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善1 作者:rouwenwu
他:“那皇上为何要教臣妾射箭?”
他却并没有马上回答,隔了半晌,才道:“因为朕喜欢射箭。”
心忽然一阵紧张,他说,他喜欢射箭,所以,也要教会我射箭……
瞧着他,他却不看我,手上的力道依旧轻柔。
两个人,始终不提这次突然回宫的事情,也不说姚妃怀孕的事情。沉默了片刻,我一咬牙,拔下了头上的发钗,一甩手丢进婪湖。
只听“扑通”的一声,他似是吃了一惊,本能地回身。昏暗的湖面上,只能依稀瞧得出那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他怔了下,随即浅笑起来,瞪着我:“珠宝首饰你便是这般浪费的?”
我亦是笑:“反正臣妾不动手,皇上也是迟早要动手,不如臣妾自觉一些。
我还记得那次,他伸手拔下我的发簪丢进湖中,理由便是,太过安静了,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如此说了,他自然知道我何意。
低哼一声道:“可朕记得那次,你对朕的玉佩虎视眈眈啊。今日倒是奇了,居然舍得丢自己的簪子。”
我眨了眨眼睛道:“臣妾的簪子反正就是臣妾的,皇上的玉佩还是要留看来送人的,臣妾哪里会那般不知好歹?”那次他不愿丢自己的玉佩,却能在除夕夜的时候,转手送与姚妃。这些,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却忽然沉了脸色,道:“你也拘泥于那些身外之物么?”
他的话,说得我一震。
随即,听他又叹息一声道:“有很多东西,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吃惊地瞧着他,我不知道他说的很多东西究竟指的是什么。因为,我能想到的,实在太多太多。
他的手,终于离开我的手臂,见他起身道:“朕倦了,回宫去休息。你无事,也回景泰宫去吧。”语毕,转身就走。
瞧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很想赌一把,起身猛地朝他跪下道:“皇上,臣妾请皇上恕罪。”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终是缓缓回身,瞧着地上的我,皱眉道:“何罪?”
低着头,轻声道:“皇上说不许臣妾再去永寿宫,可,今日臣妾要去,所以先向皇上领罪。”
今日出事的,不止姚妃一个。可,所有人关注的,却只有她一个。即便世人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这一次,我希望我是对的。从以往那么多次他对裕太妃一面避之一面旁敲侧击的言语中,我相信,其实他是想知道她的情况的。
可是,他却不会去问任何人。
我想,整个后宫,能帮他的,也只有我。
我低着头,瞧不见他的样子,只知道他并没有回身,却是侧脸瞧着我。他不说话,我亦是。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听他沉沉地说了句:“去吧,朕明日,再来罚你。”而后,瞧见他转身的脚步,飞快地在我面前离去。
可,我分明像是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抬眸看着那抹已经走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牵起。
“娘娘……”朝晨与初雪急急地朝我跑来。
我起了身,拂了拂衣衫,笑道:“走吧,本宫去永寿宫。”
“娘娘?”朝晨轻呼了一声,疑惑地着着我。
我浅笑一声,朝初雪道:“你先回宫,和姑姑说一声,要她不必担忧本宫。
初雪还欲说什么,瞧见我已经扶了朝晨的手离去,便也只好应了声。
朝晨靠近我,小声道:“娘娘,您真的要去永寿宫么?”
我“唔”了声,朝晨虽有些惊讶,却也是不再说话。
此次得了夏侯子衿的首肯,即便有什么事,我也的他会替我担着。更重要的是,我去,还有别的原因。
这是我第二次踏进永寿宫。
我愈发地觉得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偌大的宫殿,却只有小桃一个宫婢。
无人通报,我和朝晨进去,也没瞧见小桃个裕太妃的身影。幸得上回来过一次,便径直朝裕太妃的寝宫走去。
“娘娘……”朝晨扶着我的手,瞧得出,她的脸上有些担忧。
我淡淡一笑,又不是第一次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及至门口,突然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朝晨惊呼一声,护住我的身子,而对面那人,收势不住,连带着手上的脸盆一起掉在了地上。只听“哗啦”一声,那脸盆里的水满满地泼了一地。朝晨放在我的身前,她的鞋子也被浸湿了些许,倒是我身上,只偶尔沾到了几滴水渍。
“娘娘您没事吧?”朝晨不免回头来问我。
摇摇头哦,瞧清楚了,正是小桃。
她见是我,有些惶恐地爬起来跪直了身子,朝我道:“奴婢不知是檀妃娘娘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见她一副狼狈的样子,我开口道:“起来吧,本宫没事。”遂,又朝里头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看不清楚,便问她,“太妃如何?”
