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我已经怒火中烧:“什么是奴才!什么是主子!凭什么规定了有人就是奴才,凭什么规定了奴才就应该是主子泄愤的工具!奴才也是人,是人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
“啪!”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下,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我td居然送上门来挨打!
我强忍住眼泪,看着他有点慌了神的样子恨恨的道:“好!松萝在太子爷的面前也是奴才,您既然要打,就不用您动手!”
我摔了帘子冲进院子,扑在那个小太监的身上,那两个人还来不及收手,我的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两下。
“住手!”太子已经冲了出来。
我的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连忙翻下来。这个小太监已经气息微弱了,希望能救过来。
“太子爷,松萝求您让人把他抬下去吧,他一个奴才搁在这儿也碍眼不是?”我微扬了头望向站在台阶上的太子。
“爷,”表姐脚步匆忙的走来,她身后不远是慢慢踱过来的太子妃,“爷,松萝还小,冲撞了爷,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说着过来扶住我。
我在心里苦笑,大正月的,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这两板子就疼得我够呛,还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怎么样了。
我依然毫不妥协的望向太子,他苦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小太监说:“把他抬下去,再给他上点药。”就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
我的心里再次舒了一口气。
表姐望着我叹了口气,道:“走,去我那里,我给你上点药。”
经过太子妃身旁的时候,我微微点了个头算见了礼,就跟着表姐去了。
“嘶——”
“现在知道疼了?”表姐停了手问。
我趴在炕上摇摇头道:“不疼。幸好穿得厚。”
表姐继续给我上药,说道:“唉,不知道爷今儿是在哪儿憋了气,心里不好受吧。”
说起这个我就上火,支起头道:“他心里不好受,干嘛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还把人往死里打,更何况他还是个太子,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你少说两句吧,还嫌没挨够?唉,做奴才的,就是主子让你马上去死,你哪敢说半个‘不’字?”
我泄气的又把头枕在胳膊上,小声嘀咕:“万恶的旧社会,吃人的旧社会……”
表姐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其实爷也不是总这样,平时挺好的、温润体贴,只是有时候说发火就发起来了,无缘无故的。唉……”
“啊?”我抬头望向表姐,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太子是不是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发怒,不能控制?”
表姐点点头:“可不是,爷有时就为一些小事大动肝火的,可是平时是真真知道疼人的人……”
我沉默了,用现代的观点,太子可能是患有间歇性精神失常,这种病就不能受刺激。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是这个似乎能更容易的解释康熙一废太子时太子被魇而发疯的事了。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那种离权欲的顶端只差一步的懊恼并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更何况太子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三十年啊。精神,是不是快承受不住了?
我望着表姐半天道:“表姐,太子他、打过你么?”
她咬了咬唇点点头,我的心涩涩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握住表姐的手。
她忽然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没什么,他打完了也后悔了,还一个劲儿的道歉,那样子,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表姐的眼里亮亮的,她的心应该是酸涩中有甜蜜的吧,只是这种酸涩,也是为了太子。表姐为了太子,真的能放下自己的一切,无怨无悔,这种爱,伟大也让人羡慕。
“行了。药上完了。别动,再趴一会儿——”
正说着话,有小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侧福晋,太子爷让奴才给格格送金创药和消肿的膏药来了。”
表姐忙出去了,就听见那个小太监又道:“太子爷说了,消肿的膏药一天敷两次,就能见效了,金创药敷三次就好了。”
等表姐进来,就见她笑着说:“正好没了消肿的药了,倒也及时。这金创药比我的这个还好,你回去的时候都拿着,记得按时上药。”
