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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妻第1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南洛璎心里隐隐的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为那个逝去的长者的心思感到感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动容的拉起细娘的手,柔声说道:“细姨,我我娘是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唉,小姐,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要是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你忘记她的话,她该多伤心。”细娘说完,揉了揉眼角,这才继续说道:“夫人去逝以后,叶家越发大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怨家债主,居然不知从那里找到了一份小姐闲时写诗,那诗里有一句满园春色无人识。只这一句,更是让谣言飞的满天皆是,俱言小姐孝服未脱,便有了”说到这里,细娘不由又是一叹。

    南洛璎轻轻的点了点头,当下自然理解,在这个时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写出这样的诗句,会有什么样的评论。心里也略略明白为什么之前裴老夫人说过,南父表示自己与裴彬玢可以不用回门,有了这样的往事,只怕这门亲事,便是结成了,也还是冤家。

    056 内室纠纷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有人推门时,门与门锁紧紧的铰在一起,发出的轻许的响声,南洛璎立时正襟而坐,望了一眼细娘。

    细娘这才揉了揉眼角,赶紧的走到门口拉开门梢,一拉开门,只见裴彬玢站在门外,眉头皱皱的,一脸的不悦。

    南洛璎冷眼看见门外站着的几个小丫头虽然低着头,却还是不时的偷眼看着这边,便起了身,迎了过去,待到了门边,轻笑道:“官人快进来歇歇气。”说罢嘴解笑意不减的继续说道:“对了,细姨,呆会让厨下煮些凉汤去暑,这天虽还未入暑,却也还是热的紧。”

    裴彬玢似乎眉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眉间依旧有些紧紧的皱在一起,抬步进了屋子,坐定以后,望着细娘说道:“细娘,你也出去忙吧。”

    细娘依言福了一下身子,向后退去,退出门时顺手帮两人将门带上。

    南洛璎见四下无人,索性坐了下来,只是望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上的纹路发呆,好像在数着这上面的青石板上一共有几块。屋里寂静无声,遥遥的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屋外有几个小丫头正在说笑,却是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偶尔间或响起几声蝉鸣。

    好一会都是这般寂静,南洛璎在有些诡异的气氛里,不由有些心里生烦,却又不愿意先说话,只是等着裴彬玢开口。似乎裴彬玢也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语气有几分不悦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着你说呢?”南洛璎声音淡淡的,眼却还是瞧着地面出神,那里还有一分刚才在外人面前的那份亲热,那份温柔。

    裴彬玢转过头,眼瞬也不瞬的瞅着南洛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突然间拔高了三分的说道:“大白天里,干嘛关着门?”

    “哦。”南洛璎哦了一声,眼睛珠子转动了一下,立时有了心思,笑了笑说道:“我让细娘帮我做些女人贴身用的东西,自是要关起门来,才好量尺寸。”

    “哼,她是自小照料你的奶娘,若是连你的这些事情都不清楚,那做事也太不尽心了。”裴彬玢立时轻哼了一声,不客气反驳了一句。

    南洛璎的眸子不由睁大了一瞬间,转而继续强辩道:“只怕是我近些时候瘦的太多,便是细姨也拿不准了。”

    “你是在怨我对你不好嘛?”裴彬玢一抬眼望着南洛璎,声音里有着一份阴寒。目光却是在不留痕迹的开始打量起这个妻子,她确实不如云非烟娇艳俏丽,脸虽尖小,只是太过苍白了一些,眸子虽然清亮,只是眉却有些淡薄,这样的面相,顶多算是清秀,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看的久了,居然也觉得十分顺眼舒服。

    只是这眉眼里总有自己看不清的情绪,虽看起来那么静谥无波,可是偶尔闪过的目光里总是有着淡淡的离愁,她突然说瘦的厉害,可是暗指她最近过的十分不好,这是在怨自己嘛

    裴彬玢想到这些,注视着南洛璎的目光,不免复杂了几分。

    南洛璎感受到裴彬玢的注视,第一次抬起头来,两人眼神隔着空气碰了个正着,南洛璎居然看见裴彬玢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了一丝的不自然,他转过脸去,坐正,继续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南洛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两人又安静了,好半天裴彬玢才继续说道:“这园里住的不是寻常人家,更不比在家中,便是我在这里也要规行矩步,你更要多加注意。”

