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作者:rouwenwu
姐和成儿哥哥的火车要到站了!伯父要我催你快点啊!”
“知道了。”年轻男子应了声,他又看了看这一方空间,摇摇头,甩手走了出去。
顾维庭轻轻松口气,身后门响,齐姝琴走了出来。
“我除了鬼障,她醒来后会如何,就不是我能管得了,交给对外省吧。”齐姝琴简单地说,顾维庭也赞成。
他和齐姝琴一起向车站大厅走去,“组长还要去裴清浅那里吗?”
“嗯。对外省的工作灵应该已经到了,你去和他们沟通一下,我和裴清浅有点事要谈。”
顾维庭哦了声,他远远看见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便撤了鬼障,“组长,这里好像有玄黄世家子弟,我们还是别用鬼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手腕突然一暖,被一股细小的力量勒得发痛。
顾维庭怔住了,双脚慢慢停下。
他小心地平稳了一□内的鬼气,轻轻偏过头来——齐姝琴那五根细白的手指紧紧握住他。她也已停下脚步,目视前方,精巧的双肩正在轻微抖动,她美丽的脸上充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顾维庭看来,那是极端悲愤与恐惧的融合,还带了难以置信的无奈。她眼中那哀而不伤的情绪再一次流露,这一次不是淡淡,而是淋漓尽致地冲了出来,几乎是在喷涌。
“怎么了?”他话音刚落,齐姝琴突然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顾维庭一动不动,双臂尴尬地张开,“组……”再也说不出话。
齐姝琴只是死死抵着顾维庭的胸膛,她的脸朝向了地面,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凸起的、颤抖的背。
隐隐,他听到她小声地说:“别……别……快藏起来……藏起来……”
顾维庭回头,看到刚才那个年轻男子与那个扬草帽的女孩都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身旁,正一起向这边走来,那女孩欢快地高声叫着,“大哥啊!你说的鬼在哪里?这里怎么会有那些可恶的妖鬼横行?抓出来都给干掉好了!”
年轻男子也不看她,只冷冷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有点可疑的感觉,我的功力差得很,还是让父亲去看一眼吧。”
“伯父出马,一个顶仨。”草帽女孩娇声道。
而那中年男子只是沉默地迈着步子,周围的旅客都不由看他几眼——分明还是中年人的脸孔,却顶了比花甲老人还要雪白的发。
“快藏起来……”齐姝琴抓着顾维庭的衣襟,骨节泛白,“快藏……”
她终于抬起了脸。
顾维庭看到她的眼间是晃动的晶莹。
“在哪里啊?到底在哪里?”年轻的女子缠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伯父和大哥一定要干掉它们,这样才能彰显咱们齐家的能力!”
“咱们齐家的力量还需要如此彰显?不言而喻的事情……”年轻男子傲慢地哼道。
只那中年男子一直沉默着,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那是顾维庭和齐姝琴所站的方向。
齐家?
是齐家。
是她自己的家?
可为什么……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身后了。
齐姝琴拽着顾维庭的双臂,“快……藏起来……”她虚弱地呢喃。
四周只有墙壁,最近的可以躲藏的空间也有七八米之遥,来不及了。
顾维庭略略思忖,顺势将齐姝琴推到墙边,扶着她的双肩,让她的身子贴紧墙壁。
双手捧起她的脸。
“抱歉。”他望着她潮湿的眼眸,真心地说。
俯□,他静静地贴上了齐姝琴的脸庞。
发丝缠着发丝,额头碰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彼此脸蛋厮磨。
他左右摆动着脑袋和身躯,做出亲热的举动。但他小心地避开她的唇,毕竟这是在救急。他非常庆幸自己的身子虽然不宽厚但也不算瘦削,遮挡住细弱的齐姝琴,那真是绰绰有余。
“在哪里?”草帽女孩的声音就在他们身旁响起,“什么都没有啊!伯父!伯父您察觉到什么了吗?”
“就是这里——”年轻男子迟疑着说,“似乎是卫生间附近,有一股很特别的气息,疑似是鬼障,但是我觉不出附近是否有灵。”
“卫生间?天啊!大哥你太恶心了!上个厕所还见鬼!卫生间的鬼可别让我碰!”
“没人求着你碰!你不喜欢就离开!”
