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囧事 作者:未知
清寂中别有洞天,原来是一间小小的杂货铺子。
“……阮先生?”柜台后的老板娘看到阮似穹,明显愣了一下。
“四娘,我来给这孩子买双鞋。”阮似穹朝老板娘微微一颔首,笑颜温柔。
耶?清乔满脸诧异,先看看他,再瞅瞅自己的脚。
——自打加入西陵青菜派,她穿的鞋一直是师姐送的千层布面款,虽说丑陋笨重,但也算适合行走。只是如今这鞋被磨的起了毛边,鞋面上也破了好
几个洞,露出||乳|白色的夹层,活像锅底上洒着几颗小芝麻。
望着这双散发浓郁乡土气息,活脱脱村姑模样的脚,她忽然觉得很丢脸,悄悄将双腿往后挪了挪,红晕一直染到了耳后根。
——藤堂静说,每个女人都要有双好鞋,可是这事儿也得看条件呐。
“……姑娘选双喜欢的样子吧。”
老板娘拿过几双鞋,亲切的让她挑花样。
清乔抬起头,茫然看向阮似穹,搞不清他在玩什么。
对面人也正好在望着她,面庞氤氲在昏黄的影里,一双黑眸清如晓渠。
“选一双吧,算我送你的。”他弯着眼,唇儿一咧,露出白白的牙。
清乔的脸颊更红了,慌忙摆起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使得?”
“有何使不得?”阮似穹眼中噙笑,如初春刚融的湖水,温柔撩拨人的心房。
“——小姑娘都是爱美的。”他朝她探来半个身子,声音低沉沙哑,“你这般邋遢,万一等会儿遇见了如意郎君,怎么让人家留意你?”
“切,这无梆白菜装还不是你叫我穿的……”清乔扭捏着别过头,努力躲避他沾着湿意的气息。
“嗯,这倒是我的不是。”阮似穹倒也不恼,随意点着头,眼睛如水清亮。
“可是小白菜,还是听师叔的话。”
他接过老板娘手上的一双绣花鞋,轻轻弹了一下。
“——好姑娘,要穿双好鞋。穿着一双漂亮的鞋,你才有好的心情,才能走到你想去的天涯。”
一阵清风来摇窗,轻拂他的发。
他坐在那儿望着她,修长清俊,眸底黑黑的一团,仿佛蕴含了无穷无尽的话语,却都隐忍不发。
清乔忽然觉得,这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已经看透了人生。即使经历过百种千回的喜怒哀乐,即使爆出过绚烂夺目的烟花,却在时间的漫漫长河里日渐
式微,熄了最后一点火苗,随波消散了。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她很想这么问他。
她想起不久前他给自己看掌纹,放下手的那一刹那,他的眉眼间也有这样一缕淡淡的轻愁。
然而她终是什么也没开口。
最后她挑了一双绣着白鸽的银色缎面鞋,虽比不得当年做尚书千金时那么精致奢华,却是她目前鞋子里最好看的一双。一路上她将鞋子揣在怀里,不
时拿出来东看看西摸摸,甚至还要嗅一嗅,高兴的像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小姑娘。
阮似穹在前面带路,偶尔回头望她一眼,脸上有宠溺的笑。
透蓝微明的天幕,缀着浅浅的云,清风吹开他散落在颈项的发丝,露出细致优美的曲线。
一天一天,朝朝暮暮,花开花谢,云飞云过,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人都是这样的波澜不惊,泰然自若。
——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的事情?又受过多少的磨难呢?
清乔这样想着,心底忽然有些什么东西软下来。
有块冰化了,融成了水,滴答,滴答。
“公平,你爱过人吗?”
清乔望着前方缓行的男子,神情有丝恍惚。
阮似穹侧过脸,露出半边挺立的鼻:“怎么,小白菜感兴趣了?”
