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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第19部分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 作者:yushuwen

    担好了,不然你把活儿都揽了去,难道让七巧光吃不做变成一只懒虫儿么?”

    八秀吸吸鼻子,一听这话,低头想了想,然后不哭了,认真点头:“对哦,我把活儿都抢了干去,让七巧干什么呢?”

    于是又开心起来,索性就不管这些帐册了,自己捧了针线盒子,坐到软榻另一头,一针一线地忙了起来。

    双成姨娘望着她,不由得莞而一笑,这丫头,虽不聪明机灵,却是娇憨可爱,实在是讨人喜欢之极。

    “八秀,以后别钻牛角尖了。”

    华灼刮了刮了八秀的鼻子,转身向双成姨娘笑道:“还是姨娘懂得安慰人。”

    七巧拍了拍胸口,附和道:“是呀是呀,亏得姨娘会说话,不然我差点就被人抢了活去,待在小姐这里干吃白饭了,她这又哭鼻子又诉委屈的,我可不敢跟她争了。”

    她这一句话,顿时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八秀更是脸一红,娇嗔地瞪了她一眼。

    笑过之后,双成姨娘看了看沙漏,道:“小姐,夜已深了,今日便到这里,明儿晚上,我与刘嬷嬷再来。”

    华灼这时才注意到时间,双成姨娘和刘嬷嬷是戌时来的,现在已经将过亥时,她先前学得专心,竟不知转眼便是两个时辰将过。

    “都是我的不是,竟然忘了时辰,姨娘和嬷嬷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七巧,命人掌灯,送姨娘和嬷嬷回去。”

    她心中有些愧疚,双成姨娘还要在母亲身边伺候,刘嬷嬷更是年岁大了,以后不能再弄得这样晚,每个晚上,只学一个时辰便够了,不能耽误她们休息。

    “小姐,你派人送一送刘嬷嬷就行,我自带了丫环来,掌着灯呢。”双成姨娘笑道。

    刘嬷嬷却也同时道:“我不用送,这辈子在这院里走着,便是瞎了眼,也能摸着路,何况今儿晚上月色好,亮着呢。”

    华灼哪里肯让她一个人走,月色再亮,也不如白日,万一刘嬷嬷一时没注意,摔了哪里,她岂不是更过意不去,便道:“莫非嬷嬷也要我亲自送出去不成?”

    刘嬷嬷顿时一乐,笑道:“我可不是华章那没脸没皮在小女孩儿面前也要争个面子的糟老头儿。”

    这样说着,到底不好再拒绝,唯恐小姐真的要送她回去,刘嬷嬷便搭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乐呵呵地走了。

    眼见刘嬷嬷走远了,华灼想了想,对七巧道:“以后专派一个丫头,每日专管接送刘嬷嬷。”

    七巧连忙应了。

    第八十二章 庄子出事

    自这一日起,华灼的生活就变得极其忙碌起来,每日一大早便要起床,随着双成姨娘管理荣安堂一天的吃用事宜,间歇还要抽空练习刺绣,秋十三娘来的日子也改了,从每隔两日来一次,改成了每隔五日来一次,时辰也换到了午时已后,原本那是用过午饭以后的小睡时间。下午略有空闲,还要练习书法,杜家就更不常去了,原本是七日聆听一回杜如晦讲授书法技巧,现在也改成了十日一往,杜宛知道她忙,也不怎么来找她玩耍了。

    到了晚上,还要跟刘嬷嬷和双成姨娘学看帐,华灼对计算也如八秀那般,委实没什么天份,好在七巧肯学,又有兴趣,倒是弥补了她的不足,华灼索性就不在细节上下功夫,只管核算最后的总帐,倒也渐渐上了手。

    月底的时候,杜宛派人来提醒她,别忘了给庄静的礼物,忙昏了头的华灼才一拍脑袋,她又把这事儿给忘了,幸亏杜宛细心,没忘记提醒她。

    不过送什么礼物却是个问题,杜宛送画抄经,显的是一个诚字,礼物其实并不贵重,而以庄静那样的身份,也不会在乎礼物贵重不贵重,关键是看送礼的人有没有心意。

    七巧见华灼难以决择,便道:“小姐,你生日时正值七月,庄小姐送了一把美人团扇,意为七月流火,团扇送风,眼下正是深秋露重,不如咱们便送一件衣裳,天日渐寒,唔……小心着凉。”

