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筹 作者:haitangshuwu
昔昭睁大眼睛,疑心是错觉,又怕是事实,慢慢坐起身来。
片刻后,一道人影轻灵地跃进室内。
速度太快,若非窗纱起落,卫昔昭仍是不能确定。心惊之下,赤脚下地,要唤人来,人影却已到了她身后,掩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助我躲过追杀。否则你陪葬。”声音很低,却是低沉醇和。
追杀、陪葬。卫昔昭惊愕。睡觉都能睡出祸事来,这是走的哪路霉运?抬手挣扎,惊觉男子手臂上濡湿一片。这才意识到鼻端萦绕的已非花香,而是血腥之气。
“答不答应?”男子箍紧了她,语声再次在她头上方响起。
语声未落,院中传来低而嘈杂的声响:
“应该就是躲进这里了。”
“搜!”
厅堂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随后是沉星略带慌张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小姐住处?!”
有人答道:“奉命搜查嫌犯!”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沉星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来,语声也已恢复镇定,多了几分凌厉。
卫昔昭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便又去掰男子的手。忽然想到,男子无从分辨自己是要帮他还是要呼救,便又用力点了点头。
男子的另一只手抬起,滑过她颈部,摸到红色丝线,落下再抬起时,已多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
一手扯住丝线,一手以匕首隔断,将她的贴身玉坠握在手中,在她耳边低语:“得罪了。出了差错,你赔上的还有名节。”
倒是想得周到!卫昔昭气得咬了咬牙。此时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再迟疑,就真要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葬送一切了。
稳了稳心神,卫昔昭平静向外问道:“沉星,什么事这么吵闹?”
沉星在门口应道:“小姐,他们强行闯入,说是要搜查什么嫌犯。”
有人冷声道:“你家小姐是哪家的?快闪开!耽误了要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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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遇险(下)
“你们是奉何人之命?”卫昔昭冷静地道,“任你有天大的原由,官员住宅也是你们能够擅自闯入的么?”
搜查之人似乎失了耐性,语声急躁:“我们是奉副总兵李大人之命缉拿要犯!即便冒犯也是情有可原。你闪开!”说着伸手推搡展臂挡在门口的沉星。
“谁敢肆意妄为!”
清凉似水的语声倏然转为寒凉,那份镇定、冷然之气令欲夺门而入的人动作一滞。
“此地是龙城总兵卫大人的别院,容不得你们放肆!”卫昔昭趋近门口屏风,“你们此时胆敢闯入,来日我定会禀明家父,治你们意欲不轨、辱我清白的大罪!”
“这是卫大人的别院?”
“这可怎么是好?”
……
外面几个人低声议论着。
卫昔昭又道:“三日后,巡抚的千金小姐就要嫁入卫府,副总兵是不是要以强入我闺房的行径作为贺礼?你们若一意孤行,便是认定家父私藏要犯,”语声微顿,冷冷一笑,“这罪名着实不小,任谁也会追究到底吧?”
门外的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有人道:“叨扰小姐,属下知罪。”继而吩咐旁人,“你们守在这里,我回去请示。”
纷乱的脚步声出门去了,却是到了院中便停了下来。
“小姐……”沉星要进门。
卫昔昭缓声道:“沉星,我累了,有话明日再说。”
小姐语声真的透着浓重的疲惫,沉星应声退下。
卫昔昭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抚额,发觉已是满头冷汗。
回转身,发现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安然坐在床上。
不过是暂时清净,结果如何,尚不明了。卫昔昭想到这一点,心弦复又绷紧,坐到临窗的椅子上,时而瞥一眼床榻,时而又看一眼窗纱。
怕那人再刁难自己,更怕守在房前屋后的人忽然闯入。
从未如此焦虑过。
卫昔晽睡在东院,又一向睡得实,这边的事怕是丝毫不知。她若是能知晓就好了,也能想想别的法子。
都怪房里这个人,躲去哪里不好,偏偏就选了她的寝室。继而,她又有些怪父亲,东西让人送回去不就好了,何必让她来这里?
