宫荃,帝龙心大悦,遂破格晋封其为正一品贵妃。只是因其纤柔秀美,待人又极为亲和,遂宫人也常称之为柔妃。
原来如此。
这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天的秘闻,只怪我迟钝了些,没提早觉罢了。只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先前看那石园,匠心独具,倒是极英气的,心中便揣测着那穆贵妃就算不是个将门虎女,也该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却不想是这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人儿。
青羊知府之女,青羊知府之女,青羊我曾预言过那地方的水事,所以对那知府凌大人便也算有些经意不经意地了解,据我所知,其为人是极为老实的,且世代书香门第
想不出半分头绪,我敲了敲脑袋,所幸闲步走过去逗弄窗台上正吃得欢快的小十三。兴许就只是人家一个与众不同的嗜好呢,嗜好这东西,总是很没道理的,我确也是太过较真了。
我撩了十三的腿一下,它便扑通一声又跌了个爪朝天,我咯咯地笑着,笑声回荡在周围渐暗下来的寂静空间。突然想到,此时在离这不远处的高高城楼上,真的正有人在牺牲么这感觉还真是不真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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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这个小鸽子十三,其实是某人的一个龙套,她很早的时候非常偶尔地跟我提过一次要客串,可是苦于一直没有角色安排,昨天突然写到这一只,猛然想起,赶紧无耻无良地用上了她的名字,j笑,我保证,她肯定不会现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箭在弦上
待小十三吃饱了,方带着我的回信跌跌撞撞地飞走,看它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身形,倒比来时,还艰难了几分。这倒并不是因为我也如羽山亦般下笔千言,相反,我只回了几个字,甚是寥寥。真正的症结却是它实在吃得太多了,带着那个撑得滚圆的肚皮,飞得利索才怪。好容易看它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门口响起轻微的叩门声。
“夫人,老奴将晚饭给您端过来了。”柳管家的声音恭敬地响起。
我将目光收了收,随口应一声,从锦榻上跳下来,顺手拍拍因跪而满是褶子的裙衫,朝外间走去。
“柳管家。”看着他帮我布菜的手,我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昨个早上公子爷出门没交待去哪儿了么”
柳管家的手顿了一下,认真思量了一番,突然惊道:“不好,公子爷貌似是出城去了”
我淡淡一笑,哪里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才算是都对上了。 保不准,他现在已是一身铁铠,正端坐于马上,眈眈望着京城高大的城门。只是,若他现在人在攻城的军队之中,怕这几日是回不来了,我等他不得,倒得自己先做打算。
口上亦轻巧答了,道:“放心,澈他一身本事,想来自保是无虞的,柳管家无须忧心。”
我原先倒一直以为这柳管家是南宫澈极为亲信之人。\\\\\\亦在他地整篇谋划中起着些作用。可现下看来,他倒如同全不知情般,当然,也不排除他并不知道我与南宫澈之间地交易,只道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七王妃,是以故意在我面前做戏的可能。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柳管家嘴里自顾叨念着,帮我盛好了汤。便垂手立在一旁。
此时,天尽已黑透了,桌上一盏烛火跳得好不安生。
我慢条斯理地挟着菜放进口中,咀嚼,咽下去,柳管家的脸在灯火里半明半暗,连脸上的一些细小的皱纹亦在这烛光底下显得格外层次分明起来,与其对应的是,露在衣领外的半截脖颈。也藏着密密地细纹。心中突然一动,我想起,那假冒的弓道长。从来都是一副长髯遮面,却是从不曾露出脖子的。会不会正是因为,脖子比脸更容易暴露人的年龄,所以才刻意遮住的呢
正想着,桌子正对着的本是黑漆漆的门外,忽然半空亮起一簇火光,隐隐还有噪杂的声音传来。我蹙了蹙眉头,搁下碗。对柳管家道:“走,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不理身后柳管家的劝阻,便急急踏了出来。
