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时来了,拿着书坐在椅上。
我这才发觉刚才看的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四爷什么时候来的。”我忙坐起来笑着问,见青柳已经上了茶便说:“青柳那丫头呢。”
“里屋呢,估计也眯着去了,大中午的。”又扬了扬手里的书笑道:“你也看起《晋书》了?”
我笑着说:“没事呗,又不能出去。”走过去看了看青柳沏的茶,暗想这丫头果然机灵,知道客人来了沏这个。还是烫的,便道:“四爷也尝尝我这里的茶。”
他望了我一眼,勾起唇角,放下书,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这是蠲的露水了。”
我笑道:“果然厉害。这是我夏天收的荷叶上的晨露,得了一小瓮,封了埋在地下,冬天拿出来泡茶喝。就连这茶也是好多年的上好普洱了,虽然比不上贡茶,味道也是不错的。”
他又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这露水泡的普洱,竟比我平时喝的还略好些。”
我坐在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笑着说:“可不是,这紫砂壶加晨露再加普洱茶,就是这冬天最好的享受了。”
他放下茶望着我道:“你倒是知足。”目光落到我的左肩上,“还疼吗?”
我动动左臂笑道:“快好利索了,早都不疼了。”
他沉了脸:“别逞强!”
我笑了笑去里间,见青柳坐在榻上绣花,望着我偷笑。我忙拿了东西出来。
我把小匕首递给他道:“这是给弘晖的。”他拿过看了一眼就揣进了怀里,望着我问:“我呢?”
我忍住笑:“把手伸出来。”
他乖乖的伸出左手来,静静的看我把指环戴在他的中指。又看了看我的左手道:“这个我喜欢。”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旁边,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微笑着说:“我也是。”
第二天,吉泰来了信,说不日便到京了。我看着信笑出声来,忙拿了信去找悦宁。她比我还激动,乐个没完。
十二月十五,吉泰回来了。一见了我就叫道:“啊,松萝,你又长高好多了!”
我笑着望着他说:“哥,你黑了好多!”
悦宁红着脸看着他,他见了礼,礼貌的笑笑。悦宁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我在心里暗暗着急,我老哥也太迟钝了吧。
康熙加封我哥为禁卫军之一的扩军营统领,还给我哥在城北赏了一处大宅院。我哥快二十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
悦宁却因此皱了眉,我知道她心里着急,真想帮他们一下,可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怕自己属于关心则乱,再说他们也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可是当我刚迈进悦宁的屋里,看见她气呼呼的把一个香囊扔到炕上的时候,我本能的感觉到事情有点麻烦,那个香囊上绣着盛开的梅花。
“怎么了?”悦宁的大丫头紫云在一旁朝我使了个眼色,又朝香囊努努嘴。我心里明白了,笑着道:“谁惹我们悦宁公主生气了?说给姐姐我听听,我找他去!”走过去把香囊拿起来道:“好精巧的东西,干嘛要扔了。”
她一把夺过来,神色缓和一些,看了香囊一眼又蹙起了眉,气道:“什么劳什子,再好有的人也不稀罕,留着只能白让人生气罢了!”说着竟从抽屉里拿出剪子来。
我吓得忙夺过,道:“你这是何苦,到底谁惹你了。”
她伏在桌上闷闷的说:“没事。”
紫云就道:“是格格的大哥惹得公主生气的。”
悦宁一听这话,拍了桌子:“多嘴!出去!”紫云低着头出去了。
我心下了然。坐到她旁边问:“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我找他评理去!”
悦宁倒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才说出来。
原来悦宁本高高兴兴的悄悄去找吉泰,把香囊送给他,结果他非但不接受到最后推辞不过沉了脸,还说了悦宁两句转头走了。
难怪了,别说是从未受过气的悦宁,就是搁我这么厚脸皮的家伙身上估计也会心里不爽吧,嘿,这小子这么久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凭什么说我随便就送人东西,”悦宁已经委屈的滴下泪,红了眼圈,估计越想越气,哽咽道:“还说女孩子要稳重。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我做错了吗?”