已经开始怨天尤人了,这样可不行。卫昔昭用长甲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再看向床榻,男子已经卷起衣袖,拿起搭在床头的素底海棠花图案的春衫。
男子顾自用匕首割开春衫下摆,春衫落地,手中只余长条衣料,用来包扎伤口。
随他去吧,一件衣服罢了。卫昔昭侧开视线,哪还有闲心计较这些小节。
眼前被黑影笼罩,卫昔昭讶然抬头,对上的那双眸子,灿若星辰,光华凛冽。
男子抬起手臂,示意她帮忙。
卫昔昭垂下眼睑,将缠在他手臂的布条两端打成结。光线虽黯淡,仍能看到鲜血迅速渗透布料,绵延成一片。她屏住了呼吸,手势无法镇定。
收回手,面前人却未走开。她能感觉到,灼人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自己,让她特别不自在。
在她耐心告尽之际,他终于移开步子。却是走到床前,将她的一双鞋子先后踢到她脚下。随即,又走回来,坐在窗前另一把椅子上,隔着座椅见的圆几,偶尔看她一眼。
居然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还赤着脚。卫昔昭穿上鞋子的同时,又见自己一身单薄的绫衣绫裤,脸颊烧得厉害。其实已经方寸大乱,全然没意识到这些细节。
一旁的人端了端白瓷茶壶,继而取过一个杯子,倒了凉茶来喝。
这份闲心,这份随意,似是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家。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形!卫昔昭一味腹诽着。也是因此,心中焦灼渐缓。
男子喝完一杯茶后,卫昔昭清晰地听到院中有人倒地的闷响。
怎么回事?她急切起身。
在此之前,男子已经静立窗前,掀起窗帘一角,看着院中。
一声低低的惨呼声令卫昔昭毛骨悚然,无意识地后退几步。
是有人来援助他么?
身躯被重击、短促的痛苦申吟交织,不需观看,也知外面不断有人丧命。
男子静看人由生至死,身影透着无动于衷的漠然,因为漠然而让人觉得寒凉,似乎周身都有着无情的锋芒。
终于,一切恢复宁静。
卫昔昭缓缓放下环住身躯的双臂,呼吸却因之前的惊恐而无法恢复平缓。
男子回头,似乎是笑了一下。
卫昔昭从头至尾都太紧张,没闲心细究他的样貌。此时凝眸要看,他却拉开窗帘要走。
卫昔昭抢步上前,低声急道:“你……”
男子瞬时会意,取出她的吊坠,将断掉的丝线打成结,走到她面前。
她抬手要接。
他却抬起手来,为她戴在颈间,手势微顿,“谢了。”随即转身,跃出窗外。
卫昔昭趋步到窗前,观望院中情形。
有人走到男子面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小侯爷恕罪。”
小侯爷?卫昔昭不解,他既然是侯爷,怎的会被副总兵追杀?
“清理此地,一切恢复原貌。”男子语声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轻一挥手,大步流星而去。
有人留下来清洁院落。
卫昔昭不敢再看,走到外间,想找沉星做伴,却不见人影。又到厅堂,才看到沉星坐在门边,用身躯挡着门。
“沉星。”卫昔昭快步过去,一定是被吓坏了。
“小姐……奴婢怕他们闯进来……要吓死了。”沉星语声颤抖着。
“没事了,没事了。”卫昔昭反复地安抚着她。
当夜,主仆二人皆是越想越后怕,坐在床上,相依作伴。
天亮时,卫昔昭再走到窗前,发现正如那位小侯爷所言,一切已经恢复原貌。
仿佛昨夜一切只是她的梦魇。
可下人们惴惴不安的脸色,意味着她们也有所察觉,惊恐不已。
卫昔昭草草吃罢早饭,便吩咐下人,带上东西启程。发生这种事,片刻也不能留了。
卫昔晽虽然不愿,也没理由反对,没精打采的上了马车。
卫昔昭一路心神不宁,怕副总兵会带人去别院抓人,不时透过一旁的小窗子观望外面。
后方由远而近的急促的马蹄声令人心惊,卫昔昭顾不得其他,扯开窗帘,向后观望。
数十匹轻骑飞速而过,片刻间已到了前方。
还好还好,卫昔昭拍了拍心口。
没有任何防备之下,黑衣男子、黑色坐骑出现在她眼前。
暖阳高照,他周身却似依旧带着月下清辉,凉了春色。
年轻俊朗的容颜,透着洁净肃冷,英气浓眉,目若寒星,透着深邃犀利。
这双眼,她昨夜见过,不能忘。也因为这双眼,令人猜不准他年纪。
“小姐。”
小姐愣愣地看着外面,开着窗户,竟是全然不觉有失闺秀风范。沉星不得不提醒。
卫昔昭这才回过神来,不解、尴尬,来不及掩饰,写在脸上。
男子莞尔一笑,宛若冰雪消融,漾出千般风情。
妖冶魅惑,容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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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戏弄(上)
卫昔昭放下帘子,听到外面的人说了一句:“来日再登门道谢。”心里说了句最好还是免了。
沉星不解,凑到卫昔昭身边,以眼神询问。
卫昔昭蹙眉,无意隐瞒沉星,却是真不知该怎么说,苦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卫府,已是午后,卫玄默却没如常午睡,卫昔昭走进院子时,冯喜便笑道:“大小姐快请进,老爷正等着和您说话呢。”
很明显,卫玄默已得知昨夜之事,卫昔昭落座后,温和笑问:“没有被吓坏吧?”