清乔点点头。
三十岁还保持着单身的老男人,一定有什么伤心不可告人的过去。
“……也许吧。”
阮似穹朝天扬起头,眼睛微眯,神情清魅:“也许喜欢过谁,可我都不记得了。”
“难道这几十年来,没有一位姑娘能让你真正心动吗?”清乔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心动?”他的眼底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缓缓流动于光影里,“……心动不见得是喜欢,喜欢也不一定要爱。”
“——没有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清乔嘟起嘴,“你说,你究竟伤害了多少朵有心靠近的小花?”
阮似穹浅浅笑着,一挑眉,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很久以前,当我还在西陵学武的时候,有个姑娘托我向师兄送香囊。”
他用平缓的语气诉说着往事,仿佛毫不关己:“……后来我才知道,当时香囊里放着一张纸条,她希望我会在半途拆开香囊,然后看见它。”
“——纸条上写着,‘我喜欢送信人’一类的话,对不对?”
清乔好奇插嘴。
阮似穹瞪她一眼,故作严肃板起脸:“小丫头对这些反应倒挺快!”
然后他又笑了,面颊上染上一层如月辉般温柔的光芒。
“她那时,也就你这么大。”
清乔惋惜叹口气。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用向别人送香囊的方法来试探心上人,已经算是勇气可嘉。
“你呢?”阮似穹转过身,饶有兴味打量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要不要找师叔商量下?”
清乔一愣,马上摇头否认,态度坚决。
不是没有的,可她不能讲。
在那遥远的过去,在那遥远的地方,她也曾是一个真正的青葱少女。
有一天,她傻乎乎地问一位翩翩少年:“你为什么老是偷看我啊?”
男孩老实回答说:“因为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像我看你一样,一直看着我啊!”
那样的岁月已流走很久了,时间独独忘记了她。
如今来到这陌生的荒古,为了寻找回家的方法,谁都不能喜欢,甚至连心动都不可以。
因为没人会陪她走上最后的路。
“我是一个不能恋爱的姑娘。”
她这样想着,忽然有些哀伤。
菜故人
傍晚踏进丹顿阁,顾清乔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眼睛虽然小却一直很努力很坚持不懈地朝她翻着白眼的包子师兄。
“哟,你这跟屁虫回来啦?”包全才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边抖边磕着五香瓜子,“在外头玩儿的还开心吗?”
“——别!您别抖!”清乔伸出宽袍大袖挡在眼前,振振有辞,“俗话说男抖穷,女抖贱,师兄,您可千万要为自己的钱途着想啊!”
“抖一抖怎么啦!”包全才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大爷我偏要抖!现在就抖给你看!”
话一落地,他立刻站在原地抽风般抖起来。
上抖抖,下抖抖,左抖抖,右抖抖,姿态如此奇妙,让浑身上下每块肥肉都得到了快乐的运动。
清乔呆怔三秒,立马抱拳拱手啧啧称奇:“没想到,没想到师兄居然修得传说中的‘北抖神功’!”
包全才一愣,脸上很快露出得意的狞笑:“……那是,师兄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清乔忍住呕吐的冲动正想再夸他几句,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悉索声。
二人大惊,抬头只见铺天盖地的小黑点迎面袭来,带起一阵熟悉的香风。
“哈哈哈哈,天——外——升——仙——”
环佩叮当中,赤足白衣的南宫无恨从天而降,边降边转,手中朝外挥洒细碎物体,漫漫铺遍角落。
“疼!”清乔躲闪不及被小黑点刮了一下,顿时惊慌起来,难不成要被这神秘暗器毁容了?
“啊——”角落里忽然响起包师兄伤心欲绝的嚎啕声,凄厉悲愤,宛如地狱归来。
“——你你你,你为什么把我的瓜子到处乱撒啊!”
他掬起地上一堆小黑点,眯眯眼含泪,一脸心疼到死的绝望表情。
咚的一声,清乔栽倒在地上。
“……花农的花都被买完了,马六甲又不让我扯他院子里的树叶……”南宫无恨盈盈回转身子,面带娇羞,“我恰好看见有人在院儿里晒瓜子,觉得
这东西也勉强可凑合用……”
“呜呜!这可是我千里迢迢请人从鲁国带回来的上等货啊!”
包全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一共就五斤,被你刚刚这么一洒,还能剩多少?”
