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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大喇嘛到了的消息,福宁安与席柱已经带着这边侍从属官出来相迎。
大喇嘛是朝廷御封的佛教上人,在皇上面前也有座位的,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在这边停歇一日后,还要继续启程,所以大喇嘛就下令在军营外不远处驻扎,并没有混进兵营。
福宁安与席柱也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大喇嘛要将这些跟着而来的人都带进军营。
军营里不能有女人,要不然,那些个年轻姑娘,定是祸患之源。
虽说驻地分开,但是这“接风洗尘”,还是要有的。
除了大喇嘛,被福宁安与席柱奉为座上宾的,还有曹这位“钦差”与纳兰富森、赫山等十员侍卫。
曹却是有些纳罕,这小二不是奉旨来西北,当在福宁安帐前么他这哥哥都到了半日了,怎么还不见小二出来
挨到宴席过后,曹却是忍不住,寻了个便宜,向福宁安相询。
福宁安见曹却是混沌不知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曹额驸这几个月在喀尔喀,收不到家书也是有的。还请节哀顺变,令弟是接了丧信儿,回去奔丧去了……”
曹直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人已经傻了……
直到有人带着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孚若,真是你到了,我还当听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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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六十七章 窘迫
在得知去世的不是父母,而是曹硕的时候,曹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随即,不禁有些汗颜,自己这样,好像也不是堂兄当做的。
毕竟亲疏有别,堂弟病故,曹固然难过,但是却没有以为是父母出事时的那种震惊与心揪。
虽然两世为人,曹年岁老大不小,膝下已经儿女双全,但是对父母仍是有依赖之心。
并不是在经济生活上依赖,而是那种因尊亲长辈的存在,使得“家”这个概念,得到更好的诠释。
儿女是全部与未来,耗尽父母的心血。
在身为人父后,曹越来越能理解母亲的爱护之心,与父亲那种不会轻易说出的关怀。
记得初见曹硕,不过比天慧大半岁,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如今却是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了。
想到此处,曹真是不禁生出“世事无常”之感。
永庆见了,不知该如何劝慰,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时运罢了。人生不能复生,你也当节哀才是。”
虽然想过会不会在这边见到永庆,但是见到永庆的那刻,曹还是生出不少欢喜。
不过是因才听了丧事的缘故,他心里沉甸甸的,使得人面上笑不出来罢了。
千里他乡。老友重逢。好像有不少话。但是一时半刻却是不知从哪里说起。
换做平常地话。曹还能说说京里地事儿。或者完颜府地消息。让永庆能安心什么地。如今。他却是出京三月。对京中地消息也是闭塞地紧。反而不如永庆灵通。
听得到地好消息。莫过于是马俊今秋要回京了。
他是康熙四十八年春中地进士。十月里外放湖广任长沙知县。康熙五十一年连任。到了年底就是第二任任满。
