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不语,温和的阳光洒在他同样温和的面颊上,像与他融在一起一样。这画面说不出的和谐,也没来由地让她感到亲切,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很舒服,不由得出声问道,
“慕离?”
他收回看向影子的视线,回眸见她白嫩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微红,不由得伸手抚了抚,
“怎么?”
他温暖的手心暖了冰凉的脸庞,她微微侧开脸,躲过他的手,
“我们认识多久了?”
慕离垂下雪白的阔袖,指尖仿佛还沾有她脸上的凉意。错开眼眸,微微一笑道,
“十二年。”
十二年?那个时候自己才两岁,当时还在这世间呢,大概是以前喝下孟婆汤全部忘了这些吧。
慕离看她歪着头想些什么,问道,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她“呃”了一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摸了摸脸,“没什么,随便问问。”
慕离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却把她细滑的小手握得更紧。眼前仿佛出现了刚刚见到她的那副画面: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站在自己前面,一双乌黑的大眼眨巴了两下,随后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红扑扑的小脸圆润可爱。
小女孩抱住了他的腿,糯糯地唤了声“哥哥”,声音甜美又带着几分奶气,一瞬间仿佛化开了他心中坚固心墙的一角。
旁边的奶娘忙走过来蹲在她的身旁,小声提醒道:
“公主,他不是哥哥,是您的夫君。”
小慕离皱了皱眉,冷笑了笑,说白了自己只是个人质,居然还要做一个孩子的夫侍。他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躲过她瘦弱的手臂。
小女孩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拽住了他白色衣袍的一角,抬头看着面前有着冷峻眉眼的俊俏男孩,嘻嘻一笑,
“夫君”她笑得十分单纯,想必完全不理解夫君的含义。
小慕离想要离她远些,但看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眸,终是忍了下来。
两人经过雪晴殿的时候,正巧遇见了从里面走出的三公主南宫绯雪。经过那日紫金殿中发生的一些事,她们虽未过多交谈,可各自心里都怀有心事,见了彼此,只是轻轻一笑。月罂正想与她擦身而过,不料南宫绯雪上前几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月罂身旁的慕离,见他一袭白衣俊雅出尘,气色淡然,虽不张扬却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好男人全都被这丫头占尽了。她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笑容却更加地灿烂,上下打量了月罂笑道,
“看来七妹最近身子大好,竟有精力出来散心了。”
月罂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刺耳,却又找不出挑理的地方,索性无所谓地一笑,回道,
“只是今日天气很好,出来转转罢了。”说完冲她颔首笑了笑向前走去。
在与她擦肩的时候,南宫绯雪低声说了句,
“七妹当真是个多情之人,只是对于你来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是否要放一放了?”
月罂脚步一滞,微扬着头睨视着她,她一身红艳的衣袍在这个萧瑟的冬日里十分抢眼。想到了那日紫金殿上的事情,对她的心思自然有几分明了,却不捅破,含笑着说,
“我并不懂三公主的意思,不过只要是我的人,就没有无关紧要这一说法。”说完笑着扬了扬眉,朝着自己殿宇走去。
南宫绯雪在她身后紧咬着唇,纤细的手指在袍袖中紧紧地攥起,眼里闪动着阴毒之色。
南宫熙兰斜倚在奢华的贵妃榻上,一身华贵锦缎织成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她虽然已经三十几岁,肌肤却仍然细腻白皙,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少女不曾有的成熟与性感。榻边半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轻轻地为她捶着腿。
她轻抬眼皮,瞧了眼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的俊俏男子,他嫣红的衣袍为这清冷的殿宇添上一抹温情与暖意。
“你怎么来了?”