“那个……”南宫无痕含情脉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其实……有三斤已经被我白天练习时洒在河边了……”
“啊~~~~~”包全才以手扯发大喊大叫,彻底陷入崩溃状,“这这这,这简直是灭门惨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呐!啊啊啊啊……”
南宫无恨不理他,一甩秀发,朝天扬了下鼻子。
转过脸,冷冷对准顾清乔。
“你——”她以一种极度傲慢极度鄙夷的姿态开口。
清乔身子一震。
“……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先迟疑一下。
“我的名字叫金三顺。”左思右想,清乔决定先不告诉她真名,静观其变。
“嗯,三顺姑娘……”南宫无恨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面色大变,“不对,你不叫金三顺!”
“——其实我叫俞熙真。”清乔偷偷朝后迈出半条腿。
“你这贱人!以为我是白痴吗?”南宫无恨勃然大怒,一挥袖,手中多出一柄带刺软鞭,“他们明明说你叫甘小乔!死丫头,胆子不小,居然敢骗我
神龙宫玉女大人!”
清乔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边跑边疾声呼号:“三石啊~~~三石在哪里?五千万,还不快来救你家主人?!”
长鞭伴随寒风凌厉袭来,眼看着就要触上她的背。
电光火石间,却有人硬生生用手将那鞭子拦住了。
“无恨姑娘,我派虽和神龙宫交好,但派中弟子还用不着玉女动手管教。”
包全才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飞速挡到了清乔跟前,双目炯炯,面色冷漠。
“……是她不对,她先欺骗我!”玉女悻悻收了手,转头狠狠瞪向清乔,“你这死丫头,说,白天和我的似穹干什么去了?”
我的似穹?
噗~~~清乔好容易才忍住外喷的口水,立定站好,神色恭敬回答道:“玉女明察,我下午是和师叔出门探查敌情去了。”
“探查敌情?”包全才和玉女异口同声盯住她瞧。
两对亮晶晶的眼,一大,一小。
“嗯。”清乔显得极其乖巧,“师叔说要去找那晚的打更人,看他是否知道凶手模样。”
“那他为何不带别人,独独带你?”玉女皱起好看的眉毛。
——因为我是女主角,戏份最多啊!
清乔这样想着,嘴巴上依旧谦卑:“大概是因为我武功最低,扔在丹顿阁里他放心不下。”
玉女哼了一声,神情略有放缓。
“没本事的人是不配站在他身边的!”她脸上有讽刺的笑,“小丫头片子,千万不要有什么痴心妄想!”
“玉女还是先走吧。”包全才忽然出声,“听说药王谷申尤,已于今下午赶到浑水庄了。”
不咸不淡的几句,让玉女脸上的神情再度大变,惨白一片。
“我还会再回来的!”匆匆扔下这句话,她纵身一跃,飞快消失在稀薄的暮色里。
望着玉女远去的背影,清乔终于舒一口气。
想想刚才无辜被骂,心有不甘,颇不是滋味的低声补了一句:“贱人。”
掉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眯眯眼。
“……见智!”她吓得一哆嗦,立马站定稳身。
包全才却不理会她,盯着她的脸径直道:“……你说,白天你和师叔去找一个打更人了?”
清乔点点头,有些不明就里。
“那打更人长什么模样?”他微微皱眉。
“……很瘦,很罗锅。”清乔如实相告,“有点吓人。”
包全才深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十分复杂耐人寻味的神情。
清乔不敢答话,静静看着他。
——在一张包子脸上,出现这样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其实是很可笑的。
“走,你带我去看看。”包全才忽然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动作粗鲁。
“嗳嗳嗳,我还没吃饭啊!”清乔被他拽着不能跑,顿时急起来,“听说今晚有红烧肉!”
“去街上!我请你!”包全才一付财大气粗的模样。
清乔无力反抗,只得跟着他乖乖出门。
“只要不是请我吃瓜子,都好。”她天真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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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就请我吃这个啊?!”清乔望着手里的糖包子,小脸皱成一团。
“嗯,这个多好!热乎,实在,还有馅儿!”包全才呼噜呼噜啃完第七个,心满意足抹抹嘴。
“人家要吃肉……”清乔低声控诉,眼中盈盈有泪。
“嘘!”包全才捂住清乔的嘴,神秘兮兮,“小姑娘,少吃肉!吃肉将来会长的像猪一样,我这是为你好!”