    华灼听着“小心着凉”四个字,不由得噗哧一笑,道:“也成,静儿送我团扇,乃是过时之物,我便还她一件正当时的衣服,看羞不羞死她。”

    想着庄静的身量随她的哥哥,那个讨厌的庄铮,都是高挑的身形,大半年没见的,恐怕比记忆中长高了不少,华灼就亲手裁衣,按自己的身形为模样,略略放长一点尺寸,赶了几个晚上,缝了一件夹棉褙子,以锦帛为面,来不及刺绣,只在衣襟和领口上绣了几枝碧桃花。

    正准备派人给庄静送去时,刘嬷嬷来了,道:“小姐,二管家到了勤慎堂,姨娘请你过去。”

    华灼一惊,忙道:“出什么事了?”

    勤慎堂并不是时常开着的,只有每月月初时,大小管事们要禀报上一个月的诸多事宜,而主母也要对这一个月需要办的事情预做安排,才会打开勤慎堂,召集诸管事们,平日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只要到西跨院回禀就成,既使现在是华灼当家,这旧例也没有改变,基本上没事的时候,华灼都在双成姨娘的屋里,旁听大小管事们回禀事情,向双成姨娘学习怎么把事情出轻重缓急,又应如何不偏不颇地处置。

    现在刘嬷嬷突然说二管家到了勤慎堂,华灼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不然二管家不可能越过西跨院,直接进入勤慎堂。

    刘嬷嬷轻咳一声,道:“似乎是为了租子的事,庄子上好像闹事了。”

    “租子?”

    华灼张开双手,让八秀为她换上一身式样庄重的衣裳,一边低头沉思,想了片刻才道:“我管家时日还短,这租子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前几日二管家还向姨娘禀报,说今年的秋收已全部结束,割下的谷子也晾干入库,怎么又闹出什么租子的事来?按惯例,不是年底前才开始收租吗?”

    刘嬷嬷站在边上低声答道:“今年春天遇上干旱,夏日里又涝了一回,咱们的粮田都减产了,佃农们希望咱们府上能体恤一二,减上一成租子,但事情还没议成,夫人就病了,因此这事便搁下了,二管家前儿派人去了庄上,通知他们按往年的额数交足租子,于是便有人闹了起来。”

    “就为了一成租子,竟然闹事?”

    华灼脸色微变,她上一世是经历过流民逃难的,知道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吃一口饱饭,是没人愿意闹事的,毕竟得罪了主家,损失最大的还是佃农自身。可一旦闹起来,那就不是小事,抢粮,杀人,甚至更恶劣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既然已经闹起来了,那么显然这一成租子已经关系到佃农们的生死。

    “刘嬷嬷,今年的粮食减产了多少?”

    一成租子其实并不多,竟然就能让佃农们闹起来,可见粮食减产必然十分严重。

    “这个……”刘嬷嬷犹豫了一下,才道,“少了三成还多,夫人之前就很担心这事,只是后来舅家来了人,夫人忙得没工夫理会,原是有这个减租的意思,但到底减多少,夫人还有些犹豫,就没定下来,没想到这一耽搁,竟然就出事了。”

    说话间,华灼已经换好了衣裳,她心中焦急,也不多说,便急往勤慎堂而去,甚至一溜小跑起来,刘嬷嬷紧跟在后面,她毕竟年岁大了,走动间不那么灵活稳当,七巧和八秀恐她摔倒,连忙一左一右扶着她,追着华灼而去。

    却在走到了勤慎堂外,华灼又突然停下来,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平复呼吸,又让八秀替她整理了一下因跑动而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才冷静自若地轻抬脚,缓举步走进了勤慎堂。

    双成姨娘和二管家已经坐在了里面,两个人面色都有些沉重,双成姨娘更显得惊慌一些,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最怕的就是闹事。

    堂下还垂着立着一个身穿灰布短褂的中年人,面色略显苍白,华灼认出这是她当日见过的几个庄头之一,名叫李三苗,管理的是城西郊外的那座庄子,那里靠着清源山,山好水好,更滋养了大片的上等良田,淮南府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在那里有庄子和田产。

    “小姐!”