我点头,叹口气道:“得,看来这个脸啊,得顶一天了。”
无奈
在表姐那儿待了一阵,疼得强些了。又和她一起描了花样子,我就起身告辞了。表姐送我出来。
还在穿廊走着,表姐忽然扯了扯我停下来,我疑惑的望向她:“怎么了?”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院子里,而因为被斜前方的柱子挡住又比较死角,院子里的人却不容易发现。
太子一个人在雪地里来回走着,双眉紧锁。忽然又停住,深深地呼了口气,在手里呵着热气搓了搓手暖了暖,眉头舒展些,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迈步往穿廊这边走过来。
走了好几步,又犹豫了,慢慢停下来,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回走。那样子,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又好气又好笑。
表姐轻轻地说:“他就是这个样子,这会儿,一定是后悔了,又不好意思过来。”
我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他正转过身,忽然看见我,愣住了。
我走到他面前。
“松萝,我……”
“太子爷,您以后要是生气发现不能控制的时候,就围着紫禁城跑几圈,这样心里就能慢慢平静下来,又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你知道我、我当时真的不想,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现在都记不起来自己干过什么……”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下去,这是被那个叫权欲的心魔折磨得吧,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为,这时的太子,是不是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我知道,你的痼疾在这里,”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可是这不是你视人命如草芥的借口!”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压制住火气,又道:“是不是心里已经变得焦躁不安快要无法承受了,是不是夜里已经不能好眠了?我相信,很早以前的太子,一定不是这样,可是身份没有变,心态为什么会变呢,”是不是现在这里的一切已经无法满足你内心不断扩张的欲望,是不是你已经厌烦了太子这个位置而想试着早点改变,可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我控制着用词,缓了缓语气,“一个人,要想过得开心,就应该知足,一定不要奢求太多,否则自己的心,终究有一天会被自己丢掉。你知道这个世上,每天有多少人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心,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尚无着落的下一顿饭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劳作,又有多少人孤苦伶仃流落街头。你相比于他们,真的是太幸福了,你有你皇阿玛的宠爱,你有妻子的关心,你还有可爱的孩子;你渴了有玉液琼浆,饿了有玉粒金醇,冷了有锦被狐裘……”
他一直望着我,怔怔的听着。只是我不知道我的话,会不会让他心里的负担减轻一点。
他忽然笑起来,开口道:“你终于能这样跟我讲话了,你要是再说重些,或者干脆骂我一顿,我会更舒服的。”
我忍不住翻白眼儿,万分无奈,感情这个人不是虐别人、就是自虐!
我就道:“您是太子爷,我哪里敢骂你。我要是那样早尸骨无存了。”
他看着我的脸,眼中焦促道:“我当时真的不能控制,我、我……唉……你讨厌我了是不是,我都讨厌我自己……”
我没好气地说:“我要是讨厌你还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记住了?”我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
“什么?”他问。
“就是你生气、或者心里难受的时候,在发火前绕着紫禁城跑几圈。免得你迁怒无辜。”
他点点头:“知道了,我听你的。”
嗯,听话才是好孩子。
我道了声告辞,跟表姐一起往出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太子喊道:“松萝!”
我回头。他担心的看着我:“……记得上药。”我笑着点了点头。
表姐一直把我送到前星门,又嘱咐了好些,我说了些让她安心的话就告辞了。
我往漱芳斋的画室走去,刚掀了帘子,就看见吉泰在看我的画,我掩嘴悄悄地走过去想吓他一吓,这个人今天反应够迟钝的,居然还没有发现我。正要叫他一声,突然间发现不对劲儿。
吉泰垂着的右手里,是一个荷包,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慢慢摩挲。他的面前,是一幅画,只是画上的人让我的心突突的跳起来,这样失神的吉泰,是我没有见过的。
我努力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轻轻退到门口,然后笑着叫道:“哥!你怎么来了!”
他回过头,看到我,掩饰着把手中的荷包塞进袖子里,笑道:“我等你半天了……你的脸怎么了!”