听说。他伯母念叨着孙子。生逼着丈夫应了。待侄儿兼嗣子马俊任期满了。将其调到京中。
又赶上马俊之父中风。以病乞休。如今回京养病。马俊身为独子。也有回京照看之意。
由马俊想到宁春,由宁春再想到如今在西北这边的永庆,这好消息也使得人笑不出来了。
永庆却是豁达,见曹如此,不禁大笑几声,道:“说起来,那小子才是如了愿。当初。可是他说不为良医、既为良相地。虽说没有入翰林,但是回来在京官位上熬着,加上家族余荫。熬个二十年、三十年的,封阁拜相也是保不齐。”
谈何容易,马俊家不在旗,不像其他满洲权贵那样根基深厚。
他伯父马衍虽已经从礼部侍郎,调吏部侍郎,算是升调,但因是汉人,想要再升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加上侍郎已经是花甲之龄。约莫着就要在侍郎任上终老。
将侄儿调回京官,除了有让他回来尽孝之意外,估计老侍郎也想在自己荣休前将侄儿的前程安排妥当。
从翰林做起,熬到二品侍郎,做了四十来年京城,却是屹立不倒,这其中也是尽显人情练达。
曹想起当年大家伙在秦淮河上的话,却是有的记忆犹深,有的却已经恍惚了。
永庆见他不言声。用拳头锤了锤曹地肩膀,道:“说起来,让人意外的还有孚若。当年见你不先山不露水的,却是哥儿几个中最能做官的。六年的功夫,天成那边不过是两任,孚若这边却是折腾了好几个衙门。京官、地方官都做了,司官、堂官的也都见识了如今,又是爵位最高的,别的暂且不说。等我儿子大了。要是我这当老爹的没出息,那还要多指望你这个世叔。”
看着他笑眯眯地。曹不禁翻白眼。
要是永庆真能悟了,舍得放下傲骨,愿意接受别人援手,那曹就不说什么了。偏生这一位,已经是讲究而立之年,还是同少年时似的,骨子里的孤傲倔强,半点不曾少。
永庆搓了搓手,却是笑得有点僵,道:“这回,我算是得罪十四爷了。四月底,他来函,说要调我回京,被我婉拒了。到底是出来一场,总想要作出点功业,实没面皮就这样灰溜溜底回去。”
曹听了,却是心里诧异,这十四阿哥怎么又想起永庆来
那位,如今已经开始布局了
想想也保不齐,连曹这位向来看不过眼地,十四阿哥都能收敛好恶应酬,永庆与他是姻亲,更是好使唤的,自然是不肯放过。
怕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这十四阿哥是越长大越糊涂了,难道他将自己的哥哥们当成了吃素的,还是将父亲当成了病猫
不知为何,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这将十四阿哥封为大将军王领兵西北,是康熙对十四阿哥的荣宠与偏爱,还是在大阿哥与八阿哥后,再树个靶子出来……
西北的战况,比曹想象的糟糕许多。
已经是得了确切消息,策妄阿喇布坦的兵马,总计四万。
朝廷三路出兵,集结西北的兵马不过万余,这就是为何现下只能防御,无法追击进攻地缘故了。
不仅兵少,而且粮草攻击勉强。
虽然没有断粮,但是这边的钱粮储备也不宽裕。
还有一条,就是马匹匮乏。去岁的大雪,使得八旗马场损失惨重,受灾最厉害的地方,马匹倒毙了十之八九。
这边中军帐下,虽有两千五百骑兵,本应追击敌踪,但是因马匹匮乏的缘故,至今不能成行。
两千五百骑兵,要是出去追敌的话,双马加上后勤所需的,需要五千多匹马,如今这边却只有两千余匹。
太仆寺马场那边五月时虽是送了一群马到归化,但都归到了费扬固将军那边。
缺乏马匹。是西北三路兵马都要应对的难题。
如今,从各省运米的骡马都已经集中饲养驯化,要驯满五十天后充当军马使唤,以弥补军马不足。
听说,朝廷已经有旨意下来,正从太仆寺两翼牧场调骒马与马驹过来。
“骒马”是留着生息地母马。连母马都调出来,可见太仆寺牧场可用之马匹已经都调干净了。
曹闻言,不由皱眉。
到底是做了两年太仆寺长官,对于那边的消息也颇为关注。
听说连母马都调出来,曹的心里颇为不赞同。
因去年雪灾的缘故,口外牧场牲畜都损失严重,其中以马匹损耗最为严重。
要是想过几年出动大军,这母马正应该留着繁殖才对。如今都调出来,以后大战。就要全国收马,到时候所费银钱,比现下不知更要多出多少。
