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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第20部分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 作者:yushuwen

    。关大夫知道轻重,自然没有拆穿,只是让身边的少年扶着他进屋。

    “常贵,你也进去,关大夫需要什么,你只管替他办。”华灼又把常贵叫过来吩咐了一句。

    常贵应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戳了阿福一下,低声道:“还不赶紧给少爷拿把椅子来。”然后才拔腿一溜小跑,跟在关大夫的屁股后面进了屋。

    阿福憨憨地一拍后脑勺:“对哦。”转身想找椅子,却见二管家已经亲手端了一张旧竹椅过来,还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干净的垫子放上面。

    “侄少爷,先坐一坐吧。”

    华灼坐了下来,阿福站在后面,对着二管家龇牙咧嘴。

    不大一会儿,常贵跑了出来,又要热水,又要烈酒,刘四指挥着自家的老婆子、儿媳妇去烧水,又从人群里把两个儿子喊了出来,让他们赶紧去买酒。

    忙活了一阵子,替关大夫背药箱的少年从屋里走出来,对华灼恭敬一礼,道:“我师父让我向少爷禀告,幸不辱命,伤者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卧床休养二个月便可恢复如常。”

    “辛苦了。”华灼见这少年长得眉目有神,举止又十分斯文,心生好感,便又问了一句,“你是关大夫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拱手,道:“我叫徐长卿。”

    “噗!”八秀忍不住笑出声来。

    华灼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连忙道:“小……少爷,我听六顺说过,徐长卿是一味草药来着。”

    “小哥说得不错,正是一味草药,功能祛风镇痛,除湿解毒。”徐长卿倒是坦然得很。

    八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不是笑你,其实你这名儿还挺好听的。”

    “关大夫和徐小哥今日出了大力,小七,赏!”华灼又道。

    七巧连忙取出几个银锞子,正要送上前去,徐长卿却一摇手,道:“出诊金已收过了,因是急诊,收了三倍的价,已足够了,不敢再要少爷的赏。”

    说着,转身就又回了屋里,气得八秀一跺脚,低声道:“真不知好歹。”

    “刘族老。”

    知道王刺头没有性命之忧,华灼也松了好大一口气,一直提着心终于放了下来,将刘四又招过来,道:“我给王家留下二十两银子安置,这两个月王刺头不能下地干活,又要吃药调理,钱全从这里出。”

    “侄少爷大恩大德,小老儿感激不尽。王娘子,还不赶紧过来跪下来给侄少爷磕头,你家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

    刘四眼馋得紧,二十两银子啊,省俭些,都够他们一家子大半年的用度了。

    王娘子也是大喜过望,连忙扑过来磕头,口中只道:“谢谢侄少爷,谢谢侄少爷……”

    华灼也不理她,又对刘四道:“既然人没事,把你们扣下的牛都交出来,这几头牛都是我华家所有,留在庄子上供你们耕地驱使,并不是你们所有,你可明白。”

    她这话暗含威胁,如果佃农们不交牛,可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一头正值壮年的牛,价值四、五十两,佃农们想要一下子吞下去,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胃口。

    “这是应当,应当的。”

    刘四哪里还敢小看这个娃娃少爷,连忙就高声吆喝着,叫了几个佃农过来,让他们把牛牵回牛棚去。

    佃农们犹豫着,期期艾艾道:“侄少爷,那减租的事……”

    华灼脸一沉,道:“事情一码归一码,减租的事,自有我四伯父跟刘族老和李庄头谈,你等有什么意见,等我四伯父来了再说,若想借此扣着牛不放,休怪我不顾念你们在华家多年,告上公堂。”

    只要不出人命,上了公堂谁怕谁,华灼的底气足得很。

    “还不快去牵牛。”刘四被几个不识眼色的佃农给气着了,“赶紧滚,租子的事,有我在,还能让你们吃亏不成。”

    几个佃农这才灰溜溜地去了。

    “刘族老……”

    华灼还要说什么,这时关大夫却从屋里出来,老人家一脸疲惫,显然累得不轻,她连忙把常贵叫过来,道:“你送关大夫回去,一路行慢些。”

    关大夫听了,顿时一笑,道:“谢少爷体谅。药方已留在屋中,只需按方抓药,一日三煎便成了。”