我装作没看见,只是他的眼里刚刚还来不及褪去的温柔的神情让我心悸。我笑着道:“刚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上了点药,没事。”
他走过来看了看,敲了我的头没好气地道:“怎么又不小心,总是这么不小心,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走路都能被树枝刮到,我看你哪天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
我忙打住:“又开始你的碎碎念了。你来不是专门教训我的吧。”
他无奈的看了看我的脸:“真的,丑死了——别打、别打,我有好消息!”
我停下拳头问:“什么好消息?”
他神神秘秘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阿玛来信了。”
我忙打开,阿玛熟悉的笔迹就在面前:
吉泰、松萝吾儿:
新年即临,本是家人团圆之日,然吉泰常年在京,松萝也快离家一年,家中倍显萧索。吾与汝母商议,决定卖掉家产,回京安置,盼之团圆。预计二月抵京。
家人俱安,勿念。
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夜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抬头笑着对吉泰说:“阿玛、额娘就要来了,还有小晟佑。哥,我都快等不及了。”
吉泰笑道:“我也是。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团圆了。阿玛年纪也大了,总是要回京城的。不过看阿玛的样子,也无心官场,反而是对经商兴趣大些。”
“嗯,可是北京城的客栈数都数不过来,到时候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
吉泰道:“嗯,到时候再说吧,信你拿着,我先走了。”
我把吉泰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阿玛来信的喜悦依然不能冲走内心的沉重与担心。哥啊,你可不能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啊!
我回到画室,看着那幅让吉泰失神良久的画。
画中那个如丁香一般美丽愁郁的女子安静的坐在椅上,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样的神情,让我想到一句话,美人如花隔云端。
吉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知道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明知道最终换来的不是心痛就是心死,为什么你偏偏喜欢的人是她?
可是喜欢一个人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我叹了口气。如果是你和悦宁,我会为你们祝福,可是如果是你和她,你的爱情哪里会有结局啊。
第二天,我的脸好多了。身上的也不疼了,不过这伤没敢让青柳知道,光我的脸就够她啰嗦的了。
“松萝——”听这个声音,除了悦宁还能有哪个。
画室的帘子被掀起来,悦宁笑嘻嘻的跑进来:“松萝啊,那个、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一边做泥塑,一边望向她,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悦宁又笑道:“松萝啊,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那个兔子吧,被胤礼那小子给抢走了。”
我仍然望着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在等着我。
“所以嘛,你再给我做一个吧。”她天真烂漫的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果然我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是点点头:“那我这次给你做个别的吧。”
她叫起来:“你答应了!呵呵,这次也要做一个可爱的,最好比那个兔子还要可爱,我要让胤礼那小子羡慕死我。哦呵呵呵……”
这怎么皇室里的人都比较的不正常呢,这丫头都十四岁了,还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较真儿,唉,真是拿她没办法。几天前她过生日我心血来潮给她做了一个兔子的毛绒玩具,这次就给她做个小猪吧。
“啊,松萝,你这做的是谁呢?”她笑着问。
我假装生气道:“我手艺没这么差吧,这你都看不出来。”
“啧啧,还别说,嗯,是挺像我四哥的。”她偏着头转来转去的看。
我笑道:“还是的。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心痛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晚点时分刚过,悦宁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我,把我手上的画笔一夺就道:“你这个人真真没意思,今儿过节,你怎么还在画啊?”
我夺过画笔道:“今儿过节,关我什么事。”
“人家都过节呢,你窝在这里画画,闷死了都。”
我摇头:“我倒不觉得。过不过节对我来说还不都一样,我得愁我这差事啊,照这个速度,别说两年,我看五年也不行。”
悦宁又拉住我袖子道:“行了、行了,也不在这一天。走,咱出宫去玩儿去。”
“今儿你要不怕被挤成汉堡包,你就去吧,”我又斜了她一眼道,“我说公主,万岁爷准你出宫了?”
她撇撇嘴:“皇阿玛正忙着呢,我没去烦他老人家。你不是有男装么,借我穿一件。”
我笑道:“得,亏你能想出来,你不怕,我还怕呢。”
她气得一把抓过我手里的笔随手一扔,拉起我就走,边走还边说:“你就信我一次吧,你今儿要不去,明儿一准儿后悔!”