卫昔昭如实道:“到此时仍是惶恐不安。”
“原是想,你亲自将东西带回更好,省得府中人以为我偏袒你,乱嚼舌根。却怎么也没想到,竟遇到了这种事。”卫玄默显得有些歉意。
若命人直接将东西送到玲珑阁,别人以为是父亲将家私给了她也不是不可能。卫昔昭点头以示理解父亲苦心,继而道:“女儿只是对昨夜事情诸多不解,也就愈发后怕。爹爹若是不嫌女儿愚钝,还望告知一二。”
事情已殃及长女,据实相告也是情理之中,卫玄默温声道:“李副总兵与朝中皇子私通书信已久,近来又有夺龙城兵权的野心,天子得知,命小侯爷前来龙城一探究竟。昨夜,不知怎的,小侯爷只身涉险,被副总兵手下追杀,这才有了这些是非。幸好他手下及时发现,前去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卫昔昭问道:“副总兵不知他要追杀的是何人吧?”
“不知。小侯爷封爵不久,龙城官员无人识得。”卫玄默眼中有赞许,“他今日遣人过来说明,我亦是刚刚得知此事。”
“那——”卫昔昭又问,“爹爹不会因此被牵连在内吧?”明知不会,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卫玄默笑得欣慰,“没事,不必担心。”又道,“我已命人去别院,让那边的下人对昨夜之事守口如瓶。”
卫昔昭思忖片刻,面露担忧,“可是,女儿记得,昨夜有人回去禀明副总兵了。”
卫玄默隐晦地道:“那人没能见到副总兵。”
回程中被杀掉了,副总兵吃了哑巴亏。卫昔昭明白过来,脸色却不见轻松。这些黑暗血腥的事情,是第一遭遇到,没办法如常谈笑。
卫玄默安慰道:“回房后喝碗安神汤,好好睡上一觉,将这些事情忘掉最好。”他见惯了生死杀伐,能想出来减轻负担的法子,也只这一条。随即,他现出愉悦的笑,指了指手边一个锦盒,“你素喜茶道,大抵会喜欢这物件儿。”
卫昔昭带着好奇心走到书案前。描金红漆锦盒,掀开盖子,大红绸布上,是一套晶莹通透的和田白玉茶具。圆形托盘,茶壶合掌可握,茶杯只有葡萄粒大小。分外精巧,只可观赏,却与实物无任何差别。
逐一拿到手里细看,敛目又看到茶盘上篆刻着一首宝塔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东西好,诗也妙。卫昔昭绽出愉悦的笑,道:“是爹爹新得的宝物?”
卫玄默摇头,“是小侯爷送你的酬谢之礼。”
卫昔昭忙放下手中东西,“这样贵重的礼物,女儿不敢收。再者,略尽绵力也是境地所致。”被那人弄得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她当时又能如何。
卫玄默笑道:“既喜欢就收下吧。见仁见智之事,心中所想也就不同。”继而又道,“小侯爷命人传话,说近日要事缠身,过几日再亲自登门道谢。”
卫昔昭欲言又止,别人要登门,哪里是她能够阻拦的。心里却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卫玄默顾自将东西收起,嘴里无意识地叹道:“年方十五便封侯,又被委以重任——我卫家怕是出不了这等人物,昔晙也好,昔晧也罢,都是不成材的。”随即将一张笺纸放入锦盒,扣上盖子,递给卫昔昭,“回房歇息去吧。兆言应该来了,叫他进来说话。”
父亲要自己收下,便没什么不妥。卫昔昭接到手里,告辞出门。
院中,卫昔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站着满脸同情的莫兆言。
卫昔昭心内冷笑,脸上却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款步走到两人近前。
卫昔昀仓促地拭去泪痕,垂下头去,原本跪坐的身形挺得笔直,不知情的人看了,少不得会认为她是忍气吞声、怕长姐为难。
随行的沉星侧转脸,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卫昔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对莫兆言道:“公子去房里说话吧,爹爹等着呢。”
莫兆言闻言一愣。以往,卫昔昭也和卫昔昀一样唤他“兆言哥”,今日竟是变了称呼。放下这份不解,他视线落在卫昔昭手里的锦盒上,“妹妹手里的物件儿自来极有风雅之意,今日又新得了什么宝物?”
