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试试味道挺不错的。肉质既鲜又美,而且没有一般鲤鱼的土臭味儿。”
“这是当然的,它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嘛”这些锦鲤每一尾都娇生惯养,只差没有喂食人参、茯苓以增其价。
“那你更要试试了,它们”她的字未完。
“哇”天崩地裂的惨嚎一路从走廊那边飘扬过来,可不正是小朝。“你你你”他指著戴祸水,一张脸呈青黑色。
戴祸水拿著烤鱼对小朝扬了扬,以眼神询问道:“你也要吃鱼”
小朝猛地冲过来,抢过她手中吃剩的鱼。“你知不知道这些鱼一尾值多少银子 ”
她耸肩,谁在乎那个只要东西好吃,又不会吃死人,价值多少有差别吗
“它们一尾要近千两白银耶”小朝气得猛啃烤鱼。多吃一点,一口可能值个几十两呢呜呜呜他的心在滴血。不过“奇怪,是我的错觉吗这鱼的味道还真鲜。”
“好吃吧”
小朝瞪了戴祸水一眼。“是好吃,但太不划算了,拿这一千两银子可以买几万条普通鲤鱼了”
“可它们的滋味不会如此鲜美。”
“唔”小朝一时无言,发狠把鱼啃完。“不管它多好吃,它太贵了,不准你再去捞锦鲤吃。还有,你要把之前吃的补回来。”
前一项她可以照办,但后一项“抱歉,我没钱。”
“那就去赚啊”不是他小气,那值上万两啊
赚钱并非难事,但“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准许你分期付款,一万两就分十年摊还。”
一年一千两啊看来她又得故技重施,去“卖身”了。
“可以吗”小朝问她。“我”虽然这样让他心好痛,可瞧在同是严府中人的分上,他还是咬牙承诺了。“我可以不算你利息。”
严公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瞧著他们讨价还价。严府不养废物,若戴祸水一丁点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被吃死活该。
可另一个人却看不下去了。“那么第一年的钱应该由小朝来付。”
“为什么”小朝跳起来大叫。
一名高壮结实的女子倏忽出现。“因为刚才你也吃了一尾。”
“原来是你带他来的。”难怪小朝这么快找到地头。严公子向那名高大女子招招手。“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说著,他一手指向戴祸水。“这是戴祸水,人家送我的礼物。大朝,小朝的双胞胎姐姐。”
大朝向戴祸水弯腰行礼。“你好。”
小朝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他可不想留下来被人质问有没有吃下一尾价值千两的锦鲤。
戴祸水双眼在小朝与大朝间流转片刻。“他们是双胞胎姐弟”不会吧大朝、小朝两人的眉眼、五官差别很大耶
“我们并非同对父母所生。”大朝回答。
异父异母,这样也能叫双胞胎姐弟戴祸水还是头一回听说。
严公子朝他们两人投过去一抹眼神。
小朝落跑的愿望落空,不甘不愿地转回来与大朝并肩而立,并半转过身子。
戴祸水瞪大了眼。大朝、小朝的五官确实差异颇大,但他们侧面的线条却意外地相似,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实在太神奇了。”她以指写道:“他们的侧面好像。”
“所以我说他们是双胞胎姐弟。”严公子一派他说了算的表情。
原来如此。大朝和小朝是被严公子勒令成为双胞胎姐弟的,戴祸水禁不住投给他们一记同情的眼神。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们都是被亲人所卖,孑然一身,我为他们寻个亲人在身边,也好互相照应,当是好事才对。”严公子很理所当然地说。
“但他们若彼此喜爱呢”戴祸水在地上写著。“你强迫他们成为兄妹,岂非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见字,大朝、小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旁边一跳。
小朝拚命摆手。“戴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大朝”她足足比他高了一颗头,像根拴马桩子一样,跟她成一对,他还要不要做男人啊
“当然走因为你们长了一张夫妻脸啊”她回得迅速。
大朝与小朝吓得逃得更远。
“我们只是意外生得有一些些相像而已,哪里称得上夫妻脸了”小朝边跑还不住地回嘴。
倒是大朝逃得很安静,一溜烟闪个无影无踪,动作之俐落让严公子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的贴身护卫,功夫确实不错。”