我苦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劲儿了,只有跟着。
换了衣服,刚一出宫门,就看见胤祥站在马车旁来回踱步,见我们来了,笑着说道:“可算来了。”
悦宁还拉着我,指指我说:“我好说歹说才把这尊佛请了来,她还真行,大过节的窝在屋里。”
胤祥就道:“幸亏是来了。上车吧。”
悦宁在我前面上车,我紧随其后。掀了帘子,一看,愣了一下。
“四爷也去?”
胤禛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得道:“怎么,我不能去了?”
我坐下笑着说:“哪里,我可没这么说。”
胤祥上车坐在胤禛旁边,向外说了声“走吧”马车就往北京城的闹市去了。
悦宁凑到我耳边:“怎么样,我说的吧,你今儿要不来准后悔。”
我望了她一眼,笑而不语,胤禛依然是一派悠闲的端坐。
到了闹市,马车远远的停下,我们一行四人慢慢走着。
街上的人很多,灯也很多,还有不少伎艺人出演绝技,热闹非凡。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来观灯,比杭州的灯节热闹多了。我和悦宁拉着手以免在人群中走散了。
“松萝你看!前面在猜灯谜呢!”
我一看果然见前面较开阔一些的地方挂着好多的灯,很多人聚在一起边看边读。
胤祥笑着道:“咱们也过去吧……”
不等他说完,我和悦宁早跑了去。
“踏花归来蝶绕膝。”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射得是药名了。这个不难,‘香附’便是了。”
我笑着看了胤禛一眼:“这个我就不懂了。”
早有旁边的人听见我们说话把谜底报了上去,我们相视一笑,并不停留的往前面去了。
一阵人潮涌来,胤禛忙将我护住,等着人潮散去。
“十三爷和悦宁呢?”我四处不见那两人。
“他俩没事,不用担心。”他拉住我的手,毫不在意的说。
我的心怦然一动,任他拉着。他似乎很满意,握紧我的手,就像生怕下一个人潮过来会把我们冲散开去一样。
好不容易挤出来,渐渐走到了人相对少的地方,我看周围也有男女手牵手走在一起的,上元灯节在民间不亚于“七夕节”,男女同处亦不为怪。还有很多青年男女在这天一见钟情的。这些景象以前在杭州过元宵节的时候就见过,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看什么呢?”
我故意笑着道:“四爷,你就不怕明儿这京城的舆论?”
他不解的望着我:“什么舆论?”
我看着他:“你看我穿成这样,我估计明儿街头巷尾就有人会说,原来四贝勒有龙阳之好啊。”
“嘣”,额头被掸了一下,我捂住头瞪他,他忽然坏坏一笑,猛地把我扯进怀里,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那要是这样呢?”说完我的耳垂就被他咬了一下。
我惊得立马跳开,这、这、这个人也太开放了吧,虽说是“古代情人节”,可这毕竟是在大街上,我就见周围有捂嘴偷笑的,听见有几个女声传来:
“你看那边,那可是两个男人耶!”
“男人怎么了,有钱的子弟府上哪个不养几个男宠娈童的。”
“你瞧那两人,一个潇洒一个秀美,啧啧,难怪。”
“可惜了,偏偏这样的人是断袖。”
……
我的脸烧起来,我彻底服了这些古人了。
胤禛又拉过我的手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没好气的道:“我哪敢!”