    南洛璎低低的应了一句是,两人又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会,裴彬玢终是觉得有些无趣,站了起来。

    瞧见他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样子,南洛璎立时心中暗喜,一直崩着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却见裴彬玢居然不是向外走去,而是站起身来一个转身,那眸子里的光里,居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一副巴不得自己快些走的表情,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一直带着因为她的淡然,而产生的那份说不出来的郁闷也淡然无痕。裴彬玢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逗逗她的冲动,便慢慢伸展了一些身子,淡淡的说道:“这些天坐车行马连日赶路,骨头都累软了,唉,为夫先去躺躺。”说完向内室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嫁为人凄的女子,在丈夫累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过来伺候。”

    南洛璎瞧见他的神色,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那是怎么也不愿意的,挑了挑眉,站起身,就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裴彬玢有几分恶劣的轻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怎么还不过来。”说着话人也慢慢向里走去,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继续说道:“若是我数到十,你还没有来,为夫只好让人押着你过来,让大家看着你如何伺候为夫了。”

    南洛璎的眼睛不由又睁大了几分,就差一点没有掉出眶来,这种男人,这种男人,他到底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了。

    不管裴彬玢要不要脸,南洛璎还是要的,想到要让人押着被丢上裴彬玢的床,还要有人在一边围观,南洛璎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咬了咬牙,便跟着走了进去,近到床边看见裴彬玢正趴睡在床上,清俊如温玉一般的脸正贴在枕头上,从南洛璎的角度只能看到裴彬玢小半的侧脸上英挺地眉头若有若无的蹙着,看起来居然很是动人……

    南洛璎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快就睡着,心里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忆起他对自己的恶劣,没好气的靠近了裴彬玢,隔着空气做势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拉了拉他的耳朵,看着这个一直有些不可一世的混帐男人,想像这有一天他可以只能让自己鱼肉的模样,南洛璎突然觉得心情略好了些,就在这时候,南洛璎才发现,裴彬玢的眸子居然有丝缝隙。

    几乎在同一瞬间,南洛璎感到脖子让人从掐住,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南洛璎动弹不得,却又并不十分生痛。南洛璎只能近距离的看见裴彬玢缓缓的张开了一双如星晨般灿灿生辉的眸子,抬起头,望着南洛璎,扯动着嘴唇,露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然后淡淡的说道:“臭丫头,你想干什么?”

    南洛璎愣都没愣的立刻摇头表示不是,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捏着自己脖子的手中,似乎还有没有使用完的力量。

    裴彬玢手一抬,将南洛璎按在了床上,粗声粗气的说道:“给我捏捏肩。”

    南洛璎的脖子这时候才从他的魔爪里获救,一得到喘息的机会,南洛璎便一直伏在床边粗粗的喘着气,喘的眼泪都出来了。裴彬玢这才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伸手揽住南洛璎的身子,望着她说道:“你没事吧。”

    南洛璎只是不停的轻喘着,瞪着一双眸子,望着他,一言不发。

    瞧见南洛璎喘的脸都红了,裴彬玢不由愣了愣,好半天,突然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南洛璎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走到门口时却听到身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泣音,那声音好像一根银丝一样系在裴彬玢的心头,让他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又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那声音了,却还是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一根丝线还在心间拉扯着,有些痛,却又不知所措。

    057 入骨毒药

    瞧见裴彬玢神色不对的从屋里匆匆出来,细娘赶紧迎了上去,施了一个礼,还未及说话,便已听到裴彬玢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快些进去看看她,她”说到这里却又停住了,脸上有些茫然般的又说了一遍:“快些进去瞧瞧。”

    细娘瞧见裴彬玢这样的神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礼数,提起裙子就飞奔了进去。那份麻利劲,那里还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只是年青人也多赶不上。