我一问,小桃竟然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一面道:“太妃落水受了寒,太医来瞧过,开的药奴婢也喂过了。可,还是一直发着烧,就是退不下去。”
轻轻蹙眉,跨步八内。
“娘娘……”小桃慌忙爬起来追过来道,“娘娘您……”
我瞧她一眼,开口道:“本宫进去瞧瞧她,你先下去换身衣服。”方才那盆水,也有许多直接浇在了她的身上。
她怔住了,半晌,才胡乱擦了把眼泪,点头道:“是,奴婢马上去。”语毕飞快地跑出去。
我朝边上的朝晨看了一眼,说道:“你也跟着小桃去换双鞋子,本宫就在这里。”
“娘娘,奴婢没事。”我知道,朝晨是因为担心我,可眼下天气这么冷,我如何忍心让她穿了浸湿的鞋子陪我待在这里?
便沉声道:“本宫让你去,还不快去!”
朝晨到底愣住了,须尖,才点了头退下去。
转身,见裕太妃躺在床上,连我走上前都不知道。
伸手,触及她的额头,还真烫啊。
在她的床边坐了,轻声唤她:“太妃,太妃……”
床上之人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话,依旧是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皇上来了。’
“皇上……”她喃喃地,终于睁开眼睛,撑着身子起来,一面问着,“皇上皇上在哪里?”
我伸手去扶她,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皱眉道:“你是谁?”
我怔住,她问我是谁?可是还记得那日在天胤官外头,她还拉着我,大叫着“柳大小姐”呢。
便笑着问:“怎么太妃不认识臣妾么?”
闻言,她又瞧了我很久,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小声道:“你是谁啊?你到底是谁,我……我见过你么?”她的身子还虚弱着,声音也有些恍惚。
我扶着她,见她的眼底尽是迷茫之意,心头一紧,压低了声音道:“您忘了,我是……柳大小姐。”我不知道那日她是为何会把我当作拂希,那么今日,她是否还能将我认作是她?
“柳大小姐……”她依旧看着我,眸子略微撑了撑,却是嗤笑一声道,“你想骗我。柳大小姐嫁去北齐了,去做娘娘。”
语毕,拂开我的手,又躺了下去。
我喟叹一声,看来她真的是疯了,所以才会认人不清。一会儿说我是拂希,这会儿,又说我骗她。
忽而,又想起她曾经提及前朝太子的事,欲开口问,芳涵的话犹如在耳,迟疑了下,终是没有开口。我这次来永寿宫,虽然得了夏侯子衿的默认,可,在太后那边还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有些事,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再想和她说话,见她又闭了眼睛。我唤她,她也不理我。
又隔了会儿,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声音,回头,见果然是朝晨与小桃回来了。小桃的手里又端了一盆水,见我坐在裕太妃的床沿,忙小跑看上前道:“娘娘,太妃醒过么?”她边说着,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思忖了下,我摇头道:“她一直睡着,并未醒来,你这是……”
“哦。”她将帕子浸入水中,挤干了上前来,放在裕太妃额上,道,“太妃发着烧,额头烫得很,奴婢用些水让她凉一凉。”
我点点头,听她又道:“娘娘,这后宫之中也就您的心地最好。这么多年,也只您来过永寿宫,还不止一次。奴婢替太妃谢谢您。”她说着,朝我跪下。
我有些愕然,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心慈。
朝她道:“你先起来吧。”
她谢了恩,才起来。我朝床上之人看了一眼,便问她:“本宫听闻太妃是因为在婪湖边上与姚妃起了争执才会不慎落水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小桃的脸色有些苍白,半晌才道:“今日太妃心情很好,奴婢看她还不错,就带她出去走走。谁知,迎面来了姚妃娘娘。也不知怎的,太妃一下子冲了上去,扯住姚妃娘娘的衣服用力推她。奴婢当时吓坏了,想上前去劝阻,却不想姚妃娘娘一把将太妃推开,太妃牧势不住,便跌入了湖中。”
“真的是姚妃推了她?”看来我想的还真是对的。
闻言,小桃的脸色一变,忙又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许是奴婢眼花了……”
呵,她以为我是拘泥于姚妃推了裕太妃的事情么?