    “今日多谢关大夫,改日再来道谢。”华灼欠了欠身。

    “治病救人,本分也。”关大夫笑了笑,又道,“老朽年迈,腿脚不便,过几日便让小徒长卿来为伤者复诊,长卿虽年少,却已得老朽七分真传,性子又沉稳细心,请少爷放心。”

    第八十六章 一团猫腻

    “二管家,庄子路远,你安排一下,命人接送徐小大夫。”

    听到关大夫说徐长卿已得真传,华灼也不敢再把他看做普通的药童,直接改口叫小大夫。

    二管家应了一声,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后面,小姐怎么处理庄子上的事,他只看不管,倒是有心要掂一掂她的斤两。

    等关大夫走后,华灼又看向王娘子,开口道:“王娘子,你家男人带头闹事,本已有错在先,但他被我华家的牛所伤,我也请了大夫,医药费带安家费一并给了你,可你砸烂李庄头家的物什,却也要照价赔偿。”

    “凭什么?”王娘子尖叫一声,双手叉腰道,“如果不是李庄头把我家男人关在牛棚里,又怎么会被牛伤到,我砸烂他家东西,也是我有理,凭什么我还要赔偿他,休想!”

    “泼妇。”

    李三苗气得脸色发青,但见二管家突然瞪了他一眼,他心中一惧,这才想起,有小姐为他做主,他何必跟一个泼妇纠缠不清,这赔偿不要也罢,只要王家这俩口子还在庄子上做活,过了今日,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

    想到这里,他便站出来,道:“侄少爷,此事小人也有过错,早知王刺头为人张狂,便连牛也看不过眼,就该将他关在茅房里才是。这赔偿小人也不要了,自认倒霉,似这等人的银子,小人也不敢收,拿了也怕扎手,指不定哪天就遭了贼惦记。”

    华灼嘴角一抿,能做庄头的,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李三苗长了一副老实相,说出来的话却也直戳人心窝子。

    王娘子果然被气得仿佛踩了尾巴的猫儿,张牙舞爪道:“姓李的,你说什么,我家男人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这样糟踏他,还说我们是贼,我呸,你一家子才是贼,每年交给主家的租子,也不知被你贪了多少去,侄少爷,你去李家看看,整个庄子上,只他李庄头盖了五间的青砖大瓦房,大家都种一样的地,凭什么他就有钱盖那么好的房子……”

    李三苗脸色一变,慌忙就向二管家道:“休要听这泼妇胡扯,小人虽有两个钱,但那是包了清源山上一片林子得的,绝不曾贪过主家半粒租子……”

    二管家掸掸衣袖上的灰尘,淡淡道:“你与我说做什么,侄少爷在这里,只管与他分辩去。”

    李三苗一怔,连忙又转向华灼,还未开口,华灼却缓缓起身,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你既不要赔偿,我也不多事了,闹了这半天,我也累了,就先到李庄头的家中歇歇,静候我四伯父来,正好,顺便也看看李庄头的五间青砖大瓦房,不知比刘族老家中的这三间又如何?”

    这话一出,刘四的脸色也变了,但他人老成精,很快便堆起了笑容,道:“是龙王爷赏脸,也是大家伙儿抬爱,前些年都风调雨顺的,小老儿也攒下了些家底,这不,才砌了这三间房子,还有两间茅草屋子,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人老了,不能干了,哪里有李庄头那么好的运道,竟有余钱包下清源山的一片林子,那可是好地方呀,又出些枣儿和梨,又能出木柴,间或还能采些草药,钱虽不多,但日日不间断的,也是一笔横财,李庄头,你说是吧。”

    李三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侄少爷,侄少爷,你听小人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来看看庄子上是怎么个闹法的,别的事与我不相干,李庄头若问心无愧,何必解释,李庄头若心中有鬼,等我四伯父来了,再解释也不迟。”

    华灼轻描淡写几句话,李三苗却连后背心也湿透了,再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否则真成了心中有鬼,可是若一句不说,他这庄头还能不能干下去,可就是两说了。

    “侄、侄少爷,小人的家在庄子西头,这边请。”

    权衡了片刻,李庄头低头弯腰,做出引路的姿态。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还是不说的好。

    “刘族老,你也来。”华灼背起双手,她常看到杜宏这样做,很有男儿气,“二管家,请你带几个人留下,看着王刺头,再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问,你只管向我四伯父解释。”

    二管家眼神一缩,然后弯腰应道:“是。”

    华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回马车边上,轻轻敲了敲车厢,道:“姨娘,暂时没事了,你在车上闷着了,随我到李庄头家中歇歇脚,吃杯茶,等四伯父来。”

    双成姨娘在车上已经等得心焦,她迟迟不见华灼派人来报平安,心里已经后悔不该让华灼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佃户,却又怕自己现在下车会坏了华灼的计划,正在七上八下时,忽听到华灼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连忙戴上帷帽,掀了帘子下车。

    “小……侄少爷,你没有事吧?”