不知是人马匮乏。西北地形势颇为复杂。
朝廷的本意,原是想要以八旗军联合喀尔喀诸王的蒙古兵与青海台吉们的兵马一起追绞策妄阿喇布坦乱军。
喀尔喀诸王还算是恭顺,多方集结,在杭爱山下驻扎了一万五千兵马待命;青海诸台吉,却有阳奉阴违之嫌疑。
几位小台吉愿意听从朝廷号令,带领本部人马到西宁口内防御策妄阿喇布坦,等候朝廷调令;其他三位部众最多的台吉,却托词“胡必尔汗”年幼,未出疹痘。今年不宜出行,不尊朝廷调令。
这个“胡必尔汗”,是青海诸台吉寻到地六世仓央嘉措地“转世灵童”。
拉藏汗以“护教”名义入藏,又向朝廷请旨废掉仓央嘉措,令立了一个六世。
虽说朝廷为了边疆安定,顺了拉藏汗的请求,承认了新地身份。
但是青海与西藏的其他僧侣贵族,却不承认拉藏汗立的这个新活佛。自打康熙四十六年,仓央嘉措在青海湖“圆寂”后。就开始有僧侣联合起来,寻找他的转世灵童。
仓央嘉措是位才华横溢的活佛,留下了大量地诗作。这些僧侣从他的诗里,寻找其“转世”的线索,结果发现一首诗。
“云间白色地仙鹤啊,请把翅膀借给我,我不会往很远的地方飞,到理塘转转我就会回来……”
根据这个暗示,他们就在理塘地区寻了个小灵童。请求朝廷册封正名。
朝廷既是已经册封了拉藏汗扶持的新。怎么会自打耳光,再册封一位出来所以就册封了小灵童其他地封号。将其留在青海。
“胡必尔”是蒙语“转世者”、“化身”的意思,胡必尔汗是青海贵族与僧侣对小灵童的尊称。
虽说朝廷还不承认小灵童才是真是的喇嘛,但是在他们心中,却是将小灵童当成了政教领袖。
策妄阿喇布坦也是高举着“护教”的名义,朝廷这边自然要防备他从青海入藏,利用小灵童蛊惑藏人。因此,朝廷下了旨意,由御前侍卫亲付青海传旨,要求青海诸台吉将小灵童送到西宁军中。
没想到,这几位青海台吉却是如此推诿不前。
如此一来,朝廷想要三路包抄策妄阿喇布坦的计策就泡汤了,而且还要抽出兵力到青海,震慑那些首尾两端的台吉,防止他们里应外合,勾结策妄阿喇布坦。
曹通过各种渠道,晓得了西北的实情后,却是无语。
不是策妄阿喇布坦给了朝廷台阶,行了缓兵之计什么的,而且朝廷这边没有钱粮、没有人马,只是摆出了姿态,却是迟迟无法开战。
军情已经是这般不乐观,西北地民生也是令人担忧。
入夏以来大旱,已经有十多个县粮食绝收,其他的地方,有些收成,却还不到熟年的半数。
别说是军粮,就是赈济粮,也当多往这边运些,否则要是民生不稳,那西北就危险了。
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不止适用个人,也适用一个国家。
虽是没有见过策妄阿喇布坦,但是曹对其却是没有半分好感。
西藏、新疆是中原屏障,不容有失,策妄阿喇布坦身上虽背负着抗击鄂罗斯的光环。但是也有同鄂罗斯不清不楚的地方。
别的不说,那些火器的来路,想想就让人侧目。
以自己私欲,枉动干戈,不顾百姓生死,这样地人如何大家信服
既是无信之人,自己陪大喇嘛过去,说不定就要受到策妄阿喇布坦的凌辱与杀害。
想到此处,曹却是不得不思量起自己的安危来。
这军队都不敢追踪。自己却是跟着大喇嘛,往吐鲁番进发了。
依旧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随行僧侣侍者也还是之前的悠哉愉快。
曹面上虽是不显。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要寻个法子在中途留下来。他可是不想去吐鲁番闯鬼门关。
身边有十位侍卫,这一般的法子都保不齐有纰漏。
谁都不是傻子,要耽搁下来,还不能做地太刻意,否则的话,以后说不得会引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许是曹运气好,这想了几日,没想出头绪后。已经有人快马追来,带着康熙地旨意。
策妄阿喇布坦已经退回吐鲁番,大喇嘛可继续前往,曹与十员御前侍卫则往乌里雅苏台等候圣驾北巡……
康熙正在为往西北运米之事头疼,刚收到直隶巡抚与河南巡抚地折子,奏称牲口已如数起解,但是因今夏雨水过多。道路泥泞不堪,怕是不能即到,路上许由耽搁。