我忙拿出丝帕帮她擦眼泪道:“他呀,肯定是在哪儿遇到烦心事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快别往心里去,我一会儿就教训他去,哪能这么说女孩子,是无意说的也不行,一定把他绑了来再背着荆条给你赔罪!”
她“嗤”的笑出来,又立马正了脸色瞪着我道:“就知道你要帮他说话。”
我忙陪笑:“公主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说真的,到时候你要打要骂随便,我一定不管!”
说的她也笑了。我忙出去让紫云端了盆清水进来,紫云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服侍着她主子洗了脸,又端了水出去。
我帮悦宁梳理头发。
她看着镜子中的我说:“你别去找他,我知道怎么做。他心里没有人正好,他要是已经看中了哪个姑娘,我也决不会举白旗。哪怕是为他受气,也是我心甘情愿自找的。”
我的手顿了一下,这样的话,也只有从悦宁嘴里说出来吧,真是个不得不招人爱的姑娘,可是这样的性子,也会受很多伤吧。
我望着镜中她漂亮年轻的脸,笑着说:“我知道。”
冰嬉
自从腊八节过后,宫里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浓了起来。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小丫头、小太监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因为过年而高兴,是因为清朝的国俗“冰嬉”而兴奋的不行。
“格格,等过了小年祭了灶,就要举行冰嬉大典了!”青柳用手托着下巴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我做泥塑,一边眉飞色舞的说。
“瞧把你乐得。有这么高兴吗?”我望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手上却不闲着。
她立刻来了精神:“格格你不知道呢,青柳是去年入的宫,去年腊月那次冰嬉青柳是亲眼所见,啧啧,那场面,那动静儿,就看见好多好多人……反正就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笑出来道:“就看见了好多好多人,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可不是,”她掰着指头道,“除了皇上、太后、公主、郡主、县主、格格、各宫的娘娘,还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世子、将军、都统、王公大臣……”
“行了、行了!”我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再数下去我头都晕了!”
她笑道:“反正就是好多人,就连京师的八旗各营都要去。”
“这么多人?”我奇道。
“可不是,阿哥们还带着福晋,还有文武大臣,再加上跟着去的太监宫女们,少说也有几千人。”青柳见我愣神儿,又笑着说,“好像冬至刚过就开始准备了。”
这种场面,看来不去瞧瞧恐怕要算白穿越一回了。现在想来发现康熙对我其实挺照顾,幸而让我画的是中秋夜宴图,而不是冰嬉图,否则我还不得早吐血而亡了。怕怕。
十二月二十四的这天,在北京的西苑三海,一年一度的冰嬉大典开始了。
满人对冰雪的热情绝对不亚于骑马射箭,溜冰既是武备又能强身,所以冰嬉之一就是皇上坐在豪华到夸张的御用冰床里检阅八旗将士以及内务府上三旗官兵。而这样的检阅内容包括列队滑行表演、个人竞技以及冰上滑行中射箭。
看着那些正在花样滑冰的士兵,我不禁感叹,这要是去参加冬季奥运会,说什么也能弄个金牌了。
等这些结束之后,就是振奋人心的冰上蹴鞠了。也是八旗纨绔们最爱的冰上运动之一。看看人家,不仅踢足球,而且还是在冰上踢足球,再想想咱们的国足,算了,说了伤心。
“松萝!一会儿爷就要上场了,你可要给爷助威啊!”胤祯扯着嗓子喊。
“放心吧!”我也大声喊道。
球员还没上场,冰球场外已经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了,那些由王公大臣们带领的啦啦队早已摆开了架势,什么锣啊鼓啊钹啊只要是能砸出响声儿的早就摆上了。就连那边的皇上、太后、妃子什么的也是望穿秋水期待万分。这样的啦啦队阵容,我的天,绝对是重量级的!
冰上蹴鞠比赛,除去上三旗,按旗籍不同分成了五队,分别对阵。我和悦宁早就从看台上下来,跑到啦啦队里了。
“松萝!你不在台上待着,怎么跑下来了?”吉泰看了一眼坐在台上的舅舅说。
“呵呵,我怕我一会儿声音太大惊了御驾。”我一边说一边朝舅舅咧嘴笑,舅舅吹吹胡子瞪了瞪我,我还是看见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吉泰,快给我们说说吧!”