“没什么,爹爹随手赏的。”卫昔昭对他那声妹妹极是厌恶,只是以往都是这样称呼,也不好让他更换,只得忍下。瞥一眼卫昔昀,又笑道:“这两日二妹受苦了,我看着真是心疼。”
“可不就是。”莫兆言忙道,“昔昀护母心切,情急之下有所冲撞,不知妹妹……”
“护母心切?”卫昔昭讽刺一笑,“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二妹以往的嫡母已逝,日后的嫡母尚未进门,何来母亲一说?”
卫昔昀咬住了嘴唇,抬了抬头,终是忍下,没有发作。
莫兆言白皙的面容现出几分不自在,尴尬笑道:“是我失言,还望妹妹多多担待。”
“无妨。”卫昔昭转身,“先走一步。”
莫兆言犹豫片刻,追上前去,低声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妹妹今日可方便?”
卫昔昭眼波微闪,直言相问:“何处说话?”
莫兆言面上一喜,“后花园莲湖旁的凉亭,申时可好?”
卫昔昭莞尔一笑,“好。”
回去的路上,卫昔昭想到父亲放进锦盒里的笺纸,便停下脚步,取出来观看。
笺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上面五个字龙飞凤舞:季青城敬赠。
季青城,小侯爷的名字。
沉星此时记挂的却是另一件事,“莫公子摆明了是要请您帮二小姐和大姨娘求情,小姐,您不会真的赴约吧?”
卫昔昭狡黠笑道:“自然要去。”
不去的话,又拿什么做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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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戏弄(中)
因为继室还有两日进门,府中已开始张灯结彩。卫昔晽是爱热闹的性子,回来就去了新房凑趣。在别院的事,她是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出什么。
卫昔昭觉得这样也好,在这年纪本就该无忧无虑的,若非事出有因,有谁会愿意工于心计。
用过饭,倦意袭来。这两日着实疲惫。卫昔昭转回寝室,换了寝衣,吩咐沉星:“你也回房好好睡一觉,何时醒了何时过来。”
沉星不解,“可小姐不是还要去赴约么?此时就已是未时了。”又小声咕哝,“睡那么一时半刻的可不解乏,奴婢还是免了吧。”
“谁说我们要准时去的?”卫昔昭慵懒地倒在床上,“晚上一个时辰也不碍的,你放心就是。”
沉星不知道小姐在打什么主意,感觉有戏谑之意,为之一笑,安心回房歇息。
直到酉时初刻,卫昔昭才起身,犹豫片刻,选了一袭粉色衫裙。穿戴打扮完毕,缓步走向后花园。
莫兆言在凉亭内来回踱着步子,已等得有些烦躁。他怎么会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有余。若非看卫昔昀罚跪太苦,提起大姨娘时又哭个不停,他早已失去耐性拂袖离去了。
湖里的莲叶连成一片翠绿,湖边垂柳依依,看得久了,便觉单调无趣。
轻盈身姿翩然而来的时候,眼中景致忽然鲜活起来。
淡粉色撒花衫,同色素底曳地裙,宛若开在满目葱郁之中的一朵莲花,高雅,清新,柔美。
赏心悦目。
莫兆言烦躁的步伐停了下来,脸上的不悦也一点点褪去,化作愉悦的笑。
卫昔昭走上石阶,步入凉亭,很是歉意地道:“方才被一局棋困住了,便忘了时辰,害得公子久等,实在是罪过。”特别不安的样子。
莫兆言哪里忍心责怪,笑道:“无妨,妹妹无需挂怀。”又有些好奇,“妹妹自来精通棋艺,今日竟被困住多时,不知是与哪位高手对弈了?”
困住小姐的,唯有周公。沉星垂头,强忍下笑意。
“是自己无事布局,却将自己难住了。”卫昔昭赧然一笑,继而抬眼凝视莫兆言,眼波清澈,“说到这事情,就又心痒不止,不知公子能否赏脸对弈?”