    细娘走进屋里,却看见南洛璎已经依在床边坐着,瞧见细娘进来,沉静的笑了笑,再走近些可以看见南洛璎眼角还隐隐有些泪意,只是现在的神色却又实在看不出来,刚才曾经哭过,一时间细娘到觉得有几分摸不着边际了。

    南洛璎望着细娘愣在那里,身后又有几个小丫头怕是跟着细娘一起进来的,这会儿子,正在门边上探头探脑,却又不敢进来,南洛璎瞧了一眼,眉头一皱,已听见细娘沉声说道:“都出去,夫人身子不适,这里我来伺候便是了,你们不要打扰夫人休息。”

    南洛璎自是应和着点了点头,人也依在边旁的雕花围栏上,头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瞧见几个丫头都出了门,细娘又将门锁好,这才走到南洛璎身边坐在床下的榻板上,轻叹着说道:“刚才是怎么着了?我瞧见姑爷一脸神色恍惚的走出去。”

    “他真的有些不对劲?”南洛璎似不相信般的又追问了一遍。

    待看到细娘点头时,南洛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敛住了神色,沉吟了片刻,望着细娘轻声说道:“那,呆会细娘去向他禀一声,就说我病了,气虚力弱,连床也下不来,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细娘犹豫了一瞬间,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璎姐儿,你才应承过我,会和姑爷好好过日子,这一下又是闹的那一出,你不给我说明白,我就不能依着你这般胡闹。”

    “细姨。”南洛璎又低低的唤了一声,手拉着细娘的右手的中指,轻轻摇了摇,一脸的乞求之情。

    细娘瞧见,心里不由的软了下来,但还是硬着心肠继续说道:“小姐,不是阿细不听你的吩咐,只是阿细早先就应承过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守着小姐,阿细不能看着小姐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错再错。”

    南洛璎只觉得有几分委屈,自己何曾由着性子来,一错再错了,虽然说承继了这个身子,就要接受她以前一切的一切,不只是出身,还有一切过错,要为这一切的行为负责,可是南洛璎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白这个理,但是一次一次听到别人为了以前的事来指责她的时候,她总还是觉得委屈。

    南洛璎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细姨,你总说我一错再错,可是我真的记不清,自己错在那里了?”

    细娘似乎让南洛璎的给惊了一刹那,最终却是神色有些奇怪的说道:“不记得也好,不过是一场梦,终成空,唉,我可怜的璎姐儿,你就听阿细的一句劝吧,不要再闹腾了,好好的随着姑爷过日子,姑爷是习武的人,性子不好,你就让着他些便是了。”

    “习武?”南洛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双属于裴彬玢的指尖留在脖间皮肤上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他的指尖全是老茧,坚硬的如石,现在是快进暑的天,热的厉害,他的手,却是那么的干燥,没有一点汗意,还带着一丝微寒,真正是如同还未打磨光润的石玉。

    瞧见南洛璎走了神,细娘不由轻声唤了一句“璎姐儿?”

    南洛璎这才提了提精神,瞧着细娘,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淡淡的说道:“细姨,你当我不想踏实的过日子,你当我是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折腾嘛?”

    细娘听出南洛璎语意里带着一分凄凉,不由心跟着紧了紧,握住南洛璎的手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也是知道的,他娶了一个妾。”

    细娘听到这里便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啧”了一声,轻声的说道:“璎姐儿,妾,便是再得宠也是妾,只能叫纳,叫买,那里配得上一个娶字,更何况,老爷未娶夫人之前便已有了两个通房,一位妾室,大户人家,这些本就是平常事,璎姐儿,你又何必太介怀。”

    南洛璎愣了一瞬间,很快便醒悟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特别是还有些家资的男人,娶一两个妾又算得什么事,自己不应该从这里切入话题,眼眸转动了一下继续说道:“确如细姨所说那般,这本就当不得什么事,只是,他娶的时间不对。”

    “璎姐儿,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南家之前与裴家闹的如此僵,裴夫人未嫁之时也是京城里人人称道的人物,有名的女中丈夫,自是有几分手腕,璎姐儿,你初进门,她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只怕是再所难免,但只要你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忍过这一阵子,等你为裴家开枝散叶了,她自是不会再为难你了。”细娘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家的姑娘在婆家能如在自己家里那般自在呢,何况,我看姑爷待你并非不好,璎姐儿,你”

    南洛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里有些生闷,不错,细娘说的都对,在这个时代来看,这些句句都是真理,可是南洛璎就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受过这么多委屈以后,只要别人稍以词色,自己便要忍气吞声,和颜悦色的对着他,服侍他,听从他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男来,我是女?