大朝是他的贴身护卫戴祸水这还是头一回听闻。
“我没告诉你吗”
她摇头。
“那我现在说了。”
戴祸水无声叹口长气。“既然大朝一直贴身保护你,为什么前日我们饿昏过去时,她没出面救人”就算不救她,也该救严公子吧还是大家都已瞧出那是一场戏,懒得与她一块儿戏耍
只有严公子肯陪她一起疯,看来,他真的无聊得很彻底。
“问题是,大朝虽是我的贴身护卫,却经常不在我身边啊如果我没算错,她应该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府的。”
“一个不常待在主子身边的护卫,又哪称得上贴身护卫”
“贴身不过是句形容词,何必计较这么多”
有这种说法吗戴祸水很无奈。
严公子却朝她勾勾手指。“别管大朝了,你不是要让我吃鱼,鱼呢”
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啊她只得伸手去刨那沙地。
早在捞鱼被厨娘发现、引得她尖声大叫后,戴祸水就知道吃锦鲤的事八成瞒不住了,可惜,如果再多给她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够吃光池里的鱼。
反正以后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吃锦鲤了,她索性一口气捞了五尾,打谱今儿个要吃个过瘾。
其实她没想过隐瞒吃锦鲤的事,只是一直懒得去讲破。
当她把鱼烤好,立刻拿荷叶包了四尾埋进沙地里,只留一尾当场食用。
果然,不多时严公子寻来,然后大朝、小朝也来了。小朝还抢了她手中的鱼去吃,真可惜,那一尾她才啃了两口。
不过严公子一向吃得极少,所以她也不小气,大方挖出四尾鱼,揭开荷叶摊在地上。
严公子只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在鼻间缭绕。
那味道似莲、似风、似草竟似包容了天地,薰得他几乎心神俱醉。
“好香。”他情不自禁拾起一尾吃了起来。
戴祸水见他陶醉表情,心下大惊。向来不爱吃东西的严公子不会被一尾鱼给吸引了吧以防万一,她也捉起一尾鱼猛啃。
让荷叶包著埋在沙地里闷烧的鱼,竟比现烤好的更鲜美甘甜。
戴祸水吃得眉开眼笑,狂吞猛咽的同时不忘把爪子再探向地上两尾鱼。
严公子本来还吃得颇斯文,却见戴祸水想独吞,忍不住也伸出手去抢那烤鱼。
有人抢,戴祸水吃得更急了,只恨爹娘少生给她两只手,否则她就可以一把将所有的鱼都抓在手中了。
严公子当然也不想抢输人,手口并用,总算在最后一刻占得先机。
他又抢到了一尾鱼。
辛苦捞鱼、烤鱼,最后却只吃了两尾,戴祸水好不甘心。
她愤怒地瞪著他。“你不是不喜欢吃东西”
他颔首同意,口里还不停啃著鱼。
眼看著他手中的鱼只剩半尾,戴祸水的心在掉泪。
“那你为什么还吃这么多”
“因为这些鱼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甘美。”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理由是,他不想事事如她的意。
已逝者难以挽回,戴祸水只好努力啃最后一尾鱼泄愤。
严公子的脸色不大好。
虽然又谈成一笔大生意,预计百万两进帐跑不掉。
虽然周围的人对他奉承有加,半丝不敢违背。
虽然酒楼的饭食美味可口。
虽然陪侍的姑娘们个个娇艳动人。
虽然
他算是拥有了一般人渴求的所有事物,但他还是觉得不开心。
人人都觉得好吃的菜,他只感到腻口。
那些姑娘讲的甜言蜜语让他反胃。
台前的轻歌艳舞看得他头都晕了。
突然,他想念起那日的烧烤锦鲤,一尾价值千金,他一口气吞了两尾。
本来他还想找戴祸水去捞鱼的,但小朝见机得快,命人将鱼换了水塘,而且死不肯透露鱼踪。
他懒得跟小朝一般计较,索性叫人另外购买锦鲤放养。谁知,却再也养不出那个味道了。
后来他对小朝严刑逼供,总算找到那些鱼。然而再拿去请戴祸水烧烤,她却坚决不肯,只表示再不可能烧出那个味儿了。
他不信,这辈子第一回吃东西吃得恁般畅快,却只有那么一次,怎么甘心
他让人找了不只百来名厨师烤鱼,个个的手艺都属一流,却也烧不出那个味道。
最后,他去拜托戴祸水,她拗不过他的请求,终于动手。
但可惜,味道仍与之前相异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同一种鱼,用同样的柴火、由同一个人烧烤而成,却硬是烧不出他理想中的滋味;之前明明就有的。
害得他现在日也思、夜也想,心情烦透了。
“严公子不舒服吗还是我们招待不周”同行的张老板瞧出了他的不快,开口问道。