“就是啊,哥快给我们讲讲!”
吉泰无奈的摇头,望着球场讲起来:“蹴鞠用的球是羊皮制成,内充气。冰上蹴鞠比赛双方各出十人,半个时辰为限,球进门多者为胜,败者出局。”
“没有守门员吗?”
“你是说门将,冰上蹴鞠与平常的蹴鞠略有不同,不仅没有门将,规则也没有那么严格。”
“哦,继续。”
我看见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呵呵,老哥不错啊。
吉泰笑望了我一眼,又道:“下面将要比赛的是正蓝旗一方和镶蓝旗一方。正蓝旗中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领前锋营将士,镶蓝旗中有大阿哥、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领健锐营将士。这两队可谓旗鼓相当、实力相差无几。尤其是九阿哥和十三阿哥灵活敏捷、传球能力强、耐力也强,而大阿哥和三阿哥脚下娴熟、突破力强、体力充沛,所以这场伯仲之间的比赛将分外激烈……”
“皇上有谕:命扩军营统领监场!”
“臣领命。”
“得了,你们在这看吧,我得过去了。”吉泰说完去了场上。
“吉泰真厉害!”悦宁望着吉泰的背影感叹。
我笑着说:“还真没看出来,我哥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这解说都快赶上黄健翔了……”
“黄健翔是谁?”悦宁不解的问。
“呵呵,当我没说。”
双方队员已经在场中央列队站好,吉泰拿着球站在中间。只听见一声令下,吉泰用力将球抛向空中,两方都奋力争抢,好几人撞倒在地。
一时间老三胤祉抢到球,啦啦队这边已是摇旗呐喊、声震四野,我主动接替了吉泰的工作,旁边的几个大臣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三阿哥把球传给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踢的是左前锋位置,速度很快突破能力好,只见他带球过人,一个、两个、三个……好!连晃过了对方五人之后,把球带到了禁区,镶蓝旗队也撤回到球门前严守,现在十四阿哥突破十三阿哥,抬脚、抽射!好(捂嘴)……被九阿哥头球成功解围……”
……
“正蓝旗一队员把球成功传给九阿哥,九阿哥在禁区前起右脚外脚背挑传,大阿哥解围失误,八阿哥反切突破禁区左路起左脚一个大力抽射——球进了!开场……二十八分钟,正蓝旗队一球领先!”
场内外沸腾起来,鼓声震天,悦宁一个劲儿的叫:“八哥好帅啊!九哥好厉害啊!”我暗笑这个大清的公主被我同化了。
那边看台上从一开始就不安静,老爷子的助威完全带有随机性,哪个队拿球就给哪个队叫好,再瞧瞧这些王公大臣,那才叫一个专业球迷,完全的忠实。
比赛中双方各换了人。最终,比赛以一比零结束。镶蓝出局。
下一场镶白对正蓝。为了公平起见按西洋时间休息半小时,中间穿插花样滑冰表演。
“姐姐、姐姐,”弘晖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厮,“阿玛一会儿要上场了!”
“你怎么跑来了。”我拉着他的手,望了望看台上,四福晋正看过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也回了一个笑容。
“我看姐姐在这里呢。”他仰着头,摇着我的手问,“姐姐,你看阿玛会赢吗?”
我摇摇头:“难说。”镶白这边领的步军营将士蹴鞠水平如何我不清楚,不过看那几个阿哥,除了胤禛和老五胤祺,就是老七胤佑、十二胤裪,看来是有一场恶战了。
“阿玛好厉害呢,我看阿玛一定会赢!”弘晖自信满满。
我失笑,这个小鬼,看来是他阿玛的超级粉丝了。我弯下腰捏捏他的脸道:“那咱们一会儿给你阿玛助威好不好。这样,等你阿玛一拿到球,你就喊,‘阿玛加油!阿玛必胜!阿玛,我爱你!’这样你阿玛就有劲儿了,有了劲儿就能进球了。”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悦宁在一旁笑弯了腰,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快看,四哥上场了!”
“阿玛上场了!”
我一本正经的望着弘晖道:“姐姐说的话记住了?”