他笑出声,拉着我就走。
我心中一动,抬起头道:“四爷,如果我真的是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吗?就像现在这样。”
“脑子里又想起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吧,”见我一直望着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不喜欢男人,可是如果是你,”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望不见底,“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不要爱上你。”
我有瞬间的失神,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握紧我的手,紧的让我感到了疼痛,说道:“因为,我更怕失去你。”
泪瞬间涨满了我的眼帘,我知道在大清一个被皇子爱上的男人的命运是什么。我的胤禛,他是真的爱我的,爱我到愿意为了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和煎熬。
我扑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见我流泪的样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胤禛,我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胤禛,我该怎么办……心好痛……两年会很快地过去,那个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你为我伤心,不想让你为我痛苦……胤禛……我爱你……
他紧紧地搂住我擅抖的身体,任我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胸襟。
良久,我擦干眼泪抬起头,戳了戳他的胸膛笑道:“谁让你忽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害得我又感动了一把。那个,衣服弄湿了,不好意思。”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笑着说:“不这样怎么能让你知道我的好,免得有的后知后觉的傻瓜总把别人的一片好心打了水漂。”
我笑着道:“我哪里有。你就爱框我。”
“松萝……”他爱怜的望着我,抹不去眼底的一丝担心,“松萝……”
“怎么了?”我问。
“唉……”他望了我半天,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把我揽进怀里,耳鬓厮磨着我的脸,沉沉的道,“松萝,你这个样子,我心痛……”
我心惊了一下,闭眼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笑着推开他,学着他斜眯着眼看人的样子道:“四爷,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的小心肝儿可受不了。”
他看了我半天,咬牙笑起来:“就知道你感情丰富,当我没说行不行。”
“四哥,松萝——”悦宁老远就开始喊,我在心底松了口气。
忙向走过来的二人招手:“我们在这儿!”
他俩走过来,悦宁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挤死我了,真跟你说的,我都快成汉堡包了。”
“什么意思?”胤祥好奇地问。
我看着悦宁快翻白眼儿的表情,好笑道:“就是快挤成肉夹馍了。”
悦宁打趣的说:“唉,可怜了我们这些没人疼的。”
胤祥的视线在我和胤禛之间来回移动,笑着对悦宁说:“哎,我说小妹,谁说没人疼你,要不是你哥哥我拼死把你从人堆里抢出来,你现在还能在这儿?”
悦宁瞪了他一眼道:“就因为你才害得我被挤,什么亲哥哥,见了你的相好的,就把亲妹妹忘了!”
我和胤禛听了这话,都大乐。
胤祥红了脸道:“别胡说!只不过很早以前的一个朋友,什么相好的,不要乱说!”
悦宁气势汹汹的道:“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等我去把这事儿告诉嫂子去,看你怎么说!”
胤祥泄了气道:“行了,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好妹妹就放过哥哥这一次,哥哥再不敢了。”
悦宁又剜了他一眼,忽然抿嘴笑道:“拼命十三郎啊,饶你多么厉害,你果然也有怕了的时候。哼,我可知道你的软肋了——”
我和胤禛都相视笑起来,深深的为胤祥今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心伤
一月底阿玛又来信了,说诸事进行得很顺利,二月底便可来京,我高兴得掩面而泣。
二月初三的早晨,刚用过早膳不久,胤禛的小厮就来帮我搬画架以及画画用的工具,我提前约好这天去他的府上给四福晋画素描稿。
我手上抱着给弘晖做的特大号的熊公仔,在宫门侍卫惊异的目光下走出去。
胤禛站在马车旁,惊讶的看着我。我看到他也微微吃了一惊,笑着走到他面前道:“四爷怎么亲自来了?没想到我面子这么大呢。”见他看着我怀里的熊,便道,“这个是给弘晖做的,第一次去你府上,总不能空着手不是。”
他笑着说:“你可不是第一次了。上车吧。”
“那次不算。”又把熊递给他道,“请拿一下。”
他无奈的接过,扶我上了车,然后自己也上来,马车就往四贝勒府的方向出发了。
我看着他抱着熊的无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气得把熊塞给我,又惹得我一阵大笑。
他咬着牙道:“女人哪有你这么笑得,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我好不容易收住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我也做不来淑女。那得多累啊。”然后不理他抱着熊闭目养神。
半晌,我半眯着眼瞅向对面的他,发现他也闭着眼静坐着。