清乔听了恨不得踢他一脚——明明是你自己舍不得多掏那十文钱好吧!
浑水庄傍晚的街道,人流稀少,清乔边啃包子边带路,心中愤愤不平。
“红烧肉,粉蒸肉,卤猪蹄,烧白……”
她不时望一眼天上的月亮,嘴里念念有词。
“唠叨什么!还不走快点!”包全才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她叹口气,闭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晚月亮显得特别大,特别圆,也特别的亮。
“该走哪条路呢?”
站在一条分岔路口前,清乔有些发蒙。
“你这个白吃!”包全才只等了十秒钟,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怎么会不记得路了?”
“我也只来过一次……”清乔有些委屈,路痴是天生的。
包全才瞪她一眼,转过身拦住两个经过的青年男子。
“这位小弟,请问菜市场怎么走?”包全才在外人面前一直彬彬有礼。
“我不知道,干嘛问我?”路人甲面无表情指一身边人,“你怎么不问他?”
路人乙冲他翻个白眼:“——关我吊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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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询问无果,包全才闷闷不乐回身。清乔生怕他迁怒,赶紧指着路边道:“嗳,那里有间客栈,我们可以去问问小二嘛!”
包全才瞪她一眼,甩开步子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清乔在背后悄悄扮个鬼脸。
自打“悦来客栈”解散,“旧龙门客栈”一跃成为浑水庄最高档,规模最大的旅店。如今虽是傍晚,客栈前照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包师兄进去打探方向,清乔站在外面好奇打望。
——咦,这客栈里的客人看样子很有钱哦。
她睹见客栈门口停着十几辆金顶乌身的豪华马车,雕花精致,线条优美。
凭着尚书千金的见识,她立刻认出马车车身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会用这种“非千年不能成材”,“寸木寸金”的材料做马车,且一做就是十几辆
的人,肯定是大富大贵,非龙即凤。
“奢侈啊,烧钱……”她咂咂舌头。
一辆马车的门帘忽然掀开了,有双云纹黑靴缓缓踏下。
“公子。”
有黑衣人迎上,将那人伸手扶下。
清乔瞄见那人的面貌,顿时呆住。
天地静止,空气凝滞。
嘭!仿佛有人在她的心鼓上重重锤了一拳,耳中隆隆巨响。
对面人一袭宽袍,被溶溶夜色拢着,仿佛刚从月里捞出来。
深如幽潭的黑眸,威势逼人,骄色中一丝慵懒,意气风发。
黑衣人俯下身低声汇报着什么,只见凤眼一挑,他扬头看向树上清扬的槐花。
淡淡的脸,依旧漏不出任何心绪。
只是月下他的影子极细极长,似一柄利剑硬生生割断满地流泻清辉,凌厉强势,透着极度的张狂。
清乔望着远处那许久不见的挺拔身影,悄无声息将自己隐进角落里。
冷,寒冷。
她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云遮月,往她心里落下半幅阴,夜风急又凉。
“愣着干什么呢?”
有人冷不丁拍她的肩膀。
“……师兄!”清乔一个激灵,转过头对来人仓促一笑。
“别的不会,就会犯傻!”包全才鄙夷地打量她一眼,“走吧,路都问好了!以后坚决不能靠你带路……你这个傻叉!”
清乔没说话,拉住包全才的衣襟,苍白着脸哀求:“……师兄,小声点!”
包全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带头朝前了。
清乔默默跟着他,拐弯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令她惊奇的是,她还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西陵招弟时发现的刀削面脸男。
他的脸庞还是那么的有特色,让人在百米外都能注意到。如今他穿着一身黑衣,亦步亦趋跟着段玉进了客栈。
原来他是乌衣卫?