    看到她进来,双成姨娘和二管家同时站了起来。

    华灼略一摆手,道:“都坐罢。二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咱们也好商量个对策。”

    二管家重又坐下,道:“事情发生在昨日,李庄头把交租的事情给城西庄子的那些佃农们交代了,不料当时就有个刺儿头闹了起来,说什么华家不顾佃农死活,挑唆得其他佃农们都跟着闹。李庄头迫于形势,将那刺儿头绑了扔进牛棚里,又把带头闹事的几户佃农骂退,谁知道昨儿夜里,那刺儿头竟然让牛给顶了,直到今儿一早才被人发现……”

    华灼脸色大变,惊道:“出人命了?”

    说着,她眼神一厉,看向垂手立在堂下的李三苗,如果真的出了人命,这事必定要闹上公堂,即使她是府尹之女,也护不住这个庄头,哪怕是爹爹知道了,也必然亲自绑着这个庄头送上公堂。

    李三苗吓得面孔一点血色也没有,慌张摇手,道:“没……小姐……只是重伤,已经请了大夫……但、但、但……”

    “但是佃农们砸了牛棚,把牛给扣下了,说是如果那刺儿头伤重不治,便要拿牛抵人命。”二管家接口道。

    “岂有此理。”华灼大怒。

    二管家眉尖一挑,料不到她骤然发怒,竟然颇为有威势,原还想说什么,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姐,此事虽可气,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双成姨娘也被华灼突然发怒给吓了一跳。

    华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怒气,道:“那受伤之人,现在在哪里?”

    李三苗连忙道:“连牛一同被那些佃户抢了去,小人几次关说,他们都不肯把那人交出来,小人只得先给那人请了大夫,只是……”犹豫了一下,见二管家又瞪过来,连忙才接着道,“只是大夫说,那人被牛角给顶中胸口,虽不在要害上,但发现得晚了些,流了许多血,眼下还未断气,却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回来,他那媳妇儿也是泼辣货,这会儿还在小人家中闹,把小人家中一点物什几乎都砸了稀巴烂。”

    “刘嬷嬷,淮南府里治外伤最好的大夫是哪个?立刻派人去请。”华灼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不用想她也知道,一个庄头能请到什么好大夫,多半是寻乡走野的游医。

    刘嬷嬷应道:“是城北的关大夫,他原是军中随行的医官,后来年纪大了,从军中退下来,回了淮南府,便在城北码头附近开了一家医馆,专治跌打损伤,那里鱼龙混杂,经常有人斗殴生事,因此医馆生意很好。不过城北离城西太远,这一来一去,若是用走的,怕要半日工夫。”

    “姨娘,可否派车去接?”华灼又看向双成姨娘,虽说名义上她现在主持荣安堂的内务,但事实上,真要做什么事情,还是要双成姨娘出面。

    双成姨娘犹豫了一下,道:“派车自然是行的,但这事情太大了,万一真出了人命……小姐,是不是跟夫人说一声?”

    “娘还在休养,不宜劳心。”华灼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却对二管家道,“爹爹那里,派人知会了没有?”

    二管家道:“已经派人去了府衙,但老爷公务缠身,只怕一时半会儿脱身不开,庄子那边却等不得了,一来伤者不知生死,二来佃农们已经联合起来,要咱们荣安堂给个说法,若不及时处置,等到风声传到其他庄子,都跟着闹起来,怕就不好收拾了。”

    华灼心一沉,沉吟了片刻,一咬牙,狠下心道:“姨娘,再备一辆车,我们现在就去庄子上。刘嬷嬷,关大夫那里,就劳烦你去请,务必一定要请到。”

    第八十三章 华灼决断

    这个决定太过石破天惊,双成姨娘当场惊得就站了起来,道:“小姐,不可,万万不可。”

    华灼看了她一眼,低头又想了想,然后才道:“我去确实不合适,娘还在休养身体,不能惊动,爹爹一时半会儿又抽不出身来,家中能做主的,也只得姨娘一个,那就姨娘去吧。”

    双成姨娘又一惊,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我不行……”

    她原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性子,在府里也没什么威严,全仗着有方氏在,这才能做些辅助的事儿,如今方氏一倒,她就没了主心骨,平时处事说话,还要看几分华灼的眼色,这时候让她面对一帮子闹事的佃农,只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敢去。

    “这也不可,那也不成,姨娘,你可有主意,不妨说出来,咱们大家看看能不能行?”华灼早知道双成姨娘定是不敢去的,因此也不着急,只是又问了一句。

    二管家看了看她,垂目不语。

    “这……这……”双成姨娘又说不出话来。

    “姨娘,我不去,你不去,等爹爹抽出身来,怕是要到黄昏时分,这中间足足有好几个时辰,庄子上没人去镇着,万一受伤的那人死了怎么办?万一佃农们再闹起来怎么办?万一风声传到其他庄子上,又该怎么办?”