这样的马匹就算是到了西北军中,也是疲瘦不堪,无法驱使。
但是,从河朔军前,到吐鲁番前路遥远,要是大兵出征,这些马匹如何能负担辎重
大学士李光地如今请假丧亲。温达则是在五月中病故。如今随扈地大学士不过两三人。
因是军情要事,三阿哥与四阿哥等皇子也在御前。
这马匹既是不堪驱使。就只能用骆驼。官驼的数目却是有限,还得在民间购买,才能够运米所需。
这其中,又是得动用正项钱粮。
想到此处,康熙只觉得太阳“突突”发抖。
做了五十多年帝王,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就算是昔日三藩之乱,使得南边数省糜烂,朝廷大军倾巢而出,也没有这么紧巴过。
这前后所差的,不过是个得用地户部尚书。
康熙想到像个摆设似的户部尚书穆和伦,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三阿哥在御前,却是悄悄地看了眼康熙的右手。
近日御批下来地折子,字迹不与过去相同,就有不少传言从行宫里传出来。有说是侍读学士代笔的,有说是圣体有佯,右手无法卧病,换了左手写的。
皇父六十二了,自己个儿是长子。
想到此处,三阿哥的手心不由地出汗。
对西北战事,他关注的却是不多,不过是疥癣之乱罢了。朝廷不过是顾及蒙古人,不好行雷霆手段。
四阿哥站在旁边,却是眉头微皱,心里倍感沉重。
对于国库那边,四阿哥最是清楚不多的,虽然账面上看着还有些余资,已备后用,但是实际上只是账面罢了,真正能调出来的银子委实少的可怜。
不仅国库如此,就是各省的藩库,也是名副其实地少。
朝廷既拿不出银子供应西北军用,这各项花费都归到各省藩库,这想来地方百姓的火耗银又要翻倍了。
真是国之硕鼠,想到这库银多是被贪官污吏用各种名目纳入腰包,四阿哥的眼中就多了怒意。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倾国之力,却是连万余兵马的后勤供应都如此吃力,想想如何能不让人倍感恼怒。
但凡有一日,但凡有一日,四阿哥心里自言自语,接下来的,却是想到就已经让人发怔了……
李氏换了装扮,面色带着几分拘谨,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绣莺,道:“看着还好吧,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绣莺笑着说道:“瞧太太说的,哪儿还能有不妥当的地方,这个色儿地意思,最是衬肤色,显得太太越发贵气富态。”
李氏如同在见江宁时,没有穿旗装,而是换了汉服。
上身是石青缎地三蓝平针绣折枝牡丹褂子,下着酱色缎地暗花牡丹侧褶裙,头上只插了几支玉簪。
听了丫鬟的话,李氏忙摆摆手,道:“不是说这个,是……瞧着……能遮住些么……”绣莺听了,点点头,道:“嗯,许是颜色儿深的缘故,看着倒是不如平日着眼。”
李氏闻言,摸了摸自己个儿的肚子,却是也晓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毕竟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子,就算再遮掩,这一眼也是能瞧出身子不对来。
“哎”她叹了口气,神色却是颇感无奈。
就听廊下有人道:“太太,大奶奶打发回禀,道是老太太已经过了善村了,就要到这边园子。”
李氏闻言,连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绣莺见了,忙带着丫鬟婆子们跟上,左右护着,怕她有不稳当的时候。
待走到花园二门,李氏的额上已经星星点点,都是汗滴。
却是有些走不动了,她听了脚步,有些粗喘气。
就见前面的大门进来几辆马车,李氏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泛酸,眼圈已经红了。
马车停了,李氏走上前,嘴唇动了动,眼泪已经出来了。