“伯父——伯父——你看大哥他——”
“都给我闭嘴。”
中年男子淡淡着,“大庭广众之下,你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安静了。
顾维庭的余光瞥到那中年男子正踏着极为讲究的步法,双手都掐着诀,在这一方空间内来回走动着。而年轻男子在一旁责怪草帽女孩,“你再不规矩点,小心父亲用家法伺候!”
“才不会呢。伯父本来就舍不得打我,那谁去了后,伯父就更舍不得了!”
“你说什么呢?我妹妹还活着!”年轻男子斥责,“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着点!”
草帽女孩委屈地嗯了声,中年男子忽然看向顾维庭这边——顾维庭提起了心,他更加“亲热”地对待齐姝琴,也许是动作幅度太大了,那草帽女孩轻蔑地哼着“哎呦喂,这一对可真不要脸”,顾维庭也顾不得了,他只是闭着眼,小心地闪避着齐姝琴的嘴唇,再紧密贴住她脸上其余的部位。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从鼻间流出的属于灵的阴气,一样会随着情感的变化而变化,此刻它们是那样急促而轻微,迎面而来,痒了他的脸。
“走吧。没发现什么。”中年男子
14、第十三章 巧遇
道。
“对啊!不去管那些恶心的妖鬼了!笛儿姐姐和小成哥哥的火车肯定到站了,他们说这回的除灵行动很成功,那个村的村民都特别感谢他们,送了好多好多当地的土特产和特色纪念品,没准还有隐藏在乡间的灵丹妙药呢!又多又大又沉,拿都拿不动,咱们快去帮着搬吧。走了走了,伯父!大哥!走了走了!”
在草帽女孩欢快地拉拽中,这一家三口朝着进站口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了背影,顾维庭才松开齐姝琴——刚才仿佛窒息,而现在就仿佛是溺水后重获新生的人。
齐姝琴比顾维庭要平静得多,或者说她的力气已不足以让她维持任何一种表情,她清秀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任何情绪,任它们一点点脱落着,展现一种空洞的本质。
她虚脱般斜斜靠着白墙,肩膀微微起伏,垂下了头。
顾维庭也低着头。
人流嘈杂中,这里如此宁静。
“抱歉。”顾维庭轻轻道,“实在是……”
“谢谢。”齐姝琴虚弱地说。
她依然垂着头,就宛若一小股溪流,似乎随时都会流入土中,消失踪迹。
他们陷入了新一轮的尴尬沉默中。
“组长……”顾维庭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想法,更不会乱想乱说。你这样做一定有理由,我不问的。”
齐姝琴抬起头,失神的眸子宛若无尽的悬崖,空茫。
顾维庭却一脚踏空,他感觉自己又在瞬间跌了进去。
“只要……”他看着齐姝琴,一字一顿,“你觉得好……那么,我就没问题。”
手指抠入了墙内,墙灰沾染着指甲,齐姝琴抑制不住体内的阴气,它们堵塞了她的灵心,让她窒息到晕眩,时空生生散乱着,刮她回到记忆中的夹缝里,去品味——
“你放心,你这样做一定有理由,我不问,只要你好,我就好。”
当年的那个顾维轩,这样许下承诺。交换了彼此的信任,真爱的基础。
现在的顾维庭,你都忘掉了那些,可是你为何要说出这么类似的话?
是冥冥之中的故意?
让我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去经历以为再不会经历的场景,去体会以为再不会体会的情感,再一如既往地独自疗伤。
鬼气感应着灵心的悲哀,静静化作泪水。
“组长?”顾维庭掏出纸巾,“怎么又……”
齐姝琴仰起头,让泪水回落。
“没事……”她擦了擦脸,“没事的……顾维庭,你去接一下对外省的善后灵。我去和裴清浅谈点事情。然后我们各自回冥府就行。回去后别忘了写这回的案件报告。”
她整理了头发和衣襟,顾维庭怔忡,“组长,我觉得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我是组长。”齐姝琴说,目光逐渐坚韧。
顾维庭点了点头,“刚刚的是……”
接触到她忽然黯淡的目光,他后悔了,想抽自己一嘴巴。
“齐家人。”齐姝琴淡淡道,“看起来过得很好。”
目光扫了一眼那个进站口。
“挺好。”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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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终点起点
齐姝琴回到原地的时候,裴清浅竟然没有离开,不过宿主已经不见了,她向齐姝琴微微一笑,“善后灵来过。”
齐姝琴点点头。
“那么组长单独留我,是有什么话呢?”裴清浅巧笑倩兮,打量着齐姝琴,眸光忽然一凝,“哎?组长,你哭过?是刚刚吗?出什么事了?”
