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叫我呕血三碗。
司徒陌自从入了仕途,再不似从前逍遥快活,他本是冷淡的性子,不喜言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从容不迫。
可如今,下得朝来,时常愁眉不展,偶有同僚来府里一聚,我端茶递水的时候,时常听见一个名字。
那名字只有两字,叫做“王振”。
☆、第 26 章
这一年的七月,北京城里一片生机盎然,我因着新唐的到来,一潭死水的人生重又获得新生。
入伏那日,我给新唐换上红色的肚兜,七坐八爬,他已然可以自行去到他想去的任意一处地方。
我本是院落深处之人,本不该知道外头的事情,可司徒陌回府后一日寒过一日的脸色,让我究竟起了疑心。
不出几日,连家丁亦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我这才知道出了大事。
蒙古骑兵兵分四路,扬鞭策马,对大明帝国宣战。
整个北方与蒙古接壤之地的要害,都受到冲击。
其中最最危险的,当属山西大同。
局势一触即发,朝堂大乱。
司徒陌连着两日彻夜不归,第三日回到府上,眼底青黑,望着我只是不语。
偏生那秋红不识趣,还抱着她的孩子前来卖弄。
她的孩子司徒陌也取了名字,也是双名,命唤“司徒公绰”,字却十分拗口,我只听了一回,便忘得彻底。
司徒陌挥挥手让她退下,她便犯起浑来,“三爷,你这偏心太甚”,拿手将我一指,“为何她不用退下?”
司徒陌皱起眉头,看向我,“你也一并退下吧。”
我知道大难当头,又怎能为这些零碎事烦扰他,当下福了身子,“妾身告退。”
谁知他又改了主意,将我拉住,“还是陪我会儿吧。”
秋红抱着司徒公绰,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神色凄楚,让人望之生叹。
身边之人却浑然不觉,只怔怔看向于我,“婉儿,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我大惊,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有什么如黑夜烟花般炸裂脑中,又惶惶然不知所踪。
我只是茫然,嗓子干涩,我眼神空空,几乎望不到司徒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司徒陌并未重复刚才的话,他背影清孤,负着手立于庭中,半仰望向天空残阳,一身的孤寂,让我隐隐生出不忍。
他哑着嗓子,似在同我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他清冷冷的声音落在这七月酷暑里,却让我生出无边寒意。
他说:“京城三大营共计兵将十七万,再加上附近几处临时征集的壮丁,堪堪凑了二十万整数,不出三日,皇上便将带队亲征了。”
我渐渐冷静下来,明朝自朱重八开国,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方才覆朝,中间长长二百余年,如今这朱祁镇,应是朱元璋的孙子的孙子。
若我死时二十四岁,如今二十六岁,正值盛年的脑子没有记错,朱元璋开国年份应为1368年,距今未过百年,此次皇帝御驾亲征并不会亡国。
司徒陌却不知我这些计较心思,只是望天兴叹,“司礼监王振,不过是个阉人,却能影响朝政至此,吾辈且能坐视不管,拼出一身剐去,也不能让他如愿。”
我却被“阉人”二字震得几乎窒息,明朝宦官当权,除了魏忠贤,怕是只有太监王振能坐第二把交椅了。
之前屡次在司徒陌的房中听到这个名字,我却浑然不当回事,连多想一下都吝啬付出,我为自己的自私羞愧难当。
恐惧排山倒海,我几乎发起抖来。
如今,我与当年初来之时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因为我有了新唐。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尚在襁褓中便失了父亲。
我不是正室,若司徒府散了,我与新唐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不堪设想。
我惶恐中开口,“哪些人同去?”
司徒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漠然回我,“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内阁曹张,兵部尚书邝埜。”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仿佛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我又问道:“于公呢?于谦呢?”
司徒陌有些惊讶,他不知我为何如此执着于于谦,正如他不知四个月后,如果没有于谦,大明将亡国。
他勉力一笑,“兵部除了于谦镇守京城,其余所有官员,将随驾出征。”
电光火石间,有灵感乍现,初中历史书上让我们当成笑话一般来看的“土木之变”四个字,在我胸腔间炸开,一片血肉模糊。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场闹剧般的亲征,几乎无人生还。
我在剧烈的惊吓中,双膝酸软,“扑通”一声,跪在司徒陌跟前。
泣不成声,“三爷,你千万不可同去啊。”
☆、第 27 章
司徒陌皱起眉头,“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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