清乔心中泛起嘀咕。
二人一路无语,疾行至菜市场。
清乔心中本有许多问题:关于老七,关于阮似穹,关于包全才奇怪的反应,这下都被方才马车上的那道华贵身影压了下去。
——他来做什么?难道他发现我了?难道他还不肯放过我?
心事重重间,终于来到了白天的那条昏暗胡同口。
“情况……好像不对。”
前方的包全才顿了顿身子,用背将清乔挡住。
清乔吸了吸鼻子,这才发觉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血腥味。
“糟了!”她脑子里飞速掠过“杀人灭口”这几个字,顿时想也不想,拔脚就朝胡同深处跑去。
——卡西莫多!难道你已经遭到巴黎圣母院副主教的迫害了?
气喘吁吁来到小屋门口,只见房门大开,遮挡的布帏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昏暗烛影中满室狼藉,一副经历过世界大战的模样。
在那张她上午才坐过的板凳下,赫然凝着一滩暗红色的血。
烛火映衬,幽幽闪着光。
“……这下不好办了。”隐约听见包全才的嘀咕声,“如果真是七爷,那……”
“七爷?”清乔怔怔扭过头,“师叔的确唤过此屋主人‘老七’。”
包全才面上一变,刚想说什么,忽然转头一声暴喝:“谁?!”
只见门外有黑影一闪,包全才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嗖的一声后,屋子里安静的诡异。
顾清乔就这么被人晾在了阴暗霉臭散发血液味道的屋子里。
“跟、跟着包追命出门,果然是不妥的……”她嘴角抽搐着,浑身遍布鸡皮疙瘩。
阴风呼啸,寒意袭人,如今没有警警没有察察,也没有拯救地球的动感超人,她只能自保了。
想了想,她迈开步子朝胡同口走去,那里好歹面朝主要街道,有个什么万一也方便喊人。
然而刚到胡同口,就听见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哒、哒、哒。
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往街上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居然是刀削面脸男!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胡同口不远的地方。
“咦?”隐约传来一阵低哑的质疑声。
哒哒哒。
脚步声忽然加快,似乎是朝着她所在的胡同口奔来。
完了,暴露了!
清乔惊慌起来,回头四处搜寻可以躲藏的地方——偏偏这破胡同,连个垃圾筐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方案。
眼看着脚步声逼近,她“哗”的一下撕烂自己的衣襟,随即朝后一跳,背对胡同口露出半边侧影。
“来嘛,英雄~~”
她扭捏着身子娇滴滴叫嚷着,同时伸手对着空气拉拉扯扯起来。
脚步声猛地一顿。
“哦,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蹂躏我!践踏我!折磨我!用力啊!”
清乔又跳进胡同里,乘机再撕烂一块衣襟——“呲啦!”
裂帛的声音的夜空中分外响亮。然后她抬起自己的手背,开始“吧唧吧唧”猛亲起来,嘴巴里不忘嗯嗯呜呜哼哼作响。
——上译制片厂的老前辈们,这一招是我看《茜茜公主》现场配音时跟你们学来的,一定要管用啊!
脚步声又停了一会儿,终于再度响起。
不过已经是背离胡同口的方向,渐行渐远,越来越小。
“好贱!”那人消失前抛下一句轻蔑的评语。
直到街道上恢复完全的静谧,清乔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她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缓缓跌落到地上,面带凄惶。
“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有道人影从墙壁上跳下来,原来是包全才。
“老子辛苦追出去,却发现是只猫……”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经意瞟了清乔一眼,“咦,你怎么坐地上啊?”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化到她嘴边只是淡淡一笑:“……我没吃饱。”
“——没出息了!太没出息了!”包全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光打量她,痛心疾首捶兄顿足,“居然因为没吃饱饭而脚软,王天山当初怎么收了你
的啊?传出去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骂完了,他无可奈何叹口气,“要吃什么?我买给你。”
清乔抹抹眼角莹莹的泪花,想起刀削面男那张猪腰子脸,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我要吃火爆腰花。”
特典:主角大脑构造图
当当当,六一儿童节来啦,大家都快乐吗?呃,更新晚点上,大家先看看照照的小礼物。
呃,最近有很多人对照照的大脑构造感兴趣,多次表示想扒开我的脑袋瓜看看==|||。
为避免开颅之苦,照照受行为主义地理学启发,特剽窃某网络图片加以修改,制成《午门囧事》几位主要角色的大脑构造,请大家想象欣赏。
话说,这也算小小的剧透了啊,大家万万笑纳~~~
首先,最不受待见的影照本人:
(影照:所以说,不要怪我写的慢,你们看”写故事”一项才占多大点脑空间!)