齐姝琴无言地盯着她,裴清浅凝望齐姝琴,半晌,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看来我们新来的组长是有了决定。”
“你是如何威胁玉瑱的?”齐姝琴直截了当地问。
“用常芸。”裴清浅一脸轻松的散漫。
“为什么不去破案而非要随便抓个无辜的灵去顶罪?”
“我不是随便抓的,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是那把玉剑的确有问题,而董霄和许乐之当时也没反对锁定玉瑱进行追捕。这是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
“你该清楚怀疑和定罪的区别,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清楚的话,恐怕我没法留你在组里。”齐姝琴心平气和地说,“你们因为玉剑的问题而怀疑玉瑱是无错的,决定是你们一起做出的也无错,但是逮捕玉瑱是为了求出真相,而不是抹杀事实。裴清浅,是你第一个抓住了玉瑱,但你不是按照正常的规矩去问询,而是打定了甭管黑白对错,反正就是他的主意,直接去威胁他,逼迫他认罪。如果不是玉瑱好运气地遇到简薇右使,得到她的支持去上诉,那么冥府将多出一条冤魂!”
面对齐姝琴陡然起来的怒气,裴清浅只是平淡地说:“这很可怕吗?组长,咱们组上个月的绩效又是垫底,再不趁着月末前交出成绩,就真的面临集体撤换的危险了。”
“这不是理由。”齐姝琴坚决道,“而且我不得不说,首都组垫底的情况并非只有上个月才有,而是持续了多年。所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裴清浅唉了声,说:“那您不该找我谈话啊,该是去找云朵副组长。组长职位空缺了五年,一直都是云朵女士来代行组长之职责。”
“我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组员交流。”齐姝琴的声音很小,目光却格外专注,“刚才为什么要连着宿主一起下手?”
“我只知道附体灵是我的敌人,当以刀剑相向,以除掉为最终目的。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齐姝琴说:“这不是江湖风格吧?”
裴清浅的笑意中带了隐隐寒气,“这是一个被亲人围攻杀死之人的风格。”
齐姝琴更加仔细地注视着面前的裴清浅——绝美的面孔,阴冷的气息,眸子里填满的是千年累积下来的、无法融化的冰霜。
“以前的事,我一概不追究,但从今往后,别要我再看到你做刚才那样的事。”齐姝琴一字一顿道。
裴清浅笑盈盈道:“组长,您在说什么呢?”
“你是聪明的灵,裴清浅,一千年的鬼龄,我想我的意思你都明白。”齐姝琴平静道,“我不在乎自己组员智商的高低与能力的强弱,也不在乎谁的性子大或者谁很软弱,但我决不允许我的团队里出现践踏规则而漠视生命的事。以前首都组是如何办事的,别的组是如何办案的,我一概管不着,但我在任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是零容忍。”
裴清浅笑意不变,“那么——如果将来有谁做了呢?”
齐姝琴说:“我不希望出现那样的事。但如果出现了,我会按着冥府的规矩,据实上报陆郎中和缉尚书,并将相关材料递交到访灵台三大监察御史之手,走冥府法律之程序,进行定罪。”
裴清浅逐渐敛起了笑意,漫不经心的目光凝结成冰。
“我以为你很聪明,玄黄世家的大小姐,应该是敏锐无比的。”裴清浅轻声细语,冰冷的视线胶在齐姝琴的瞳孔上,似要洞穿,“但是,有点失望。我似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如此年轻就来到这里,也许是和我一样……”语声轻缓,随风飘零。
“这些都与我们的工作无关。”齐姝琴清晰地表述,“你,或者我,为了什么缘故来到这里,与我们现在和将来要做的事情不该再有联系。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点。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会全力帮助你办理调任。私底下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但不要把自己过分的感情释放到案件中,记得你是一名缉灵使,如果你对生前的失败耿耿于怀的话,就不要在黄泉延续这种失败。”
威严的缉尚书此刻正坐在宽大的紫檀办公桌后,背后窗户外是冥府永远不见天日的暗黑,流光点点闪烁。缉尚书的手上拿着一份报告书,他显然是看了许久,手指蜷缩起来,那粗大的骨节一下下地叩着太阳|岤,眉峰微锁。
“我的报告有什么问题吗?阁下?”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齐姝琴稍稍前倾,礼貌地说。
“不,不。”缉尚书摇摇头,“格式和措辞上很完美,破案经过的叙述缜密到无懈可击,你很细心。顺便要说一句,玉剑已经被送到玄黄世家手中,法术回放测定的结果和你预期的一样,是附体灵将死者的怨气灌入到玉剑中以嫁祸玉瑱,而我们总部技术科和访灵台特别技术科的工作灵们也都在玉剑上查出了附体灵施术的痕迹……”他放下报告书,“我想这个案子可以结束了。”
齐姝琴客气地微笑——如此顺利。
玉瑱作为凶犯的定案结论被递上去后,从审、验二部至缉尚书这里都是一路绿灯,直到被访灵台重重驳回。而今被自己这个新来的组长迅速推翻,曾亲自首肯对玉瑱判决的缉尚书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与不满,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早已料定。
“那么齐姝琴组长。”缉尚书双手交握,靠上了椅背——他调整出一个轻松的聊天式坐姿,“在这里还适应吗?”
