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总，拂晓怎么把战总惹得发这么大的火，怎么回事啊？”
    伊明瞳办公室里坐着几个主管，上午十点半要召开一个战略会议，眼看着会议时间就快到了，拂晓却半路插了进来。几个主管于是来到了伊明瞳的办公室里先讨论讨论。
    讨论了没几分钟，几人的话题不由得就转到战奕身上。其实也不怪几人八卦，实在是战奕办公室里的动静有点大，应当说，自从战奕在六年前进到盛世，就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不清楚。”伊明瞳摇头。
    “要是咱们那位老板娘在就好了咯，还能劝一劝，咱们的日子就好过点。”
    “可不，战总对那位可真是……你们看昨天在宴席上，战总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方沐沐。看得人真是感慨，咱们战总这种一年也笑不了几次的性冷淡，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平常男人都难见这么痴情。”
    “英雄难过美人关，方沐沐这样的美人，娱乐圈里来回蹚了这么多年也难得看见一个，是个正常男人都心动……”
    伊明瞳敲了敲桌面，打断几人的八卦，“说工作。”
    “对对对，说着说着就跑歪了。”几人打哈哈地把话题拉回来。
    “这几年我们盛世的风头太劲，很多新的公司没有发展机会，老牌的公司也生存艰难，现在已经有很多公司达成了联盟，要共同抵御盛世。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只怕我们盛世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对于观唐的计划，是不是缓一缓的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另外一个主管道“生意场上还是讲究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一个好的市场环境离不开竞争对手的互相监督，如果把这些对手都淘汰掉，所谓物极必反，我们盛世一家独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说是不是孔总？”
    对于这种类型的会议，孔溪亭自从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参加，因为不清楚其中的事，是以从最开始进到伊明瞳的办公室时，孔溪亭就一直静静地听着没说话。现在冷不丁地被拎出来，他也只能打太极，“大家都是前辈，说的都挺有道理的。”
    “战总年少，雄心壮志想要建立雄图大业可以理解。但是圈里这么多的老前辈在，做事也不能做的太绝，我也觉得盛世发展到现在可以缓一缓了……”
    “呵呵。”伊明瞳的笑声打断了几人的讨论，“要不是看周围的装修是盛世的风格，我还真以为我进了光趟的办公室呢，你们莫不是观唐的员工吧？”
    在座的几个人顿时都息声了。
    “战总年少？人的本事大小和年少年老有什么关系吗？周总……”伊明瞳看向刚才最后一个发言的主管，“您今年四十有五了吧？六年前盛世四面楚歌，你三十九岁也没在盛世做出什么功绩来，还不是二十出头的战总出来收拾烂摊子？动不动拿年少年老来说事，有屁用吗？”
    周总脸上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你们都是盛世的元老了，别总想着坐吃山空，要都这么无所作为，盛世养着你们干什么？都回家养老去干净！”
    伊明瞳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有点大，办公室外的工作区都能清楚地听见。
    “……今天管理层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火气都这么大？”开放式工作区的员工悄悄议论。
    “不知道……反正最近工作都悠着点吧，我这颗小心脏都要被老总的火气给吓破了……”
    伊明瞳看了一眼坐在周围的几个主管，“认为可以放缓发展的都拿出点有力的理由出来，别动不动就什么以和为贵、年老年少的。也就谢总说的联盟问题值得讨论，你们其他这些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还是过家家那一套！”
    伊明瞳的办公室里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可苦了在这其中坐着的孔溪亭了。这种情况可怎么弄，和事佬地插科打诨？那应该会被伊明瞳骂的狗血淋头吧。什么话也不说？哎呦，可是这个气氛真是能憋死人了。
    孔溪亭心里祈祷着上天派个天使来拯救拯救这一屋子的诡异氛围，眼睛往外看着，果然就看到了拯救他们的天使，“……出来了，那个……拂晓出来了。”
    办公室几人的视线都聚集过去，只见拂晓气定神闲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戴口罩，丝毫不像是挨过一顿训的人。
    “真是奇了，在战总的那么大的火气下，竟然没有被吓得瘫倒。”周总心大，刚被伊明瞳训了几句，这又开始八卦起来。
    孔溪亭只想快点脱离这间屋子，“伊总，会议的时间已经到了，咱们要现在去战总办公室吗？”
    伊明瞳看着战奕的办公室，“走吧。”
    然而虽然这么说着，伊明瞳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动身的意思。
    孔溪亭在这种诡异氛围里可真是要憋死了，自顾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地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往外走，“也不知道战总的火气发干净了没有……”
    其他人于是这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慢慢地向战奕的办公室走去。
    战奕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里，整张脸都埋在了双手中。
    绝望。
    整个人都被绝望给淹没。
    这样的过错，真的再也没办法挽回，再也没办法弥补了。这件事会永远烙印在他的生命里，会像一条鸿沟一样隔阂在他和方沐沐之间，一条不知道要跋涉多少、要努力多久才能跨越的鸿沟。
    “咚咚咚。”
    “咚咚咚，”
    “进。”战奕坐着没有动。