    南洛璎心里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细姨,你错了,我便是为了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才要这般做。”

    细娘不由皱了皱眉头,望着南洛璎,一脸不解的说道:“那璎姐儿为何无病装病,要是让姑爷知道,该气成什么样?那时候只怕现在这份恩情与客气也不在了。”

    客气?他何曾客气过南洛璎心里冷笑着,嘴里却还是继续解说道:“细姨,他对我的这份客气,多半是因为之前我当着他的面晕迷过去,想来只是一份怜惜与同情。若是我真的身子好爽利了,只怕这份怜惜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细娘不由沉思了起来。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这份怜惜来的更久一些而已,细娘,你就成全了我的心思吧。”南洛璎继续说道。

    这时候,细娘抬起头来,望着南洛璎,点了点头说道:“璎姐儿说的有理,之前只怕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唉,在这大宅门里生活的女人,又怎么能不争夫君的宠爱,夫人便是因为不争,才落的”说到这里细娘却又突然停住了,只是望着南洛璎敛了敛眉,一脸坚定的说道:“璎姐儿,若是真要装病,便要装的像些才好,好再阿细自幼随着长辈学过些土法子,可以让璎姐儿真的小病起来,又不伤身,你看可好,只是,璎姐儿,多少要吃点苦头。”

    南洛璎一听,眼眸立时亮了起来,抓紧细娘的手问道:“那可有法子,让我瞧起来像是因为受惊过度而生病的?”

    细娘想了想,好半天才说道:“这,夜里低热,又易惊梦,只怕会睡不踏实。”

    “没关系,只要细姨能办到就好。”南洛璎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裴彬玢,我就是要让你后悔当初如此对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女人的泪,女人的痛苦,有时便是入骨的毒药。

    058 遥忆初识

    裴彬玢走出屋,一直守在外面的墨书瞧着他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迎上去说道:“少爷,可是先去厢房歇歇。”裴彬玢神色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便由着墨书领着自己进了一侧的厢房。

    裴彬玢坐定之后,便拿起墨书奉上来的茶杯,不知滋味的喝了起来,墨书惊诧的问了一句:“少爷,您不烫嘛?”裴彬玢这才愣了愣,恍然发现,舌尖早就是一片麻木的热辣。惊觉到那茶杯居然有些烫手,赶紧放在茶几上,好半天才沉声叹出了一口气。

    背着手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这个院子是个品字状的合包形,东西宽两间主屋,南北进深3间小侧屋,边内有一座小假山,也算是个僻静阴凉的好去处,只是在叶园这个大宅子里却又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好的住处,唯一排得上个好字的地方,只怕也只算是幽静罢了。

    裴彬玢却看着院子里的那处假山,良久出神,思绪远远的忆起那一年的时光

    那时候裴彬玢进京参加武科会考,有一日里,正陪着他的大舅舅去拜见京城里的长戚,那些文人官员说起话来,总是一句打上九个弯最是无趣,那时候还年幼,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那里受的住这份无味的枯坐,好在那时候舅父与长辈都痛惜自己。便让丫头们带着去园子里玩,也是少年心气,自己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如何想来的,居然甩开了丫头们,一个人唰唰的就窜上了树上,坐在树叉上,隐在青葱的绿叶里荡着脚,远远瞧见亲戚家的夫人与另一个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园子里走着。一个穿着近期最流行的嫩黄|色小袹裙的小姑娘不远不近的在一边跟着,想来也是无聊,那个小姑娘居然在树下扑起了蝴蝶,却是有些太笨了,一下踩在她自己的裙子上,摔了一个泥啃嘴,摔的样子又极是好笑,那个小姑娘一爬起来,便四处张望着,想是要看看有没有注意着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瞧见极是想笑,却又非让长辈们知道自己又不听话爬树玩,便还是忍着,却发现那个小姑娘爬起来的时候,正好抬头瞧见了自己。