花寻轻声一笑,如甘泉般清澈动听,阴柔的声线夹杂着隐隐笑意,
“女皇应该会猜到我为何而来。”说完细长的凤眸中闪动着光芒,斜飞的眼线妩媚至极。榻边为熙兰捶腿的小丫鬟顺着他的眼风望来,看到呆住了,小拳头悬在了半空。
熙兰略有些不满地咳了一声,小丫鬟吓得慌忙地收回视线,小脸却涨得通红,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又捶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摆手示意小丫鬟停下,扶着一旁宫女起身,慢慢地走到花梨木桌旁坐下。一旁的宫人为她斟了杯热茶,这才带着屋中几名宫人一同离开,带上了房门。
“你想带她出宫?”熙兰丝毫没有绕圈子,气定神闲地望着面前的俊俏男子。
“正是。”花寻也不想隐瞒,妖媚的黑眸中光华闪过,眉眼含笑地与她对视。
熙兰端起茶盅却没有喝,垂眸细细地摩着茶盅上的花纹,入手一片温暖,
“你也知道那园子不干净……”
“园子是否干净,女皇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笑着。见熙兰手指一顿,抬眼向他望来,又轻笑一声,补充道,
“花寻已经为女皇做过这么多事,难道还不能换来诚信二字?”他看起来虽放荡不羁,整日流连于花间,但做起事来却竭尽全力,她丝毫不怀疑他的信用。
第二十一章 血珠子
第二十一章 血珠子
“我自然知道你的原则,不过还未到你那时所说的期限。”熙兰端起茶盅,刮了刮茶叶末,望着浮上浮下的茶叶,却没心思喝下去。
“女皇还有什么事情吩咐,花寻一并去做就是,只是这期限,现在想改一改。”他想到前不久出的那次意外,心里却不再像以前一样镇定,此时只想尽快带她离开皇宫。
“月儿再过不久就会被封少皇,整个南月国以后还是要交给她打理的。即便此时出宫,以后还是要回来的。”
花寻听完蓦地一笑,眉目舒展。他纤长卷翘的睫毛轻动了动,温柔的话语丝丝入耳,
“虽然各国都称她为天降祥瑞之人,但对掌管南月国这件事来说,对她是强迫不来的。何况女皇还这么年轻,这事也并不需要这么急。”他说得句句在理,但却令熙兰眉头蹙起。
“想必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否则也不会与你做交易……”说完深睨了眼花寻,见他神色不变,暗自冷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端起茶盅,将已经有些凉意的茶轻啜了一小口,唇齿间却泛着丝丝苦意,
“我想让你为我再去寻一样东西。”熙兰想了又想,终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请女皇明示。”
“血珠子。”
花寻倚在靠背上的慵懒身子顿时僵住,斜飞的眼角中媚意瞬间收敛。
“你应该知道那是何物吧。”熙兰慢慢地吸了口气,看他的反应必然知道。
“血珠子,极阳之物,只能养在温热的血液中,见空气而碎,温度或高或低都不可。相传这血珠子乃是天上之宝,在世间本是罕见,女皇怎会得知?”他狐媚的眼眸流光闪过,疑惑地看向南宫熙兰,言语里难得地有些严肃。
熙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又如何能知?”
花寻微愣了片刻,随后撇脸笑了,自己竟然这么失态。再转过头时,眸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玩味之色,
“恕花寻今日冒昧了。只是血珠子极其罕见,不知女皇能否给个提示,我也好有地方可寻。”
熙兰丝毫没有介意他刚才的质问,反而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凄然,
“正是因为不知,才拖到了现在,眼下只希望你能多尽些心思了……我知这件事有些困难,但只要办成,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花寻看着眼前的女人坚定的眼神,平日里可是很少见到的,也自然知道这事对她的重要性。他帮了她许多年,但从未见过她今日这样的神色。嫣红的阔袖拂过,慢慢地起身向她行了一礼,轻声道,
“这事花寻记下了,至于小公主之事,还希望女皇及早给我个答复。”说完唇角慢慢勾起,见熙兰点头之后,这才再次行了礼转身离开。
他慢条斯理地迈出门槛,心里暗暗地念到,血珠子吗?那也是自己一直想找的东西,原来她也要找,只是不知她要找来做什么。
眼角余光见刚刚那几个宫女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略微一愣。随后转头看向她们,妩媚的眸子含着笑意,轻点了点头。
几个小宫女被他妖媚摄人的眼神撩得心乱成了一团,一个个小脸红得像苹果一般。眼巴巴地看着那抹嫣红背影,咽了咽口水。
他细腻圆润的肩膀在嫣红的丝袍下若隐若现,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段白皙温润的脖颈,顺滑的墨发垂到了腰间,发尾处用一条同样红艳的丝带松松地系着,薄薄的下摆被风一吹,轻贴着修长的双腿。只一个背影,就勾魂至极。也难怪一个魅惑的眼神,就引来几个宫女的如醉如痴。
花寻出了殿门,橙色的夕阳洒在美艳细滑的脸上,让心底也跟着有些温暖。忽地想起那日月罂念的两句诗,笑容不禁荡漾在唇边。
月罂沐浴过后,躺在软榻上长吁短叹,翻来覆去郁闷得很。
婉儿看她这么折腾,歪头想了想,走近了些,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如果公主真那么想出宫,婉儿倒是有个主意。”
月罂秀眉一挑,来了精神,“什么主意?”