越往前院里走,那空中地火光就越是亮起来,仿佛半边天都烧着了一般,灼得人心中没来由地不安。我几步奔上大门处的台阶。将一只眼贴着门缝。朝外看去。
但见,无数乱晃的火把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般。满街皆是仓忙奔走地百姓,如奔腾咆哮的水流,流着的却并不是城门的方向。偏生又没有一点人声,只听见车轮辘辘,火把噼啪作响,间或还有小孩子的沉闷哭声,虽然满眼都是奔走着的生命,却无端教人嗅出几分死亡的气息,诡谲而压抑。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我焦急,柳管家连忙小跑到不远处的侧门处,掀了条细缝闪身出去。 我在门里依稀能看见他站在路边,拉了个扛着包裹地中年汉子问话,那人铜色结实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没说两句,便摇了摇手,急急跑掉了。我连忙奔下台阶来,守着那侧门,不一会,柳管家就返了回来,急秉道:“也不知怎的,只说现在大军压境,京城四门,惟南边儿还开着,却也只剩最后半个时辰了。再过一会,这城恐是彻底要封了,所以这些人这会子都是赶着逃命去呢。”
我一时语塞,只觉心乱如麻。
不是说了只是政变而已吗,怎么现在瞧起来就如同要改朝换代般。明明只是权力阶层的事情,却要扯上这些无辜的百姓,南宫澈,你到底在想什么不知觉便捏紧了拳头,直到听见柳管家一声急似一声的唤我,猛然回神,才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绛紫的袍子映着天边地火光,犹可看清袍角沾地脏污痕迹,袍下露出的软皮靴一圈儿上全是泥土,已看不出颜色来,衣带也被撕了一道,残布条子不上不下地挂在腰上。
我向前迈了一步,他却朝后手忙脚乱地退了退,堪堪与我保持着两尺有余地距离。
“洛洛,我身上有些脏。”他无措的声音,倒似含着些羞涩与欢喜。
我扶了扶额头,强忍住不耐,心里默道,兴许是我站的位置刚好背着光,他便有些看不清我的表情,不恼不恼。 平了一口气,我斜眼瞥了瞥柳管家,终还是压下心中疑问,冲他点点头,转头道:“柳管家,去被公子爷准备浴房。”
“是。”柳管家被哥哥折磨了好些时日之后,性子虽有些不若先前沉稳,人倒依旧是极伶俐的。这个时候,稍一察言观色便知道我们有话要谈,躬身退下之后,一眨眼的工夫整个人便隐于王府葱葱林木之中。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方才刚好吃到一半,只是这时菜恐有些凉了,须得拿去厨房热一热。 ”我找着话说,一边往后院卧房走去。
“洛洛,你方才并没有想抱一抱我对不对”南宫澈跟上来,与我并肩,低低问道。
外面都被他弄成什么样子了,他竟然还在跟我纠缠这个我不由怒从心头起,只是碍着在院子里说话声音难免扩散开来,只好闷着声含糊应了一声“是”。
他便也不再说话,一路走着,只觉路途从未有过的漫长。
回到屋里,只见杨嬷嬷手上正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盘,见我们进来,连忙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行礼道:“方才柳管家让奴婢过来取了这些饭菜拿到厨房去热一热,公子爷和夫人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等一会我一并做了送过来。”
我摇了摇头,看向南宫澈,他也只道没有,随便吃些即可。
待杨嬷嬷拎着食盒走远了,南宫澈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该为你重新请两个下人回来,这杨嬷嬷原本是伺候你穿衣沐浴的,这会还要照料厨房。只要一想她那双油乎乎的手捧着你的衣服,或是帮你擦背,啧不行,这事得赶紧办办。”
又来了,又来了。
我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道:“南宫澈,你方才回来时,没看到外面的情形么,那么多百姓,为了活命奔跑的样子,你没看见么你怎么会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南宫澈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就着门边的椅子坐下,道:“当日我就猜到了,只是没想会这么快,而且竟是这等凌厉手段”
我冷笑了一声,没看他,只道:“自己种的因,哪里会不晓得结什么果,你就不必在我跟前做戏了。”