他点点头大声说:“记住了!”
比赛开始了,果然,正蓝进攻、镶白防守。正蓝进攻很激烈,但是镶白这边防守也很严密,一时间相持不下。
我的手上拿着怀表,这样的局面持续了有二十多分钟,镶白的一名球员左路下底传中,胤禛拿球!这边镶白的啦啦队早等不及了,声波炸弹擂鼓喧天。胤禛带球很稳,脚下敏捷,我们一起叫好,紧张的看他过人,突然就有一个清亮的童音传出:“阿玛加油!阿玛必胜!阿玛——弘晖爱你!”
我看见胤禛差点一个重心不稳被人铲到球,不过还是成功的把球横向传给了五阿哥。然后朝这边望了一眼,表情有点……怪异。
弘晖全然不察,兴奋得叫喊。五阿哥一个推射空门被十三挡出了底线。
这次进攻虽然没能成功但总算是鼓舞了场内外镶白旗队的士气。
等半个时辰快到的时候,双方还是零比零,队员们有点急躁起来。这时胤裪右路下底传中,一名镶白队员前点灵巧一漏,胤禛一个推射入门,进了!
全场欢呼。弘晖叫起来:“阿玛赢了!阿玛赢了!”不过声音自然是被淹没了。
冰嬉盛典结束之后,康熙、太后以及后妃们先行离去,我和悦宁走在后面,正要上车,就听见悦宁道:“松萝,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吉泰站在那边望着康熙銮驾的方向发怔。我暗暗发笑,这个人是怎么了。
悦宁说:“你过去看看他吧。”
我点点头。走过去。
把手放在吉泰眼前晃了晃:“哥,发什么呆呢?”
他回过神来,目光还有一点游移,见是我,笑道:“没什么。你怎么还没走,天要晚了,回吧。”
我看了看他的手,狐疑道:“你手里有什么东西不成,攥这么紧干嘛?”
他把手忙放到背后笑道:“哪有什么东西?”
我撇撇嘴:“什么宝贝,不看就不看呗,瞧把你紧张的。我回了啊!”
上了马车,看见悦宁关切的神情,我笑着说:“他没事,别担心。”但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老哥有点奇怪,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雪战
终于迎来了紫禁城里的第一个春节。
除夕这日,一大早我就被隐隐的鞭炮声惊醒,一看表,才四点,青柳说是皇上接神呢。眯了一会儿,再睡不着了。
等天色破晓的时候,我和青柳爬起来,发现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我穿上掐金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儿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了一条蝴蝶结长穗五色宫绦。青柳也换上了一件秋香色的哆罗呢袄。我们互相交换了“岁岁平安”的荷包,满人过年的一个风俗就是除夕这天要交换“岁岁平安”荷包。
用过早膳。我看了看漱芳斋的大门,光秃秃的,想了想,笑着对青柳道:“青柳,帮我裁纸,咱们也贴春联。”现在我是这漱芳斋的主人,咱也得有过年的气氛不是。
青柳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好几张红纸。于是裁纸、接纸、研墨。
写什么好呢。我努力回想前世老爸写的那些春联,既然是大门外,就得选大气的还不要太俗。想了想,便一挥而就。
拓干之后,我一手拿浆糊一手拿着对联道:“青柳,跟我贴对联去。”
青柳忙道:“格格,您等等,青柳去借梯子来。”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太监抬了梯子过来放好。见了我出来忙过来磕头,我赶紧把他们拉起来,让青柳重重打了赏。
“南疆雨北国风风调雨顺,东海龙西山凤凤舞龙飞。横批:万象更新。”
我转过头,就见太子穿了一件猞猁狲大裘,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忙上前去,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止住我行礼,我就笑着说:“松萝这儿给太子爷拜年了,太子爷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他笑道:“你的字越发好了。对联也不错。”
我忙道:“太子爷过奖了,松萝也是闲来无事。”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上的对联说:“你这个年纪能把欧体写成这样已是难得了。”
我微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怀里掏出个什么递过来,我一看,竟是个“岁岁平安”荷包。
他望着我说:“这个给你。”
我道谢接过,看见荷包歪歪斜斜的针脚和大小不一的‘岁岁平安’四个字,疑惑的看向太子:“这个荷包该不会是、是太子自己绣的吧。”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昏黄的灯光下,大清国的太子坐在暖炕上,低着头,拿着绣花针绣着荷包。这要是传了出去,估计人人嘴里都够塞一个鸡蛋了。
他在我的注视下有点无措,“咳”了一下急忙道:“松萝,你可别嫌难看,这是我昨儿熬夜绣好的,不信你看我的手,”他把左手伸出来,我看见食指和拇指上有青青紫紫的几个小点,“你看,这回相信了吧。”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感动也有淡淡的心酸,我望着他一脸的认真,轻轻地问:“疼不疼?”