婉儿一笑,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听金竹园的小侍说,慕公子的轻功了得,想必从这守卫森严的王宫出去,也不是难事。”
月罂记得婉儿说过,金竹园是自己在宫外的私宅,自从她进宫以后,那里一直由慕离打理。她听完“哈”了一声,伸出魔爪在婉儿水嫩的脸上掐了一把,
“你傻了吧?刚刚才被他逮着,现在倒想着让他帮忙?”
婉儿被她一说,想想也是,不过脑海里闪过刚刚的画面,笑得若有所思,又低声说,
“不过依我看,慕公子倒是十分宠着公主的,只要你求求他,说不定他就带你出去了。”
月罂轻呸了她一声,让她低声下气地求人,她可做不到,索性面朝里转过去,拉长了声音,唉声叹气道,
“罢了罢了,我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坐在外殿看书的慕离听到了她的牢马蚤,微微摇头苦笑,这宫中上下几千人,哪一个不是笼子中的小鸟?
抬头看窗外天色已晚,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走进内室,见婉儿正拿着玉梳给她梳理头发,也就轻轻走了过去,冲她点了点头。
婉儿会意地将手中梳子放于桌上,弓身退了出去。
月罂趴在软榻上,头埋在枕头里,垂下一只胳膊晃来晃去,看起来闲到了极点。
“公主为何想要出宫?”
月罂听到是他的声音,翻过身子,头枕着一只胳膊,仰视着面如冠玉的俊儒男子。虽然知道他从小就是自己的夫君,但却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属于自己。刚产生了个念头又马上打消,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躺在深宫之中,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又哪里谈得上交心?于是拉长声音道,
“因为闷啊”
慕离看着她慵懒的样子,抿唇笑笑,
“即使想出宫,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出去。”
月罂听他说这话心里暗喜,从回来开始就思索着如何出宫,他这么一说正好为自己提了个醒,
“那要怎么出去?”
他坐在软榻边上,一手撑在她腰侧的塌上,淡淡地答道,
“可以从围墙偷偷翻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她来了精神,翻身坐了起来。
“墙外护城河几十丈宽,公主可会游泳?”慕离平静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意。
月罂神色黯淡,会是会,可如果变成了落汤鸡,出去不得被人笑死。再有,即便是翻墙出去,也免不了连累到他人。抬眼看向他,却觉得他眼神中带着戏谑之色,心里一堵:原来在逗她
气得冲他瞪了瞪眼,但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让她发不起脾气来,索性扭过脸不再理他。
慕离见她不悦,也收起了些许笑容,拿过桌边玉梳,将她如瀑的黑发随意挽了几下,梳了个简单发式,又用玉簪固定好。月罂趴在软榻的靠背上,也不理他,脑袋里正快速地盘算着明天应该想个怎样的法子出去。忽然听他柔声道,
“宫中有一处美景,公主一定没有去过。”
“哪里?”月罂转回头,小狐狸般的眼睛闪耀着疑惑的光,这几天宫中上下几乎都走遍了,哪能还有什么美景。
“去了便知。”他看着她透着粉嫩的脸庞,淡然一笑。
月罂这才欢喜地起身跳下了软榻,“去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倒来了兴趣,自己正觉得憋闷,出去转转也好。于是七手八脚地披上外袍,胡乱地系上了带子。
慕离见她的扣子歪歪扭扭,不禁摇头笑笑,伸手解开,又为她重新系好,随后熄了桌上几盏最亮的油灯。月罂一愣,“为何熄灯?”