我把头搁在怀里大熊的头上,仔细地看他。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呢。他的眉毛浓密却并不显厚重,眉骨分明,眉心微蹙,我不禁摇头,这个人皱眉难道已经成习惯了么。他的鼻梁挺直,嘴唇微抿,更显得薄而性感。整个面孔看起来英俊而坚毅,隐隐有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清俊气质。
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来,静静地盯着我。
半晌,我的脸先热起来,讪笑了一声,尴尬的把头埋进大熊的头里。
一会儿,传来他轻轻地笑声,我抬起头,他笑着望着我道:“傻丫头。”
到了四贝勒府门口,下了车,我望着门上的匾额,上面还是“贝勒府”几个字,康熙四十八年的时候这块匾额就会换成“雍亲王府”,而到了康熙六十一年,胤禛入主皇宫的时候,这块匾额就要变成“雍和宫”了。
“怎么了?”胤禛在我旁边问。
我摇摇头。
他微微一笑,道:“进去吧。”
四福晋那拉氏拉着弘晖走了出来,我忙迎上去请安,把大熊塞到弘晖怀里,他抱着比他只小一点的大熊惊喜的瞪大了眼。
胤禛走在前面,那拉氏陪我走在后面,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兴奋得弘晖笑着对我说道:“真不知道格格怎么想出来的,真真是奇思妙想,连那么丑的熊都能做的这么招人喜欢。”
我笑着说:“我没事的时候弄着玩的,让福晋见笑了。”
那拉氏握住我的手,微微笑道:“格格无需多礼,格格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见她目光诚恳,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样的话,遂笑着说:“福晋既然不嫌弃松萝,那松萝以后就唤福晋姐姐了。”
弘晖扯了扯那拉氏的袖子道:“额娘、额娘,为什么姐姐把额娘叫姐姐,我也把姐姐叫姐姐呢?”
前面的胤禛“咳、咳”了两声,我怀疑是被口水呛到了。
那拉氏低头对弘晖笑着说:“你以后不能再叫姐姐了,得叫姨,记住没?”
弘晖嘟了嘴:“我要叫姐姐。我要是把姐姐叫姨,我以后怎么娶她呢?”
胤禛再次被口水呛住,转过头对着弘晖沉了脸道:“今儿的书都背完了?”
弘晖垂了睑,抱着熊,耷拉着脑袋道:“回阿玛,还没有背完。阿玛息怒,弘晖这就去。”
说着揖了一下,悻悻的转身走了。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里真不是滋味,那样小小的背影周身却散发出令我心酸的孤独。
那拉氏握了握我的手道:“走吧。”
我点点头,默默地走着。我不能责怪胤禛什么,毕竟他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宅院东侧转过一个门,就看见一个园子,亭台廊阁精致自然,这里就应该是东花园、也叫东书院了。主要是胤禛读书阅典的地方。
“东耳房已经收拾了,那里光线好适合画画。我先去厢房了。”
东耳房里。我让那拉氏用较舒服的姿势端坐在椅上,然后开始画起来。
那拉氏是个很配合的模特,很好说话。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柔柔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显出纯净与亲切。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温柔的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令我一下子想到了巴金《家》中的瑞珏。她们有相同的婉约、善良、宽容与无私。瑞珏为了觉新努力用自己稚嫩的双肩去承担一切,只为了能弥补丈夫心中的伤痛,因为觉新就是她的天,是她唯一的依靠,而她似乎就是为了觉新而生。那拉氏又何尝不是如此,无论胤禛有多少个女人,她总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无怨无悔,胤禛,又何尝不是她的天、她唯一的依靠。
我握着铅笔的手抖了一下。
不能不说,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愧疚,可是我的心,只装满了对胤禛的爱,装不下这样沉重的愧疚。
……对不起。
中午一点的时候,我被留下来用晚膳。
这个时候胤禛府上的人算不得多,除了嫡福晋,能被允许与主子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的没有几个人。再加上胤禛一向不爱奢侈,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排场。
胤禛自然是坐主位,我则被拉到了那拉氏的旁边坐下,看着另两个微微变了脸色的格格我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弘晖是嫡长子,乖乖坐在他阿玛的下手位置。身后的丫头们都规矩的站着。
那拉氏对我很热情,亲自为我布菜,我忙感谢,胤禛就笑着说别客气。我看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胤禛发愣。
正规规矩矩的吃着饭,有一个丫头就急急忙忙跑来,一只脚刚踏进门槛,见里面的人在吃饭,又犹豫着退了回去。
胤禛沉了脸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那个丫头忙跨进来,跪着说:“侧福晋肚子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生了,看着又不像……”
我的筷子上正夹了一个鸡丁要往嘴里送,手顿了一下,还是把鸡丁送进了嘴里。
余光瞥见胤禛看了我一眼。
那拉氏就道:“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胤禛道:“你去看看吧。”又黑着脸对着地上的丫头:“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还不快去!”