轻笑一声道:“此事本宫不管,本宫只是好奇,太妃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会发狂?”即便上回我从天胤宫出来,她错将我认错成拂希,也没有那么激动的时候。
见我并不建要怪罪她,小桃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她却是摇摇头,将目光移向床上之人,小声道:“奴婢也不知,太妃她虽然神智有些不清,可,也不过是说些胡话,认错一些人,这样的事情,奴婢也还是头一回瞧见。”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道,“太后知道了此事,大怒,说若是姚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帝裔有什么意外,一定饶不了太妃。”
太后本来就看不惯裕太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会动怒也属正常。只是,我倒是有些奇怪,太后既然这么关心姚妃,为何又能忍看等我来了再一起去储良宫?
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只是,裕太妃……
据我所知,发疯之人,定然要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她才会作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的。否则,她只会整天呆呆傻傻的,要说突然发狂,那倒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哦,对了。”小桃似乎想起什么,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来,呈给我道,“娘娘,这……这是从太妃手上拿出来的。奴婢认得出,并非是太妃的东西。想必便是姚妃娘娘的,今日公公将太妃从湖中救起来的时候,她手上还仅仅地握着这块玉佩呢。奴婢还想着,怎么还给姚妃娘娘,她的东西,必是贵重的。若是皇上赏赐的,若是不还回去,那就不好了。”她说着,紧张地皱起了眉头。
我伸手接过来,仔细瞧了一眼,很是眼熟。
仔细想了想,才忽然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除夕夜的时候,夏侯子衿送给姚妃的那块玉佩么?我还记得,他当时说,这是太后送与他的生辰礼物呢。它应该是在姚妃的身上的,可,眼下小桃却说,到了裕太妃的手里。
心头微微一震,这么说,裕太妃冲上去,是为了这块玉佩么?
目光再次深深地锁定在手上的玉佩上,玉佩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那下面的流苏,因为浸了水,又似乎是被狠狠地拉扯过,故而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猛地又回眸瞧着床上之人,见她依旧阖着双目,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微微握紧手中的玉佩,看来裕太妃虽然疯癫,她对太后却还是有感觉的。她的内心,也讨厌着太后,是这样么?
“娘娘……”小桃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道:“这玉佩,本宫代太妃去还给姚妃。”
闻言,小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忙道:“奴婢替太妃谢谢娘娘。”
我又道:“太妃如此高烧不退,依本宫看,恐是太医的药有偏差。朝晨,你去太医院,请了孙太医来。”
朝晨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宣太医,我还从未指着谁宣的。
呵,可这次,我就是要宣那孙太医。芳涵曾经调查过,一直以来,给千绯请脉的太医,从来只他一个。当日有人故意透露千绯腹中帝裔有异的消息给我,不就是想我去查么?
我不会去查,如果她腹中的帝裔真的有异,我也要让她自己露出尾巴来。
朝晨应了声,才要退下,我又道:“你只说,本宫不舒服,让他给本宫瞧病。”“是,奴婢知道怎么说。”朝晨应声退下去。“娘娘!”身边的小桃朝我磕头道,“奴婢……奴婢不知该怎么谢您我喊了她起来,心下自嘲一笑,我也是有私心的。
很快,便见朝晨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太医,我瞧着,稍稍有些面善看来他就是孙太医了。
他见了我,忙行礼道:“臣参见檀妃娘娘。”
“孙太医免礼。”
他起了身,看一眼床上的裕太妃,脸色微变,低声道:“臣听闻娘娘身子不适,却不想娘娘居然在永寿宫。”言下之意,他便是已经清楚了,是因为裕太妃所以我才宣了他来。
我轻笑一声道:“看来孙太医还真是聪明之人,本宫倒是愚笨了。”
我向朝晨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拉了小桃道:“我们先出去。”
小桃瞧我一眼,倒是也没有说话。
孙太医见两个宫婢出去,眼底有些异样,开口道:“不知娘娘宣臣来究竟是为何?臣该是为娘娘请脉,还是太妃?”