“以免惹来是非。”
月罂一愣,想想也对。借着屋内昏暗的那盏油灯光亮,向门口走去。慕离却一把拉住了她,
“我们不走门。”说完揽住她的腰,从窗户飞身跃出,三下两下就上了楼顶。
月罂一惊,虽知道他的轻功了得,可没想到会这么好,低头看去,自己已经离地那么高,不由得心里一慌,忙紧紧地抓住他胸前衣襟,一股淡淡竹香瞬间侵入鼻息。
慕离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垂眸看了看身前娇小玲珑的人,眸色微黯。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只觉得心中仿佛有片羽毛轻轻地拂过,一股暖暖的情愫在翻滚,低沉了声音暗哑地说,
“别怕。”
随后脚尖轻点,离开了赏月殿。呼呼的风从他们的身边吹过,两人的白色衣摆蓦地向后展开,如两只白鹤在身后随行。本在他额前的发丝,此时全部向后飞扬,露出了整个绝美淡然的脸庞。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月罂觉得已经快到这王宫的尽头了,正想问他还有多远。他从屋顶又向上纵身一跃,这才稳稳地停住。月罂俯视了一下脚下,深不见底,不由得一惊,
“这树怎么这么高?”
慕离笑笑,没有说话,把她轻轻放在了已经干枯无叶的树枝上,怕她掉下去,揽在她腰间的手也就那么自然地握着,没有放下。
“这是颗千年古树,自然比公主平日里见的树木要高大很多。”
她摸了摸身下的树枝,十分粗糙,这树枝居然都有一人抱那么粗。想了想仿佛走出了很远,
“是不是还在宫中?”
慕离指了指枝干的下面,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宫墙边缘,柔声答道,
“这树枝下面便是宫墙。”
月罂呃了一声,向下看去,隐约会看到这树枝确实是探出了宫墙的,心里开始合计,如果能从这里跳出去就好了,只是这树也未免太高了些。
第二十二章 许愿树
第二十二章 许愿树
慕离见她低头怔怔地思索着什么,伸手轻抬起她的头,指着夜空中的某处说道,
“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月罂张开嘴一阵吸气,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痴痴地念道,
“真美啊……”
漆黑的苍穹中间,一轮皎洁的明月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比平日里放大了许多倍,仿佛触手可及一般,朦胧的光晕一点一点扩散,洒下一地的宁静安详。
围绕在它附近满是细碎的星光,明亮的,黯淡的,明明灭灭地闪耀着,跳跃着,在黑丝绒般的天穹上,勾勒出不同的轨迹与形状。再向远望去,无边的天与地看不出连接的缝隙,只有遥远处点缀的些许摇曳的橙色灯火。
从再回到这里,她心里就一直泛着波澜。一切都与前世不同,眼前的世界与自己所熟悉的前世格格不入,而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那些能力在这里却丝毫派不上用场,所以一直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与慌乱,虽然表面上毫不在乎,可却时刻警惕时刻小心。
今天吵闹着要出宫,一来是想知道熙兰究竟让自己出宫做什么。二来也是想出去透透气,这王宫虽然美好奢华,却仍像是个金丝编成的牢笼,活在其中,时刻都要敛气凝神。
而此时的情景,却让她异常熟悉,即使身边一切都变了,只有这轮粲然的明月与繁星,是永远不变的;天下虽大,但只要抬头看看这闪耀着光辉的苍穹,心里也就跟着慢慢舒展安宁。
月罂回头,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倒映着细碎的星光,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更加明亮,她渐渐明白了他带自己来这里的意思,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对他微微一笑,
“慕离,谢谢你。”
他转回头,看着她被月光沐浴着的柔色脸庞,如瓷般的细肤因为喜悦而变成粉红,清澈的眼眸中流淌着水光。他抿唇笑笑,也不多言。
月罂转过头,又轻轻抚摸着枯燥的树皮,问他,
“这树真的有一千年吗?”
“只会更多。”
“可有名字?”
“名字?”慕离摇了摇头,树怎么会有名字?
“它特别像我熟悉的一种树。”月罂歪着头向上看,淡淡的月光照在树顶端的枝干上,这颗参天古树,虽是寒冬已不见树叶,可她能想象到,夏天的时候,该有多么的枝繁叶茂。
“那叫什么?”