    她拉着华灼左看右看,确认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原来姨娘也来了。”

    虽然双成姨娘戴着帷帽,但刘四却是认得她的声音,连忙上前见礼,心里却暗暗发苦,原本见来了个侄少爷,只是个娃娃,虽然处事说话都有条有理,颇为厉害,但毕竟从本家来的,今儿到庄子上来,也就是镇一镇场子,庄上的事务,本家的少爷是不好随意插手的,像方才李庄头贪租的事,侄少爷就没敢伸手去管,所以刘四也只是敬着这位侄少爷,心中却不怎么怕的。

    但此时一见连双成姨娘都来了,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侄少爷不追究李庄头的事呢,原来后手在这儿,若让双成姨娘问出什么来,这事可就大发了。

    双成姨娘这时候全部注意力都在华灼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刘四,理都没理他,刘四借机退了几步,一捅李三苗的腰,低声道:“还不赶紧把你家婆娘叫出来迎接姨娘。”

    李三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家中跑去,赶着去提醒自家婆娘一会儿小心说话,不要把什么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华灼看到了,却故意装做没看到,庄子上有猫腻,她已经感觉到了,但她还摸不清底细,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知道,所以暂时她也没打追究,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一行人,踏入李三苗的家,他家婆娘已经收拾得妥妥贴贴,满脸堆笑地迎出来,又是见礼,又是搀扶,将双成姨娘连同华灼一起请进了主屋坐着,端茶倒水,热情非常。

    “李庄头,刘族老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华灼摆出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其他人都有眼色,识相地退了出去,屋里除了她和李、刘二人外,只剩下双成姨娘和七巧、八秀两个丫头。

    “李庄头,刘族老,关于租子的事,我们华家已经退让一步,减半成,怎么跟佃农们去说,是你们的事,我和姨娘只看结果,若我们今日离开庄子前,你们办不好这事,那减租之事,就此作罢,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年底前,一分租子也不能少,否则,就按佃契上立的约定办,到时候你们别怪我华家不讲情面。”

    她这话讲得太硬气,李庄头倒也罢了,反正他又不是佃农,而是华家的家奴,自家就有几十亩田,还在清源山包了一片林子,根本就不用交租子,但刘族老却摆出一副苦脸,唉声叹气道:“侄少爷,委实不是佃农们想闹事,实在是交足了租子,大家伙儿便过不下日子了,眼看着再有两个月便是年关,年节送礼,修屋砌墙,哪里不要用钱,来年春天衙门里又要来收青苗税,更防不住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这请大夫吃药,也是一笔花销……”

    “刘族老这话可就说差了,年节送礼,有钱多送,没钱少送,眼下是什么年景,谁都知道,难道还会有什么亲戚会嫌你送得少了?旁的不说,今年我华家就不收你们的礼,你们若实在过意不去,送几根谷杆来,我华家也只当做礼轻情义重,绝不会嫌弃这份礼物微薄。”

    华灼神色淡淡地,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至于青苗税,姨娘就坐在这里,你也不用欺我无知,这税素来是主家与佃农各分担一半,衙门方面,遇上大灾年,还会减免些,今年受灾这么重,明年必然是要减免的,总不至于让你们负担不起,至于头疼脑热,请大夫吃药,我便做个主,来年每个庄子都请一位大夫坐诊,诊金由我华家出,至于药钱,清源山上多的是草药,自己上山挖去,总还是行得通的吧。”

    说着,她又看了双成姨娘一眼。

    双成姨娘会意,便开口道:“刘族老,荣安堂一向是宽厚待人,这些年来,自问待庄子上的佃农们颇有仁义,庄子上有个喜丧,主家都出过份子,佃农们有什么为难事,我家夫人也是能帮的尽量帮,从无半点对不住大家的地方,刘族老你也是老人儿了,也该知道减租子的事,并不是我华家一家能做得主的,如今侄少爷拍下胸膛,替你们许下半成租子,已是尽了全力,你们若再得寸进尺,可就有些过了。”