我起了身让至一旁道:“本宫是糊涂了,孙太医如今专未荣妃请脉啊,那可是大忙人。那就请太医快些为太妃瞧瞧,瞧完了,也好早些回去。”
听我提及千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是一瞬,忙上前道:“那臣就给太妃瞧瞧。”说着,他的指腹已经搭上裕太妃的脉。
沉吟了片刻,才朝我道:“太妃落水受了寒,身子虚弱才会高烧不退,臣开个方子,服几帖药便好了。”他说着,又道,“不知娘娘可有不适?”
我笑着摇头:“本宫自然无事,今日之事,还要谢谢刊、太医。”
他这才笑道:“这是臣应该做的。”他收拾了东西,才又道,“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先行告退了。”
“那孙太医好走。”
他又朝我行了礼,才出门去。
隔了会儿,才见朝晨与小桃回来。小桃忙问我:“娘娘,太医如何说?”
我宽慰她:“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要服几帖药便好了。你记得每日按时给太妃服药便是。”
闻言她才真正放下心来。我又坐了会儿,便起了身道:“今日晚了,本宫也要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太妃。”
“是。”小桃应着,又送我出来。
我扶了朝晨的手,走了很远,回头的时候还能瞧见那立于宫门口的小宫婢。心头不免有些不忍,想起朝晨说过的,宫婢们,也需寻找一个能靠得住的主子。
谁说不是呢?小桃,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跟了裕太妃,不受欺负便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必想着享福。
回了景泰宫,芳涵接过我的袍子,问我:“娘娘看这寝宫里的暖炉够么?不够的话,奴婢再让人添几个。”
摇头道:“够了,本宫哪里有那般娇弱。”
她笑道:“那娘娘便早些休息,今日急急赶回来,也累了。”
我点了头,她便转身出去。而我,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姑姑。”
芳涵回了身,开口:“娘娘还有何事?”
上前,小声道:“晚凉那边如何?”这回来的急,出去的也急,我甚至还未曾见过她。我也知,叫她进来是为不妥所以只能问问芳涵。
她略微迟疑了下,才道:“晚凉不过出去几日,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此事不必娘娘挂心,奴婢会记着的。娘娘您早点休息吧。”
“好,你下去吧。”
芳涵出去了,顺带帮我关上看门。我一人站了会儿,才回身上了床。又想起小桃交给我的玉佩来,便取了出来,仔细端详着。
古玉以青玉为上,而我手中的玉佩正是青玉雕琢而成。它的面上,雕刻着一只麒麟。麟风龙龟,乃以麒麟为首。我知道皇室多用龙凤,而麒麟刚多用与民间的祥瑞之意。看来太后送他这快玉佩,是要他勿忘百姓,民福,才国富。
真真是好深的寓意,只是,他却能转手送给了姚妃。
是否,是因为她,他才会送?若是换成了别人,太后会不会生气?
呵,兀自浅笑一声,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来?
我倒是该想想,如何将这个玉佩还回去。小桃是因为不敢,而我去,则是不妥。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便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爬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肩膀酸疼得厉害,比之昨日更甚了。这回,连捏上去,都疼得不行。
忽然又想起夏侯子衿说,他小时候射箭,拉弓拉得连筷子都拿不住。那该,有多疼啊?
当年的太后,是想望子成龙的,所以才会那么严格地对待他。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他?太后如今,该是满意的,他终于不负她的所望了。
出去用了膳,便去了熙宁宫给太后请安。
依旧是未曾瞧见千绯,姚妃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不出席倒是也正常。千绿远远地坐在下头,冷冷地瞧着我。为了顾卿恒,她是彻底与我决裂了。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让我瞧了心里头不爽快。
出来的时候,太后叫住了我,她问:“昨日你未和皇上回天胤宫么?”