“许愿树。”
“许愿树?很美的名字。”慕离轻轻念着,随后又问,
“怎样许愿?”
月罂见他有了兴趣,就把知道的对他细说,慕离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眸中不时地闪过些许光亮,随后又问,
“愿望真能实现?”
月罂愣了愣,摇了摇头。谁知道许愿树上的愿望会不会都实现呢?于是对他眨了眨眼,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慕离见她笑得十分狡黠,忽然想到了她刚刚在宫门外蛮横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趣,不禁侧过脸,莞尔一笑,
“公主与前些年有些不同,”他顿了顿又说,
“不过却与儿时像极了。”
月罂笑容一顿,前些年不过是自己的一缕魂魄,究竟想什么做什么,毕竟与自己有些联系,又如何谈得上不同呢?她转过脸看向他深邃的眼眸,仿佛夜空般幽暗,
“有何不同?”
他睫毛轻轻动了动,掩在阔袖中的手指轻轻抚摩着一枚暖玉,触感细腻润滑,轻摇了摇头,
“只是感觉不同而已。”
两人不再说话,看着那见证着数朝古都兴衰存亡却依旧亘古不变的明月,许久许久。不知过了多久,慕离感觉身边那娇小的身子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垂眸看去,发现她已经沉沉地睡去。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长而翘的睫毛铺满了眼睑,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十分乖巧。慕离伸出手,将她额角的一缕秀发拢到耳边,轻声低语,
“才回到宫中,一定很不适应吧?”
怀中的人只是平缓地呼吸着,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得娇嫩似水。
慕离不忍心叫醒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在她娇小的身上,打横抱起,跳下了古树。脚尖轻点,向赏月殿跃去。回去的时间是来时的一倍,不想让她感觉到有一丝颠簸醒来。
慢慢穿行中,低下头仔细看着她,软软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轻轻地呼吸着,微微紧蹙的眉还是一如往常,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雪白外袍,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看得他心里软了软,搂在她腰间腿间的手臂也不自觉的紧了又紧。
回到内室,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放在椅子上,又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仔细看看她呼吸平稳,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这才放心的吹熄了桌上的烛灯,拿过一件来时带的披风,从窗口又是一跃而出。
三层屋顶上,一个红色的身影静静地半卧着,晚风徐徐地吹动他的嫣红衣摆,缓缓地向后纷飞。慕离走近几步,将从房中带出的披风扔在他的身上,平静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身子不好就别整夜吹冷风。”
他单手接住,懒洋洋地抖开披在身上,挑眉笑道,
“多管闲事。”嘴上虽然逞强,可却感到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温暖。他们从小就一起生活在金竹园,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领会。
慕离坐在了他身旁,一手撑在身侧,一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腿上,抬头仰望着星空,微微一叹,
“她终是回来了。”
“嗯。”花寻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妩媚的眉眼沾满了笑意。
“我还以为……”他顿了顿,后半句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还以为她回不来了吧?”花寻斜睨了眼一旁的慕离,轻笑着揶揄道。他表面虽在笑,内心却异常苦涩,那日看到棺椁盖上,本以为她再回不来了,心顿时疼得无法呼吸。
慕离微微一笑,笑意刚到了唇角却又慢慢收回。
花寻小心地揭开一片琉璃瓦,透过窄小的空隙看了看床上那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睡着,他眉间轻拢着一层温柔,像一株寂静绽放的红莲,有些孤独,又有些冷傲,像这样守在她身旁已经多少年了?
夜晚的冷风吹动额前的发丝向后翻飞,慕离静静地和他坐了一会,这才站起身,身后却忽然传来他极低极柔和的声音,
“慕离……”
“嗯?”停下了要跳下的动作,回眸看着面前的红衣男子,平日里那自信而又张扬的眼神此时却有些黯然,他微微摇了摇头,浅笑道,
“没事。”
慕离看了他片刻,见他不再说什么,漆黑如墨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慢慢抿起嘴唇,从房檐一跃而下,只留下浅浅的竹香在微风中越来越淡,最后融入到夜色之中。花寻渐渐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天尽头的那几颗星。
月罂来到兰心殿时,已是晌午,正赶上南宫熙兰用膳。熙兰唤来丫鬟再拿副碗筷,让她与自己一同吃午饭。
“月儿,这几日身子可好?”