“没的事。”再怎么样的大商号,都不可能不与人合作,要跟人做生意,人际关系就不能太差。严公于性子虽不好,却也了解以和为贵的道理。
其实在商圈里,严公子的名声还不坏。他处事圆滑,尽管有些强硬,却也不曾逼人太甚,比起一般j商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且严家出品的货物概挂保证,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他都会负责到底。这也让多数商人愿意与他做买卖。
当然,严府家大业大也是主因之一,大树底下好遮荫嘛
“瞧公子面色青的,定是不满今晚的姑娘等级太差。”陈老板自作聪明地招来老鸨喊道:“柳嬷嬷,你也别再藏私了,咱们都知道你这怡情坊近日来了名清倌儿,不只生得貌美无双,还弹得一手好琴,你就快快把她唤出来吧”
“这”柳嬷嬷有些迟疑。“陈大爷,不是我不让水儿出来,实在是她不是我的人,我管束不了她,她爱来便来,爱走便走。”
“哪有这种事”一名艺伎还这样嚣张,谁信啊
“是真的。往常她初更便会来,五更即离去。但今天,不晓得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她还没到呢”柳嬷嬷强调。
“柳嬷嬷,你可别撒谎啊”陈老板语带威胁。“你晓得这位爷儿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咱兰陵园的首富,严公子。”
“严公子”这名号可让柳嬷嬷吓著了。
众所周知,严公子的脾气不太好,阴晴不定,极难拿捏。当然,他不曾对无辜的路人下手,也不曾随意伤人;可对于得罪他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他心情好时,任人捏圆搓扁也无所谓。
但他心情不好时,任谁犯到他手上,管他王公贵族,照样砍得对方见阎王,而且没人敢办他。毕竟,论金钱、讲权势,全兰陵国除了王上外,也没人赢得过他了。
“严公子饶命啊”柳嬷嬷的身子再也站不稳,啪一声跪下地去。
严公子只把眉一皱。他有说要杀人吗而且,这女人的声音好尖锐,刺得他的耳朵都痛了。
见他面色不善,柳嬷嬷磕头如捣蒜。“公子请息怒,我我立刻派人去找水儿,一定把她找出来,让公平消气。”
他要个女人干什么有那天的锦鲤好吃吗把眼一翻,严公子沈声说道:“不必麻烦了,你出去吧”
“公子”柳嬷嬷以为他要砍人了。
“出去,你吵死了。”严公子一拍桌子,把柳嬷嬷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一旁同行诸位老板还是头一回见严公子发火,只觉一股强烈气势震得人手脚发颤,众人把脑袋一低,竟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严公子只觉心里烦透了,从来冷眼看世情的心波动得剧烈。
他举杯一口饮尽里头酒液,浓醇酒汁沿著喉咙直烧灼入腹,瞬间烧得全身热烘烘。
他是喝不醉的体质,怎么喝,怎么清醒。
但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多想尝尝人们所言,半醉半醒、恍似梦中的滋味。
唉,又想吃鱼了。
生平第一次有东西是他怎么也求不到手的,那感觉好讨厌。
“要怎么样才能再吃到那种鱼呢”喝了一整壶的酒,不仅没压下他心头的烦乱,反而让心湖更波涛动荡。
忍不住,他睨向周遭众老板,本想问问他们有没吃过那种鱼,但瞧他们浑身抖得像要散掉的样子,那话就吐不出去了。
他知道他们怕他。其实,靠严府吃饭的商人们谁不忌惮他,但也仅止如此。大伙儿都明白,只要别惹火他,有财大家发,他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
所以平常大家倒也相处愉快。这大概是第一次,他们畏他如虎狼吧
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怎么使的明知他不会滥伤无辜,还怕成这副德行,让他懒得再与他们谈话。
坐严公子对面的张老板首先察觉他的视线不再那般骇人,遂鼓起勇气问道:“严公子是不是有事想问”
他是想问,但这些人会有他要的答案吗
陈老板开始敲边鼓。“严公子有事尽管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旁诸人跟著点头附和。
他们都这样要求了,他不开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不晓得各位老板至今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是什么”
啊想不到严公子居然会提起食物的问题,众所皆知,严公子对吃是不太有兴趣的,那他这种表现是不是代表他其实在想办法与众人修好
