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了,笑出来:“回王爷,崇仁那个展县令脾气真的刚烈,崇仁郡王都找上门去了,里头传出话来,说他是外官,依律不能与藩王交接,不许崇仁郡王进去,也不见他。崇仁郡王带的人手不足,没法硬闯,脾气似乎也上来了,把二门处守门的门子板凳抢了,就坐那硬等,等到傍晚,县衙关门,把他撵了出来。”
“哦!居然还撵他?他就让撵?”
“当时他是走了。但我们的人悄悄跟着,看见他在县衙门口发了会呆后,绕着县衙走,走到后衙那边的院墙,踩着他那个内侍的肩膀,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朱议灵两眼都放起光来:“翻墙?他敢翻进朝廷命官的后宅?!这——这真是!他们大同的风气,真是不一样啊!”
王鲁陪着笑:“可能是受了王爷的鼓励。”
“去,我可没叫他爬人家后宅里去。这小子自己太愣了。”朱议灵说着,困意全消,支起身来,追着问道:“那然后呢?”
王鲁为难道:“王爷,这就不知道了。那毕竟是县衙,我们的人不好跟进去,要是被发现了,说不清啊。”
朱议灵甚是不满:“这就没了?你这不是吊本王的胃口吗?”
王鲁忙道:“王爷别急,在下这就再命人去打听,进是进不去,听一听外面的风声,总是不难的。”
朱议灵挥挥手:“快去。”
☆、第 79 章
朱成钧从墙头上跳下来的时候, 徐氏着实被吓了一跳。
时值傍晚, 徐氏正拎着一个木桶在靠墙开垦出来的菜地里给菜苗浇水,展见星的俸禄虽不高, 养她们母女俩足够, 只是展见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徐氏却没什么事做,闲得实在无聊了,就自己在后衙挖了几小块地出来,种些白菜豆苗之类,自给自足。
“婶子。”朱成钧向她打招呼。
徐氏瞠目结舌, 手里的葫芦瓢都跌在了地上:“九、九——”
她差点想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
“婶子,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和秋果还没吃。”
临川距崇仁有七八十里,他这个年纪, 之前喝的那点水酒抵得什么饥,这会儿早饿了。
这个话题是徐氏所熟悉的——朱成钧不是头一回问她要吃的, 她渐渐回过神来:“吃过了,不过厨房里还有饭菜, 你等着,我去给你热一热。”
她转身要往厨房走,脚步又顿住:“我得告诉星儿一声——对了,秋果那孩子呢?”
徐氏又转头,一堆问题快把她的脑袋填满了,以至于她一时居然没想起来问朱成钧为什么要翻墙进来。
朱成钧替她安排了一下:“婶子, 我自己去找展见星就行了。秋果还在外面,你让门子把门开一下,放他进来。”
徐氏下意识道:“好,我这就去。”
她糊里糊涂地走了。
朱成钧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见到正面东厢房的窗纸里透出光来,便大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展见星正在灯下看着崇仁县历年所积已结及未结的案卷。她来的时候不长,除了实地出去走访民情之外,这些案卷是最快也是最方便帮助她了解当地风土的捷径。
白天她要下乡,要判案,要处理公文,只有晚上才能挤出些空闲来,一个多月以来,堪堪看完了最近一年的案卷。
她从中看出一个感想就是:此地是个很矛盾的地方。
譬如大同,因为是军事重镇,文教上就很不怎么样,整体风气偏向刚硬,而她幼年时呆过的江南呢,文治发达,一个小小县试能拥去上千人争考,与此相对应的就是民风柔婉,百姓摩擦多止于口角,甚少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而处于江西的崇仁,很不一样,它兼收并蓄了大同与江南的两种风气:一方面文治出众,一方面民风彪悍。
就不说普通百姓了,光是秀才当街为琐事扭打的案子去年就有两起,一起是一个秀才出门买肉,卖肉的屠夫郑某少割了二两,秀才又去买菜时在菜摊上秤了出来,掉回头大闹,争执间动了案上的剔骨刀,差点闹出人命。
另一起则是两个秀才互殴,一个指责另一个使钱收买县学训导,在岁考时做手脚,抢了他的一等禀生,另一个坚不肯认,两人在县学里动起拳脚,惊动了崇仁原知县,赶来将两人统统降为三等,至于训导,因为查无实据,暂未处理。
灯花跳了一下,展见星对着那个训导的名字陷入沉思,这个名字她认得,但因为比较常见,也许只是重名重姓,她去过县学一回,当时这个训导正好不在,她还没有见过他本人——
一道影子悠悠笼了过来,将她罩在其中。
虽然在看的并不是什么惊悚的案子,但人全神贯注之际,忽然为外物中断,那也要受惊吓的。
展见星就差点跳起来:“娘,你——九爷?!你怎么进来了?”
朱成钧往她案边一靠,把她的灯光全挡住,道:“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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