分外诚挚的目光,带着期许的语气,别说莫兆言本就无心拒绝,即便有心,此时也不忍,闻言立刻点头应道:“妹妹太客气了,能与妹妹切磋棋艺,是我的荣幸。”
“那好啊。”卫昔昭喜悦地点头,看了看天色,便又蹙眉,“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不能尽兴,明日午后再来这里可好?”
“好。”莫兆言没有任何迟疑。
“多谢公子,那我先走一步。”卫昔昭笑着施礼,缓步退出。
等卫昔昭身影远了,莫兆言才反应过来,答应卫昔昀的事情,自己只字未提。心内汗颜,随后释然,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此时的沉星不解地看着卫昔昭,“小姐,您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奴婢真真看不懂了。若只说这三言两语,吩咐奴婢前来也是一样的。”
“或多或少,我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不然就不好玩了。”卫昔昭语气清浅,笑容淡淡,却透着凉薄。
晚间,卫昔晽和杨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说大姨娘娘家的人过来了,为她求情,却被卫玄默一顿夹枪带棒的冷冽言辞打发回去了;又说卫昔晙为生身母亲、同胞妹妹求情,卫玄默态度温和,倾谈多时,还留了长子一起用饭,最终结果却仍是不改初衷,该进家庙的进家庙,该罚跪的还在罚跪。
大姨娘吃亏的地方就在于娘家是商贾之家,在卫家面前无形中就矮了一截,大姨娘被如何发落,由卫玄默说了算,没人能够干涉。
只希望日后卫昔晙不要因了此事处处针对刁难自己。卫昔昭想,若是那样的话,就是消灭了一个敌人,又在同时培养了另一个敌人,这笔账算起来还是没得到益处。
第二日,用过午饭,卫昔昭便和沉星去了凉亭。莫兆言随后而至。
沉星已命小丫鬟布置好棋具、茶点,卫昔昭和莫兆言寒暄两句,便落座开始对局。
卫昔昭赢了的话,兴致盎然,要继续;输了的话,不服气,更要继续。或嗔或喜的一张清丽容颜,让莫兆言无从拒绝,心里记挂的事情硬是没有机会说出。或者也是不想说出,不愿破坏掉这分静好氛围。
卫昔昭手执一枚棋子犹豫的时候,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今日她仍是一袭淡淡粉色,衣料轻盈柔软,似由花瓣裁出,手起落间划出流云般的飘逸弧度。
盘了垂鬟分肖髻,长发分股,结鬟于头顶,垂下的发丝松松束起,随意垂在肩头,又以粉色绢花点缀发髻。是随处可见的少女发式,因为长发天生漆黑顺直,便使她现出与众不同的美态。
容颜皎洁若新月,发际线勾出桃心状,柳叶弯眉,桃花眼睑,翦水双瞳,双唇未施重彩,与衣衫颜色相得益彰。
往日里总觉得她美则美矣,却稍嫌清高冷淡,如他司空见惯的一些同窗一般的气质,让他无法自心底愿意亲近。便是因此,更喜欢总爱和他撒娇任性的卫昔昀一些。
从何时开始,卫昔昭看向他时眼中透着锋芒,言辞间拉开的距离让他觉得有点难堪,之后忽然又变得娇柔可爱,真让他看不透、看不懂了。
这女孩到底是怎样的性情?到底哪一面才是她?
沉星事前被叮嘱,留意着四下的动静,看到卫昔昀另一名大丫鬟沫叶的身影出现又离去,回过身来,却见莫兆言正对着自家小姐发呆,不由抿了嘴笑,为卫昔昭续茶的时候,故意咳了一声。
卫昔昭立刻丢下棋子,沮丧地道:“忽然心神不宁的,如何也想不出后招了,今日便这样吧。公子,明日再来可好?”
莫兆言瞥见沉星揶揄的笑,很是不自在,胡乱地点头应道:“好。”
“公子可不要忘了啊。”卫昔昭笑盈盈叮嘱一句,起身离去。
莫兆言独坐半晌,才想起自己又将求情的事情忘了,有些沮丧的拍了拍头。明日……想到这一点,便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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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戏弄(下)
一早,莫兆言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问今日下棋的时间能否改在上午。
卫昔昭一面取下头上的珠花一面吩咐沉星:“说我稍后就到。”
沉星打量了卫昔昭两眼,面露疑惑。素青衫,月白裙,发间一丝装饰也无,比之前两日,太素净了。
卫昔昭解释道:“明日继室进门,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若是被老爷撞见我精心打扮,少不得会觉得我没心肝。”
沉星面色一黯,“那……不如小姐就别去下棋了。”
“下棋静心,没事。”
沉星这才出门回话。
——
后花园中,卫昔昀一脸哀怨地看着莫兆言,“兆言哥,你没让她帮忙给大姨娘求情也罢了,怎么这两日总是陪她下棋?”