    裴彬玢脑子里清楚的映着那一天的时光,那时候,自己坚起一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似乎听懂了一般的眨了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瞧起来就像自己以前瞧过的初生出来的小马一样,又温柔,又可爱。扬着的脸,尖小而纤瘦,本就不出众,这会儿又摔的一脸的灰,更添几分滑稽,裴彬玢想到这里,嘴角还是不由的微向上扬了一瞬间。

    那时候的南洛璎还是一个十分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和自己再次见到时候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前后不过差了两年多些的时光,只是不单单是人长大了,长高了,性子气质也都变了。那一天,南洛璎不但没有拆穿裴彬玢还在树上,当听到南夫人让丫环们过去搀扶她的时候,她为了不让裴彬玢被发现,还主动站了起来,跑了回去,只是临走前,却又向着树上的自己,做了一个竖起手指,示意不要说话的动作,在那眼眸眨动时,流露出一丝顽皮的可爱。

    正在那时候,远远瞧见大舅与那位长戚还有一位留着几缕短胡的襦装男子一起走近,老远就能听到大舅爽朗的笑着,还有几分打趣的意味的说道:“那个就是彬玢的小媳妇儿?过来,叫舅舅。”

    那一刻自己才知道,这个瘦弱又有几分顽皮的小丫头就是自己的媳妇儿,要与自己一生一世相守着过日子的人,要像父母一样,同睡一张床,同在一个屋里生活

    那时候自己的脸热的好像要烧着了一样,那种感受,至今还有余温,却在自己正想着要不要好好瞧一眼自己的媳妇儿,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小丫头大声说道:“我才不要呢,我才不是他的小媳妇儿呢。”

    裴彬玢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立时拔开叶子瞧了过去,瞧见那个丫头正扬着脸,一脸的稚气,心里不由暗暗有了几分生气,你不愿意嫁给我,我还不愿意娶你这样一个丑的黄毛丫头当老婆呢。

    “胡说些什么。”那个襦装男子立时喝诉着。一边的妇人丫环们立时走过来要拉走那时候的小南洛璎,偏生这小丫头嘴还是不停的说道:“我才没有胡说呢,爹,我听人说,他是学武的,一拳挥过来,能打塌一张桌子的粗鲁蛮夫,会打死媳妇儿的。”

    裴彬玢正在出神,却突然听到身边响起墨书的声音“少爷,该是午饭的时候了,是不是去请少夫人陪你一起去与老太爷还有舅老爷及夫人一起吃饭。”

    裴彬玢这才回了神,记忆里那一脸稚气的脸,那在两年后自己在街上瞧见南洛璎一脸狰狞的痛打乞儿的脸,还有在自己怀里因为中毒而让自己气晕过去时虚弱的样子,及前一刻那张让自己掐红的脸颊,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有着似有似无的泪意

    裴彬玢不由深叹了一口气,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去请吧。”

    墨书才出去,裴彬玢刚回到座位上坐定,便瞧见如含走了进来,娇俏的笑着,又施了一礼,方才说道:“表少爷,二夫人遣人来说,老太爷等的久了,还是快些来的好。”

    裴彬玢也不知道为何,想事时一再的让人打断,又听如含催促,瞧着她娇笑的样子,心里居然有几分冒火,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在院外候着。”

    如含还是第一次瞧见裴彬玢发火,赶紧嗫嗫嚅嚅的退了出去,出门时正碰见墨书与细娘一起走了进来。细娘一进屋里,瞧见裴彬玢便正规正距的行了一个全礼,裴彬玢不由眉头皱了皱,细娘是南洛璎的||乳|娘,裴彬玢对她一向还存着几分客气,一分尊重,在面前来的时候,一早便说明过,不必施全礼,现下瞧她这般做作,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再说什么,便看着她施完礼,这才说道:“这是怎么了?”