    秘书开门进来，看着会客区战奕的背影道，“战总，会议的时间到了，要现在开始吗？”
    战奕把脸从双手中拿出来，透过额上凌乱的发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会议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全身都被疲惫和厌世的感觉淹没着，英俊的脸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爬满了疲惫，“……让他们五分钟后进来。”
    “是。”秘书重新出去。
    战奕最后休息了两分钟，起身把衣服整理平整，把头发打理服帖，坐到办公椅上没有一分钟，门口就又重新响起了敲门声。
    “战总。”伊明瞳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几个部门主管还有战奕的助理单衡。
    “让各位久等了，请坐吧。”战奕找了几分文件拿在手里，请众人在会客区的沙发里坐下。
    秘书端着托盘从门外进来，按照各位老总们的喜好，分别把饮品放在几人的面前。
    战奕的面前放的是一杯没有加糖奶的苦咖啡，他从小受中式饮食的熏陶，自然并不喜欢这样苦的饮品。但是这种苦涩，却能在精力高度集中的工作中让他保持最清醒理智的头脑，所以每次的会议桌上，他面前放的永远都是苦咖啡。
    “针对观唐的战略计划，大家都是怎么考虑的，说说。”
    “战总。”仍是那位谢姓的主管先开口，“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观唐、七十镜、梧桐影视等八家企业秘密联盟的事？”
    战奕点头，“我有耳闻，观唐和梧桐的同事跟单衡反映过这件事。”
    “而且似乎不止这八家，最近他们的人也在和汉府频频联系，似乎颜家也会介入到其中。颜家本身不足为据，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洛家的加持，加上颜氏本来的声望，这些企业联盟到一起共同抵御盛世，不得不防范啊。”
    “是啊是啊，战总，我觉得对于观唐的计划还是从长计议，不适宜立刻推进。”周姓的主管紧随其后开口。
    “那么这些企业联盟的时间地点，将要联盟还是已经联盟成功，在座的有清楚的吗？”战奕看了自己的下属一圈，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又或者，他们联盟的内容是什么，你们都有切实的消息吗？”
    仍是谢姓的主管开口，“战总，这件事我想办法去弄清楚。”
    “那就有劳谢总了。”战奕点头，“其他人呢，有不同的意见吗？”
    没人回答。
    “大家今天都很沉默啊。”战奕把手里的文件交给单衡，“没关系，没有意见就按照我的计划执行下去。单衡，把文件都发给他们。”
    “是。”单衡接过文件。
    “这是针对观唐的应对计划书，你们每个人手上拿到的，是属于你们自己需要做的工作安排，我希望能在半个月内，见到大家的初步成效。”
    “战总还是要瓦解观唐吗？”周姓主管再次开口，“可是刚刚谢总说的联盟问题我们还没有解决，就这样做决定是不是太仓促草率了点？”
    单衡正要发文件，听周总这般说，动作顿住。
    战奕也看向周姓的男人，“那周总以为呢？”
    “至少要等联盟的事有了眉目之后，再进行下一步会比较安全吧，这样草率地去施行，万一惹怒了他们的联盟，恐怕会对盛世不利。”
    战奕往周姓主管的身上多看了两眼，这个中年男人以往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作，几乎不发表什么意见，今天两次三番的表示反对，实在反常。
    “周总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谢总先去查一下联盟的事宜，至于针对观唐的计划，暂时先延后。”战奕从单衡手里收回文件，“今天的会先到这里，明瞳和单衡留下，其他人去忙吧。”
    桌上的茶饮甚至还没有被喝一口，几个主管就出去了。
    “战总，您是不是觉得老周有点不对劲。”伊明瞳在几个主管都出去之后，开口道。
    战奕点头，看向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你们最近和他接触感觉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单衡摇头。
    伊明瞳道，“在来您的办公室之前，几个总监在我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老周也表现出了反对的意思。除此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常。”
    战奕皱着眉，从头到尾在脑海里捋了一边周姓主管的话，表情、说话的口吻、人物性格的前后冲突……越捋越觉得背后发凉，简直有点毛骨悚然。战奕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那是一份针对观唐的详细计划书，他差一点就交了出去，差一点就把刀子递了出去。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不过，他应该已经和观唐搭上线了。就算不是观唐的卧底，但肯定和观唐有利益联系。”战奕道。
    伊明瞳吃惊，“这么严重，战总您会不会是判断错了。”
    “我也希望我错了。”战奕转向单衡，“你去尽快查一查他最近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尤其他名下的账户有没有异常的进账。查的时候隐蔽一点，不要让人看出来。”
    “是。”单衡领命出去。
    伊明瞳想起刚才几个主管平静坐在一起的一幕，心里竟然有了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战总，联盟和老周的问题还有待解决，针对观唐的计划还进行下去吗？”
    战奕看过去，“你认为呢？”
    伊明瞳想了想，“一个占地一方的群落，必须要永远保持着强大，不能停歇一步。否则等待这个群落的，就只能是其他部落的侵蚀，因为其他部落不会心慈手软。所有的人都想要尽可能多的瓜分市场，有利益就会有争夺，市场上不会有和平共处。”
    “不错。”战奕点头，“我如果就此裹步不前，等待盛世的就只能是灭亡，不是别人亡了盛世，就是盛世自己一步步老死，就像我当初接手盛世时那样。所以针对观唐的计划，或许会延后，或许会有所调整，但一定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