“哪里是陪她,是切磋棋艺。”那个字眼让莫兆言听着不舒服,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指责也是应该,便又搪塞道,“我与昔昭妹妹往日也只是泛泛之交,开口便请她帮忙总是不妥。”
卫昔昀蹙起眉头,扶住沫叶手臂,借以支撑身躯,连续三日从早跪到晚,一双腿真的吃不消。思量片刻,红了眼眶,刻意地道:“兆言哥帮与不帮我都理解。如今我落到这步田地,还能指望谁一如既往相待?”
莫兆言于心不忍,连忙道:“你放心你放心,今日我定会帮你。”
卫昔昀对这话半信半疑。昨日整个下午都在下棋,那么长时间,有多少话都能说尽了。可自来待自己很好且能与卫昔昭说上话的人,也只一个他。思及此,扯出一抹无助笑意,“如此,就先谢过兆言哥了。”
莫兆言隐隐听到卫昔昭清凉似水的声音,仓促地结束了话题,“我尽力就是,你且回房歇息吧。”随后转身走向凉亭。
卫昔昀对他这行径很是不悦,转入一条石子小路,犹豫片刻,没有回房,而是躲在了花丛后远远观望。
莫兆言见到卫昔昭,先留意到了一身素雅衣饰,又见她神色略显清冷,心里就有些不解,转念一想才会过意来。这时候,她少不得为故去的母亲伤怀,心里便多了几分同情。
卫昔昭牵强地笑着寒暄两句,顾自落座,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莫兆言心里左右为难,既想帮卫昔昀的忙,又不想惹得卫昔昭不快,下棋时便有些心思恍惚。
卫昔昭却是步步为营,似乎将心中不快全部倾注在了棋局之上,小小棋局之中,咄咄逼人之势。
莫兆言还没定下神来已被逼入绝境,回天乏术。他尴尬笑道:“再来再来。”输得太轻易太狼狈,总是有些不甘心。
卫昔昭只是一点头,重新开局。她儿时没少看父母灯下对弈,获益良多,如今想对付一个莫兆言不算难事。昨日是有意拖延时间,今日却是立意赢他,让他不甘,让他心甘情愿坐在这里且无暇顾及其他。
果然,莫兆言连输两局后,神色变得格外专注,心神全部凝聚在棋局之中。
此时,卫昔晽寻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丫鬟手里都捧着装有核桃、花生等干果的托盘。
卫昔昭失笑,“这是做什么?”
卫昔晽调皮笑道,“这些东西快堆成山了,我便带来了一些。”说着凑到桌前,“看这样子——莫兆言,你死定了!”
这样直呼旁人姓名,也只有卫昔晽做得出。
莫兆言无奈摇头,“你这张嘴啊……”
话音未落地,卫昔昀由沫叶扶着快步走过来,语声悲切地道:“大姐……”
终是忍不住了。卫昔昭笑着转头看去,语声关切地问道:“二妹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还好?”
“多谢大姐关心。”卫昔昀走上石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莫兆言,心里已是气极。他说得倒是好听!结果呢?这半晌也没见他说几句话,哪里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
“腿脚不利索便别出来乱晃!”卫昔晽语气不佳,“跪是跪足了三日,可禁足之事还未免吧?”