初瑜地马车地后头,已是先下来,走到婆母身边,一起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车帘子跳开,里面露出个老妇人地脸来,原是绷得紧紧的,带着几分严肃。看着李氏那刻,眉目间也多了些欢喜。
这老妇人左手边,一个怯怯地小姑娘拽了她的袖子,露出半张白皙小脸来……汗,月票被超了,拜求月票了,大家,拜求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六十八章 讪讪
曹园西北,过了曲廊,有别院一处。
同其他院子的花团锦簇不同,这里前后院没有花草,而是植苍松翠柏数十株,淡雅幽静,生机盎然。
院子里三间北房,建筑古朴,宽敞素雅。左右配房各三间,与正房有抄手游廊相连。
这边原是曹收拾出来,孝敬庄先生的。
在院北几处院子中,这处院子同曹与初瑜的园子,东西相对,算是几处主院之一。
庄先生到这边后,觉得太过显眼。
毕竟他是以幕宾身份在曹家,并不是宗族亲长,所以就没有选这处院子,而是在曹他们院子的南边,靠着东门的地方选了个小些的院子住了。
自打李家来人,说了高太君已经进京的消息,李氏同初瑜商议后,就将这西北的园子收拾出来,做高太君的居所。
进了园子,见了一路的花石草木后,再看到素雅的院子,高太君不禁连连颔首,露出满意之色。
不过,看到李氏凸起的肚子时,老人家的神情却有些僵硬。
因这一路舟马风尘,李氏与初瑜带着人侍候高太君梳洗更衣后,才使人将天佑兄弟三个领来,给老祖请安。
天佑在南边养了一年半,期间李氏也带着去探望过高太君。剩下的恒生与天慧两个,高太君却是头一遭见。
高太君先拉了天佑在怀里,摩挲了半天,嘴里道:“这才多咱功夫,就这么高了。”
天佑对之前的事儿,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影影绰绰的,只觉得这老太太可亲。便顺着祖母的吩咐,口里称着:“祖太太。”
“哎,乖孩子”高太君的脸色慈色更盛,又拉起恒生的小胳膊,笑着对李氏道:“这是哥儿的二小子这虎头虎脑的,瞅着倒是有些像诚儿小时候地模样,只是那个皮猴子似的,这个却是规规矩矩的。”
她口中的诚儿说的是曾侄孙,李鼐的三子李诚。
待看到天慧时。高太君留出怜悯之意。搂在怀里亲了亲,看了初瑜也不再像先前那样不假颜色。
李氏陪坐在一边,看着高太君带来的小姑娘。想起死去的侄儿,心里亦是唏嘘不已。
这小姑娘,同天慧差不多大小,正是李鼎的遗腹女。小名儿叫香玉。
一生日大地孩子,跟着曾叔祖母下了船,坐了大半日车,已经是些困了。
她原是坐在炕上,有些睁不开眼,将丫鬟婆子领来几个孩子,其中还有个同自己差不多小姑娘,这才算精神些。
高太君见过几个曾外孙。看到香玉抿着小嘴儿往这边巴巴地看着,便笑着向她挥挥手,道:“香玉过来,见过你姑奶奶家地表哥表姐们。”
一句话,使得大家伙儿的视线都转到香玉身上。
香玉带着几分拘谨,怯怯地望望高太君,起身走了过去,挨着高太君的胳膊站了。
“这是大表哥,二表哥”高氏指了指天佑与恒生,对香玉道。
天佑与恒生小哥俩儿。瞧着香玉也带着几分稀奇。
他们见过地女孩儿。自家的除了天慧是妹妹,其他四姐、五儿、妞妞都是“姑姑”。
来了这边园子。跟着母亲去隔壁淳王府园子,见过一次那边的七格格。虽说不过比他们大不了两岁,但是却是亲姨母。
如今来了个同天慧差不多大的女娃娃,管他们叫“表哥”,他们两个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亲近了。
东一句、西一句,问起这个,那个地,很是没章程。
香玉见他们两个没有架子,去了怯意,眼睛弯弯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恒生瞅着她毛茸茸的眼睛,小脸上显出疑惑来,拉了下边上的天慧,闭上嘴巴,不再言声。
香玉侧过小脑袋,也看向天慧,最后视线落在她前襟的虎骨平安扣上,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初瑜见了,不禁有些为难。