最受待见的小乔姑娘:
(小乔:本故事又名乔妹走天涯,最后走回家,啊,我想有个家!)
爱恨两极分化严重的段王爷:
(段王爷:哼,不要问我神秘人是谁!)
目前人气最高的当当哥:
(当当哥:唉,我不愧为邪魅派代表!奏是神秘啊!)
扶不起的阿斗阮大叔:
(大叔无奈:你干嘛老拿我的人气说事儿啊,其实我已经超脱了啊……)
菜包子
火爆腰花?
自然是没有地,所以清乔只好又拎着一袋糖包子,闷闷不乐跟在包全才身后。
“……出门在外,哪能那么挑食?”包全才边啃包子边乐呵呵走着,嘴角流出一行红色的糖汁。
“师兄……少吃点,再吃就要变成球体了!”清乔恼他瞧不见自己破烂的衣襟,又不好点明,不由得恶语相向。
“喝!球体怎么啦?”包全才一舔舌头,侧过脖子斜睨她,“球体滚得快!”
清乔气鼓鼓瞪他一眼,拣起一个包子砸过去:“——你刚刚干嘛丢下我啊!我武功低微,万一被坏人捉住了怎么办?”
包全才哈哈大笑,糖汁的热气从嘴巴里面喷出来:“被捉住了好啊!免得王天山亲手清理门户啦!”
清乔气的跳过去抓包全才的衣服,想将这肥猪流丑男暴打一顿。
说是迟那时快,包全才忽然侧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朝街道口的暗角带去。
“——你做什么!”
这样的角落,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漆黑,清乔不由得全身绷紧。
“嘘!”有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别说话!有杀气!”
清乔吓的一个激灵。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的她能听清风过树梢的歌声。
“……好了。”只听身边人长长吐一口气,,“那些人应该走了。”
那只手拿了下来,又去拉她的衣襟。
“男女授受不亲!”什么也看不见,清乔只得拼命大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礼勿听!”
嘣!她的脑门被弹了一下。
“我呸!”包全才的声音阴测测的,含着不肖,“就你这豆芽菜身板,胸部还没我的大,谁会对你动手啊?!要摸也是摸我自己!”
面对铁的事实,清乔选择保持沉默。
三秒后。
“啊!”她忽然尖叫起来,语带惊慌,“坏了,包师兄!我真摸不到自己胸部了!我的胸部呢?我的胸部到哪里去了?”
说着说着,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你、摸、的、是、我、的、背!”
包全才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拎起她朝外走去。
二人一到街道口,顿时愣住了。
在“巍峨”小牌坊前,乌丫丫站着一大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眼带凶光。
“咦,莫非我的感觉有误?”包全才面露诧异,手腕悄悄往外一翻,似乎在运气。
然后他脸上一凝:“……甘小乔。”
清乔听见呼唤,哆嗦着从他背后探出半颗脑袋。
“听师兄的话,扔了包子,爬到树上去。”他的声音非常镇定。
“我、我可能爬不上去。”清乔颤颤巍巍回答着——她确实缺乏锻炼啊!
“不怕,有师兄助你一臂之力。”
包全才重新将她挡在身后,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件东西,朝天上一扔。
——啪!