    细娘垂下头,低声回道:“璎姐儿怕是一路劳累,有些不舒服,想在屋里躺躺,便不陪少爷去吃饭了,还请少爷原谅一二。”

    “只是这般?”裴彬玢沉声又问了一遍。

    细娘这才拭了拭眼角的泪说道:“璎姐儿吩咐要是少爷问起来,便只能这般说,可是,可是,我看璎姐儿的样子,只怕是床也起不来了。”

    “请大夫了嘛?”说着话,裴彬玢眉头皱的更紧了。

    “没有。”细娘回着,声音却是更轻了。

    “为什么不去,我们裴家还不至于请不起大夫吧?”裴彬玢虽然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但心里有火,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自然的大了几分。

    “璎姐儿,不让,她说,她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了。”裴彬玢猛的一拳桌子站了起来,有几分火气咬了咬牙,却没有再说话。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059 心中生乱

    裴彬玢才出门,迎面看见如含匆忙间福了一礼说道:“表少爷可是这就走了。”

    “不去了。”裴彬玢声音沉沉的,若是熟识他的人便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正在强压着发火的冲动,便生那个如含虽也看出来不对,却又不敢怠慢了二夫人的差事,还是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道:“表少爷,老太爷他们还在等着你呢,这”

    “我已经说了,不去了。”

    这一句说的声音极大,院子里一时都让裴彬玢这一高声,给惊的安静了下来,好半天,裴彬玢才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去禀一下外公外婆,便说我的媳妇儿病了,我一时也没有胃口,便留在屋里瞧瞧,明儿个再陪他们两老一起吃饭。”

    如含那里还敢再说什么,只得依言福了一礼,一边跟在侧面的细娘不由从侧边仔细打量了一眼裴彬玢,只见他眉头深锁,关切之心不似做伪,心里反有了几分不安。

    裴彬玢心里有事,也未曾察觉到细娘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到了南洛璎休息的卧室,手放在门上,刚想推开,却又停住了一瞬间,愣了愣,还是推开了门,轻声说道:“墨书,你就不要跟来了,去请大夫。”他说完话,又叹了口气,这才提步进了屋子。

    细娘瞧见裴彬玢进去,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着进去。

    裴彬玢进到屋内,瞧见南洛璎正侧躺在床上,走过去,就那样靠在近处瞧了一会,好半天才淡淡的说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南洛璎心里一惊,但还是没有转过身,只是闭目不言。正在南洛璎心里盘算呆会要如何说话时,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磨擦的声音。想转过身去看看,却又有几分犹豫不决,正在南洛璎心下踌躇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温暖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正抚在她的额间。

    南洛璎按耐不住的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皮,只看见他手掌的一侧,裴彬玢轻轻的在她额间抚过,一直刷到了鼻间,掌上因为长年习武而磨砺出来的茧刷在南洛璎的皮肤上,微微有些声响。

    很快裴彬玢收回了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也没有发烧,怎么却犯起了糊涂。”

    南洛璎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轻嘲的意味,索性依着床坐了起来,一双眸子便那样瞅着他,眼睛里好像都可以滴出水来一样。

    裴彬玢初时发现南洛璎装睡,心里便有了那么一丝不痛快,但也不知道为何瞧见南洛璎一脸犟劲的忍住眼泪的样子,那丝火气又退了下来,当下缓了缓脸色,便坐在了南洛璎身边,手指拔弄了一下床幕上垂下的流苏饰物,望着床榻一侧的围栏雕花,轻声说道:“听细娘说,你身子不舒服?”

    “没有。”南洛璎闷闷的回了一句,抱着被子,又往里面缩了几寸,尽量让自己离裴彬玢远一些。

    裴彬玢瞧见她一脸当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一副要有多远躲多远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侧过身望着南洛璎,笑了笑,眉眸眼间全是绵软的温柔。

    那样的笑容,南洛璎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展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皱着眉头瞪着他说道:“你想干嘛?”

    那眉间的微皱,流露出的神色,居然是一脸的防备,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是什么?裴彬玢看不出来,但在心里,却暗自猜想着,那或许就是一种叫厌恶的情绪。想到这些,裴彬玢最初生出来的心思,不由淡了,再想起刚才不过逗逗南洛璎,却又将她弄哭了,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必竟她是自己的妻子,不论喜欢与否,她都还是要与自己共度一生,为什么,两人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

    相看两生厌,这究竟是谁的错?