卫昔昀似是根本没听到,走到卫昔昭面前,恭敬地行礼,“以往是妹妹不懂事,冲撞过大姐,还请大姐多多包涵。”
卫昔昭微眯了眼睛,“以往的事我早已忘了,二妹这话就见外了。”
“那么,大姐……”卫昔昀退后半步要下跪。
沉星手疾眼快,抢步过去扶住了卫昔昀,假意笑道:“哎呦呦,看二小姐这身子,果真是太娇弱了,连站都站不稳,快请坐。”说着话,手上施力,将卫昔昀强按在了一把椅子上,之后就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沉星姐姐多虑了,”卫昔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语气却还要装得很客气,“我只是要请大姐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放大姨娘出来。”语毕,又看了莫兆言一眼。
卫昔昭没给旁人帮腔的机会,即刻接道:“大姨娘的事情铁证如山,犯了内宅的大忌。父亲若是轻易饶过,传扬出去,颜面何在?”神色一缓,语声转为叹惋,“二妹,我也不是不想帮你,只是父亲如今还在气头上,我们这些小孩子如何能劝得住?等过些时日再说吧,你先把身子将养好才是正理。”
卫昔昀只一味看着莫兆言,盼着他能帮衬几句。
莫兆言觉得卫昔昭的话句句在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合适的话,良久无语。
“你!”卫昔昀的满腔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忽然站起身来,手指点着莫兆言,“你是从何时与她们狼狈为j的?是不是故意耍笑我?可笑的是我居然到今日才知!你这衣冠禽兽!”
卫昔昭甚觉欣慰,这两日总算是没有白忙。少男少女之间,颜面问题很严重,很容易让人恼羞成怒。
“这话是怎么说的?!”莫兆言平白被骂,难免气愤,冷着脸站起身来,“一派胡言!”
“你与她连续两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棋谈心,我这就去禀明父亲,倒看看父亲会不会允许!”说到此时,看向卫昔昭,“我芙蓉阁里的人可是日日看着呢,大小姐败坏门风,下人都可作证!你若想我们少说些是非,最好此刻便前去帮大姨娘求情!”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没别的么?!”卫昔昭冷声喝斥道,“我尚未及笄,兆言哥也只十四岁,又同在一屋檐下,闲来下棋都不可么?!”
“谁要与你争长短,我去找父亲评理!”卫昔昀转身就走。
卫昔晽抿嘴坏笑一下,端起一个托盘,将里面的核桃倾数洒在了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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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青城(上)
卫昔昀听到声响,看到散落在脚下的核桃,便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沫叶却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追上自家小姐,下了一个台阶,踩到一颗核桃,脚下一滑,身躯随之仰面滑倒,连带的结果就是双脚踢到了卫昔昀。
主仆二人先后发出惊呼。
卫昔昀身形不稳,脸朝下摔下石阶。脸着地之前,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脸颊。
卫昔昭向卫昔晽投去一瞥,满眼笑意。这个三妹,太淘气了。
莫兆言初时吃惊,随后欲抢步过去扶起卫昔昀,最后想到方才她一番恶毒言语,一拂袖,转脸看向别处。
卫昔昀的双手、肘部被石子路硌得生疼,等自己被沫叶扶起,看到手上已经出血,不知日后会不会留疤。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沫叶一脸惊慌地认错。
卫昔昀抬手便是一耳光,“恁的蠢笨,去死了算了!”转眼看向那几个悠哉看戏的人,心绪转为暴怒。长这么大,何时出过这种笑话,又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有心冲上去以牙还牙,却自知不是对手。只一个幼年学过拳脚的卫昔晽,便能将自己轻易制服。目光微闪,她索性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半真半假地掩面痛哭起来。
沫叶猜出小姐用意,忙跑去前面通禀卫玄默。
卫昔昭和卫昔晽同时对视一眼,轻轻一笑。人家愿意坐在那里哭,不要面子了,谁又能干涉?
卫昔昀痛哭之余,留意着四下的动静,听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不由奇怪,透过指缝探询究竟。
几十名红衣侍卫分成两列,并肩而行,腰间佩刀。行至凉亭近前,分左右散开,让出一条路来,现出一道俊逸身影。
容颜如玉似雪,瞳眸灿若星华。
黑色皂靴,步履无声息;黑色锦袍,旋起清凉意。
清雅,肃冷,高贵。
男子出现的同时,周遭陷入寂静。
卫昔昀的手早已垂下,哭声也已不自觉地止住,只是无意识地看着男子。男子淡淡一瞥,如同映月清溪,流转到了她心底。
卫昔昭在这时间,已经认出男子是季青城,连忙扯了扯卫昔晽的衣袖,屈膝行礼,想出声言语,却因为不知封号而放弃。谁又知道直呼小侯爷妥不妥当?
“免了。”季青城在卫昔昀面前顿住脚步,“因何哭闹?”