众老板松下一口气,严公子肯让步,八成就不会事后找他们麻烦了。
张老板抢先开口。“要说美味的食物嘛我记得有回在北原国吃过一种面,青绿色的,面条既有劲道又爽口,配以冰凉的酱汁,在夏天吃,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我倒觉得要论到美食,还是以我国为最。秋末时分,暖一壶酒,配上一只澄黄黄的大蟹、佐以姜醋汁,那才是最棒的滋味。”陈老板说。
“我有个小妾,每年春天都会采集百花为我酿酒,那酒液亮如黄金、清香扑鼻,我以为那才是至高的美味。”王老板跟著补述。
严公子听了半天,竟没人提到烤锦鲤,不免有些著急。
他插口问道:“各位可尝过锦鲤的味道”
“锦鲤”一干老板面面相觑。
还是胆大的陈老板开口询问:“严公子指的可是养在池里观赏,色泽鲜艳的那种锦鲤”
“正是。”严公子点头。
“那玩意儿能吃吗”王老板问。
“当然可以吃,那也是鲤鱼的一种啊”严公子把吃锦鲤的经过说了一遍。“那滋味鲜美若神仙果,再棒也不过。各位可曾尝过”
一尾近千两的锦鲤,除了严公子,也没多少人吃得起吧
众人纷纷摇头。
严公子心头那阵失落啊只比当年给爹娘送葬差那么一点点。
原以为聚集这么多有钱老板,总有人可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的,结果
看来还是得找戴祸水才行。越想,他越觉得她是在诓他。有什么理由,她第一回烧的鱼这样好吃,接下来就不行
或者他得想个办法让她将烤鱼的方法说出来,他再让府里的厨子照做,届时就不怕吃不到好吃的鱼了。
他心里转著千百个念头,才刚有了决定,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自远而近传来。
声音尖锐到刺人耳膜的柳嬷嬷又闯进来。“各位爷,水儿来了。”
闻讯,其他人都好兴奋,只有严公子面色不善。
他管水儿来不来,她弹的琴即便是仙乐,在他心底仍比不过一尾美味的锦鲤。
这怡情坊他是没兴趣再待了,反正生意已谈成,他起身,拱手告辞。“各位,今晚就由严某作东,大家不必客气,尽管吃喝。严某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水儿就要来弹琴了,严公子不留下来听吗”又是柳嬷嬷的声音。
严公子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难听到这种程度,浑似针刮铜镜,令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回再谈生意,他绝对不来怡情坊,除非这儿换了老鸨。
“公子,听说水儿的琴声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不听岂非可惜。”陈老板也留他。
可惜严公子心上只剩一尾锦鲤,再存不下其他了。
“各位告辞。”他走得飞快。
来到房门口,严公子正准备开门,一道纤细的身影恰巧闯了进来,两人撞成一团。
“公子”
“水儿”
屋里一伙人喊得像天要塌下来。
严公子轻皱了下眉,望向被他撞得坐倒在地的女子;她也正仰头望他,远山似的黛眉,小巧琼鼻、圆圆脸蛋,竟是
“戴祸水”她几时落魄到要在青楼里弹琴为生了
第五章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严公子很意外,不过这场偶遇也给他带来一个大好良机,一个能够再度品尝到绝顶美味的机会。
“我也很意外。”戴祸水给了他一串字。“传闻,公子是不上酒楼谈生意的。”
“一般情况是如此。可如果这家酒楼是严家所有,就不一定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就我记忆所知,严府并未经营青楼生意。”
“谁会公开自己包娼庇赌”像这样的地方,多数是由小朝出面经营的。
“了解。”她受教了。“既然怡情坊是严家开的,我在这里弹琴,已付了仲介费用给嬷嬷,那笔钱应该有部分会流入严家帐房。因此有关严家下人在外头兼差,所得收入须与公子对分这一条规定,我是否能够免除”她以为一条牛不该剥双层皮。
他却轻快地在她眼前挥动著手指。
“话虽如此,但从头到尾,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亦不曾收过半毛钱。”
“可我确实付了钱,公子不信可以去查帐册。”
“你付的钱全进了严府财库,我严公子本人可是分毫未取。”
易言之,他还是要分她半数的收入喽j商。
“倘若你没现银付帐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用其他物品来抵。”