    裴彬玢便那样望着南洛璎,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屋子里的时间好像在那一瞬间便停住了,安静的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吹过回廊,带着“唔唔”的呼啸声。

    好半天裴彬玢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淡淡的说道:“你要是想和我耍性子,也不能在这里,明白嘛?”

    南洛璎望着裴彬玢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瞅着他,脸上看不出神色。

    裴彬玢轻如叹息般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裴家经营的生意做到现在,有很多,都是在朝庭在采购,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已不在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南洛璎敛了敛眸子,却没有说话,垂下头把玩起了自己绑发的缎带。

    裴彬玢有些无奈的又坐在了南洛璎身边,轻声说道:“丫头,你现在是裴南氏。先姓裴,才是南。我知道你父亲与叶家不和,不过,你却不能在这里耍性子,不去向这几位长辈行礼。因为,他们不只是我的外公,舅舅,那么简单,明白嘛?”

    南洛璎当然能听明白裴彬玢的话里行间的暗示,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耍性子的意思,我是真的不舒服,要是你觉得这样会让长辈们误会,我便爬也爬过去就是了。”

    裴彬玢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回了他们,今天你还是好好的歇着,明天再与我一起去见见几位长辈吧。”说完,裴彬玢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不由自责了一阵,暗叹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想到自己一家在叶园经营多年,便是在叶氏父子面前得脸一些的下人,也都打赏的极重,用父亲的话说,便是下人也是一个能在叶家说的了话的人,只要能传话,有的时候,一句两句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能变成大事。还是要照料的好,让大家都得说咱们的好话才是。偏生今天这般急燥,居然在如含面前发了脾气,还拒了他们的邀约,要是让父亲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怪责。

    可是,为什么,那一瞬间自己会乱了方寸?

    裴彬玢想到这里,不由眉头一挑,望着南洛璎,半晌无声。

    060 准备回门

    一早,南洛璎还在睡着,便让细娘给叫醒了,她居然有些犯迷糊的嘟嚷几句,只是十分的含糊不清。

    细娘一时听不明白,便复了一遍,带着疑惑的问道:“璎姐儿,你在说什么?”南洛璎这才立时惊醒,强笑着说道:“啊,没什么。”说着话,南洛璎又瞧了瞧窗外还如墨的天色,不由有几分抱怨的说道:“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细娘这才点了点头,示意柳儿将她都准备好的衣服给奉了上来,一边打理着衣服,一边说道:“璎姐儿,你知道主母是个讲究的人,就便去的迟了,让她有了借口发做。”

    南洛璎提了提神,有些犯愣的问道:“是陪裴彬玢的外婆吃饭嘛?不是说中午的嘛?”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忘记了,早些便说过到了京城第二天就要回门的,昨儿我就禀过姑爷是不是今天一早就出发,姑爷的意思是今儿一早就去,晚上再回来与叶家老爷一起吃饭。”南洛璎揉了揉还有些发酸太阳|岤,挑了挑眉头,轻声回应道:“那怎么没有人和我说一下呢。”

    “昨天我进房里来,你都睡了,就没有再叫醒你。”细娘说到这里,嘴角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南洛璎瞧见只觉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的问道:“细姨,你笑什么?”

    “璎姐儿,昨儿个,我看姑爷进来后,你都累的睡着了,姑爷呵呵”细娘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只是轻笑不语,好半天才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道:“璎姐儿,我看,离你帮裴家开枝散叶的时候不远了。”

    直到了这一瞬间,南洛璎才明白细娘的意思,不免又羞又愤,没好气的说道:“细姨,你胡说什么呀,我们又没有又没有”说到这里是再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只是气鼓鼓的瞪着细娘。

    细娘这才定住了笑容,好半天没有说话。

    南洛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起身,汲了鞋站在了床侧,拿起柳儿捧着的衣服,开始准备着装。

    细娘突然在这一刻拉住了南洛璎的手,一脸正色的问道:“璎姐儿,莫非,莫非你嫁入裴府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与姑爷圆房?”

