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白日在云层之上燃烧的太阳。
“那封信只是个引子,他本该返回边疆却称病不回,想来也是授了意。四哥已经将路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由我来走。毕竟国师这个身份可以轻飘飘,也可以沉甸甸。我记得你说过,杨党这几日在打压异己?”
沈玦道:“母亲想救他们?”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眼睛,多到可以帮我看见大鄢的每一寸河山,这样他才能稳稳当当地成长。”
沈玦却对她这句话感到不满,甚至惋惜。即便这样,这股小情绪也丝毫没有打消他的开心,他长期以来期待着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会帮母亲守着大鄢的每一寸河山。”沈玦已经显示出一个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飒爽英姿。
这样的凛然气概令长乐的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期许与希冀。
然而这份期许与希冀并没有出现在杨书迟的脸上,他完全未料到温煜对他的喜爱会这么快丧失,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满足他所想要的一切吗?他想要修建道观,他为他送来最好的木头,最珍贵的法器,甚至还有那些乌烟瘴气的道士,他替他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他还有什么不满?
“我曾说她所凭仗的恰恰是最危险、最易碎的,反而先要倒下的是我。汪浴,你说今日这场乌云将遮在谁头上?”
明明是夜晚却依然余热未消,甚至积累起了厚云。
“阁老,我们这是要……”汪浴是喜爱权力带给他的一切但并不意味着他的胆子足够大到染指其他。
杨书迟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或明或暗:“你怕了吗?”
“不不不,我只是……”
杨书迟的话语充满了蛊惑:“曾经你我也是饱读诗书,有着匡扶大道的心,但这样的忠义在无上 的权力下不堪一击。有人忠肝义胆换来了什么?尸骨无存。一句满门忠烈便可轻易抹去自己的算计,一个国公身份便可打消至亲之仇,这是怎样的低贱?有人清廉奉公,只因弹劾藩王被直指污蔑,廷杖至死。无论多么利国利民的提案都要为他的喜好、他的制衡让路。我同徐崇年相争多年,都不过是被人把玩的耗子,可是耗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我们因为一丁点的权力便甘愿为宠,现在即将面对滔天的权力与富贵,我们也甘愿铤而走险。不需要在意那些满口仁义的人,他们只是以前的我们,也即将成为现在的我们,在选择这条路时就没有其他后路。”
汪浴吞了唾沫,颤着声道:“一切听凭阁老吩咐。”
杨书迟布满皱纹的脸有了笑容:“有一个人定比我们还焦急,我们需要他。”
如果说前些日子,圣上只是罚酒三杯般将惹了众怒的杨党党羽行了廷杖。这几日更是透露出圣上的某些讯息,灵敏的人已嗅到即将到来的风雨,甚至跃跃欲试。
虽然弹劾杨党的奏折中不过批复了一两张,还令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因此入了狱,但这仍是春月极其令人振奋的消息。
更何况,那些入狱受罚的人在五六日之后便会被捞回,这极大的鼓舞了他们的决心,为朝堂肃清风气的决心。
“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着你的美名。”温煜坐在凉亭中,风吹动竹叶的声音打消不了隐伏在浓重树荫中的炙热。
“那也要先感谢四哥这个昏君。”
温煜笑着道:“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长乐的心被热风吹得灼热起来,她凝视着温煜:“其实我并非不喜炼丹。”
温煜看破她的心思:“冯腾和你说了我的头疼。”
“是的。”长乐放弃挣扎,她不外是想清除所谓的负债,“那些道士也可以留下的。”
“娴娴,如果你站在令人目眩的深渊边缘时,你会如何做?”他笑了,“我会感受吹来的风,然后投身水底。没必要为我背负什么,我吃丹药只是因为它能带给我活着的感觉,我一直贪恋着欢愉,沉沦着自己某个特质招致的暗淡、危险而可怕的后果,我忠实于无方向和心血来潮,也忠实于混浊。我们是相似,而非相同。”
长乐感到自己正向着一团迷雾走近,心中甚至被一种感情塞满。
“我正在踏入你布下的陷阱。”她抬眼同温煜的视线相遇,“有什么能使我抛弃不安和优柔寡断,是我不断审视自己而招致来的内心负债。不过四哥仍不了解我,我厌恶以及拒绝许下任何永久的承诺。”
“你会一直爱初儿吗?”他像是看透她可悲而可耻的内心。
轻风吹拂过她的眼睛:“不会,爱没有永远,只有此刻。此刻,我是爱他的。”
“有一样东西却是永远。”
一种默契连接着他们,紧接着温煜又笑了起来,像是推翻这份若有若无的触动:“不过,我即将脱离它了,你也即将脱离它。”
长乐低头浅笑,没有应和。突然,一阵潮湿而有力的风刮了过来,看样子要下雨了。
雨连着下了三天,温煜的头疼越来越不在长乐面前掩饰,甚至以此为由允许她旁听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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