心下一惊,忙道:“是,皇上昨日,心情不好。”悄然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微变,倒是不再说什么。
回了景泰宫,不过在房内坐了片刻,便听得李公公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才想起,他昨夜说的,要来治我的罪。
第006章 革职
忙起了身,规矩地跪下迎接圣驾。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进门,许是愣了下,随即上前来,开口道:“檀妃如何对着朕行这么大的礼?”听得出,他的口气里,隐隐地,藏了戏谑的味道。
他如何不知,我为何行这么大的礼呢?
他不叫起,我便跪着,开口道:“皇上如果记性不好忘记了昨夜的话,臣妾可不敢忘。”
他轻笑一声,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我低着头,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而后,他大步朝我走来,伸手扶我。说是扶,可一点都不像。
他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几乎是将我拎起来。昨日射箭的后遗症还在呢,我疼得拧起了眉。他已经一把将我扣在怀中,邪笑着:“经你这么提醒,朕的记性看来不好都不行了。”他随即又放开了我,敛起了笑道,“那便老老实实地说吧。”
见他一下子又正经了起来,我也不敢怠慢,稳了心神,悄然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看着我,心下微动,吸了口气道:“昨日臣妾过永寿宫去,袼太妃的宫婢小桃说太妃落水被救起后,一直高烧不退。”
说着,顿了顿,又看他一眼。见他微微蹙眉,却依旧抿着唇一句话未说。
其实,高烧难过的感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前段时间他生病的时候,还能撒娇着靠着我说,胸口疼,头也疼……
我想的还是没错的,他心里,有裕太妃。
只是,他有着很多的理由,不去探她。
他的心病是一个,太后也是一个。
不过,只要他对裕太妃还关心着,那么,我的计划,便可一试。
小声地开口:“臣妾斗胆,宣了太医给太妃瞧病,可……可那太医许是以为太妃在后宫无人管,便有些怠慢。臣妾以为,故此,太妃的高烧才会一直不退。
藏于广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我以为,裕太妃的高烧也是因为心病。否则,为何我唤了她多次,她皆未醒来,而我的那句“皇上来了”,她却蓦地睁开了眼睛我猜,她潜意识里,等着夏侯子衿去探她。
闻言,他的俊眉一拧,沉声道:“昨日谁去瞧的病?”
“孙太医,孙芮。”瞧着他,一字一句说着。
“他?”他直直地瞧我看来。
我不躲闪,点了头,道:“不过臣妾怕太后问及,让宫婢去宣太医的时候,只说是臣妾身子不适。臣妾也是瞧见了太医,才知是他的。”
他不语,我又道:“据臣妾所知,孙太医是负责给荣妃请脉的太医。昨日他赶得急,臣妾知道荣妃那边也重要,他是要回去待命的。故此便也未说什么。”
待我的话音落下,便已瞧得出,他已经动了怒。他怒的时候,眸子里,会连着一丝笑意都无。那里,会突然平静得,一如死水。
我识趣得不再说话,煽风点火的事情,做得已经够了。剩下的,只看夏侯子衿究竟会如何做了。
他猛地转了身,大声道:“小李子!”
“奴才在。”外头传来李公公毕恭毕敬的声音。
“去,给朕宣孙芮!”他的声音沉沉的,梆地有声。
“是。”李公公应看,而后听见他跑出去的声音。
屋子里,依旧只剩下我与他两人,他不说话,我也识趣地不说。气氛有些沉沉的,我悄然打量着面前之人,他未看我,似乎是专注地思忖着什么事情。从窗口射入的淡淡光线打在他的侧脸,染起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外头,也只偶尔地听见有宫人们走过的细碎脚步声。
谁都知道他在,谁都不敢在外头讲话,
隔了半晌,才见他忽然转身,一甩衣袖,大步上前在桌边坐了。
我迟疑了下,走上前,立于他的身旁。
又过了会儿,才听得有人跑来的脚步声,接着听李公公道:“皇上,孙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他的声音依旧是沉沉的。
门被打开了,孙太医走了进来,他先是瞧了我一眼,目光中夹杂着一种复杂的东西,但,跟多的,是恐惧。上前来,他忙俯首跪下道:“臣参见皇上,参见檀妃娘娘!”