卫昔昀这才慌忙行礼,“回——”语声顿住,因了不知此人身份。
便有侍卫接话道:“这是我家长平侯。”
原来他就是大姨娘今年常挂在嘴边的长平侯季青城,镇国公之子。果真是名不虚传,风采出众。卫昔昀心头怒意忽然消散,语声赧然,且变得分外娇柔,“回侯爷的话,只是姐妹间开玩笑失了分寸,没什么打紧的。”道出了自己是受委屈的人,又显得自己顾及卫家颜面忍气吞声,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说法了。
语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说辞也是自作聪明。卫昔昭心内冷笑:你若真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又何必大哭大闹的?把这侯爷当做傻瓜了吧?
“都退下。”季青城听完解释,举步走上石阶,对此事漠不关心。
几人齐声称是,施礼告退。卫昔昀却微微有些失望,只是问一句而已?
“大小姐留步。”
卫昔昭转身要走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
卫昔晽对此报以一笑,扬了扬眉,替卫昔昭高兴;卫昔昀则是飞快梭了一眼,脸上闪过失望、怨怼。沉星犹豫片刻,随着旁人退出凉亭。
卫昔昭静静站在原地,等季青城开口。
季青城却转身到凉亭一侧,望着建在后花园中的兰苑和紫薇苑。
卫昔昭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时候,心弦一紧——他左手上缠有一条缎带,素底,海棠花图案。这是不是他从自己衣衫上割下的那一条衣料?她眯了眸子,仔细辨认。
季青城忽然出声道:“依你看,兰苑和紫薇苑哪一处更好?”
卫昔昭微一思忖,恭声答道:“兰苑中的兰花开得正好。”
季青城转而吩咐侍卫,“去安置。”
侍卫默然退下,转往兰苑。
卫昔昭微微挑眉,这是要住在卫府了?
季青城走到桌前,敛目看着棋局,拈起一枚黑子,斟酌片刻,放在棋盘一处。随后,凝视卫昔昭,指节轻叩桌面。
卫昔昭很想说,若是没事你还是打发我离开比较好。和他这样的人独处,她觉得气氛很压抑。想归想,他身份比父亲高,自己要把他的意愿当成命令来对待。
棋局上,一子只差,他那边原来呈现出的败局已经得到缓解。卫昔昭作势思索片刻,将手中白子随意放下。她觉得自己还是轻易输掉比较妥当。
在敷衍自己?季青城心生笑意,索性有样学样,不取取胜之道。
卫昔昭蹙眉,无奈。之后几步棋,是认真思量过的,刻意置自己于败局。
季青城拈起棋子的手,良久不曾放下。
随便放在哪里,都是他取胜,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卫昔昭奇怪地看向他,却见他正凝眸审视自己,忙又垂下眼睑。
此时,冯喜快步走到近前,恭声通禀:“侯爷,龙公子已在书房等您。”
季青城回了一句:“我稍后就去。”
冯喜应声离去。
“想赢容易,想不赢却难。”季青城丢下棋子,无意接受她要自己轻易取胜的局面,随后道,“烦劳大小姐带路。”
“是。”卫昔昭一面走一面猜测着,莫非他与龙渄是旧相识?
季青城走在她身侧,见她似是全然不记得曾与自己有过交集,便有意道:“那份谢礼,还能入你的眼么?”
卫昔昭语声中的恭敬丝毫不减,“极是珍贵精致,多谢侯爷。”
季青城又问:“可还想要别的?”
卫昔昭又看了他的左手一眼,“若是可以,侯爷能否赏赐此物?”
“原来你还记得。”季青城语声倏然转暖,且带了一丝笑意。
卫昔昭随口恭维道:“侯爷风采出众,想来何人见过也不能忘。”
季青城却缓声道:“这话由你来说,为何这般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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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青城(中)
卫昔昭一愣,沉吟片刻才反应过来。相遇时,怕是他生涯中罕见的境遇危急之时,也难怪他会觉得自己的话刺耳。莞尔浅笑,没有接话。
季青城转到她面前,左手抬起。
卫昔昭退后两步,不做回应。
季青城挑了挑眉,将缎带解下,递到她面前。
卫昔昭接到手里,“多谢侯爷。”之后一路沉默,引路到书房院门前。
“久未相见,一切安好?”随着清朗语声,龙渄阔步迎了出来,俊脸上的笑容宛若这时节的阳光,纯净,温暖。
“还好。”季青城与龙渄默契地击掌,现出了妖孽般的笑容。
卫昔昭慢慢退后,转身返回玲珑阁。两名少年郎的笑颜在脑海交错浮现,方觉两人发自真心的笑意与平时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如果笑容能说明一个人的本
重生之嫡高一筹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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