他点点头皱了眉:“疼,现在还在疼。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他的表情,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早说过这是个赖皮的太子,不过看着他的手指,我的心软下来,轻轻替他吹了吹。
他笑道:“现在好了。”却顺势握住我的手蹙了眉:“怎么这么冰?”说着低头在手中呵着热气帮我暖手。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我的脸有些发热,心中局促,他却没有察觉,还说道:“怎么冬天连个手炉也不用,到底是女孩子,冻着了怎么办?”
我忙道:“刚才贴对联,才没拿手炉,平时还是用的。”
胤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对我,让我该如何才能硬下心来拒绝你?我知道,拒绝你会伤害你,可是如果不拒绝,那更是对你的伤害。
我望着他专注的神情,问自己,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减少你的疼痛。
胤礽,对不起。
心里分乱如麻。目光移开,却意外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胤禛站在那里望过来,面无表情。
只是他的拳头,握得很紧。
我呆愣的站着,跟他遥遥对视。他把目光移到我的手上,我的手,还在胤礽的手里。
我像惊醒过来一般,用力的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我抬头看见面前的胤礽微怒的目光,然而他并没有看我。
胤禛慢慢走过来,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垂了睑对着太子见礼道:“臣弟给太子请安,太子吉祥。”
太子的唇角勾了勾,没有动,依然侧对着胤禛道:“四弟免礼。”
胤禛接着说:“皇阿玛在乾清宫传太子商量外藩进贡以及午时的国宴事宜,四处找不见太子,臣弟们也都在找您,谁知太子竟在这里。”声音冷峻平静,只是我看见他手上的关节微微发白。
太子微笑的转头望向胤禛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又对我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胤禛自始至终再没有看我一眼就随着太子一径去了。我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松萝,松萝,”一只纤细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在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原地站了半天。转过头,看见悦宁笑吟吟的脸。
“发什么呆呢。走啊,跟我去玩儿去。”她拉起我就走。
我站着不动,问道:“玩什么?”
“唉呀,去了你就知道了,就在御花园,”说着还使劲儿拽我,“走了、走了。”
我努力压下烦乱的心情,跟着她去了。
一到了地儿,还没看明白,只听见“啪!”的一声,头就中了招。悦宁也“啊”的叫起来。我扭头一看,就见胤祥手上抓着雪一脸笑嘻嘻的。
我叫到:“好你个十三,敢在背后暗算我,悦宁快帮忙!”我抓起一团雪就扔了过去,悦宁也不示弱,胤祥刚弯腰抓雪,头上和身上就中标了。
胤祥果然不敌我们两个,叫起来:“悦宁!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哥哥!”手上却没闲着,又道,“松萝,你怎么这么大劲儿!”
这边正闹着,那边就有一个声音:“嘿,你们还真行,我也来!”然后一个雪团就飞到我头上,又是“啪!”的一声。
我抓起一团雪就朝罪魁祸首胤祯砸过去,不一会儿,老十、老九也来了,只见到处都是雪团,每人中了不少。只有胤禩还站得远远的,没有被波及。
我笑着叫道:“众位先等等!我有话说!”
十四一团雪砸向老九道:“有话快说!”
我对着悦宁耳语一番,她笑着点头,老九一团雪砸过来:“你到底说不说!”
我一斜身躲过去道:“众位爷,有人在河边走还想不湿鞋,怎么办!”我把下巴向胤禩的方向点了点。
老九笑道:“那可不行!”