他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底下之人。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场好戏,我得看着夏侯子衿什么玩。不过,若是被他知道我拿裕太妃的事情来整孙芮,估计他又会对着我动怒。只是,到那时候恐怕他也没有时间,再管我的事情了。
孙太医静静地跪着,好久好久,我瞧见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好可怕的夏侯子衿啊,不说话,给他多大的压力啊。
孙太医只跪在,不敢抬眸看他,不敢说话。屋子里寂静的感觉,连我这个站着的人都觉得有些恐惧,更何况是他?
夏侯子衿依然不叫起,只冷着声音问:“朕听闻昨日你过永寿宫去了?”
明显瞧见底下之人浑身一颤,踌躇了下,哆嗦着开口:“回皇上,臣……臣以为是檀妃娘娘身子不适才跟着那宫婢来了,却不想……不想是去了永寿宫。皇上,臣不是自愿去的,皇上,臣知罪!”
果然,孙太医以为夏侯子衿把他叫来是为了他昨日去给裕太妃瞧病的事情生气,他哪里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呢?
心下冷笑一声,亏得孙太医还拼命地说不是自愿,他的言语里,不是更清楚明白地告诉夏侯子衿,为裕太妃瞧病,他有多么多么的不愿。
微微碰触着皓腕的玉镯,这样最好啊,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斜睨瞧着孙太医,他依旧规矩地跪着,一动都不敢动。
身侧之人隐忍着怒意,又冷冷地问了句:“你真的知罪?”
“是,是,臣知罪臣知罪!”他重重地磕了个头,又道,“臣若是知道,定不会去的。臣那时候以为檀妃娘娘在永寿宫出了事才……才跟着宫婢进去。娘娘……”
他忽然唤看我:“娘娘您给臣作证,臣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娘娘您说句话。”
如今,还叫我说话啊。
我笑一声道:“是,孙太医不知道是为太妃瞧病,臣妾的确是说自己身子不适才宣他去的。”
孙太医还以为要我替他说话是救他,其实,我这话,无疑又是添油加醋了一回。
闻言,夏侯子衿猛地起了身,疾步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混账!
孙太医被冷不丁地一脚踹倒在地,可他偏偏是瞧不出他动怒的原因,忍着病爬起来,又跪正了身子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再也不会犯了!”
夏侯子衿又欲上前,我忙拉住他,小声道:“皇上不要动怒,小心龙体。”
他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知道,此事他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便又道:“孙太医犯了错,只罚他一次便是了,皇上还是不要太过生气。”
他恕看了我一眼,随即大声道:“来人!将孙芮拖下去,削去太医一职,赶出皇宫,永不录用!”
“皇上!”孙太医惊恐地看着他,忙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日后定不敢了,臣不敢了!”
外头有侍卫进来,压住孙太医便要走。我突然上前道:“等等。”而后,看着孙太医,开口,“今日皇上为何罚你,本宫需要你记得清楚。昨夜本宫身子不适,宣你来瞧病,你,怠慢了本宫,属,大不敬。明白么?”