    一连三个万一,直唬得双成姨娘脸色发白。

    “二管家,你可有什么法子?”华灼又看向冷眼旁观的二管家。

    二管家神色一肃,道:“此时原不应惊动小姐和姨娘,华仁身为二管家,理应为主家分忧,奈何是我派人去庄子上通知收租之事,再出面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还是让大管家去吧,大管家德高望众,底下的佃农们最是服他,只要大管家出面说几句好话,事情便容易处理了。”

    华灼眼睛一眯,盯着二管家看了很久,才淡淡道:“大管家年事已高,上回只在勤慎堂上坐了片刻,便体力不支,还是我亲自扶他上轿,送回绘芳园休息,眼下事情紧急,怎么好让大管家再奔波来回。还是我去吧,好歹我还是荣安堂的嫡长女,别看我人小,往庄子上一站,分量便在那里摆着,最不济,我去做个人质,好歹先将事情压一压,等爹爹赶来,自然就能处置了。二管家,你说是不是?”

    “小姐说得极是。”二管家立起身,拱一拱手,恭敬答道,“小姐千金贵体,若肯亲自去见佃农们,自然万事太平,请小姐放心,有华仁在,必不教小姐有事。”

    “小姐……”

    双成姨娘还想阻止,华灼却向她笑道:“连二管家都同意了,姨娘也不用太过担心,若实在不放心,姨娘便与我同去。刘嬷嬷,你请了关大夫后,就留下看着家中,别让外头的事,把里面也闹得人心惶惶。”

    她还怕双成姨娘留下来会忍不住向母亲通风报信呢,自然是要把人一同带走。

    “小姐只管放心。”刘嬷嬷一点头,又道,“把阿福带上,这孩子脑子虽笨些,但痴长了一把力气,赶车驾马保护小姐,还是使得的。”

    华灼知道刘嬷嬷其实也是不放心,才让她带了阿福去,不由一笑,道:“那就带着阿福吧。”

    荣安堂大小姐出行,岂是那么容易的,但此时事情紧急,也顾不得摆排场,双成姨娘和二管家商量了一下,安排了一辆四辕的大马车,又从外院挑了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随行。华灼知道这回要抛头露面,女儿身并不适宜,便在路过经过成衣铺的时候,买了三套男童的装束,就在马车上和七巧、八秀两个丫头一起换了。

    本来她不想带七巧和八秀出来,怕会遇上危险,但这两个丫头都是死心眼儿,怎么肯让她一个人去,说什么也要跟着,不让就哭得唏哩哗啦,华灼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只能带上了。

    仓促买的男装并不合身,好在八秀这丫头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拿上她的针线盒子,又有双成姨娘在,两人合力,不多久就把三套男装都改得大小合适。三个女孩儿都是白白嫩嫩的,换上男装,全成了唇红齿白的小儿郎,只是耳朵上的小洞遮不住,所以又买了三顶小青帽给她们戴上,利用垂下的帽缨挡住耳上的小洞。

    双成姨娘看着打扮过后,变成一个玉雪可爱男孩儿模样的华灼,心中忍不住感叹万分,若真是个男孩儿,该有多好啊。

    “阿福。”

    华灼敲了敲车厢,外面立刻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向二管家说,到了庄上,只说我是主家的侄子,因老爷不在家,受夫人所托,代华家主事。”华灼不想显露自己女儿身,毕竟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并不好。反正华氏豪族光是嫡支就四堂,其他分支更不计其数,她随便冒充一个分支的侄儿,就是有人想追究她的身份,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

    “是。”

    阿福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回来禀报:“已经办妥了,二管家吩咐所有人,不许透露小姐的身份。”

    “小姐,到了庄上,你要如何应付那些闹事的佃农?”双成姨娘依然忧心冲冲,她不知道让小姐出来面对这种事情是对是错,心里七上八下的。

    华灼一撇嘴,道:“还能怎么办,先减了租子,再给受伤的人请医延治,只要不出人命,这事便不算大事。”

    双成姨娘一急,连忙道:“小姐,这租子不能随便减。”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华灼问道。