那个丫头忙爬起来跟着那拉氏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除了我,依然沉着冷静的对付碗里的鸡丁。
胤禛又看了我一眼,对着其他人道:“吃饭!”
于是桌上的人又悄无声息的拿起筷子吃饭。
我知道,我的心里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无波,有些事情虽然早知道会发生也早告诉过自己不要在乎这些事,可是当它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以前的心理准备做得有多么的不彻底。因为,心里还是很难受;我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不会让胤禛因为我而抛弃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我更不想让胤禛因为我而为难——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难受。
一会儿,那拉氏回来了,望着胤禛微笑着说:“可能是受了一点惊,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胤禛点点头。
我笑着对那拉氏说:“侧福晋这胎应该是个男孩吧?”这个小孩应该就是弘时了。
那拉氏点头:“诊出来是个男孩。”又看了看我道,“妹妹怎么知道的?”
我笑着说:“男孩嘛,都比较调皮的。”
那拉氏说:“有道理。”
胤禛却一直沉着脸。我不禁纳闷,这个人又怎么了。
用完膳,我又继续给那拉氏画肖像画,这次她换了个姿势。就这样画了几张之后今天就完工了,对于今天的成果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看着已是傍晚,我忙告辞,胤禛说了句“我也正好有事出去”就自己往出走。我连忙向那拉氏告了别就跟了出去。
马车里。胤禛还是面沉如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了他。
他看了我半晌,道:“你就真的不在乎?”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的眼中有丝丝怒气,反而笑起来:“好,好,”突然向车外道,“停车!”然后掀了帘子跳下去。对车夫道,“送到宫里。”
我心头的怒火也“腾”的烧起来,还是叫了一声:“停车!”然后掀了帘子也跳了下去。看着前面疾走的背影,叫了一声:“站住!”
他停下,但还是背对着我。我本来心里就难受,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受气,几步跑到他面前,怒道:“你干嘛无缘无故的对我发火!我哪里得罪你了!”
他阴沉着脸,道:“你没有哪里得罪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行不行!”说着怒气冲冲从我身边走掉。
我一把扯住他,怒火中烧道:“麻烦四爷把话说清楚!”