孙太医自然是反应不过来,我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直直地将他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是檀妃冤枉了臣!臣真的不知道是要去给……”
孙太医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可,我与夏侯子衿,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门又被人关上,我缓缓地回身,见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他忽然大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竟然将我房内的桌子掀翻在地。
我吓得不轻,迟疑了下,走上前抱住他的身子,低声道:“此事皇上不必再多想,就算传了出去,太后也只会以为孙芮是因为臣妾的事情才会被贬出宫,也不会想到太妃的头上。”方才我的话,孙太医没有听懂没关系,重要的是,夏侯子衿定是听懂了。
他不说话,我鼓起勇气笑道:“皇上一来,臣妾屋子的里桌子每每必然遭殃,日后臣妾可再不敢,让你进来。”犹记得那日,他连夜来,说是桌脚撞疼了他,还大叫着命人拖出去劈了送去御膳房。
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推开我的身子。转过身,背对着我,良久,才开口道:“让人收拾一下,朕倦了,先进去休息。”语毕,也不看我,只大步朝内室进去。
我也不叫他,待他进去,便出去唤了人进来收拾。
祥和的脸色甚是奇怪,隔了好久,才听他终于忍不住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吧?”他倒是不提夏侯子衿,呵,想来也是,方才还削了孙芮太医一职,眼下又掀翻了我屋内的桌子,他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祥瑞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轻笑一声,摇头道:“本宫没事,皇上在里头休息呢,你们动作轻一些,收拾好了便出去。”语毕,我走出房门,见朝晨与初雪侍立于一旁,见我出来,忙行了礼。
我道:“朝晨。”
她忙上前来,我附于她的耳畔轻言道:“你去打听一下,裕太妃的病情如何?”夏侯子衿还是我宫里呢,我希望,裕太妃今日能有好些。
朝晨点了头,便匆匆出去了。
回身,想要再进去,却听背后的初雪道:“娘娘……”
见她欲说什么,我打断她道:“不必进来伺候,你就侯在外头便是。”
回到房内,见祥和祥瑞已经将桌子重新摆放好,又朝我行了礼,方才下去。
迟疑了下,终是掀起帘子,步入内室。
见他睡在床上,侧身朝内,我只能瞧得见他的背影,不知他是否真的睡了。轻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去扯被子。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有些吃惊,他却并未转身,只沉了声道:“当年她可以狠心将朕抛弃,可如今朕却,不能。”
俯身抱住他,轻言道:”臣妾明白。”
心里是有恨的,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却要狠心将自己抛弃。他的话,会让我想起我的爹。同样的骨肉至亲,可他却能表现出这样不同的两种态度来。
所以,戒心里,怨恨他。
可,倘若有一天,要我看着他去死,我定也是会,心软的。
所以,他心里的苦,我理解。
隔了半晌,他忽然翻身,伸手将我纳入怀中,长长叹息一声道:“母后,不喜欢她。”
太后对待裕太妃的态度,我也明白。当年她将夏侯子衿过继过来,那么他便只能做她的儿子。我知道,她其实无法容忍他的生母还活是世上,她不是不喜欢她,她是恨她。
那么,太后如今能让她活着,是否也只是顾及到了夏侯子衿的感受呢?
心头微微一惊,裕太妃可以活着,可,她不能太过紫接皇上。
这大概便是,太后的心境。
我不说话,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又道:“朕,恨她。”
“皇上……”
他赫然闭了眼睛,紧抿着双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我低声道:“皇上希望太妃可以在宫里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这些,臣妾都明白。”
他不去看她,一是不想。就像他方才说的,他恨她。这么多年的事情,他总是心怀芥蒂的。而二,便是不能。太后视裕太妃为眼中钉,她既然能放任着这枚钉子在眼皮子底下存活这么久,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可,相信他比我更加明白,一旦那层薄薄的纸被捅破,太后也是不会善罢甘体。
她不会容忍他,有两个母亲。
太后什么事都能妥协,唯有此事不能。
他只闭着眼睛,不说话,抱着我的手臂始终不松开。我一手,缓缓地握住他的手,而后,紧紧地握住。
他忽而将脸埋进我的颈项,轻声道:“阿梓,谢谢你。”
怔住了。
自那日石洞的事情后,他再也没如此唤过我。
不知为何,如今再听他这般唤我,我竟然会觉得,真好听。
呵,我定是傻了。
嬉笑着开口:“皇上要谢臣妾,可也不是嘴上说说的。”
他笑一声道:“怎么,你还想得寸进尺?”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向您学的。”每次他帮我,总要我欠他一份情。上回遣太医出宫为苏暮寒诊治是,在上林苑的时候射箭给我看亦是。
我不指明,聪明如他,也是知道的。
他依旧靠着我,浅声道:“你可别学朕说要朕等着,朕只准你现下说,逾期不候。”
真是霸道,不过我也正是要现在说。
我才要开口,他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放开抱住我的手,睁开眼道:“对了,朕才想起来,你给朕做的点心还落在御宿苑啊。”他说着,甚是惋惜。
我一怔,随即道:“此事还不怕皇上怪臣妾,您说晚上再回去吃的,臣妾还未来得及做。”反正,都落下了,做不做,都已经无所谓。
闻言,他轻“唔”了声,倒是不再提及那事,又道:“你说,要朕做什么?可别也叫朕做点心,朕,不做。”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不禁笑出声来,我哪里会叫他去做什么点心?