齐姝琴覆下睫毛,似乎是在思考。
缉尚书轻声说:“我知道这实在很勉强……但是我找不到哪个灵是真心愿意接手这个组。琴儿,我们这个部门并不是个好地方,做的也不是好差事。生前做人已经苦累,做了鬼却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处处受限而又要在最苛刻的条件下去完成危险的任务。其实很少有灵愿意来到我们这里,有才能而舍不得立刻转世的灵更是愿意选择更高的管理部门,而不是出外勤的地方。稀少的应聘数目让我无法大量去调换组员,而只能把脑筋都用在对组长的选择上。在你来之前的五年间,我找过很多能干的灵,但他们都不想卷入过多的是非,更不想将太多的心思花在对某种‘关系’的试探与调整上。首都组的八位成员并不是个优化的配置,云朵与裴清浅自不用提,我想你已有深深感受,而年迈的晏祥、资历浅薄的岑曼丽、苏吉与许乐之也不是组长们愿意使用的手下,董霄和顾维庭虽然聪明能干,但却都是我行我素的类型,并不好交心沟通。这个组的工作灵们实在不如意而又难以整合……这次硬要你接手,确实为难你了。”
“我不这样认为。”齐姝琴缓缓道,“首都组目前的每一位组员都经受了严格的培训并且通过了考察,他们对冥府的规章律法与缉灵部的工作流程都了如指掌,他们之中鬼龄最小的一位迄今为止也出过数十次任务。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经验丰富而且在实战中不断提升了掐诀念咒的基本技能。正如我在报告书上所写的那样,玉瑱一案能如此顺利地了结,绝大多数的功劳都在组员们的齐心协力上。云副组长对案情进行了详尽到位的叙述;晏老爷子在后勤上给予了我们绝对的保障;岑曼丽出色的完成了文职类工作,她为我在第一时间内提供了完整的纸质材料,我不得不说她对资料的分类保管工作做得非常细致;而苏吉和许乐之积极大胆的案情分析最大限度地促进了破案思路的打开;董霄对案情进行了及时的整合归纳,条理分明;而顾维庭和裴清浅顺利地完成了外勤工作,从收集消息到抓捕凶灵,他们的能力是无可挑剔的。”
缉尚书笑了,“哦,听起来他们都很厉害啊。那么你呢?齐姝琴组长?你是做什么用的?”