    第八十七章 有女名袖

    “姨娘说的是。”

    刘四讪讪的,在双成姨娘面前,他总不敢像在那位侄少爷面前那样巧词强辩,毕竟这位姨娘才是他们这些佃农的真正东家,而且这些年来,华家对佃农,确实宽厚,这次闹事,也是他们听说夫人病了,把家事托给年幼的小姐,这才大着胆子闹起来,事情做得忒不地道,到底心虚。

    说到小姐,他心中突然一凛,忍不住偷偷望了华灼一眼,小姐今年大约也正跟这位侄少爷一般的年纪,而且也不曾听说主家近来有亲戚来访,难道……

    刘四突然冷汗涔涔,难道是小姐扮做男装假称本家的侄少爷?忍不住再偷眼瞧去,越瞧越觉得大有可爱,就算是男童,哪有这样玉雪可爱的,就连身后那两个小厮儿,也都秀气得过份,分明是两个丫环乔装改扮。

    想想之前的一干事情,这位侄少爷,不,是小姐的处置方式,还有言语间那清清楚楚的明敲暗打,这哪里是之前想象中那个不通俗事的闺中幼凤,这才个年龄就已经这般厉害了,若再过几年,岂不是更加……

    “刘族老。”

    耳边忽又听到一声唤,刘四才恍过神来,连忙擦擦额角的冷汗,道:“姨娘,侄少爷,小老儿这便去……定然办得妥妥贴贴……”

    说着,慌慌张张转身便走,走到门口,一不留神,还差点让门槛拌倒,亏得他那个孙女儿虎妞便守在门口,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李庄头连忙也道:“小人这便也去……”

    说通那些佃农们只减半成租子,不再闹事,可是大功一件,他岂能让刘四独自抢功,退出主屋,他喊过自家婆娘,嘱她好好伺候姨娘和侄少爷,便匆匆追着刘四的背影而去。

    庄头娘子一会儿端了一盘子刚出炉的烙饼,并带一碟自家酿制的甜酱,殷勤道:“姨娘,侄少爷,已经快午时了,没得什么好东西招待,只还算得干净,请将就着吃些,灶上还炖了只鸡,还欠些火候,吃完饼,正好再吃鸡汤。”

    双成姨娘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饭,她虽顺了华灼的意思挤了刘四几句,但到底还是怕刘四和李庄头两个不济事,压不住外面那些佃农,到时又闹起来,怕越发不得了。

    倒是华灼面上不急不躁的,在七巧的服侍下,捡了一块饼蘸着酱吃了,竟也觉得香甜,笑问庄头娘子,道:“这饼里好似夹了蛋吧,酱里添了什么,这样鲜香?”

    “也没的什么,不过是山上打来的野兔子,做成了肉糜,掺了进去。”庄头娘子见华灼喜欢,喜得眉开眼笑,又道,“家中还有一些,侄少爷若喜欢,回头带一坛子回去,或蘸个饼儿,或佐了白粥,都是极下饭的。”

    “那就麻烦你了。”

    华灼笑笑,也不推拒,收下了她的好意,然后道:“我们安静吃饭,你也下去吃吧,不用在这里伺候。”

    庄头娘子忙道:“伺候姨娘和侄少爷,是我的本分。”

    “不用,下去吧。”

    华灼挥了挥手,庄头娘子这才退出了主屋,却把儿子李大壮叫来,道:“你在门外守着,里头有人叫唤,机灵点儿。”

    “知道了,娘。”

    庄头娘子赶着又往厨房走,灶上除了煨着一只鸡,她两个闺女还在忙着烙饼,侄少爷带来的那些个侍卫们可都还空着肚子呢,若不是她还有些家底,这么几十张嘴,怕是还招待不过来呢,只盼着回头姨娘和侄少爷见她招待得好,赏点什么下来,多少补贴一些,不然今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姨娘,七巧,八秀,你们也来吃点,这饼刚出炉,正热乎着,味道也还不错。”屋里没了外人,华灼也放松开来。

    双成姨娘叹了一口气,低头吃了几口,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替佃农们修茸屋子的事,你方才为何不说出来,若早说了,岂不是万事大吉,佃农们也不会再闹下去。”

    华灼咬了一口饼,嚼了几下,才笑了起来,道:“姨娘,这个口风现在露不得,便是二管家那里我也没有说,今年是灾年,不但佃农要受苦,我华家肯应承减下半成租子,也是极得罪人的事,回头还不知道要跟那七家扯多久的皮,欠下多少人情,才能把这半成租子定下来,算起来,咱们华家也受罪不浅,我倒要看看,这一回,有多少佃农肯与华家共苦,又有哪些人只顾自家,却不顾主家的,肯留下与我华家共苦的,我华家自然不会亏待,给他们修屋子,一定修得结实挡风,而那些只顾自家的,哼,过了年关,便请他们另谋生路,反正我是不敢收留了。”

    双成姨娘怔了一怔,盯着华灼看了半晌,才道:“小姐,你平日也是极少出门的,世故人情,一概不通,哪里来的这些弯绕心思?”