“烤鲤鱼”原来他是个如此贪吃的人,她这才发现。
他两指一弹。“聪明。”
她低喟口气。“公子,行事有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下厨亦同,如今,三者无一达成,你要的味道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你不曾试过。”
不必试她也知道,要找一个他饿了许久、又有人争著抢食、加上地热烘著鲜鱼的好时机谈何容易
而且“我为公子重新烤过鱼了,但味道仍然不同,公子应该还记得才是。”
但,严公子却不是会轻易放弃之人。
“再试一遍。”他开始利诱她。“只要你肯动手,一尾鱼抵千两纹银。”
她摇头,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
“两千两”
“记得公子并不爱日日重复相同物事。”
“那的确很烦。”但前提得是,他已经腻了那些东西。而如今,他犹念著烤鱼的美味,自然不在此限了。
“所以喽,公子何苦日日沈湎于过去不如放眼未来,这天下间的美食何其多,并不只烤鱼一项。”
“天底下美食再多,能入我眼的却屈指可数。”这倒是事实,凭藉严家的财势,可以说除了星星月亮太阳无法摘下来外,又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珍馑佳肴他吃得多了,最终记得的却只有一尾烤鱼。
“如果我保证可以让公子尝到前所未有的滋味呢”她眼底闪出j商光芒。本来是没打算坑他银两啦奈何小朝催债催得紧,她也只能将脑筋动到严公子头上了。
“前所未有的滋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尝过的吗他一辈子都在寻找新鲜,如今有这机会,焉肯放过“你做得到的话,一件折抵千两纹银。”
“一言为定。”幸亏他同意了,否则她怕又要将自己再卖一次。
“什么时候开始”
她低头盘算了下。“再等三天。”
三天够他闷死进坟墓里滚一圈,再爬出来了。
“明天开始。”他说了算。
“恐怕不行。”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卖身契你把自己给卖了”
“似乎是的。”
“一百两,好低的价。”
“三天一百两,很高了。”
他一双鞋都不只这个价。
“一百两就一百两,你这张卖身契我买下来了。”他随手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给她。“你去把自己赎回来吧”
“这恐怕有点困难。”她指著卖身契下的落款让他瞧清楚。“买我的是衙门。”
他这才注意到知府大人的印监。“衙门买你做什么”
“他们需要一名反应快速、胆子够大、死了也不会造成太大震撼的年轻姑娘当饵,去钓一个采花贼。”
“所以找上你”他摇头。“这个知府大人一定没睡醒。”
“公子认为我不符合上述条件”
“不,你完全符合。”
“既然如此,为何说知府大人没睡醒”
“我问你,采花贼若盯上你,你要如何向埋伏的官差示警像这样掏出文房四宝,慢慢地磨墨写字,再用飞鸽传书,请官差过来逮人”他的嘴一定抹了砒霜,好毒。
“有关这点,山人自有妙计。”她却不在意,兀自笑得开怀。
他的好奇心不觉被勾起。“妙计吗这倒有趣。”
“公子有兴趣玩玩吗”
“同那些官差一起埋伏,静待好戏上场”他对看戏和演戏都有兴趣,但可惜,他厌恶等待。
“埋伏有什么好玩的当然要实际参与才有趣。”
明知她在拐人,他还是心甘情愿入了毂。毕竟,哪个人在漫长一生中有机会被拿来当成钓采花贼的饵
这么新鲜的事不干,他就不是严公子了。
严公子这一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扒光衣服,强压在床上。
而且,压倒他的男人长得比一头猪还难看。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缓缓回想,应该从三天前开始说起
近三个月前,京城出现一名采花大盗,每三、五天便犯一次案,还专挑人家夫妻一同外出的时候下手,绑住一个,叫另外一个亲眼瞧著恶棍干坏事。
这样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
但这恶徒来无影、去无踪,衙差数次男扮女装试图引诱采花贼注意、下手,却屡屡失败。
不得已,知府大人将脑筋动到一般百姓身上去了。
正巧,戴祸水为了赚钱,趁著严公子外出谈生意时上街头卖艺,偶尔还到怡情坊弹琴。没办法,小朝催债催得紧,恰巧严公子最近也忙,没人管她,她还不加紧脚步赚钱
那一天,偶然被知府大人瞧见她表演杂耍,发觉她模样清丽、胆量也足,虽然口不能言是有些缺憾,但瑕不掩瑜。