齐姝琴说:“我想我最该做的就是让他们能继续做到他们该做的。有点拗口?”她笑道。
缉尚书轻轻拍手,“收集水滴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当然我们应该尽力去尝试。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齐姝琴想了想,“抱歉,阁下。我不是。”
缉尚书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要做的就是收集水滴,而不是尝试。”齐姝琴说。
缉尚书长长一吁,“好……”他不着痕迹地颔首,同时拉开抽屉取出另一份文件,“齐姝琴组长,引灵部大陆司首都区右使简薇女士在报告中指出你们组的一位成员在办案过程中存在着严重的违规行为,对高级灵玉瑱进行了冥府法规所不允许的威胁利诱,迫使其认罪。而这也是玉瑱冤案出现的一个根源。但是——”他又翻开齐姝琴的报告书,“你一笔带过了。你说‘对此我表示非常的遗憾,将会严重关切并督促类似事件不再发生’。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引灵部每次搞丢了魂魄,他们的尚书阁下都会这样说。我想这大概是公文的固定格式吧。”齐姝琴莞然,缉尚书无奈地摇首,“这个学得很快嘛。但是——”他严肃起来,“齐姝琴组长,我想知道这是谁做的。”
“裴清浅。”齐姝琴十分坦白,“但是我要留她。我需要您绝对的支持。”
“前几天你的确说过必要时候一定会找我帮助,现在想来,你那个时候就垫话了啊。”缉尚书感慨。
“就各方面来说,裴清浅是缉灵部难得的灵才。她千年所积蓄的灵力和经验,以及她本身就拥有的高强武功和非凡的见识,包括她的大胆、心细与决断,都是一个出色的缉灵部使者所必需的。我想缉灵部目前几乎无灵可替代她,她能加盟本组是我该庆幸的。”
“越是如此越不好驾驭,这也是为何很多具有组长资质的灵都不想来首都组的原因。他们并不想尝试与裴清浅接触,千年的鬼龄,这在冥府自阳间招募的工作灵中是绝对稀有的。”
“我没想过驾驭谁,无论是裴清浅还是任何一位首都组的成员。他们是我的伙伴,不是马。他们的脖子是自由的,没有缰绳。”齐姝琴说,“这也不是‘尝试’的问题,对于一个组长而言接手一个小组最好不要带着‘试验’的心态。团队不是试验田。”
“那么你认为你的团队是什么?”缉尚书尖锐地问。
齐姝琴思忖片刻,“家。最稳定、最安全,才能发挥最大潜力。”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窗外远方,黄泉流淌,又是一艘艘转灵船驶来,那上面满载了离别阳界亲人的初生灵们。
“需要申请托梦吗?按着冥府规定,你每个月都有一次托梦权。我想,你也该试着和家族……你的父亲……”缉尚书的声音愈来愈轻,最终没有说全便消声了。
齐姝琴的目光下落着,一直落到了地面。
她冷静地说:“谢谢您,但是我不需要。”
齐家也不需要的。她想。
缉尚书微微一叹,“你和裴清浅有些相似……一样为亲人所伤。但显然她没有你的智慧……她其实还是个孩子。千年鬼龄其实什么都无法代表。”
齐姝琴看了缉尚书一眼,她有些小小的疑惑,但不动声色地埋在心底。尚书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尚书阁下,”一个工作灵急速步入,“有重案发生。”
“哪个区的?”缉尚书立刻问。
工作灵的目光落在齐姝琴身上。
这位柔弱的女灵站起身,“我明白了。”她说,“我会立刻召集我的组员,展开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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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书本网/ 连杀
“康庭可,男,四十三岁,已婚,卓大外国语学院法语系副教授,6月7日被发现死于广川宾馆302室内……”
“袁盛超,男,三十二岁,已婚,卓大文学院博士生,6月9日死于快乐ktv1019号包房内……”
“徐启哲,男,二十七岁,未婚,卓大物理系研三生,6月13日死于美顺快捷酒家207房间内……”
“曲力,男,二十七岁,未婚,卓大物理系研三生,6月14日死于寝室内……”
昏暗的会议室内,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着一组组照片,鲜血淋漓的内容,触目惊心。
“截至目前,四名死者死因相同,皆是颈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颈部伤痕极深,且前三位死者的尸体都有被啃噬过的痕迹。”云朵手中的水笔指着大屏幕上的三幅照片——血肉模糊的头颅。
岑曼丽不由作呕,歪在椅子上的裴清浅端详着,幽幽道:“这回来了个吃人的,就是没吃干净,啧,曼丽,你看那脑浆还留着呢,这家伙的嘴嫩了点。”
岑曼丽的脸都绿了,她身边的董霄清咳数下,大水缸子咣当一放,压下裴清浅的笑声,“云副组!目前阳间的警方有没有给出个结果?”
“根据总部派去的探查灵所提供的信息,目前还没有,阳间警方依然在全力侦破此案,并没听说有凶手落网。”云朵利落道,“目前审验二部还在对康庭可四灵进行生前善恶调查,还未到报告出来的日子,而总部给我们的命令是立刻破案。”
“又是‘裸破’啊……受够了‘裸破’。”许乐之哀嚎。
“今天是6月19日,离最近一次凶杀相隔已有5天。”坐在主位上的齐姝琴质询,“为什么刚刚报上来?”