    “跟七巧学的呗。”

    华灼用帕子擦擦嘴,随口笑道。

    世故人情,一概不通,那是上一世的事了,吃过那么多的亏,又随着流民逃难一场,多少也是晓得一些,许是在处事上仍缺经验,但对人心,她却是瞧得清楚,庄子上的佃农们,若说他们心坏,那是假的,不过都是在土里刨食的人,有一口吃的,剩下的无大事,但若没了这一口吃的,再好的人,也可以凶恶如强盗土匪。

    这次闹事,无非是看她年纪小,想从她手上多刨一些吃食,华灼并不在意这一点,自家的佃农,她不养护着,亏的是她是自己,所以减租的事,她是举双手赞成,但是为了给淮南府其他几家有个交代,她只能减半成,对佃农们来说,减半成租子还是不能过活,那么她再帮着修葺房子,修房子这事其他几家总管不着吧,又可以再为佃农们省下一笔开支,算是两全其美。

    但这并不意味她不会下狠手处置几只出头鸟,借此机会立威,两全其美的好事,只能让对华家忠心耿耿的人享受,那些只顾自家的人,就好聚好散吧,今年的租子不能再多减,不过她可以奉送一些盘缠,两下里谁也不欠谁。

    七巧呛了一下,连忙道:“小姐,我、我哪有……”

    她急得满面通红,小姐这样聪明,哪是她教得了的,小姐这不是变着法儿说她心思弯弯绕绕嘛。她平日虽是有些心思,可都全是怎么服侍好小姐的小心思,像对付这些佃农的大心思,她想都没想过。

    “玩笑而已,看你急的。”

    华灼又笑起来,正要说什么,忽听得门口有响动,连忙收了口,七巧和八秀也连忙一抹嘴,一左一右伺立到她的身后。

    “姨娘,侄少爷,鸡汤炖好了,尝尝,里头还加了今年春天从清源山上挖来的笋,可鲜了。”

    庄头娘子提了一只砂锅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碎花裙的少女,手里拿了汤匙和几只汤碗。

    掀开砂锅盖子,一股香味弥漫开来,果然让人食指大动。

    少女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将鸡汤盛入碗中,然后送到双成姨娘和华灼面前,华灼一低头,见她十指纤纤,不像个常干活的,手背上却有几处新鲜伤痕,不由一愣,道:“这是怎么弄的?”

    少女眼圈一红,连忙把手缩到身后,庄头娘子上前道:“还能是怎么弄的,让那王娘子给打的,可怜我这个闺女,自小也是娇惯着养大的,我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侄少爷,你看看,多嫩的一双手,偏被祸害成这个样子,那恶妇,伤了人,倒还比谁都有理呢……”

    农户的女儿,娇生惯养?

    华灼有些懵,倒是双成姨娘猜出一些,她见这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生得还算娟秀,就知道这是专门养出来预备着给大户人家做妾的,否则哪有农户女儿在家不干农活的。

    “好好的姑娘家,最重要的除了一张脸,便是一双手了,回头我让人送点玉容膏来,消疤最好的。”

    双成姨娘心善,见少女十分委屈的样子,便有心帮一帮。

    “多、多谢姨娘。”

    那少女十分羞涩,被庄头娘子推了一把,才红着脸上前给双成姨娘道谢。

    “一点小事,你叫什么名字?”双成姨娘打量她,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很合她的眼缘,羞涩的模样儿,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

    “李、李秀儿。”

    双成姨娘一听就笑了,这可不跟八秀重了一个字,她心思一动,便道:“小姐身边有个极贴心的丫头,名字里也有个秀字,你与她重了名儿,不如改一个,就叫袖儿罢。”

    华灼一挑眉,听出几分意思来,李秀儿跟八秀重了一个字,又有什么打紧的,姨娘巴巴地改了她的名字,莫非是想要把她带进府去做丫头?