十四就道:“咱们一起来,数三声同时出手。” 说着抓了一团雪,“一!”众人抓了雪拿在手里,“二!”大家齐齐望向一脸疑惑的老八,“三!”
“啪!”、“啪!”、“啪!”……胤禩躲不过光荣中招,他抖了抖雪,背着手走过来,我们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然后突然出手,就见两团雪砸过来。
大家“哄”的一笑,于是雪团大战更加激烈的上演。
乱了一阵,只听见胤祥叫道:“四哥!你也来啊!”
我怔了怔,慢慢转过身去,看见胤禛披着茄色凫靥裘,站在一株盛开的梅花下望向我,他的清冷的表情,如同梅上的薄雪。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抖了抖身上的雪,我慢慢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笑起来道:“四爷,要不要跟大家一起玩?”
他一直盯着我,却不说话。
我继续往前走,直到他的面前。他还是一语不发的盯着我。我微眯了眼,又向他展现了一个我阿玛认为的诡异笑容,然后狠狠的一摇梅树,再迅速的跑开。
“哈哈哈哈”身后的几人大笑起来,十四叫道:“四哥哎,你怎么跟八哥一样吃了这丫头的亏了!”
胤禛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雪,怒瞪向我,我撇撇嘴,跟胤祥递了个眼神,胤祥会意,数了三声,就见几个雪团向胤禛身上招呼过去,胤禛巧身躲过,终于决定变被动为主动,绰起雪团砸过来。我的头又光荣中招,“嘶”,这么重!
然后就是一阵混战。胤禛的脸上见了笑容,不过那雪团,砸得比谁都狠,“呼呼呼”直往我飞来。我不禁叫苦,自作自受啊!
热闹
午时,康熙在保和殿赐宴,是为“国宴”。出席宴会的除了皇上和来朝元旦的外藩王、台吉,还有贝勒、贝子、国公以及内大臣、满汉大学士、上三旗都统、尚书、副都统、侍郎、学士、侍卫等。
哥哥、舅舅他们都去参加宴会了,只剩下我变得非常的无聊。
这样的心情出现在除夕这天真的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我盘腿坐在暖炕上,手托着下巴搁在膝上,看着青柳打络子。
记得在江南的时候,除夕这日,阿玛、额娘、我、云岫后来又加上了小小的晟佑,我们一家人就是这样聚在暖炕上有说有笑。我那个时候还会腻在额娘怀里,满足的闻着额娘身上淡淡的香味。
阿玛、额娘,你们这会儿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想我呢,晟佑是不是正在炕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哦,差点忘了,现在晟佑已经开始说话了吧,好想听他叫一声姐姐啊。
“格格、格格,”青柳把打好的络子给我瞧,笑着说,“格格想什么呢?”
“想打电话。”我接过络子,小姑娘手艺有进步。
“打电话是什么?”青柳问。
“电话啊,就是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也能互相听到对方声音的东西。”我泄气的说。
“格格说的不是神话故事里的顺风耳吗。”青柳向往道,“要是真有那样的东西就好了。”
我知道青柳一定跟我一样想家了,连忙岔开道:“行了,青柳啊,咱还是想些现实点的吧。那个,一会儿咱们干嘛啊?”
青柳就笑着说:“格格,您还是等着晚宴吧。一会儿打打牙祭什么的就混过去了。”
我皱了眉抱怨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晚上应该是宫里的家宴吧,我不过一个画师,又不是皇亲国戚的,皇上为什么要我也参加呢。”
青柳就道:“格格可是太子爷侧福晋的表妹呢,怎么算不上皇亲?”