“一目了然的道理,因为这四起案子都没有释放出足以惊动总部的戾气,并未被总部当作缉灵案件加以关注。”云朵目视前方——前方是墙,说。
“凶灵杀人必有戾气释放,如果没有戾气存在,那么是否可以判断这四起案件都不属于凶灵所为?那么也就不是我们管辖范围内了。”许乐之举手质疑。
云朵斜了齐姝琴一眼,娇艳的唇边浮现一抹暧昧不清的笑来,“是这样的——这事说起来和我们组还真有点七拐八拐的缘分呢——曲力尸体被发现那天,卓大附中几名高二年级的学生正在卓大校内进行一次社会调查活动——”
顾维庭眼皮一抬,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齐姝琴那十根放于桌面的细白手指,轻轻蜷起了弧度。
“——几位充满探索求知欲望的学生们目睹了现场,并顺藤摸瓜地打听出之前三件与卓大有密切关联的凶案,而无巧不成书的事,其中有一位正好是玄黄界某个大世家的千金小姐。”
许乐之、苏吉和岑曼丽都向齐姝琴行注目礼,云朵在微笑停顿,似乎等待着齐姝琴作出反应。
但让众灵失望的是,事关己身,齐姝琴却只是安静地坐着,几缕发丝遮住了她的眼,当大家都看着她的面孔等待她开启嘴唇的时候,只有顾维庭凝望的是她的手指——轻微的颤抖。
顾维庭丢下手里的水笔,冷冰冰地说:“云副组长,我猜是玄黄世家子弟察觉到这个案子的与众不同,于是在排查过程中希望能从冥府核实一下有无逃窜灵体?”
“小顾的前半句是正确的,但后半句错误。他们不是为了排查才与本部联系,而是——”云朵又斜了齐姝琴一眼说,“这个案子他们不要,于是被转给了我们。”
“why——?”许乐之怪叫,“不是说要斩妖除魔清平人间匡扶正义吗?碰上的案子都不要吗?”
裴清浅打着团扇娇笑道:“我记得玄黄世家和冥府是有这方面的具体协议——”
云朵傲然截断她的话,“是的,协议内容是说——”
“玄黄世家基本上只接受委托,”齐姝琴淡淡开口。
她环视自己的团队成员,目光依旧温和,“可以是冥府的,但大部分是来自阳间的。如果没有接受委托而是巧遇妖鬼,属于路见不平的这种,当然也可以插手。但如果在追踪期间内发现缉灵部也在调查同一案件,那么玄黄子弟就要立刻将情况上报各家掌门,由掌门通过天界派来的监督者进行询问与协调。不过按着惯例,玄黄世家一般都会把这种案子转给冥府。”
“我明白,因为没有委托也就没有金钱,而玄黄世家也是要大笔花销。”云朵用成熟至极的口吻说。
“确实如此。大家都曾是人,彼此的事。”齐姝琴从容大方,又立刻冷下面孔,淡道,“不过我们现在探讨的好像不是案子该由谁负责的问题。这个案子既然已经转到本组,目前就该由我们齐心协力将它侦破。刚刚几句题外话就当是一些小轻松,现在大家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回到案子上——云副组长,请继续详述案情。”
云朵有些失望地耸肩,欠身按了下鼠标,大屏幕上的图像立刻就变了——
一个美丽的青春女子在向首都组的诸位微笑。
“刘锦素,女,二十二岁,未婚,卓大心理学系应届毕业生。6月5日在校园内遇害身亡,由引灵部大陆司首都区鬼差顺利带回黄泉,当日入住安灵坊,等待审、验二部的调查。”
说到这里,云朵放下手中的水笔,脸色微沉,“但是,就在次日,也就是6月6日上午,刘锦素自冥府逃跑,自此下落不明。”
“她也是卓大的?”董霄紧紧盯着刘锦素的相片,沉声质疑。
“对。”云朵点头,“四位死者与在逃嫌疑灵均为卓大的学生或老师。这也是为何总部从齐家那里接到此案后,会把此灵与系列凶杀案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刘锦素因何而死?”董霄追问。
“颈动脉割裂。”云朵道。
“死因相同?”许乐之和苏吉异口同声,云朵点头。
“杀害刘锦素的凶手是谁?”董霄的手指弹着桌面,眉头拧到一起。
“不清楚。”云朵说,“这是阳间警方正在侦查的。”
“审验二部也不知道吗?”苏吉问道。
“还没来得及调查,她就逃了,以致无法提取她的灵体记忆元素以配合二部的调查。”云朵说。
“她是不是回去自己追凶了?”许乐之说。
“我也认为有这个可能。”云朵用双掌撑住桌面,扫视全场,刚要开口,齐姝琴已抬头,轻轻道:“云副组长,总部给的案情资料都说完了吗?”