夜空中爆出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
“信号弹!”那群黑衣人仰望着天幕有刹那的惊慌。
就在他们失神的那一刹那,只听“抱住了!”一声大喝,包全才已将清乔朝附近的大树上高高抛去。
黑衣人醒悟,立即拿起刀朝他们劈来。
包全才毫不犹豫抽出剑迎去。
刀光剑影间,清乔只觉得自己身陷在一个关于江湖的梦里。
她牢牢抱住树干,望着包全才与那群黑衣人缠斗。
血花飞,飞的遍地都是,她已分不清哪些是包师兄的,哪些是黑衣人的。
她不懂武功,只是看着黑衣人接二连三倒下,她的心终于一点点安下来——包师兄是乾一堂的首席大弟子,武功定是不凡的。
然而还没等心放下一半,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包全才再解决掉一人,身形忽然开始踉跄摇晃。
“哈哈哈!”黑衣人中有人放声大笑,“包追命,你早就中了化功散,如今内力全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包全才朝他狠狠呸了一声,嘴角淌下一丝粘稠,仿佛糖汁鲜红。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会给你们死个痛快!”那黑衣领头人又叫嚣起来,“以一抵十,你真以为自己是武林英雄么?”
“——老子就是英雄!”
包全才从喉咙里发出一身嘶吼,眼里爆发出灼灼的刺目光芒。
伴随着咆哮声,他像发了疯一样拖着剑朝黑衣人冲去。
那是风一般的速度,比追命还要快的。
只听“呲啦呲啦”的声音,有黑衣人接二连三跪坐到地上。然后又是“噗”的一声,包全才终于被迫停下了。
有柄剑硬生生插进他的后背里。
“包追命,你疯了么?”领头人手持长剑,冷冷站在包全才的身后,“你倾尽全力使出这‘旋风扫’,居然只为挫伤我们的膝关节!你难道不知道,
我们还有这么多双手可以杀你?”
“嘿嘿……”包全才回过头,满脸血污,一双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笑意,“你们腿受伤,就不能用轻功追我师妹了……”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完全不受控制的从清乔眼里涌出来。
“哈哈,你居然打这个主意!”领头人仰天大笑,继而声音一沉,“好吧,我就成全你!先杀你,再杀你师妹,免得你看了伤心!”
语毕,翻手又是一剑,径直插进包全才的心窝里:“噗——”
“师兄——”清乔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树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包全才望她一眼,安安静静接下这一剑,微微一笑:“……太晚了,西陵的弟子就要到了,你杀不了她的。”
仿佛有感应般,他的话音刚一落地,街道四周都亮起了昏黄温暖的灯笼。
“他娘的!”领头人朝包全才脸上恨恨吐一口唾沫,“你这死胖子!原来长那么多肉还有点脑子啊!”
随后他将面巾一拉,朝其余人挥手:“快撤!都给我撤!”
就在那一瞬间,清乔远远看见了他的脸。
虽然只是一瞬间,清乔却彻底的呆住了。
树下的灯笼越来越多,人们呼喊奔走着,最后终于有人将她从大树上接下来。
“小师妹,是不是吓傻了?”柔柔的声音,是三师姐。
她带着清乔落到地上,眼中一片悲悯。
“……三、三师姐,包师兄呢!包师兄呢!”清乔忽然醒过来,紧紧抓住师姐的衣襟。
“……全才……现在在马车里。”三师姐的声音压的很低,“你去看看他也好,他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清乔拔腿就朝马车跑去。
“哟,小白菜。”包全才奄奄一息躺在卧榻上,看见了她,脸上笑得很开心。
“师兄……”清乔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抓住他的手,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别哭……”包全才依旧在笑,“……你去拿面镜子给师兄看看。”
“要镜子做什么?”清乔使劲抹着眼角的泪。
“我听说啊……吃了化功散人会变得很瘦……”包全才断断续续解释着,“……我想看看,苗条的我……是什么样子?配不配……做一个英雄?”
清乔想起三师姐以前说,包师兄最介意自己脸圆体胖,心中顿时酸楚。
她摸着他的脸,用颤抖的声音说:“包师兄,不用看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英雄,我最崇拜你!”