“谢母后关心,我最近很好。”月罂夹了些清炒藕丝放到熙兰的碗里,冲她轻轻一笑。
“如此甚好,等你到十五岁那天,就昭告天下,正式封为少皇。这些年一直未立任何公主,朝野上下表面虽合,可暗地里却勾心斗角。如此一来,倒是能安抚人心了。”
月罂夹菜的手稍稍顿了顿,随后扯出一抹微笑,并未回答。
过了片刻,外面有忽然传来宫人的通报声,说是四公主求见。
熙兰放下筷子,拿过干净的丝帕轻轻拭了拭唇角,
“让她进来。”
人还未到,娇滴滴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魅影来给母后请安。”
随后,珠帘轻响,一张妖媚十足的脸从珠帘后露出,看着月罂她们两人在桌前用膳,高挑着的眉带了几分笑意,
“魅影打扰母后与七妹用膳了。”
熙兰向她微微笑了笑,“无妨,也正巧吃完了”。
月罂心里倒是相当不屑这个四公主,自从那日金殿上她对婉儿的嚣张言行,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见她来了也不理睬,仍自顾自的把碗里的饭吃完,才唤身边的丫鬟收拾下去。
南宫魅影见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眉毛动了动,接着走到月罂身边坐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胳膊,故作亲昵地说,
“七妹近来身子可好?几日不见,气色仿佛好些了。”
月罂心里早就想骂她了,这四公主巴不得自己快快死了,给她让位,想必自己中的那毒,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可此时没有证据,也不好乱说,只能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
“让四姐费心了,我还好。”
南宫魅影见她那么冷漠也不计较,转过头去问熙兰,
“母后,七妹在宫外的园子已经建成了很久,听说那里山明水秀,十分适合休养身子。依我看,什么时候让七妹过去小住些日子,这样也能恢复得更快些,如何?”
熙兰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第二十三章 出宫
第二十三章 出宫
南宫魅影见熙兰神色有些不悦,暗自咬了咬嘴唇,笑着起身去给她揉捏肩膀。月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做得还真到位。把玩着桌上的空茶盅,听着她提到些新鲜的小事,开始讲了一些宫中的琐碎事。后来却转变了话题,比如某某国内多出了一派势力,整个朝野内外勾心斗角;或是某某国秘密地修建山洞,在其中训练兵将,大有吞并众国之心。
月罂听着听着不由得手指一顿,转过脸看着南宫魅影。见她虽然穿得花枝招展,脂粉也涂了厚厚一层,但秀眉间却露出些许英气。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如此担心国家大事,实在是有些诧异。
南宫魅影注意到月罂投来的眼光,顿时止住了话,眉梢轻挑,娇滴滴地笑道,
“七妹居然也对这些事感兴趣?”
月罂只是轻轻一笑,也不回答。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间并不熟悉,何况她丝毫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只想寻个清静的地方过完这一辈子。
正打算说些什么,门外进来一个宫女,在她们两人面前屈膝行了礼,随后走到熙兰身旁,轻声道,
“女皇,那些为小公主备下的衣料已经整理妥当,明日就可以派人送出宫去。”
熙兰点了点头,示意她着手准备。眼角瞟见月罂望向她们,略想了想唤住了要离去的宫女。又将月罂的小手握在手中,温柔地说道,
“这些年你醒来的时候一直很少,也很久没做过新衣裳,正好花霰国进贡一批上好衣料,待明亲自去选些样式,也好顺便出宫走走。”
月罂眼眸一亮,“我可以出宫了?”