我翻翻白眼儿:“太子爷的福晋多了去了,福晋的表妹想必也多了去了,干嘛非得让我去呢。想不通。”
青柳忙道:“格格快别这么说,格格虽然想不通,可是这样的恩典,有多少人眼红着呢,好多人巴不得能在万岁爷前应个卯、露个脸,谁都像格格这样无欲无求的。再说,格格不还在宫里么,在这宫里的事儿有几件是想得通的,这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如意的。”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自嘲的笑笑:“青柳你可高看我了,我哪是什么无欲无求,只是这些并非我所求罢了。”又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还在这宫里呢,既然在这宫里,就得让自己的思维方式符合这宫里的逻辑才行。”
我望了青柳一眼,见她似懂非懂,就道:“青柳,如果将来我出了宫,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向刚才的话一定不能再说了。这宫里的事情还是少听少言的好。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到出宫的那天。”
青柳红了眼圈,点头道:“青柳记住了。格格要是出了宫,千万别忘了青柳。”
我握了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再说我也只是说说,没准儿我一辈子也出不了这牢笼了。”
青柳擦了眼角的泪道:“格格快别这么想,青柳知道格格将来一定能出去的。格格是个好人,好人总有好报的。”
我叹了口气,伸展了四肢躺下去,好人么,不是还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好人命不长么。看来是不是得试着当个祸害才行。
甩甩头,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我斜眼笑看着青柳道:“一会儿圣上晚宴,你也去找要好的姐妹说说话什么的,就是吃酒赌钱估计今儿也没人管了,你们也好好的乐一乐,只是别闹出格了。”
除夕夜里的紫禁城,灯火通明。
宫眷们以及阿哥福晋们都陆陆续续到了,入了坐。我的座位又在悦宁的下手。我想自己这座位一准儿是难倒了内务府的人,康熙肯定顾不上这个了,这内务府的人估计就想了,你说这个松萝格格吧,一她不是皇上的妃嫔,让她坐到妃嫔中间不行;二她不是皇上的儿媳,让她坐到福晋们中间也不行;三她不是皇上的龙女,要她坐到公主们中间还是不行。她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可这大年三十儿乾清宫的晚宴皇上却特准了她也参加。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上回重阳她不就跟十五公主一起么,万岁爷也没说什么,得了,这次还这样吧。
于是我这个烫手山芋的座位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松萝、松萝,”悦宁推推我,小声道,“又走神了。想什么呢?”
“哦,”我回神,望了望她,“没什么,歪歪一下。”
视线落向斜对面的胤禛,他靠着椅背,垂睑沉思,眉间微蹙。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的目光飘过来。
胤禛,你皱眉是因为我吗?是我让你烦恼了吧。你,是不相信我么,还是仍然不能安心呢。
胤禛,有指环为证,你还不能安心么。
他的目光闪了闪,嘴唇慢慢扬起,形成一个弧度。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还是你说你相信我?
我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笑了,心里明亮起来,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听见我说话了。
他的目光仿佛在说,傻丫头。
“松萝,”我的胳膊被拧了一下,望了悦宁一眼,发现她正嗤笑的看我,向我耳边凑了凑道,“唉,你们俩不用跟个牛郎织女似的吧,我在你旁边都成空气了。瞧瞧,脸红了不是。”
我瞪了她一眼道:“就你爱打趣我。”
正说着,外面传来三声鞭响。大家都离了座站好。
康熙亲自扶着太后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跪下去,磕头行礼。
康熙坐下之后让众人免了礼。宫女太监们端着佳肴鱼贯而入,整个大殿里只听得见盘底轻轻搁在桌上的声响。
眼前的山珍海味看得我眼都直了。今儿终于见识了一回满汉全席,好多叫不上名字来,就视线所及认识的也不过尔尔,比如糖醋鱼卷、菊花里脊、芙蓉大虾、三鲜鸭舌、烤羊腿……忍住。
一时间宴会开始,大家边吃边说笑,都比较高兴。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年只有一次,那些嫔妃们有些可能一年也就只这一次机会能同皇帝在一起吃个饭了,更何况皇帝的心情还这么好。
满人们果然比较豪爽,互相敬酒有说有笑的,就连老爷子也讲起了笑话:
“从前有一人惧内,一日趁妻不在偷吃了一盒年糕,晚上被妻发现,挨了骂还罚跪到三更。这个人不知自己为什么命不好,就去找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就问‘贵庚多少’,此人忙答‘没跪多久,只跪到三更’,算命先生就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年高几何’,这人就道‘我还敢吃几盒,我就吃了一盒’!”
一说完,大家哄堂大笑,结果康熙又笑着对他的儿子们来了一句:“你们谁找过算命先生啊?”