    南洛璎一时之间让细娘的脸色给吓住了,却也不愿意骗她,便淡淡的说道:“是啊,所以以后便不要再提什么开枝散叶的话了。”

    “那怎么行?姑爷怎么可以这样?莫不成裴家的长子还要由那个小妾来生养不成,璎姐儿你”细娘听到以后,声音突然间拔高了,南洛璎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突变的这般激动,赶紧拉住细娘的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嚷下去。

    细娘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南洛璎这才松开手,瞟了一眼在一边的柳儿,冷冷的说道:“柳儿,这套衣服我不舒服,你再去给我挑件喜庆些的。”

    柳儿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南洛璎瞧见柳儿出了门,这才带着三分不悦的望着细娘,淡而不薄的说道:“细姨,你这样说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细娘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便凑近南洛璎轻声呢喃般的说道:“璎姐儿,我我,我只是一时之气,姑爷居然不肯与你圆房。”

    “有什么好气的,这般更好。”南洛璎轻声细语的回道,说完又望着细娘悠然一笑,继续说道:“细姨,这里必竟叶府,我们说话行事,只怕要万分小心才是。”

    细娘点了点头,回想到自己刚才叫出来的话,再想想这一家的情况,可不正好便是长子由小妾生出来的嘛?若非如此那位正室夫人又怎么会多年来郁结不解,以至生下儿子后,长病不起,不久便撒手归天。其实若非是这样一个例子在前面摆着,自己又怎么会如此激动,偏生忘记了,这叶家便是最不能提得这样事情的地方。细想之下,细娘额上的汗越发冒的密了。

    南洛璎瞧见细娘的神色,知道她深有悔意,便轻轻的笑了笑,拉着细娘的手说道:“不是说要早些回家拜见爹娘嘛,还不快些为我着装,另外也让个丫头去把裴彬玢请来吧。”

    细娘点了点头,却又皱眉说道:“璎姐儿,你怎么可以总是直呼姑爷的名字。这样会引人垢病的。”

    “是啊,这是我大意了。”南洛璎无奈的应和着,眼眸也跟着眯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站起身由着细娘为自己解下睡觉时的亵衣,细娘一边解着那纠结的绳扣,一边尤不死心的问道:“璎姐儿,那昨天姑爷在你屋里呆了那么久,你们是做了些什么,怎么你一个人先睡把姑爷丢在一边不理呢?”

    “昨天”南洛璎低声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说话,只一脸恼怒,一再的催促着细娘快些为自己更衣。

    细娘越看南洛璎的神色,越是询问,南洛璎脸色不由越发难看了几分。好在这时候救星来了,柳儿拿着一套细纹牡丹金丝绣面的叶荷裙

    走了进来,一边将衣服递给细娘一边说道:“去传话的多多回来说,姑爷早就醒了,车马都能备好,正在前院的花厅里等着小姐一起吃早饭。”

    细娘一边手脚麻利的给南洛璎系着那些繁复的绳扣,一边说道:“那真得赶紧的,柳儿,你也别在一边站着了,去把小姐的钗拿来,还要让多多晚晚她们把嚼齿木,净水都拿进来。”

    嚼齿木其实便是杨柳枝,是用来刷牙的,南洛璎来了这些天,也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偏这晨嚼齿木实在是一直让她有几分头痛。现在的大户人家都是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木质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用来当做牙刷使用,只是总是有些硬,让南洛璎觉得十分不舒服,心里总在想着要怎么样改良一下这个东西,好让自己过起来舒服一些。

    在细娘的一阵慌忙中,很快就将南洛璎打扮妥当,细细的眉已经描的弯弯,胭脂也掩住了她面色的苍白,额间点了一珠红梅花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显顾盼生辉。

    细娘左右瞧了几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连拉带推的扯起南洛璎说道:“快些,快些,姑爷只怕早就等急了。”

    061 初至南府

    南洛璎进了厅,见裴彬玢正在闭目养神,福了一礼,这才高声说道:“官人早安。”

    裴彬玢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如羽扇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这才好像刚醒过神来一般说道:“?b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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