    双成姨娘叹了一口气,道:“这减租的事,不是咱们一家能定下的,除了东门之外,南、北、西三门外,都有大片的良田,淮南府不知道多少富户世家、乡绅士宦都置了田产,风调雨顺的年景,每年收八成的租子,若遇大灾大旱,则少收二成,这是几十年前,淮南府所有的富户世家、乡绅士宦联手定下的规矩,原本今年遇了灾,已是少收了二成的租子,偏这些佃农们不知足,竟然还要再少一成,夫人是个宽厚的人,也知道今年的灾比往年受的灾都严重,并不介意再少收一成租子,只是咱们一家做不了主,还要联系其他的人家,一般的富户也就算了,但赵、宋、杜、李、陈、何这六家,是除了咱们华家之外,占有田地最多的几户,还有也石庵,也在城西占有大片的庵田,若要再减一成租子,至少要先取得这七家的同意才成。”

    华灼怔了一怔,低头一想,却明白了。各家手上都有大片的良田,自然便需要佃农去种,在这租子上,必然要达成协议,不然哪家缺了人手,只需稍减一些租子,便能把别家的佃农都抢了去,自家的人手是够了,可别家却又缺了人手去种地,把良田荒掉了也还在其次,关键是眼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谁能咽下这口气,这你来我去的,岂不是要乱了套,因此有这样的规矩也不奇怪。

    沉思了片刻,她才道:“姨娘,这七家说起来,不过是一家的事,我不信咱们华家的佃农的闹了起来,别家的佃农就安安分分的,难道今年只有咱们华家的田地减产得特别厉害么。”

    双成姨娘一愣,道:“这怎么可能,只不过……”她也想了片刻,才继续道,“想来别家也有闹事的,不过是咱们家闹得特别厉害,几乎便要出人命了,眼下只怕其他几家,都盯着咱们家,要看咱们怎么处理。”

    华灼点点头,道:“所以减租是必然的是,眼下关键问题是减多少,咱们家的佃农只要求减一成租子,也算不上多,但这一成租子一减,便等同于今年只能收到五成租子,恐怕是少了点。”

    双成姨娘连忙又道:“只收五成是绝对不成的,原本六成就已经是极少的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主家是与佃农对半分租子的,依我看,最多只能降半成。”

    华灼默然,她听出双成姨娘的意思,收五成租子还是六成租子,对这些富户世家、乡绅士宦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脸面,主家与佃农对半分租子,那到底谁是主家,谁是佃农?

    所以再减一成租子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富户世家、乡绅士宦们的底限,只能是半成。

    “那就减半成。”华灼下了决定。

    “可是……佃农们的要求是减一成。”双成姨娘忧心冲冲,她跟在夫人身边跟这些佃农们是打过交道的,知道这些人别看都是面朝黄地背朝天的庄稼汉子,大字都不识一个,但可没几个是老实好欺的。

    “他们漫天要价,难道咱们就全要答应不成。”华灼冷哼一声,“只减半成,同意的就留下,不同意的就让他们走人。”

    反正离春耕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并不愁招不到新的佃农来。

    “小姐!”

    料不到华灼竟然敢下这样狠辣的决定,双成姨娘惊骇万分。

    华灼却语气一转,又道:“留下的,今年冬天来之前,由我华家出钱,替他们修葺房屋,免得一场大雪,又要压塌多少房子。”

    双成姨娘愕然,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佃农们住的屋子自然不太结实,大多是茅草混着泥土搭成,每到冬天,都要加厚加固,以挡风雪,这些费用对华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在佃农们来说,却是极大的一笔开支,半成租子换这样一个优厚待遇,恐怕大多数佃户们都是乐意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一定不能出人命,否则,就糟了。

    第八十四章 族老刘四

    华家的庄子,位于城西十几里之外,就在清源山脚下,要说路程不算太远,乘着马车一路急行,不用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抵达庄子上时,华灼还没有下车,就有百十个佃农围了上来,对着走在前面的李三苗道:“李庄头,你还敢回来,今天不给个说法,休怪我等进城,亲自找主家说话。”

    李三苗重哼一声,道:“我李三苗是说话算话的人,你们要说法,我便从主家将侄少爷请了来,给你们一个说法。赶紧都让开,让侄少爷先去看看王刺头,侄少爷说了,只要人没死,就给你们减租子,人若死了,大家一起公堂上见,我李三苗固然跑不了一死,你们这些王八糕子也脱不了一个延误治疗的罪名,更还得主家得把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王八糕子通通赶走。”

    这番话,有红枣,也有大棒,自然不是李三苗这样的人能说得出的,都是华灼事先教好了,果然就把这些佃农们镇住了,聚在一处商量了片刻,推出来一位年老的佃农,来到马车边,道:“小老儿刘四,给侄少爷请安,敢问侄少爷是华家的哪门亲戚,今日这事可做得了主?”