双方几经讨价还价,议定由府衙出资一百两银子,聘请戴祸水扮成一名外地来的落难小娘子。
本来,知府大人还要再找个人扮戴祸水的相公,让他们更符合采花贼下手的条件。
却巧了,戴祸水拉来严公子凑热闹,两人在一番易容后,变成家乡闹乾旱、上京依亲的落难小夫妻。
由于不知亲人确切的住址,所以两夫妻成天在街上转,逢人便问有没有谁知道做面具的李老先生
第一天,他们走得两条腿险些断了,一无所获。
第二天,倾盆大雨打得人肌肤生疼,他们平白得了一天假。
最后一天,严公子和戴祸水才出门,一名小乞丐撞过来,他立刻按紧怀里的钱袋。这种偷钱方法他见得多了,才不会上当。
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歹徒觊觎的不是他的钱、也不是貌美如花的戴祸水,而是他,严公子。
他被小乞丐莫名其妙撞了一下,腰间顿麻,像是中了什么麻药。
紧接著,他全身的力气被抽光。
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看见一个肥得像头猪的男人靠近,跑起来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满头大汗,那模样要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戴祸水一见情况不对,也算义气,二话不说,扛起他的身子就跑。
严公子对她的作为是打心底感激,只除了一点“你一定要拖著我的脚跑吗 ”
回答他的是“咚”一记闷响,他的脑袋撞到了路边凸起的石砖。
继力气之后,严公子再度丧失了意识。
然后,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再度清醒,他已经变成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而戴祸水则四肢被绑,再加上一条大铁链拴在对面的柱子上。
她焦急的目光锁著他。
他很想将身上的猪踹下地去,只可惜,他才清醒,浑身无力。
那只猪正在吻他的额。他承认自己生得丰神俊朗,人见人妒、鬼见鬼愁,但不必连只猪都来凑一脚吧
“美人,你醒了。”采花贼似乎很高兴,吻得愈加快活。
严公子心里那股气啊,委实快变成岩浆喷发出来。
“那些钓鱼的人呢”他咬牙问戴祸水,还得不停闪躲采花贼的吻。真是太没道理了,饵都快被吃乾抹净了,钓鱼人怎还不出现
她眼珠子上下转了几圈,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理解她的眼神。
“没跟上来”他猜。
她摇头,果然,要以眼示意是不可能的。
“被摆平了”边说,他脑子里拚命转著逃出生天的办法。“喂你住手 ”在采花贼的手要伸进他的衣襟时,喘吁吁地叫著。真想一脚踢死这只肥猪,如果他有力气的话。
戴祸水又摇头,心里叫著,衙差全被引走了,这恶贼有同党啊
可严公子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哪能次次猜准她的心思
不过现下他也没心思再猜下去了,因为肥猪吻完他的额,正改向眼睛进攻。
这只该死的变态猪,不说是采花贼吗那侵犯他这枝草做什么
莫非他们被知府大人骗了,其实这根本是名“采草贼”,只是怕将实情说出,会扰得民心不安,所以才说谎。
但偏偏陷害到了他。
若有幸逃出生天,他一定要找知府大人好好算算这笔帐。
“喂”肥猪吻上他的鼻,他的口气比茅坑还臭,转瞬间,严公子已经被薰得差点断气。
他努力运行那一身用钱买来的内力,试图挣脱桎梏,却毫无效果。难怪大朝老说他的武功中看不中用,毕竟不是自个儿练出来的,使起来就是不顺心。
他脱身不得,眼看著恶贼偷袭的目标就要转向他的嘴
救命,谁来救他啊他只能在心底大喊。求救的视线不期然转向墙角,戴祸水被重重铁链绑成粽子一颗,一副就是自身难保的模样。
不过她服装完整,半丝发未乱,情况还是比他好太多。
她有没有可能救他呢他拚命地以眼神向她示意。
但可惜,她手脚无法动弹,行动彻底受阻,唯一自由的嘴唉,她是个哑子,连呼喊都无能为力。
看来他只能想办法自助。
“滚滚开”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具半丝威胁性,倒有几分爱娇。但他绝对不是在撒娇,实在是身上的人太重了,压得他几乎断气。
“呼呼呼美人你叫得我好销魂”肥猪人长得丑,声音更难听。
严公子脑海里的神经绷断一根。
“立刻放开我否则”未完的恐吓被吞入一张充满恶臭的嘴里。
严公子忍无可忍了。
墙角的戴祸水隐约瞧见一串火花自他周身迸出。
下一瞬
“大朝”怒火冲断理智,却也冲来了一身蛮力。严公子一边踹著身形最少比他大上三倍的“采草贼”、一边放声大叫。