    李秀儿有些犹豫,爹娘给起的名字,能随便改吗?庄头娘子却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忙道:“谢姨娘赐名,今后我这闺女,便叫袖儿了。”

    李秀儿,哦不,是李袖儿无奈,只能又上前道谢。双成姨娘笑着扶她起来,却也没有再多话,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第八十八章 华顼到来

    用完饭,华灼就撇下双成姨娘,说是去消食,其实带了两个丫头和阿福,在庄子里到处溜达。一些庄子上的孩童们三、五聚在一起玩耍,远远看到她们一行,就哄地一下子散开了,有几个胆大的,又躲在树后偷偷地探出头来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鞋帽,满眼的羡慕之色,却又惧于阿福的腰圆体壮,不敢跑过来。

    华灼此时也无心搭理他们,径自四顾着,察看庄子上的情况。

    今年整个南平郡都受了灾,淮南府还不是最严重的,虽说前几年还算风调雨顺,但也架不住一次的灾荒,男丁们大多被李庄头和刘族老招到晒谷场上讨论减租的事去了,此时在外面的,除了孩童,就是妇人,妇人们多数是愁眉苦脸的,她一圈子绕下来,发现庄子上能砌起青砖大瓦房的人家,也只得李庄头和刘族老两家,其他人家仍旧是泥墙茅草屋,有些房子上甚至出现了一寸多长的裂缝,可见大多数佃户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拿不出钱来修葺房子。

    倒是在庄子正中心的位置,有一栋独门大院,门扁上写着四个字:荣安山斋。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家在庄子上建的别院,不过华家人丁稀少,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里住,只有李庄头一家在帮着打理,也就是除除杂草,扫扫灰尘什么的。门平日是不开的,这时候还落着锁呢。

    “呀,原来这里还有咱们家的别院,小姐,不如到里面歇歇,总窝在李庄头的家里,真不像样子。”八秀嘀嘀咕咕。

    “这里长年没人住,怪阴气的,就是我娘到庄子上来,也是在李庄头那里落脚的,算了。”

    华灼没什么兴趣,这间别院她知道,上一世,家中遭了祸以后,爹爹被抓,华府宅子被封,母亲和双成姨娘就带着她和弟弟搬到了这里,最后就是在这间别院里,她失去了母亲,双成姨娘也死在了这里,流民们拥进来,抢光了别院里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如果不是她现在还不能完全做主,见到这间别院的第一眼,她就想把它拆了。

    又在庄子里转了半圈,一个侍卫匆匆跑了来,禀报道:“侄少爷,老爷已经到了庄子上,正在与二管家说话。”

    华灼眯了眯,加快脚步,走到刘四的家中,一眼就看到父亲和二管家正站在篱笆墙边上说话,身上还穿着官服,可见是刚从衙门里脱身,就立刻赶了过来。

    李庄头和刘族老弯着腰垂手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四伯父。”

    华灼走过去,清脆脆地叫了一声,叫得华顼一呆,看了他半晌,才板着脸道:“好,你很好……”

    “谢四伯父夸奖。”

    她笑了笑,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转身看向李庄头和刘族老,问道:“减租半成,佃农们答应了么?”

    李庄头没吭声,只是一脸难色,刘族老看看她,又看看华顼这个正经的主家老爷,一副不知道答还是不答的模样。

    “四伯父,还是你问吧,想来侄儿的话不做数,他们不放心呢。”

    华灼站到华顼的身后,一副反正我不管了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威信不足,真正拍板的决定,还得父亲来做,不过父亲跟二管家嘀咕了有一阵,庄上的情形大致也问清楚了,她觉得父亲会认同她的决定,所以干脆就撒手了。

    “胡闹!”