    华灼听这刘四声音苍老,掀起车帘的一角望了一眼,见是个头发、胡子都已花白,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的老头儿,便知道这是庄子上的族老,就是在春耕时分主持龙王祭祈求一年风调雨顺的人,这样的人在佃农中极有地位,身份仅次于庄头,但威望甚至还要高于庄头,有这样的人也跟着闹事,也难怪李三苗压不住场子,要到主家来求救。

    “刘族老,我是荣昌堂子弟,远来探望四伯父,听得庄子上为了租子的事而险些闹出人命,受四伯母所托,前来处置此事。四伯母如今正在病中,不能亲自前来,但减租的事,已经应下了,只是减多少,还要等四伯父赶来,与族老商议过后,才能定夺。还是先让我去看看受伤的佃农吧,荣安堂已请了淮南府最好的外伤大夫,正在赶来的路上,刘族老是见多识广的人,想必也该知道,今日若出了人命,只怕就不是减不减租的事了,族老带头闹事,恐怕是要受牵连的。”

    华灼的声音充满童稚之音,刘四一听就皱眉,心中暗道:怎么来了个小娃娃,能做什么主?

    但待听完这一番话,他却是脸上接连变了几次色,他们闹事,求的是一口饱饭,不想来年卖儿卖女,谁也不想、更不敢牵涉到人命里去,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更何况主家就是淮南府最大的官儿,闹上公堂,主家固然要受损失,但闹事的佃农们却是连活路都没有了,离开了华家,又有哪家肯收留闹事闹出人命的佃农。

    “原来是本家来的侄少爷,果是能做得主的。”刘四扬起嗓门儿,这话他主要是说给身后那些佃农们听的,先给他们吃颗定心丸,免得待会儿见车上下来一个小娃娃,又要闹起来,本家来的少爷,就是年纪再小,也是能做得主的。

    华灼在车中微微一笑,这个刘族老果然是个通透人,她故意说自己是荣昌堂的人,正是这个意思。

    “侄少爷,请下车随小老儿来,那王刺头正在小老儿的家中,伤得虽重,但好歹还吊着一口气,想来见到侄少爷后,他心中一高兴,这口气必然是悠长不断的。”

    华灼抬手稳了稳头上的帽子,正要下车,三只手同时拦在她的面前。

    “小姐……”

    七巧、八秀还有双成姨娘担忧的声音响起。

    “我应付得来。”华灼冲她们笑笑,让她们不要太担忧,然后又神色一正,对七巧和八秀道,“下了车,要叫我少爷,七巧是小七,八秀是小八,如果你们记不住,就在车待着。”

    八秀委屈道:“小八好难听……”被七巧在后脑勺上一拍,她连忙又改口,“少爷放心,小八记下了。”

    搞定两个丫头,华灼又看向双成姨娘,低声道:“姨娘先不要下车,若是我一会儿出了什么差错,再请姨娘下车救我。”

    这话也只是一说而已,其实她根本就不指望双成姨娘能有什么担当,否则上一世,她父死母亡,正该双成姨娘担负起照顾她和华焰责任的时候,这位姨娘却撞棺而死,丢下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和年纪更小的幼弟。她是怕双成姨娘下了车,露出什么马脚,让她的女儿身暴露,所以才故意托词让双成姨娘留在车上。

    双成姨娘确实是没个主意的,加上原也害怕面对那些佃农,听华灼这样说,自然就留在了车上,只拉着七巧的手,低声嘱咐了一句:“你是个机灵的,千万别让小姐一意孤行,见势不妙,赶紧拉小姐回到车上,最不济,也要回来向我报个信。”

    七巧应了,她这才松手。

    八秀先下了车,踩着阿福拿来的脚踏,才刚刚站定,围在不远处的佃农们就哄地一声闹开了。

    “怎么是个小孩子?”

    “长得倒是像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似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可是毛还没长齐,能做得了主?”