包全才嘿嘿笑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胖子也有尊严哪……”他忽然又咳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咳……叫离离,你三师姐……帮我
照顾好那几只狐狸……”
清乔已是泪眼滂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包师兄……你那时为何不施展轻功走掉?你明明可以……”
包全才微微牵动嘴角:“傻丫头,我是师兄啊……师妹你武功那么低,万一被坏人捉住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时辰前她埋怨他的气话。
说完了这句话,包全才就这样含着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影照批示兄台你死的伟大的分割线—————————————
孤凉的夜,清乔独自坐在包师兄最心爱的马车里,静默。
青帷幔,雕花窗,指腹滑过木棂,她想起不久前自己坐在这里的情形。
“——包全才死胖子,有两个大肚皮!”
当时她被“包氏法拉利”颠的几欲呕吐,对着车夫破口大骂。
包全才却将马车停好,钻进车厢往她面前一坐,乐呵呵鼓起肚腩:“嘿嘿,其实是三层的耶!”
她又想起守灵归来,客栈伙夫拖着猪肉跑了,包全才自告奋勇为她下厨。
她疑心重,躲在外面偷看,却见师兄洗土豆边摇头:“小王,忍一忍就过去了,为免你路上孤单,我特地给你找了个伴。”
说罢又摸出一个土豆洗刷刷。
都弄干净了,只见他将土豆往滚滚白水里一扔,双手合十,神情惆怅叹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语罢回头,冷冷瞪着她的藏身处:“滚出来吧!我已给你家小王超度了!”
回想往事里,她禁不住忽泪忽笑。
包师兄,你咋就这样死了呢?死的如此突然如此意外,仿佛《东成西就》里王重阳大师刚出场就被靴子砸死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好歹你也是个角儿啊!
“……节哀。”
布帘被人掀起,有只白玉般的手探进来,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水珠。
“师叔……”清乔转过来看向来人,眼中一片苍茫。
“西陵规矩,同门弟子当倾力相护,全才只是做了他该做的。”阮似穹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平静无波,“这样的死法,配得起他乾一堂大弟子的身
份,你无需过于自责。”
“可是我恨……”清乔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我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为什么这样弱小?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师兄……却无能为力
?!”
当然,她更恨作者——为什么不把她塑造成呼风唤雨劈云斩月万能型?!
“你想变得强大?”
阮似穹按住她的肩膀,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清乔拼命点头。
“也不是不能帮你……”他沉吟一下。
清乔闻言,两眼顿时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既然是传奇小说,就让各种歪门邪道的神功来的更猛烈些吧!葵瓜子宝典我也不怕!
“——不过,你要先答我一个问题。”
阮似穹的大手忽然一紧:“今晚偷袭你们的是谁?”
肩上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心里,清乔只觉得软肋被人攥住了,一抽一抽疼的人倒吸凉气。
那张脸,那张脸,那张她亲眼看见的刀削面脸。
再也不能骗自己。
“是段玉。”
她听见自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是当今王爷,段玉。”
她转头朝窗外的明月看去,它依然那么美,皎洁更盛往昔。
这夜过去,她明白自己的心里将永远少掉两个人。
一个叫逃太郎。
还有一个,叫段玉。
菜相逢
“我有一个梦。”
“尽管面对这个艰难与无望的时刻,我仍有一个梦。这个梦深深地源自强者之梦。”
“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拥有擎天柱那般伟岸的身躯,咸蛋超人那般气派的身手,老鼠杰瑞那般超凡的智商!但凡我经之处,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
小山冈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
“啊!万能女主的荣耀必然显现,凡有血气的,必一同看见!”
“我有一个梦,就在今天!
“让强者之声从浑水庄的巍峨小牌坊上响起,让我们站在西陵的中心呼唤爱吧!”
(作者注:以上为顾清乔小姐心底的激|情演说,请原谅我吧伟大的马丁路德金saa,泪奔~~)
“……你说,你想成为武林高手?”
阮似穹望着眼前的绿衣少女,似笑非笑。
“是,你一定可以帮我,对不对?”
清乔紧紧攀住阮似穹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般。
——他这样的绝顶高手,一定有办法!小说里不都写了吗?可传毕生功力,可赐武林秘籍,大不了就跳崖,从此打通任督二脉,再等某个隐士赐颗仙
丹妙药,排出毒素一身轻松,速成绝世神功!
“……确实是可以。”阮似穹上下打量她,
午门囧事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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