他怒极反笑道:“你不用再装糊涂,是我的错,是我挡了你的大好前程,从今往后,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咱们两不相欠!”说完甩袖而去。
我如同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脚,身体里有个地方发出“帕”的碎裂的声音,一口腥甜涌进了喉咙,“扑”的呕了出来。我按住纠痛的心脏,看着地上的鲜红,心中苦笑:原来,我以为只有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会真的上演;原来,心太痛的时候,会留血。
伤逝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独自一人坐在一只小船上,漂啊漂,海面上有淡淡的雾气,我和小船就穿梭在这样迷蒙的雾气里……
海面忽然涌动起来,小船摇晃的越来越剧烈,我紧张得抓紧船舷。一个巨浪打来,我落入了海里……我不停的游着,还是感到越来越累,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下一个巨浪来到的时候,我被重重的抛到了一个岛上。
岛上荒无人烟,我沿着沙滩往前走,又冷又累又饿,就在我走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我看到前面有一堆篝火,旁边没有人。
我欣喜地跑近,当浑身变得暖和起来的时候,我看见沙滩上远远走来一个人,步伐沉稳面容冷峻,我站起来大叫:“胤禛——”
他仿佛没有看见我,一言不发的走过来,隔着火堆坐下。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压下心底的不安,又叫了一声:“胤禛。”
他把树枝一枝枝慢慢丢进火里,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走到他旁边蹲下,抬头看向他,笑着说:“胤禛,海浪把我冲到这里,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呢。”
他终于望了我一眼,可是那样的一眼,足以让我的心凉透,那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突然间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下一秒就吞没了我,我大叫:“胤禛……”
……
“松萝,松萝……”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手被人握得很疼……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慢慢张开眼,看见床边围了好多人:有舅舅、舅母、吉泰还有云岫。他们都欣喜地望着我。
舅舅红着眼道:“松萝,你终于醒了。你吓死舅舅了!”
我看了看床幔,这不是在宫里啊,是了,宫里的人生了重病要隔离起来,看来我是被送到舅舅府上了。只是,我怎么生病了呢,看来还病得不轻呢。
“松萝,你怎么了!”吉泰焦急地望着我。
我望着屋子里的人,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我这是、怎么了?”
吉泰就道:“你那天刚回到漱芳斋就晕了过去,一直昏迷不醒,后半夜又发起烧来,还、还说胡话,持续了三天三夜,我们都吓坏了。皇上特准了你回舅舅这里好好调养,全好了再回去。”
我笑着道:“不过就是发个烧了,哪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的,我现在烧退了,就算大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舅舅立马沉了脸:“又开始逞强了。太医说你是平时劳思劳神,再加上气逆于心,导致血不归经。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说着又叹了口气,“青柳那丫头哭着说你是画画累得,圣上知道了,特将你的差事缓了。”
我直直的盯着舅舅,他顺手替我掖了掖被角,道:“缓了两年。”
那就是康熙四十六年三月初了,总算把最难捱的时间对付过了,等到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太子一废的时候,那时候就安全了,这中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只有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我吐出一口气,感觉心里透进一丝光亮来。
舅舅和哥哥让我好好休息,叹了口气出去了。舅母从云岫手中接过粥来喂我,我连忙在云岫的帮助下坐起来。吃完了粥,舅母让云岫在我跟前侍候,自己嘱咐了半天才走了。
云岫坐在旁边看着我,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我替她擦了眼泪道:“怎么了?”
“云岫替小姐心疼,”又自己抹了泪道,“小姐,你病着的时候一直在叫四贝勒的名字……他一定是惹你伤心了……”
我的手指摩挲着那个玉镯,那个玉镯上刻着:松萝,胤禛的妻。
那时你说“我一直揣着它,想一等闲了就进宫里去看你”。
我的左手指上是我们都有的那个普普通通的指环。
那时你看着我们两人的手笑着说“这个我喜欢”。
御花园里是一片白雪琉璃。
那时你一脸严肃的望着我说“不要太累了,身体要紧”。
五色的街灯,倒映在你幽黑的双眸中。
那时你握着我的手深深的看着我说“我怕我会失去你”。
……
可是转眼你就说“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心一阵抽痛,一口腥甜又涌了上来,我按住心脏的位置,强行的咽了下去。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云岫的眼圈又红了。
我笑着道:“没事。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她忙去倒了一杯来,我喝完了水,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去歇着吧。”
她虽然担心我,但也知道我的性子,点点头。又扶了我躺下,替我盖好被子,放下床帐。我听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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