    “别是主家看着要出人命了,随便派个娃娃来唬弄我们的吧……”

    八秀顿时涨红了脸,又气又急。

    “都给我闭嘴,本家的少爷,也是你们能说道的,还不赶紧过来给少爷见礼。”刘四一撑拐杖,大声喝骂道。

    这位刘族老在佃农们心中确实很有分量,他这一喝,佃农们又都安静下来,正要上前见礼,却见刚下车的少年一转身,伸手打起帘子,又从车上下来一个同样长得白白嫩嫩的少年。

    佃农们这下子纳闷了,怎么又下来一个,还穿了一样的细绸衣裳,戴了镶玉的小帽,到底哪个才是本家的少爷?

    正猜测间,后下车的少年也转身再次打起车帘,然后车中又下来一个看着年纪更小的小娃娃,衣裳瞧着更华丽些,头上戴的小帽上,没镶玉,缀的是一颗红通通的宝石。

    又等了一会儿,见车上再没有人下来,佃农们终于明白过来,好嘛,原来这个更小的小娃娃才是真正的本家少爷。

    两个粉嫩嫩的小厮伺候着,二十来个侍卫环拱着,一左一右还站着两大门神,一个气派得像个老爷的中年人(二管家),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壮汉(阿福),看看这气派,大抵也只有本家的少爷才摆得出来吧。

    闹事的佃农们终于老实了,这样的气派,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哪怕是主家的夫人到庄上来,也不过就是带了五六个随从和两个丫环而已。本家的少爷到底是本家的少爷,哪怕还是个娃娃,都看着让人心惊胆颤的。

    “小的们给侄少爷请安。”

    华灼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怕自己年纪太小,会镇不住这些佃农,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这些佃农们还懂得敬畏主家,就算是闹事,恐怕也不敢闹得太过,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完全是因为那个重伤的王刺头,这次的事只要处置得当,还是能平息的。

    “大家不用多礼。”

    华灼抬起头,目光一一从这些佃农们的身上掠过,带着几分怜悯,也带着几分严厉。

    “今年风不调,雨不顺,田里减产三成多,按淮南府各家当年定下的规矩,原已经为你们减了两成租子,这等优厚的条件,你们可曾去打听打听,远的不说,邻近的几个府,可有?”

    有没有,其实华灼也不知道,但上一世她也是逃难的一员,见过的流民不计其数,多少也听流民们提过,有的地方,收租最高达到九成,佃农们辛苦一年,才只落得一成粮食勉强度日,淮南府在好年景里,也只收八成,算是很不错了,更何况灾年还主动减租,旁的地方是绝少见的。

    这次闹事,理不在佃农一方,因此华灼说话的底气还是很足的,华家现在之所以被动,完全是因为有人受了重伤生死难定。

    刘四见这位本家的少爷虽只是个娃娃,但说话条理分明,神态自信安详,语气更是理直气壮,不由得暗暗咂舌,到底是本家的少爷,果然不是容易唬弄的。

    “侄少爷,您有所不知,今年受灾,委实是厉害了些,虽说是减产三成还多,事实上,谷粒也不饱满,打下来,还要再减去半成,小人们也是迫于无奈,若按六成的租子的交上去,剩下的,连一家老小都养不活,来年不知多少人家要卖儿卖女,实在是万不得已……”

    刘四说着,已是涕泪俱下。

    “侄少爷啊,小老儿自荣安堂的老太爷在世起,就已经是这庄子上的佃农了,也知道华家自来是宽厚人家,因此才厚着脸皮,指望着能再减一成租子,求个活路。”

    “你们要活路,就不给我华家活路吗?你们都是华家的佃农,整垮了华家,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别以为华家倒了你们拍拍屁股就可以走,除非你们舍得背井离乡,远走他方,到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去,否则这淮南府里,还有哪户人家敢收留你们。”

    华灼厉声道,她这话正说中佃农们最大的担忧之处,一时间刘四这个老头儿也哑口无言。

    “好了,我四伯父晚些时候自会赶来与你们商定减租的事,我这里给你们放下话,租子是一定会减的,但最多只能减半成,你们也不要再闹,再闹下去,就连这半成也不减,大家一拍两散,我华家自然受害不浅,但你们也准备拖家带口,远走他乡吧。刘族老,先带我去看看伤者。”

    第八十五章 明敲暗打

    华灼一番话镇住了佃农们,谁也不敢出头再闹,只好把眼神都望向了刘四,但这位族老心里也有些打鼓,拿不定主意,便示意佃农们先散去。

    正在华灼举步将行的时候,一辆小车急急地从庄口驶过来,在不远处停下,随后赶车人从车上跳下来,几步跑到近前,忽见华灼一身男童的打扮,怔了一下,竟也机灵,叫了一声“少爷”,然后又道:“关大夫已请来了。”