“你立刻给我出来,大朝”他被压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这头色猪到底有几百斤重啊
“啊你摸哪里滚”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严公子“贞操”几乎不保的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像颗炮弹般轰碎墙壁、直冲了进来。
是大朝,严公子身边那位高壮威武的女护卫。
她一出现,立刻赏了“采草贼”一道指风,封住他的岤道。
严公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大朝却皱起眉头。“公子,这与我们先前议定的条款不合。”她是护卫,专司解救严公子小命,至于“贞操”这等东西,不在她负责的范围内。
严公子慢慢爬离歹人的威胁,气喘吁吁说:“我额外付费。”
“多少”
“一百两。”
“公子的贞操只值一百两”
“不,这一百两不是要你救我,是要你将这浑球吊起来。吊一条蠢猪一百两,很优渥的工作。”这就是谈生意的诀窍了,张嘴能说文与武,是是非非由他论。
虽然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但大朝毕竟不是口舌伶俐的人,寻不出破绽,她只得颔首。“这倒也是。”
“那就麻烦你了。”严公子对她比个请的手势。
大朝抽出腰带捆住恶人的腰,正准备将腰带往横梁抛去时
“慢”严公子阻止她。“我要的不是这种吊法。”说著,他解开捆住色猪肥腰的腰带,将那结缓缓往他胯下移去。
腰带最终在采花贼的下体缠上厚厚一圈。
“给我吊上去。”严公子挥手下令。
房内二女同时瞪凸了眼珠子,这堪称天下第一酷刑了。
骇得京城里人人自危的采花贼终于落入法网,居然是城里有名的张善人之子。
这张公子本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可爱男孩,十岁时给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张善人怕他让家里人丢脸,便一直将他关在柴房里,一关就是二十年。
直到三个多月前,一日,张家厨娘烧饭时不小心翻倒热油,引发大火,张家上下一时乱成一团,张公子也乘机逃了出来。
本来他也只想四处瞧瞧,没要作乱的。
谁知人人欺他痴傻,又是骂、又是打的。
偏他又二十年不曾出过家门,这一出去便忘了回家的路,给人揍得半死倒在路边,幸亏一窝子乞丐瞧他可怜,将他拎回破庙,偶尔灌点米汤,总算也捡回了一条小命。
不过他从小就被扭曲的心灵,却变得更为偏激了。
伤愈后,他第一回出庙门,又遭一对小夫妻羞辱,愤而搂了那小妻子j滛,犯下了第一桩罪案。
而开了先例,往后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了。
加上有一窝子乞丐基于同情暗伸援手,张公子开始对过去折磨他的人复仇。
因此,这回的采花案中,有半数以上与张家扯上关系。至于另外一半,那就视张公子当天的心情而定了。
过去情况未明前,人人只当张家运道不好。
如今,真相大白。原来张公子是在报他被关二十年的仇。
只是在遇到严公子与戴祸水之前,他下手的对象一直是女性,却不知这回为何换了目标
“公子,你知道那姓张的为何将戴姑娘捆起来,反倒对你下手吗”在报告完长长一落结案的详情后,小朝忍不住开口提问。
“我又不是猪,怎么知道蠢东西的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废物。你想知道干么不自己去问”严公子没好气地送过去一记白眼,边揉著后脑勺的肿包。
那日姓张的在他身上留下的恶心气味,早在百花膏的芳香薰陶下,半丝不剩。
倒是戴祸水好心拖著他一起逃命,撞得他满头的肿包至今未治,一碰就疼。
“但张公子已经死了啊”他想不死都很难吧且不论张公子的庞大体型,换成一个平常人,下体再坚强也不可能承受得起一个人的重量,那简直比入宫当太监的阉刑还凄惨。张公子被人用那种方式吊在梁上,三个时辰后待官差赶到、解人下来,尸体都僵得像枝棍了。
可也没人敢追究张公子的死,毕竟动手的人是严公子,他还有个封号叫“布衣侯”。
当然,也没人知道张公子舍戴祸水而就严公子的原因,除了在场逼供的严公子和大朝外。
严公子是不会说的,而大朝嘛有足够的钱,她可能会说,但也只是可能。
“你可以去挖尸、鞭尸、碎尸,使尽一切手段从死人嘴里问出答案。不过若要问我”剩下的话以一阵邪笑作结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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