若是其他的东西,还能找出差不多的来,这个却是紫晶从尼姑庵堂求来的古物。原是一对,一个在曹身上,一个是天慧身上。
她稍加思量,从腕上褪下来一串籽玉手串来,上前系到香玉地前襟上,笑着说道:“这是叔母给的见面礼,香玉不要嫌弃才好。”
这手串也是内造之物,是初瑜昔日的陪嫁之一。是九块白色籽玉串成的,每块玉都雕成如意云纹,看着极是精致。
因喜它戴着清凉,初瑜今年夏天就寻了出来戴上。
香玉低下头,看着前襟的手串,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高氏。
高太君看到那手串,眉头不经意地皱皱,神色转淡,对初瑜道:“太贵重了,劳你破费”
初瑜不晓得哪里触犯老人家的禁忌,讪讪地回道:“是应当的,您客气了”
李氏怕媳妇不自在,忙对初瑜道:“稻香村送来的莲蓉点心呢这要等老爷回来才开席呢,先将那几样莲蓉点心送来给你外祖母尝尝。”说着,又笑着对高太君道:“母亲,记得您最爱吃莲子做的点心,这次也尝尝京里师傅制的。”
在孩子们面前,高太君也不愿再板着脸,微笑着点了点头。
初瑜心里吁了口气,带着丫鬟下去了。
少一时,初瑜已经送了好些样莲蓉点心,站在一边寻思是不是要借着预备席面地由头退避。
对于高太君,初瑜地心里还真有些犯憷。
到底是长辈,又要顾及到婆婆,不管老人家什么态度,她也只有忍下的。
到底是不自在,见她不喜欢自己,也就不愿意主动往前凑了。省得看着脸子,怪难受地。
高太君已经招呼孩子们拿点心。自己也拿了一块儿,送到嘴里,吃了一口,点了点头,道:“瞧着有几样同苏州的点心差不多,这个不同的,却是另有一种滋味儿。”
李氏笑着说道:“这是广式的,师傅是从广州那边请地,听说这馅料里。除了莲子。还有用西洋法子制的奶油、东洋法子制的蔗糖。”
“啧啧这又是东洋,又是西洋的,怨不得这般花俏。”高太君见李氏只说话。却不吃,亲手拿了块送过去,道:“你也尝尝,松松软软的。吃着一点也不腻儿。”
李氏接了点心,面上却有些尴尬,瞅着这莲蓉糕,低头不吱声。
莲子乃是助产之物,这不到临盆之际,是不能轻易用的。太医早有所嘱,所以李氏没有往嘴里送。
初瑜在旁见了,印证之前所知的。越发笃定婆母并不是高太君亲女,而是大长公主之女。
若是那样的话,婆婆李氏实际身份是皇玛法的表妹,自己地姑奶奶,丈夫实际……是自己个儿地表叔……
虽说宗室女指婚,差辈分的大有人在,但是初瑜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这一想到丈夫,她地心里就不由地悬心。
从弘曙兄弟那边,初瑜不小心知道了真相,这才晓得丈夫不是去了归化。而是去了外蒙古。还要往西北军前。
夫妻两个,向来恩爱。
成亲这些年。因曹的差事忙,几乎年年都有小别之时,却也不过旬月,这次却是三个多月了。
初瑜的眼底,添了抹忧色……前门听戏回来地庄常,两人便一起坐车回园子。
曹寅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
庄先生犹豫了一下,道:“大人是在担忧张孝先”
“孝先”是前江苏巡抚张伯行的字,他受到弹劾,将良民诬为海贼,严刑之下,毙命数人。
朝廷派了吏部尚书张鹏翮去江南审问,最后查得张伯行“将良民以窝藏盗贼、招聚匪类题参、殊属不合”,听说还上了折子,请旨将张伯行“照律拟斩监候,秋后处决”。
曹寅摇了摇头,道:“皇上心里有数,最后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会保全这个老臣的。我只是为张孝先难受。同在江南为宦多年,虽然鲜少往来亲近,但是说起风骨来,张孝先却是可钦可赞。”
庄先生道:“这就是过尤不及的道理。之所以这般受到官员排挤,到底是被虚名所累。当年噶礼案发,扬州百姓得知张孝先解任,哭声震天,罢市抗议,为防民乱,使得驻军八旗都不得不进城戒备。待到噶礼案毕,张孝先留任江南,上万百姓进京,在御园外叩谢皇恩。就连张孝先出任过的福建,百姓也是奔走相告。如此显赫的官声,可谓是国朝第一人。”