    华顼低斥了一声,然后神色一肃,道:“李庄头,把荣安山斋的大门打开,送姨娘和……少爷进去休息,二管家,刘族老,我们去晒谷场。”

    华灼缩了缩脑袋,眼巴巴地扯住华顼的袖子,道:“我也去。”

    华顼哼了一声,抽回袖子,往身后一背,径自往前走去。二管家、刘族老赶紧跟随其后,往晒谷场去了,庄子上大部分佃农们,都还在晒谷场上聚着,议论纷纷的,一见到主家老爷来了,身上穿的还是官服,自古哪有民不怕见官的,顿时就矮了三分,再想起之前李庄头和刘族老劝他们的话,主家只肯减半成租子,他们也该见好就收,不然主家与他们一拍两散,鱼篮打水就成了一场空,心里顿时又虚了三分。

    李庄头留在原地没动,犹豫地看着华灼,还没有开口,华灼已经一摆手,道:“瞧我做什么,还不赶紧跟着我爹……呃,跟着我四伯父……”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刚才被父亲哼得有点心慌,一不留神差点说错了,好在篱笆墙里也只有李庄头在。

    “可是……老爷他……”李庄头没敢迈步。

    “四伯父刚才可没有说不许我跟着去。”华灼厚着脸皮,把华顼的一声哼,当成了默许,领了两个丫头和阿福,追在华顼的屁股后头去了。

    李庄头只能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跟着去了。一边是老爷,一边是小姐,他哪头都得罪不起,别看小姐在老爷面前柔顺得跟猫儿似的,老爷没来的时候,可真叫一个威风,连刘四这样的老家伙,都俯首贴耳的,将来庄子上的事,指不定就是小姐做主了。

    华灼到底心虚,跟在华顼后面到了晒谷场上,没敢靠得太近,索性就拉了七巧和八秀两个躲到一垛谷堆后面,只见自华顼往那里一站,晒谷场上就鸦雀无声,只有父亲低沉严肃的声音缓缓在晒谷场上方飘着。

    “……近日家事颇多,拙荆身体不好,因此误了庄子上的事……小女初掌家事,稚嫩无知,处置不当……未料竟出此大祸,幸得无性命之忧……减租之事,自有华某担代……必教大伙儿都满意……淮南府各家约定俗成,我华家也不能擅自降租,若大家还信得过华某,且再等几日,必定说通其他几家共同降租……”

    华灼不满地嘟起了嘴,爹爹还是那副君子脾性,这种事情居然还先把过错往自家身上揽,不过这些话,听上去也确实比她先前那些强硬的话语好听多了。

    “然,值此危难之时,原应同甘共苦……我以诚心待人,亦望人以诚心待我,圣人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今日大家与我华家共甘苦,他日亦有德报,今日大家以怨报德,他日我华家自当禀承圣人教诲,以直报怨……望大家细思量……有何计较,当有所定夺……”

    咦咦咦?这话听上去……怎么好像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华灼瞪大眼睛,原来爹爹也不是纯粹的翩翩君子,听听这番话说的,字字千均,别看佃农们个个都有些小心思,但骨子里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还不如华顼一个人身上的气势强,几句话就被压得头都不敢抬了。

    恩威并施,莫非这就是母亲给她的四字箴言真正蕴含的意思。母亲给了她四字箴言,而父亲却在她面前现身说法,言传身教。

    华灼坐在谷堆上,抱着双膝,望着父亲镇定自若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弥漫,父母在堂的幸福生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被关怀,被呵护,被寄与重望,又被循循教导,上一世她不曾珍惜的,这一世,她视如珍宝。

    事情圆满地解决了,面对华顼的一身官服,佃农们最终半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平静地接受了减租半成的事实,没人敢再有二话,主家肯减租子,已经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华顼没有久留,收尾的事交给了二管家,他带着双成姨娘和华灼往回走,赶着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淮南府。

    马车上,华灼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华顼的面前,一脸我知道错了的表情,七巧和八秀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双成姨娘更是连头都没抬起来。

    “哼!”

    华顼看她一身男装,极不顺眼,重重哼了一声,道:“华家小姐的身份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女扮男装,还假称是本家的少爷,胆子不小嘛。”

    “咦?”

    华灼眨眨眼睛,爹爹不是为她擅自跑到庄子上来而生气?他好像生气的是自己没有以华家小姐的身份到庄子上来。

    没搞错吧?

    她傻傻地发愣。

    双成姨娘不好再低着头,连忙轻声为她解释:“老爷,小姐她也是顾忌到闺誉,怕万一……”

    “万一什么?”

    华顼吹胡子瞪眼睛:“她是荣安堂的长女,庄子上出事,父母身有不便,她理应挺身而出,不管事情有没有处置妥善,传出去也是我华顼面上有光,现在这个模样,鬼鬼祟祟,弄虚作假,你就当庄子上那些人都是睁眼的瞎子,看不出她女儿身?”