“也许你梦见的神仙说得也对,想必出去散散心,对身子恢复总是有些好处的。”她见月罂眉开眼笑地听着,抿唇笑了笑,“不过你要与花寻一起。”
月罂听完,笑容僵在了唇角,那妖孽……
宽阔热闹的街道中间,一辆上好的梨木马车慢慢地前行。车帘揭开了一角,从中露出一张清雅秀丽的面庞。月罂探出小脑袋,连连赞叹着宫外的热闹。眼神刚被一处古玩摊吸引,耳朵马上又被杂耍的吆喝声带走,忙得东瞅西望、顾此失彼。
婉儿端着装有莲子糕的小银盘递到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
“公主,吃些莲子糕吧,从早晨到现在,你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月罂眼睛仍挂在外面新鲜的事物上,沿着婉儿声音的方向伸了手,不偏不倚地正好拿到一块莲子糕,塞进了嘴里。还没等咽就看见那杂耍的人从嘴里喷出一团火,惊得她目不转睛,忙拉婉儿一起来看。
马车走得虽然慢,但也无法让她看到太多有趣的事,刚被什么吸引住眼球,马上就离着越来越远。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出这么一次宫,怎么也不能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车上。
这古代的风景不同于现代,青砖绿瓦的小房屋、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对于月罂来说都十分新鲜有趣。想到这,她将头探出车窗,看车前面不远处的花寻坐在马上,与车辆有些距离,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
她从矮桌上拿过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折好放在衣袖中。又探出头去冲着在后面骑着马跟随的无情摆了摆手,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无情策马上前,到窗口附近慢慢停下,俯下身,低声询问,
“公主有什么事吩咐?”
月罂眼珠转了转,抬手捂在嘴边,雪白的衣袖遮住了大半张脸,贴近了他的耳朵小声说,
“那个,我内急……”
无情听完,冰冷的面孔刷地涨得通红,慌忙直起身,冷峻的眼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回眸间,见她神色不变,抿着唇,一双乌黑的大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脸更红了几分。一挥手,后面的侍卫都停了下来。
月罂没等车停稳,掀开车帘就跳了下来,偷偷地瞄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花寻。见他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只是偏头思索着什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拉住紧跟着跳下车的婉儿,对立在车前的无情小声说,
“你可不许派人跟着。”
无情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煞是好看,最后脸上实在挂不住,低声道,
“公主,这话不可乱说……”
月罂嘻嘻一笑,她从现代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没他们那些讲究。再说,她只有这么说才会摆脱这些侍卫。对婉儿眨了眨眼,两人轻手轻脚地跑到一旁的小胡同里。
无情当真听话,见她跑进小胡同中,也不敢再看,红着脸站在附近等候。
离马车不远的一匹枣红马上,花寻半眯起眼眸,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地呼了口气,脸上挂起了往日的笑意,回过头看着身后停下来的队伍,笑容却慢慢收敛。轻夹马腹,策马到了车前,一抛车帘,里面空无一人。见无情冷着一张红脸立于不远处,他眉头皱了皱,翻身下马走近了些,沉声问道,
“公主呢?”
无情脸又红了几分,冷峻的眼眸盯着地面一处石子,不发一言。
“公主呢?”花寻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块冰冷的石头,让他郁闷得紧。
无情向胡同里歪了歪头,“在里面。”
花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小胡同,只窄窄的一人多宽,看样子像是一个死胡同。睨了眼面色有些尴尬的无情,朝胡同走去。无情几步跟上,拦在他的面前,冷声道,
“你不能去。”
花寻妩媚的眼眸一转,斜睨着面前如冰雕一般的男子,更有些不耐烦,伸手将他拂开,柔媚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寒意,
“让开。”
他动一步,无情立刻跟上,两人在胡同口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让谁。冷傲的眼神与柔媚的视线相撞,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周围匆匆而过的行人见到如此俊俏的两名男子互相僵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时间越长,人也越聚得愈多。
花寻见他死活不让自己过去,正想抽出腰间短刀,忽然听到里面“嘭”的一声响,心瞬间沉了几分。推开愣住了的无情,三步两步地朝那胡同口走去,往里一瞧,慵懒醉人的眸子瞬间睁得溜圆,俊俏的眉宇慢慢拧紧。
第二十四章 鬼心眼
第二十四章 鬼心眼