曹寅叹了口气,道:“虽说行事不够变通,确实是清官。要是没有他,以噶礼之贪,江南百姓怕是要褪层皮了。只是到底是为臣,不应直邀民心,可惜了了。皇上固然会保全这个臣子,但怕是不会再放他回江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如今,从京里到地方,没有几个官员不贪的。像张孝先这样地,实是少之又少。做个好官,却是这般下场,这也实是让人心里难受。我还罢了,土埋半截的人,不晓得何时就见祖宗去了;儿还年轻,往后……却是不晓得他会如何……”
说起曹,庄先生摸了摸胡子,脸上添了笑意,道:“大人,实是杞人忧天了。孚若并不是心浮气躁的性子,也不是爱虚名的,当做什么,他心里最是有数……”
“与光同尘么”曹寅闻言,脸上不由地露出失望之色来。
庄先生见他如此,却是闭了嘴,将想要开解规劝的话咽下。
这做父亲的也不容易,既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能实现自己昔日夙愿,功成名就,又是担心儿子面慈心善,“民贵君轻”,犯了为官大忌。
想要平平安安,还想要名利双收,这对儿子的期望,委实大了些……
曹已经同大喇嘛与福宁安等人别过,带着御前侍卫与长随等人离开河朔,前往乌雅里苏台。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从京城到归化,从归化到大喇嘛驻地,大家本来已经渐渐习惯马背上的奔波。不过,从大喇嘛驻地到河朔这一路,却是放慢了行程不说,也学会了上马车偷懒。
悠悠哉哉的一个多月下来,再回到马背上,整日驰行,大家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不,到了中午小憩时,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赫山伸出巴掌来,苦着脸对曹与纳兰富森比划道:“从京城到乌尔格四千二百里,从乌尔格到河朔没有三千里,也有二千六、七百里。这又是往乌雅里苏台,又是一千好几百里。这来来回回的,就小一万里了。这算下来,每天行程百里。同咱们一比,福大人御前那几个小子倒像是来西北享福地。”
纳兰富森一边笑着听了,一边揉了揉后腰。
他是众侍卫中最年长之人,加上体态有些发福,这骑马也实在有些遭罪。
仕云正巧在旁,听了赫山地话,不禁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下可好,咱们大罪也遭了,又不能到军前,到手的军功就这样飞了。”说着,往草甸上一躺,叹了口气。
其他地侍卫有的也惦记军功,但是估计到曹,只是想想罢了;有的脑子清醒的,却是暗暗窃喜,不用跟着大喇嘛入敌营了。
曹的心里是轻松的,身子却是不怎么争气,乏乏的,也不想开口说话。
虽说才看七月中旬,但是草原上的暑热已经消散,早晚已经带了凉意。就算是中午时分,也不过是日头足些。
午后的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直想睡觉,曹也放下身子,往后边倒下。
他伸出袖子,遮住了眼睛,耳边听着侍卫们的杂谈,心里寻思的却是康熙与自己个儿的三年之约。
西北的战事拖延至今,没有半点进展,主因就是缺少钱粮。
这次到御前,不用想,这谈的指定也是银子的事。
他脑子所设想的,原还担心条件不足,如今因战事的缘故,使得蒙古这边多了不少台站,这样看来也算是便宜了……
三年千万银子,曹心里有些沉重。
赚钱倒是不怕,费脑子也没啥,只要能护住家人老小,老黄牛也做了,只当是抱康熙的粗腿了。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皇子阿哥们谁也不是傻子。
自己成了老黄牛后,再被人惦记上,那可委实冤枉。
还得想个法子,不留痕迹地向四阿哥表表立场,省得那位多疑之君,因十四阿哥的殷勤,再对自己生出猜忌之心……
林林总总的,曹想得脑仁疼。