坐起了身,取出昨夜小桃交给我的玉佩递给他。
他接过,低头瞧了一眼,脸色微变,开口问:“这玉佩朕记得赐给了姚妃的如何会在你的身上?”
我道:“这是臣妾昨日去永寿宫的时候,太妃的宫婢交给臣妾的。说是太妃和姚妃拉扯的时候被太妃扯下来的,那宫婢思忖着若要是贵重的东西,便只能还回去,却又不敢自己去。臣妾不如做了顺水人情,帮她还了。”
闻言,他浅笑一声道:“既如此,那为何又要叫朕去?”
我瞪他一眼:“皇上觉得真叫臣妾去,合适么?”不管怎么样,夏侯子衿赐给姚妃的玉佩到了我手上,总归就是不合适的。
他眸中的笑意又是缓缓敛起,继而开口道:“那你说,朕去,如何说?”
我不以为然:“皇上随便编个理由,姚妃也不敢再问。”这事谁还能比他去更合适呢?
他不语,只低头瞧着手中的玉佩。
我想了想,终是咬牙问:“皇上,您觉得这次太妃突然发狂,是否事有蹊跷?”
他猛地瞧了我一眼,我望着他手上的玉佩,又道:“以往的事,臣妾只知一知半解。太妃是否对太后……”话至一半,我不再往下说,相信他定是知晓我的意思的。
这玉佩是太后送给他的,而裕太妃冲上去的时候,独独从姚妃身上攥下了这样东西,不免让人遐想。
他却微哼一声道:“你想的多了,她并不知这是母后送与朕的玉佩。”
他的话,今我一阵迷糊,裕太妃不知?我确实是惊讶的,那么,她紧紧地抓着这玉佩,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么?所以,我方才将玉佩交给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起此事跟太后有关。
见他微微皱眉,低声说着:“这流苏倒是换过。”
流苏!
目光看向他手中的玉佩,昨夜,我就注意过了,下面的流苏已经破损得厉害了。我当时只以为是浸了水才会是这样样子。原来,竞不是么?
第007章 孩子
他欲将玉佩收进去,我忙抢了过来道:“既然这流苏破损得厉害,不如臣妾给它换了,您再还回去。”语毕,也不等他开口,便起了身朝外头道,“初雪。
“奴婢在。”初雪走了进来。
我将玉佩交给她道:“你下去找条好看一些的流苏,将玉佩上的换下来,好了再拿来。”
她小心地接过,点了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待她出去,感觉身后之人也起了身道:“这宫婢朕看着面生,怎么,你原来的那宫婢呢?”
想来,他说的便是晚凉了。淡笑一声道:“犯了错,臣妾罚她去外头了。”
“哦?”他的眉毛微佻,戏谑地开口,“朕觉得你可不像是那种人啊。”
“哪种人?”歪着脑袋问他。
他却是浅笑不语。
隔了会儿,他又躺下去,拉我过去,一面道:“朕至今尚未翻过你的牌子,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微微怔住了,好端端的,他如何说起这个来?他还问我有什么想法。呵,说实话,我并不曾有什么想法。
听我不说话,他又道:“母后找过你几次,是为何?”
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转念又一想,他不会又要以为我是太后的人吧?抬眸瞧着他,见他正直直地看着我,看来是等着我回答。思忖了下,老实地答话:“太后说,为夏侯家开枝散叶是我们后妃的责任,太后希望后宫多一些孩子。”
“孩子。”他浅笑一声,靠近我道,“朕只问你,你喜欢么?”
有些吃惊,这个问题,我似乎还从来没有想过。又怎能一下子问我喜欢不喜欢?
尴尬地开口:“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朕只是……”他低咳一声,却又不继续往下说,只转口道,“再去上林苑,要等到三月初九了。”
话题转得太快,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低低地应了声。
再看他,他却已经不再说话。
我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他说,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子。所以,他才要教我射箭的。方才说,去上林苑的事情,三月初九,会有一场盛大的狩猎会。
姚妃即
妃子不善1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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