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世（第一卷） 作者:海笠

    了这么冤枉事，白费力气，还反抗无效。奇怪的是，他居然也不会生气。

    男人叹了口气，只得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城也不小。”

    青行在边笑的异常得意。他伸出手来，手指随意挑，有股细细的沙子从男人似紫色的袖袍里溜出来，安安静静地汇聚到他掌心。

    “老子在你身上放了踪沙。”猫又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灿金的眼瞳里全是飞扬的神采：“这沙子不仅能用来追踪，还能感知妖气的异常浮动。否则你以为老子怎么会放你个大路痴在城里乱跑。”

    千夜脸顿时黑。妈的。这不就相当于被监视了吗！

    青行挥手，那股细沙又自动溜进了男人的袖袍里，悄无声息地沉寂下来。

    “我在烟罗那里感觉到你周围的妖气发生了变化，怕你被大妖爪子拍死，就过去了。”嘴角挑，猫又笑得志得意满，眼底狡黠的神色分明还带着小时候的丝稚气。

    “你看，老子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谢谢你。”男人没好气地回了句，自知说不过他，这些莫名其妙的小把戏也防不住，就没再纠结。况且，他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刚才忙于打斗，他没有说。眼下正是机会，疑问自然而然就溜出了口。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凭他这几年漂泊在外锻炼出来的眼力，那女人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妖，可以变成人形还有自己的意识。关键的是，她隐藏妖气的功力要比青行强上许，连鬼卿都被骗过了。

    猫又听这话，眼角便带上几分揶揄，笑容却是僵僵的。

    “怎么，你看上她了？”

    “说什么废话，正经点。”

    “……她是姑获鸟。”青行挂着脸没趣的表情，不咸不淡地解释：“以前跟我有些来往。这不是要去京都么，走之前跟她道个别。”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比如他跟烟罗在茶道和室里的对峙，比如烟罗对他步步紧逼的盘问，再比如踪沙出现异动他慌张地起身时，烟罗非要跟他起去“见见这个男人”。

    千夜淡淡哦了声，只当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是快要离开这片山林的不舍。人妖各怀心思安静地走着，只剩下太熟睡的呼吸声轻柔地盘旋在耳畔。

    柔和的阳光将小路铺上地碎金。出羽城外，片天空碧蓝如洗。

    山青卷白云。

    作者有话要说：　　减肥途中，饥寒交迫，但思维异常清醒，于是苟延残喘瘫在电脑上写出章。

    我再也不要吃苹果。

    ☆、界限

    荻野屋的玄关前片混乱。

    长尾婆婆整天都守在她家药铺门口，任凭旁的老板娘阿袖怎么劝也劝不回去。她这天来只喝了碗药粥，还是阿袖好说歹说才点头同意的。宝贝孙子太下落不明，老人家自然什么也吃不进去，颗心悬在喉咙里，焦灼的脸眼看又憔悴了几分。

    阿袖拗不过她，自己又要忙旅馆的事，只能在门前的荫凉处安置了个小木凳，又在旁边放了杯温水。临近午后，暴雨倾盆，她撑伞跑出来，不由分说地把婆婆拉近店里看着，等到雨停了晃眼，婆婆又自己出去等着了。

    日头偏西，阿袖望着那固执的苍老背影叹了口气，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

    被雨洗刷过的小路聚集着个个浅浅的水洼，像片片碎裂的小镜子，明晃晃地反射着光线。小路的尽头渐渐现出两个人影，个安安静静，另个则不安分地尽拣有水的地方走，在水洼间跳来跳去，幼稚得要命。

    长尾婆婆年纪大了，不免有些老眼昏花。这条小路来来往往这么人，她也不敢冒然冲上前去辨认。好不容易等这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靠近，她才眯着眼睛认出来，这是早上她拜托的两位年轻人。她抖着腿想起来，无奈这天在小凳上坐太久，腿僵得厉害，到半膝盖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青行眼疾手快地上前把搀住她，另只手扯过千夜，把背上熟睡的太巴掌拍醒。

    “臭小鬼别睡了。到家了。”

    太哼了声，不情愿地揉揉眼睛，睁开眼就看到自家阿婆又苍老了截的脸。他愣住了，随即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从千夜背上挣下来，埋着脑袋不说话。

    长尾婆婆颤抖着拽过他，沟壑纵横的手将她孙子从头摸到了脚，好不容易哑着嗓子憋出句：

    “你……你跑哪去啦？”

    太支支吾吾，手攥着自己的袖脚。

    “我、我没——”

    “南边的城墙垮了截，他溜出去玩了会儿，结果迷路了。”青行接过话来，只手抚在太头上暗暗使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墙根处避雨，才耽误了功夫没有回来。”

    不止太，连千夜都暗暗惊了下。

    ——这猫性子改了？怎么还会帮别人解围了。

    太毕竟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张着嘴巴仰头看着青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青行蹲下来，脸上笑眯眯的，爪子却在他后背上死死拧了把，牙缝里轻悄悄挤出句话来：

    “……还想让你阿婆担心么？”

    “啊……啊，嗯。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瞎跑了。”

    这孩子终于回过神，对着长尾婆婆深鞠躬，头快碰到了地上。老人听这话，登时放下心来，再也舍不得责备自己的孙子，只拉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你看你，怎么全身湿淋淋的，这要是染上了风邪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找谁借把伞，真是的……”

    门口这么番闹腾，虽动静不大，却还是把荻野屋的老板娘引了出来。阿袖原先在前屋边看账本边留心门外的动静，听到婆婆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立马焦急地小碎步跑了过去。

    “啊呀，太君回来了。”她又惊又喜地冲上前去，亲切地摸摸太的脸，旋即换上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怎么回事，身上湿成这样子，肯定下雨的时候淋着了。这天气也真是的，变来变去都没个准……来，快进来到温泉池里洗洗，去去寒气。”她忙不迭地把太拉进玄关，又慌着给他找干净浴袍。长尾婆婆自然跟了进去，只剩下青行和千夜在门口。

    “傻着干嘛。回房吧。”

    银发猫又咧嘴笑，颗犬齿俏皮地露了出来，看上去心情很好。

    ………………………………

    老板娘阿袖的效率不错，天下来，被千夜刀砍废的上等客房已经修缮的七七八八，中间的屏风竖了起来，干净的榻榻米和四方小桌也摆在了地上。

    盏茶的功夫过去，阿袖搀着长尾婆婆过来道谢。老人家松弛的眼泡肿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