    华灼不安地扭扭身子。听爹爹这么一说,她之前好像确实想岔了。

    “小姐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事事都做得周全,怕老爷又要担心她太老成了。”双成姨娘又低声分辩了一句。

    华灼连忙顺竿儿往上爬,马上就应和,道:“姨娘说的是,爹爹,女儿还小嘛,做错了,你教教我也就是了,别摆脸色嘛,女儿心里好慌……”

    华顼又瞪了她一眼,但脸色终是缓了下去。

    第八十九章 干卿何事

    马车行到半路,忽地一顿,停了下来。

    华顼正在听女儿老老实实地交代她在庄子上做的事,正听到华灼还打算替佃农修葺房子,忽觉马车停下了,便沉着脸高声道:“华仁,什么事?”

    二管家的声音很快就在车厢外响起,道:“老爷,遇到韦家的马车了,听说老爷在车上,韦家老爷想要过来拜见。”

    华顼看了看华灼,淡淡道:“离城门关闭的时辰不远,你说韦家人这个时候出城,是做什么?”

    华灼眨眨眼睛:“莫非韦家的庄子上,也有佃农闹事了不成?”

    “怕是你今天到庄子上的事,已经在邻近几个庄子都传开了,韦家人赶着出来准备效仿咱们家的处置方式呢。”

    华顼照常板着脸,很是责怪的看着华灼,这事情一传,只怕有心人都能猜出女儿的身份,女扮男装,实在是做得太鬼祟了。

    华灼却是一脸无辜,道:“虽是邻近的庄子,哪有话儿能传得这么快的,依女儿看,韦老爷怕是知道爹爹匆匆出城,特意赶来向爹爹讨主意的。”

    华顼怔了一下,道:“倒也有理。”

    然后起身下车。

    华灼捂着嘴,忍不住笑,她随便说个理由,竟也把爹爹嘘弄过去了。双成姨娘也露出笑容,指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低声道:“鬼精灵。”

    韦老爷是什么模样,华灼还没有见过,但想郡守夫人是个十分出众的女子,她的兄长,想来也应如杜如晦一般,清矍道骨,翩翩君子,忍不住好奇便凑到车窗前,掀开帘子的一角偷偷向外望去,倒不料正撞上一双明亮的眼,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是韦三少爷,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华灼连忙放下帘子,直叹晦气,难得偷看一回,韦老爷是什么模样没看到,倒让这个脾气怪异的韦三少爷给撞了个正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她来?

    应该不会,她只露了一双眼睛,总不至于这也让他认出来吧。

    “你爹爹就在这里,还是安分些,还怕被训得不够呀。”双成姨娘瞧见她的动作,不由得又笑起来。

    华灼苦着脸,规规矩矩地重新坐好。

    不大一会儿,华顼与韦家老爷谈完,重又上车,两家人各自分道扬镳。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华顼自上车后,便有些心事重重,也就无心再询问华灼在庄上的事情,只说了一句“有义者留,不义者逐,修葺房子的事,尚是可行,庄子上的事,便按你想的办,旁的不用想,其他几家那里,为父去说,出了事,自有为父担当”,算是把管家大权彻底交到华灼手上了。

    华灼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有爹爹这句话,她做什么都不怕了。唯一让她不顺心的,就是几天之后,收到韦家四小姐送来的一份礼物,里头夹了一张小花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伴地走,安能辩我是雌雄。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这也就罢了,隔不久,庄静就又写信来问她,女扮男装到庄子上去好不好玩?还说她也想女扮男装玩儿,就偷偷拿了庄铮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上,就让庄铮逮住了,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还罚抄了三遍《女戒》。

    隔天华灼就又收到庄铮的一封信,信里长篇大论,教训之意溢于纸面,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做人要堂堂正正,女扮男装,有违闺中之训不说,必然还是心思阴暗才不敢露面于人前。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性子不好,行为偏差,别带坏了他的妹妹。

    华灼当场就把这封信撕成了碎片,然后恶狠狠地回敬了一封信,同样长篇大论,总结下去就是四个字:干卿何事。

    然后又给韦三少爷送去三个字:属蛇否?

    她上一世加上这一世,就没见过这样的长舌男,蛇信子都没他的长。

    韦三少爷接到信后,哈哈大笑,觉得华家这位小姐颇有意思,不但敢女扮男装去应对闹事的佃农,还敢拐着弯子骂他,于是他又回了一封信:“丁亥蛇,小姐怎知?”

    居然……还真是属蛇的。华灼气了个半死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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