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世（第一卷） 作者:海笠

    ，在房门口就要鞠躬致谢，却被几步迈过去的千夜制止了。他刚要开口说两句不用谢的话，就被边懒懒的声音抢占了先机。

    “举手之劳，不用谢了。”

    男人随即怒目而视：你劳个屁，你明明就抄着手在旁边看热闹。

    傍晚的时候阿袖端过来桌饭食，其精致和丰盛程度让贯吃刁了嘴的猫又也挑不出刺来。这两个上午滴米未尽，下午又活动了下筋骨，此刻都觉得有些饿了，胃口大开地吃起来。青行甚至都没顾得上嘲笑千夜狼狈的吃相。

    吃完饭，人妖默默坐了会儿，相对无话，气氛倒是难得的安稳平静。男人舒服地窝在蒲团上，转头望着廊下水汽蒸腾的温泉池发呆半晌，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句：

    “——要不要泡温泉？”

    青行被这句话刺得浑身汗毛乍起，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温泉？泡什么温泉？老子才不要。”

    他嘴上虽这么干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生性喜欢暖融融的东西，要不是出于对水的忌惮，他早跳下去了。

    “来吧。反正这么无聊。”

    千夜起来，抬腿就向推门外走去。饭前他已经冲了凉，用皂角洗去了满身尘土，眼下身上就罩着件浴衣。在经过衣桁的时候他顺手扯条浴巾，不消几步就迈到了温泉池边。

    ——于是青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两秒钟把自己扒光，在屁股上围着条浴巾跳了下去。

    平静无波的温泉水哗啦声活了过来，在袅袅的热气掩映下，猫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不知廉耻！

    他咬牙恨恨地骂，全然忽略了他们是个性别的事实。

    男人被温暖的泉水浸润得全身都放松下来，长舒口气，心情颇好地勾起嘴角。他胳膊搭在池边，脑袋枕在手上，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端坐在蒲团上的青行。

    “坐那干嘛？”

    被问的某妖只撇了撇嘴，没出声。

    “……你怕？”

    这两个字瞬间戳到了他的软肋。他下跳起来准备开骂，晃眼却看到男人懒洋洋朝他伸出了手。

    “——我在水里，你怕什么。”

    他的眼睛异常的亮，像是兽类的眼睛，在薄如清酒的夜色里恍若两点光源，透着逼人的清澈与柔软。

    这句话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到连千夜自己都愣了下。他只是脱口而出，并且说得无比自然，好像这句话已经在他心口盘旋了百遍，就等着这个机会从嘴里冒出来。

    千夜摸摸脑袋，啧了声，以掩饰自己莫名的失态和紧随而来的心虚。他又粗声粗气地补了句，语气回归到了贯的不耐烦。

    “你下不下来？不下来算了。”

    话音落他便转过身去，闭眼入定。

    室内安静了会儿，然后终于传出木屐扣在地上的嗒嗒声。清脆的声响不疾不徐地靠近，走出房间，越过套廊，下了石梯，步步来到千夜耳边。他听着声音，数着步子，沉稳的心跳好像变得有点乱。

    身体里渐渐燃起种全新的感觉，轻飘飘像阵口哨，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

    正当男人外表看似平静实则屏气凝神等着接下来的发展时，接下来的发展着实让他胸闷了好会儿才缓过来——他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脚。

    在那气氛紧绷的瞬间，猫又无比嚣张地踢飞木屐，顺脚把千夜踹到边，原地在池边坐下，把小腿伸进温泉水里，泡脚。这番流畅的动作和那毫不留情的脚把男人弄得云里雾里，心底好不容易生出的点小悸动全给踹了出来，沉到了池子里。

    他恨恨地看着青行，却不防这猫又不怀好意地笑，腿抬，哗啦波水全溅在他脸上。

    “……你搞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把脸抹，又波水溅了过来。

    青行心情是太好了，好到有点得意忘形的地步。千夜刚刚那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还徘徊在他耳边，心里不知怎么就满涨起来，好像什么都装不下了，也什么都不会害怕。他两条腿伸进池水里搅动着，温泉的热度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像蚂蚁噬咬般发痒，然后传遍全身。很暖。

    许久不玩水的他正在兴头上，两条腿在池子里扑腾，也不管千夜受没受波及。他玩了好阵子才停下来，抬眼看，那个黑色脑袋不知到哪里去了。

    温泉池水汽氤氲，热气阵阵扑面而来，蒸得他两颊微红，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丝醉意。

    猫又放眼满池子找人，就是没顾得上脚底。热气蒸腾下他的眼睛有点发胀，于是准备伸手揉揉。

    ——结果脚踝蓦地被人抓住了。

    男人哗地声从他身前蹿出池面，两手握着他纤细的脚脖子，身子几乎贴上了他小腿。这双手的温度比池水高出许，手心发烫，烫得猫又脑袋登时晕晕乎乎的，什么反抗都没有，只会干瞪着眼不说话。

    男人指腹在他突起的骨节处微微摩挲。青行浑身颤，眼看着腿边的人慢慢扯开个恶作剧快要得逞的笑容。

    下瞬，千夜猛使劲，将猫又拉下了水。

    下水的第件事当然是使劲扑腾。

    青行心里异常委屈：妈的老子在山林里安安分分活了快百年都没落水，连湿身都少有，怎么跟这白痴人类不到十天就尼玛落水两次？！两次！！第二次还是被拉下去的！混账！

    于是他扑腾地厉害了。

    这池子其实不深，淹死个孩子是没问题，但成年人下去就能住，实在没什么危险。可怕水的猫又才不管这些。他使劲扒着千夜，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像只惨兮兮的八爪鱼。

    男人让他背靠池边，双臂死死箍住他，头疼得厉害。

    “行了别叫了，鬼叫什么啊。再叫我松手了。”

    猫又听这话瞬间安静了，胳膊却把千夜当木桩子抱得紧，头埋在他肩上，掩耳盗铃似的死都不肯抬起来。

    这种越界的姿势显然不太对劲。安静下来的青行突然意识到手底下扒着的是千夜赤|裸的上身，脸对着的是千夜发烫的颈窝，耳朵眼看着就红了。

    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你拉老子干什么……”他声音小了截，盛气凌人的气场也蔫了下来。

    千夜只觉得好笑，亦是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胸腔里发出阵闷闷的嗡鸣。落水的猫又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动也不敢动，把所有力气都使出来抱住自己，感觉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拉你下来泡温泉啊。”

    他眉眼温和，声音又不知不觉柔软几分，像在哄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可是……老子就不喜欢水。”

    青行固执地重复自己的话。他现在脑子晕乎乎的不好使，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