大喇嘛啊,大喇嘛,你的日子才是米虫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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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六十九章 圆缺
又经过半月奔波,八月初十,曹等人终于到了乌里雅苏台。
这边却是冷清的很,圣驾尚且没从到抵。曹等人难得一段清闲日子,终于不用继续马背上驰骋,日子也悠闲下来。
这边上下,正在为圣驾到抵做准备。
曹与纳兰富森等人一个是钦差,剩下的是御前侍卫,这边把守的兵丁也不敢怠慢,款待得还算是周到。
这晚,却是金秋送爽,玉兔高升,到了中秋团圆之时。
台站这边,为了应景,做了月饼。
不过是取个意思罢了,这边地处偏远,供给有限,哪里有做月饼的材料与模子
将黑糖和了白面,做成圆饼蒸熟了,随后用蜂蜜掺合了红曲,在上面点了红点。
这种月饼,因曹等人算是贵客,台站这边给他与纳兰富森等每人十枚。曹家的长随侍卫,则是每人两枚,同这边的兵丁同例。
暗红色蒸饼,巴掌大小,每个足有半斤,却是卖相不加。
别说是纳兰富森等人,就是小满、赵同等人,也是头一遭见这样的粗鄙月饼。
众人却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晓得这东西能不能入口。
曹只是静静看着,心里暗自好笑。跟大喇嘛南下这段路不说,之前往乌尔格,路上却是连田鼠蛤蟆大家都尝试过地。
如今。恢复养尊处优的生活,大家似乎将前边的日子都忘记一般。
还是魏黑、郑虎早年进曹家前,吃过不少苦头,在吃食上并不怎么挑剔,便随意吃了几口。
却是吃起来香甜。俩人不禁都竖起了大拇哥。
曹却是看着这个。想到稻香春,想到父母妻儿。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自曹出京,端午与中秋都是在外头。连带着他的二十二岁生日也是在没留意中过去。
咬着这红糖饼,曹心里盘算着归家的日期。
圣驾每年都是十月初一前回京。自己见过圣驾,要是跟着随扈地话,也要那个时候到家了。
昨儿是恒生地生日,再有旬月是天佑的生日。母亲那边,算算日子,倒是也将近临盆……
仕云已是忍不住。将手中的蒸饼送到嘴边咬了大口,吧唧了两口,瞪大了眼睛,连声赞好。
同京城细腻的大馅薄皮月饼相比,这红糖饼别有一番味道。
除了月饼,还有整只的烤羊腿、金灿灿地奶皮子,加上口内运来的烧锅,大家的中秋宴倒也算热闹……圣驾行在。
同曹他们简单的中秋宴比起来,这边却是花团锦簇、不亚于宫里。
虽是在行围途中,但是因随行众多的内务府官员与宫里专有御厨,使得康熙的饮食并不亚于宫中之时,丝毫没有感觉不到匮乏。
加上康熙最宠爱地女儿固伦荣宪公主来朝,使得中秋宴会越发隆重。
这次行围的随行皇子是三阿哥、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四阿哥与七阿哥、十七阿哥则是留在热河行宫,侍奉不愿出来溜达的太后。
三阿哥与固伦荣宪公主同母所出,两人自是感情深厚。
如今,后宫中。德妃与宜妃平分秋色。惠妃受亲子大阿哥与养子八阿哥的拖累。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有妃子之名。而无妃子之势。
三阿哥与荣宪公主的生母荣妃,作为最早进宫的嫔妃,年老色衰,处境并不比惠妃好上多少。
没有宫中助力,这本是三阿哥的心中憾事。如今通报姊妹到了,他也格外的欢喜。
待到无人时,三阿哥同荣宪公主私语,话里话外,却是有让公主襄助之意。
荣宪公主听了,却是皱眉不语,犹豫再三,问起女婿弘皙贝勒的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0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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