自然又是一阵大笑,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胤禩和他的福晋。胤禩倒没什么,八福晋却已红了脸。我实在不知道康熙还有这样的幽默细胞,讲出这么应景的笑话来。
就这样一顿饭竟吃了一个多时辰。
子时一到,皇宫里放起了鞭炮点起了烟火。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至极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发现热闹就在我的眼前,而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缘由
新的一年一天天过去,虽然宫里过年的气氛一点不减,但是对于我来说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依然把自己埋在画室里,有时拉拉琴、有时仍然去给各宫娘娘或者公主、格格描描花样什么的。
初九这天,我拿着表姐要的花样子往毓庆宫去。
雪似乎消融了一些,树上倒挂着冰凌如水晶般晶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姐姐!”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笑起来,转过身,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的身姿挺拔端凝英俊,小的粉堆玉琢精致可爱,两人在白皑皑的世界中竟都显出出尘的俊逸来。
“姐姐!”弘晖高兴的跑过来,我弯腰张开双臂抱住他扑过来的身体,他搂着我的脖子“咯咯”的笑出声。
我把他抱起来,边走边打了几下他的屁股:“小子,几天不见又重了!再过不久姐姐可就抱不动了!”
胤禛走到我面前,勾着唇角说:“放他下来吧,他都七岁了,怎么能不重。”
我慢慢把弘晖放下来,看着他可爱无辜的小脸,还是忍不住蹲下来把他搂在怀里,他依然静静的趴在我的肩上。
“松萝,你怎么了?”
我放开弘晖,笑着摸摸他的头站起来,望向胤稹:“我没事。”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皱了眉问。
“是吗?”我摸摸脸,笑了笑道,“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没什么事。”
“松萝,不要太累了,身体要紧。”他的脸还沉着。
我笑起来道:“哪有四爷说的那么夸张,我身体好着呢,”收了笑认真地望着他,“倒是四爷你,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吧,一定要保重,以后还有更多的事让你烦的,所以趁现在年轻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又拍了拍弘晖的头笑道,“还有弘晖,平时要好好吃饭,少吃零食,每天锻炼身体、喝牛奶,这样才能长的快哦。”
弘晖刚才很安静的听我们讲话,现在见我们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他的身上,高兴的大声说:“嗯!弘晖一定要快快长大!”
我笑起来,心中却有丝丝苦涩,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上帝不要那么残忍,你一定要可怜这个孩子才行。
告了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长春宫的方向去了。我自往毓庆宫去。
自从下了大雪,我还没有在雪地里这样悠闲的走过,今天的阳光很温暖。
走了好一阵还没到,我已经微微出了汗,真的有点远。
毓庆宫位于内廷东路奉先殿与斋宫之间,共四进。过了前星门、祥旭门就是第二进院的敦本殿了。过了敦本殿是三进院的东西围房。
这时,隐隐有惨叫声传来,听得人胆战心惊。身边却没个问话的人。
再往前走就是第四进院的毓庆宫正殿了。
刚踏进院,就看见一个小太监被两人按在凳子上打,声音却渐渐弱了,板子下去的地方已经见了血渍。正房外的台阶上跪了好几个小太监。房里还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表姐的屋子在后罩房内,还要经过一个南北穿廊。
那个小太监已经晕了过去没了声音,可拿板子的两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太子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给我狠狠的打!这等眼里没主子的狗奴才,就要给我打死!”
我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
那两人竟充耳不闻。我几步走上前去,用力夺过一人正扬起来的板子,狠狠丢在地上道:“再打他就没命了!”可是另一个人照旧将板子抡下去。这个人也把地上的板子捡了起来。
眼看挨打的人已经气息奄奄了。我气得跺脚,跑上台阶掀开帘子,就见一地的碎瓷片,太子背对着门站着。
“太子爷,外面那个人就要被打死了!”他不说话。
我急道:“太子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他做错了什么,你罚他一下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把他打死!”
他忽然转过身来,眉头紧皱、双肩微微颤抖,早已不是平时的样子,指着门外道:“你的眼里哪一次有过我!你哪一次真正看过我一回!可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奴才来求我!”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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