云朵沉默一下,“嗯。”
“很好,你坐吧,我们大家一起分析一下这个案子,”齐姝琴一边指了指云朵的座椅,一边温声说。
“都是卓大的人,死亡时间接近——”许乐之大声说,“我还是刚才的意见,刘锦素既然是在校园内遇害,那么她的死亡很可能与康庭可等四名男性死者有关联。鉴于刘锦素已逃回阳间,而康庭可等四人是在她逃回阳间后的次日开始相继死亡,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出,是刘锦素自己给自己报仇,一路追杀去了。”
“这是一种猜测。”齐姝琴评价,“董霄?”
董霄被点名,立刻道:“绝对没那么简单。我们先看一下四位死者的情况,他们的共同点:第一,都是男性。第二,都是卓大的教师或学生。第三,都是颈动脉被割裂而死。但是也有明显的不同点:第一,四个死者中只有后两位是同龄,他们和死者中最年长者相差十六岁。第二,后两位死者是同系,很可能是同学甚至说就是同寝的朋友,而他们和前两名死者所在院系不同,前两名死者也分属不同院系。第三,前两位死者已婚,后两位死者未婚。第四,前三位死者都是在公共场合中相对私密的地方——宾馆、包房内被杀,且尸体都被啃噬过;只有最后一位死者曲力死在了自己的寝室,且尸体完好。”
他举起大水缸子喝了一口,“综上,案子里的前两名死者之间、前两位死者与后两名死者应该是生活在不同的圈子里,甚至彼此素不相识。但他们现在却被卷入了同一桩案件,我认为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找出来的相同点,就是这个隐藏的相同点连接了他们,也给他们带来了共同的死亡。而最后一名死者曲力格外不同的死亡地点和死亡方式,是破案的关键。这个……我还要想下……”他陷入思索中。
“男性,”这时,裴清浅扇着香风,轻笑道,“公共场合下的私密场所……唉……让我们说什么好呢。如果我没猜错,前三位死者都是头天晚上竖着进去,第二天早上横着出来的吧?”
“宾馆呦……”许乐之笑道,“酒家还有ktv的包房,最后一个也是寝室啊……啧啧啧……”
“苏吉。”齐姝琴并不理会组员们的调侃,继续点名。
苏吉愣一下——他一直在观察顾维庭的目光,总觉得这小子今天的眼神很不对,猛地听见齐姝琴柔软的声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差点站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灵心的猛烈跳动,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在想三点问题:第一,康庭可和徐启哲都入住了需要递交身份证的地点,那么他们递交的是否是自己的证件?第二,前三位死者进入场所的时候有没有伙伴,或者之后有没有谁也进入这些场所寻找他们?第三,发现死者的宾馆、酒家和包厢内有无监视设备?”
“如果这些有答案的话,那么警方应该已经追踪到一两名嫌犯了。”董霄说,“对于这类案件,警方第一时间就会调查这些。如果现在没有进展的话,那就是没有结果。警方会认为不可思议,一定是这些场所遗漏了什么,管理上的疏忽,譬如没有核对身份证照片和本人的相貌,他们会继续排查走访,寻找目击证人。但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如果已经判断了这是凶灵作祟,那么这些就有了解释,一个凶灵进入房间杀人当然不会让人看到。”
“有一个问题啊。”苏吉说,“凶灵如果要杀他们,随时可以,何必到这种场所呢?除了第四名死者外,其他三名死者都死在了和他们的工作、生活不大相关的地点。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在下班或者下课后不回到家或者寝室,而出现在别的一些……嗯,一些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地点呢?他们是否受到了邀请?而邀请他们的是谁?”