    华灼倒还认得他,是当日往绘芳园的常贵,当时就觉得他是个机灵的,今日一看,果然反应很快。抬头再向小车看去,一个年迈的老头正颤颤地从车上下来,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扶着他,身上还背着药箱。

    “常贵,还不去扶着关大夫,随我来。”

    吩咐过后,华灼又转而看向刘四,道:“刘族老,大夫已经请到,快带路吧。”

    “侄少爷,这边请。”

    刘四也怕真的闹出人命,不敢再多话,赶紧走在前头领路,他也是年迈之人,走路虽不颤,但到底腿脚不灵便,人群中窜出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来,先是看了华灼一眼,然后脆生生道:“我爷爷走路慢,我给你带路成不成?”

    刘四脸色一变,道:“虎妞儿,退下,不可冲撞了侄少爷。”

    女孩儿咬了咬唇,有些惧怕,但却不肯退下去。

    刘四还要再骂,华灼却道:“就让虎妞儿扶着刘族老吧。”

    其实她本来已经想让八秀去扶,不过此时见这女孩儿自己跳出来,自然也就顺水推舟。

    刘四的房子,其实离得并不远,走了百十步也就到了,一圈篱笆围着三间茅草房和两间青砖房,几只芦花鸡正在篱笆墙内东溜西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晒谷杆,预备着做柴火用,忽见刘四领了一群人走来,惊得两个妇人连忙躲回屋去。

    “老婆子,四娘,都出来,见过主家来的侄少爷。”

    刘四扯着嗓子一喊,不止一老一少两个妇人都出来了,还跟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妇人,见到刘四口中的侄少爷竟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娃娃,都是一怔。

    “侄少爷,这是我家老婆子,庄子上都叫她四婆婆,这是小人的儿媳四娘,还有王娘子,就是王刺头的媳妇儿。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给侄少爷请安。”

    刘四又喝了一声,三个妇人才慌慌张张地过来,那王娘子请安过后,就哇地一声哭出来,道:“侄少爷,你可要给我家男人做主啊,他……他这条命都快没有了……”

    忽地看到李三苗躲在人群最后,这妇人蓦地眼睛一瞪,张牙舞爪地就扑过去,照着李三苗身上一通乱抓,边哭边骂道:“你这杀千刀的,良心被狗啃了吃去,我家男人不过是跟你顶了几句,你竟然要害他的性命,我跟你拼了……”

    李三苗躲闪不及,脸上立时就被挠出几条血痕,眼下人多,也不敢还手,只得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害王刺头的性命,分明是他时运不济,以往庄子上有人犯错,都是关牛棚的,怎么只他一个被牛给顶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对牛做了什么事……”

    他这里话音还没落,不知从哪里也窜出一个妇人,伸手就往王娘子的头上抓去,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泼妇,已把我家的物什都砸得稀巴烂,现在还敢挠我男人,你是个什么东西,诬攀瞎赖的,不就是想讹钱嘛,现在侄少爷在这儿,咱们说理去,你敢不敢……”

    转眼间,刘四的院儿里,就闹成了一团。

    华灼的脸色难看了。

    “都给我住手。”刘四大喝一声,气哼哼道,“在侄少爷面前,成什么样子,王娘子,李家的,再不住手,明年龙王祭,你们两家就不用参加了。”

    这个威胁比较管用,两个女人立刻都消停了,一个让李三苗抓了回去,一个抽抽噎噎,满脸的不服气,想凑到华灼跟前说什么,又被四婆婆和四娘婆媳两个生拉硬扯地拽住了。

    刘四擦擦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低头对华灼道:“侄少爷,王刺头就在这间屋里养伤,看王娘子这副模样,看来还吊着一口气呢。”

    要是王刺头死了,王娘子哪里还有精神找人麻烦,早就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了。

    华灼冷着脸,没再理会王娘子,也没有进屋,只是转头向跟在身后的关大夫道:“伤者就在屋里,有劳大夫了,不管要用什么药,请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请少爷放心。”

    关大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走路虽然有些颤,但出身军旅,老了以后,又在城东码头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开医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早一眼瞧出华灼连带她身后的两个少年小厮,分明都是姑娘家。

    方才那场面,一般人早被吓着了,可这位女扮男装冒充少爷的小姐,从头到尾,连眼都没眨一下,胆量可谓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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