手上突然一凉,南宫澈还泛着寒气的手一把将我拖过,迫着我转过身去看着他,过了好大一会,才一字一句对我说:“诚然,我不明白洛洛你在说什么。你若是怨我没有及时回来将你安置妥当,或是送出城去,那我道歉,是,我错了,我还以为洛洛是将你爹娘的性命看得更重些的。”
“你,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两人的手腕登时拧在了一处,如麻花般,只是粗细不一,颜色也差得远。
他低头看了看我们交缠的手腕,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盘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坟场,乱葬岗,连皇城后面倒泔水的地方都去了,皆未见着岳父岳母的遗体踪迹,我也曾想过是不是被人用火烧化了,可就算再隐秘的事,总得有人经手,是以我这两日一直在追查岳父岳母的消息昨个得了消息,说城外有线索,我便一早赶了过去,忙到现在,总算有了些结果,满心欢喜地想着赶紧回来告诉你,却贴了张冷脸,实在是我南宫澈自讨没趣。”
满心欢喜,他说他满心欢喜难道是爹娘真的还活着
思及此,声音便也软了下来,讷讷开口道:“是我不对,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责怪于你。有了些结果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好不好”
南宫澈轻笑一声,拉着我的手稍一用力,便将我带进怀中,我也不敢多作挣扎,只僵硬着坐在他腿上,巴巴地将他望着,等待下文。
“城外那对尸身虽然并不是,可走这一遭,却给我无意得了别的消息。”他顿了顿,郑重道:“岳父岳母应该还活着,只是被秘密关押在某处,具体所在,却怕是不那么容易查了。”
我一听,顿时浑身都松了下来,软软靠进南宫澈怀里,如同一根一直紧绷的弦,陡然松懈了,便再没半分力气。
第二卷 第四十章 百分之百
静静依着他,夜风悠然吹拂,带来丝丝凉意,南宫澈的手臂收紧了些,将我环住,兀自不言不语。
隔了好半晌,我才有些缓过劲来,将他的话细细回味了,方觉出一些不对,急忙将他挣开些,问:“你说你一直在查爹娘的事那城外的军队”
南宫澈怔了一怔,大半天才回过味来,哑然失笑道:“原来你跟我置气是因为这个。”他一根手指勾了勾我的下巴,“你以为我开始动作了,是么”
“不是你”这太难以置信,除了他,还会有谁我心中一紧,难不成真是别国来攻,有改朝换代之忧
仿佛是看出我心中所想般,南宫澈笑了笑,语气却微带苦涩,只道:“大秦马上得天下,几朝君主,除了我父皇这一代盛世太平,是以稍逊色些以外,几尽都是半生戎马,作风彪悍,从来只有我们攻打别国的份,断然没机会给那等末流小国占去半分便宜的可能。 ”
既如此,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只殷切看着他。
只听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叶清华。”
我身子一晃,差点从他腿上跌下来,南宫澈连忙手臂一捞,又将我搂紧,往怀中按了按,方继续道:“外贼易挡,家贼难防。父皇初登大宝,若是再过两年,将这皇位坐稳了,就算叶清华安分守己。父皇也不见得就能容得了他。适时,必会削减其兵力。没想到地是,这姓叶地竟不知从何时就开始未雨绸缪,此番动手竟动得这般快。 ”
“你说你先前就猜到了的”
南宫澈颔,尖尖的下巴微微蹭过我的头顶:“我早先已经得到密报,向来在朝中独善其身的叶清华竟与柔妃过从甚密”
“过从甚密她不是宫妃”我掩嘴惊道。
南宫澈头侧了侧,道:“他们自然做得是极隐秘的,只是却逃不脱我的耳目去。不过我现在倒觉得这二人也是在互相利用了。柔妃想借叶清华之力扶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叶清华又何尝不是以此为借口图谋自己地大业”
我猛然想起那时在御花园听见的南宫律与柔妃之间那番暧昧难明的对话,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给南宫澈知道,思索了一阵,还是强忍着吞进了肚子里,一个为爱所苦的女人,纵使表里不一,纵使行事狠辣,究其根本也是十分可怜的。 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南宫律。“那现在叶清华如此大张旗鼓是什么意思逼帝退位可十二皇子还小啊,不过刚会走路而已”
南宫澈长呼一口气。叹道:“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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