云朵冷冷道:“女人。”
“或者是女灵,或者说就是刘锦素。”许乐之指出。
“还是不对。刚刚董大哥也说过,康庭可与袁盛超,康庭可、袁盛超与徐启哲、曲力之间并不存在相似的背景,按理他们活动的圈子应该是不同的。那么到底是什么能把这四个不同的人给连接到一个和他们的院系都不同的刘锦素身上呢?还有,如果他们确实和刘锦素的死亡有关,那对于一切和刘锦素有关的事情应该躲避不及才是。”苏吉蹙眉。
“打电话说,嗨,我知道你的秘密。”裴清浅娇道,“然后再约个地点。”
“刘锦素如果这么杀人也太麻烦了,能从黄泉跑掉的灵……”苏吉也开始沉思。
“不一定是刘锦素。”顾维庭忽然开口,“她只是嫌疑灵,别把她当凶灵代入,案子乱没什么,思路别乱。”
“说说你的看法。”齐姝琴轻道。
顾维庭望着她,“为什么没有戾气?”
齐姝琴微笑,“云副组长?”
“总部并没有解释清楚,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捕捉到凶灵的戾气。或者刘锦素深藏不露,力量超出我们的预期。或者她还有更巧妙的方法。”云朵勉强道。
“云副,小顾刚说了别代入刘锦素。案子乱没啥,这里进水就麻烦了。”裴清浅指指脑子,笑道。
云朵脸色冰冷,齐姝琴已道:“案子的基本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下一步是亲自去调查,收集更多有用的信息。刘锦素只是嫌疑灵,但种种迹象表明,四起凶案和她存在联系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她目前依然是我们追查的重点。这样——”
齐姝琴环视组员们,“晏老爷子和曼丽留守大本营,负责好后勤与通讯工作;云朵、苏吉和许乐之去调查四名死者被发现的地点;顾维庭和裴清浅去调查卓大,重点在刘锦素和四名男性死者生前在大学内的各种情况;我和董霄去调查刘锦素的个人情况。现在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去结一下各自手头的工作,十一点整到我办公室领任务批条,晏老爷子您去准备一下配给法器,十一点半大家准时出发。如果有谁有吃饭的欲望,正好是阳间的饭点,大家到了后自行解决,注意少喝酒。吃完了立刻展开工作。晚上八点回本组汇合。都记住了吗?”
“没问题!痛——快!”董霄一拍桌子,多了笑容。
她最后一句话也让许乐之笑开了花,“不吃蟠桃宴也可以尝尝最近阳间的美食喽!阿吉你想不想吃鱼锅啊?”晏老爷子已经去保险库准备法器,岑曼丽虽然不能出去,但也唧唧喳喳参与了鱼锅的讨论中,并要求“我给个餐盒,你俩盛回来。”云朵冷着脸飘过,裴清浅拍拍顾维庭的肩,“请我吃顿精致的。小顾。”顾维庭不着痕迹地挪开身子,来到空荡的走廊上,他掏出烟盒,取出一只,还没拿出打火机——
“你抽烟?”
齐姝琴。
“我……”顾维庭有些尴尬。
“你怎么抽烟?”齐姝琴有些失望,虽然她没有明显流露,但喃喃的语气已经表明了这点。
“对。”顾维庭实话实说,“我想你肯定不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的?”齐姝琴问,“我说你抽烟……”
顾维庭静默片刻,“就是我得了怪病,失去记忆以后。那个时候我还是高中,当然不可以抽烟了。但你也知道,那会儿的男生都攀比这些的。从初中就比谁更酷……我知道抽烟不好,但是……我已经是鬼了。”
齐姝琴并没有说话。
顾维庭将烟盒丢到垃圾箱里,“这样好吧?”
齐姝琴的身影笼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顾维庭有些迷惘,看不懂她的表情,一切情感在她脸上似乎都是淡淡的。是太过
16、书本网/ 连杀
温柔吗?但她分明坚强果断。是富有心计吗?但她说话办事光明磊落,从不使枪夹棒。董霄跟他说齐姝琴做组长这消息刚一传出来,只觉得是个大笑话。顾维庭没有感觉,直到见了齐姝琴的第一眼,他就感到这不是个笑话,而是一个等待求解的谜。不知是谁能找到谜底,他有点希望是自己。
“抱歉。我不该管的。”齐姝琴清清淡淡地说,“你一会人要和裴清浅一起出任务。”
“是。”
“裴清浅是我们的伙伴,也是我们组优秀的组员,我们谁都不想失去她。”
顾维庭冷笑,“你不用担心她,千年不倒,不会朝夕垮台。”
“但是现在,是我在这里当组长。”齐姝琴轻声说,“我对某些事情是零容忍。”
顾维庭哑然。
半晌,“你跟她
与你重生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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