无情几步跟了上来,犹豫了片刻才往胡同里一瞧,霎时也惊得睁圆了眼。窄小的胡同中,哪还有两人的身影,只剩下东倒西歪的竹筐与废弃的石砖。胡同的尽头是一座低矮的土墙,大概一人来高。墙根下摞着两块大石头,旁边还有一块石头骨碌碌地慢慢滚动,最后停了下来,想必刚刚那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红色衣摆纷飞,花寻三下两下跳上土墙,往墙外一看,正是一条热闹的街道。此时正值晌午,天气尚好,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多,想要从中找寻月罂,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没有想到,现在的她比儿时更加顽皮。自己只是凝神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她居然趁这机会溜走。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这丫头,真让人头疼。他轻飘飘地从土墙跳下,瞥了眼倒在墙根下的石块,附近还有杂乱的小脚印,头又疼了几分,她居然学会了翻墙……
无情见花寻黑着一张脸出来,错开眼眸,等着他发作。若不是自己怕他刚刚见到不雅的事情,月罂也跑不掉。一想到刚刚她笑得一脸邪恶,头皮真真发麻,这哪儿是公主?分明是个无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花寻说什么,疑惑地偏过头望去,见他只是蹙着眉若有所思,轻咳了一声。
花寻斜睨了他一眼,眼角却瞥见胡同口处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张白纸,被风吹得一起一伏,从中隐隐地露出字迹。弯腰捡了起来,展开一看,斜飞的细眉越挑越高。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我出去玩玩,太阳落山前保证回宫。你若是个男人,就别难为那些侍卫。
——月罂”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叠好放于袖中,狭长的凤眼流光一转,唇角慢慢勾起,暗叹道,
“小丫头,鬼心眼还不少。”说完看着面前的无情,狐媚的眼眸中闪着玩味的光芒,本就雌雄难辨的脸此时更显得妖艳魅惑,
“怎么,担心?丢了公主,看你回去怎么交代?”他想到那字条上的话,如果难为了这些侍卫,自己不是男人?不由得低笑了一声,这种威胁,当真有趣……
无情冷哼了一声,本打算与他商议如何寻找月罂,此时听他这么一说,索性止了步,寒声道,
“在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一切责任都有我一人承担。”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车前,派人四下去寻找。
花寻在他身后笑着眯起了眼,也不理会他们忙忙碌碌地四下寻找。从嫣红的阔袖中抽出一把青竹雕成的镂空扇,摇了两摇,慢悠悠地朝着对街的茶楼走去。
没过多久,随车一同跟来的侍卫们被分配好了各自寻找的方位,看热闹的人群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也跟着散了。整条街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人来人往。
“公主,他们走了吗?”
“嗯,好像走远了。”
一个大竹筐的盖子轻轻移开,从中露出来一个小脑袋。一双乌黑的大眼滴溜溜地转了又转,四下看了半天,才慢慢探出身子。月罂迈出竹筐,又从中拉出婉儿,看她小脸吓得煞白,扑哧一声笑了。
婉儿偷偷地趴在墙边往外瞧了瞧,外面果然没了宫中带出的侍卫,这才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转头见月罂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扁着小嘴嘀咕着,
“这回事情可闹大了,回去指不定要挨多少板子呢……”
月罂嘿嘿一笑,拉起她的衣袖从胡同中走出来。使劲伸了伸胳膊,深吸了一口气,久违了的自由空气还真是清新。回头见婉儿有些垂头丧气,胳膊肘碰了碰她,
“喂,我还没埋怨你呢,你反而埋怨我。那么矮的墙你都翻不过去,亏你还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
婉儿顿时气结,在宫里当差跟翻墙有什么关系?抬起头气鼓鼓地望了望她,慢慢地又泄了气。这个公主自从醒来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不过现在这样很好,至少会说会笑,不再像原来一样整日毫无气色。
“我说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今日这事,如果母后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月罂见她低头不语,当真以为她害怕了。
婉儿郁结的情绪一扫而光,脸上绽开笑意,“当真?”
“我向来说一不二。”她挑了挑眉,邪笑了一声,美滋滋地向前走去。
婉儿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她本就是个孩子,此时玩心正浓,跟在月罂身后四下张望,这繁华热闹的街道要比皇宫有趣许多。
街对面的茶楼中,一双妩媚的眸子盯着两人一连串的动作,眼中沾满笑意。他轻摇了摇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碎银子置于桌上,拾起那把青竹扇边摇边出了茶馆。
金竹园的一处院落里,四面种着青翠的细竹,在阳光的下泛出淡淡的金光,显得梦幻缥缈。虽是寒冬,整个院子却如春天般生机盎然。
雕花木窗半开,窗前坐着一个修长身影,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慕离一手拢着衣袖,一手慢慢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金竹密语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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