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率军,一路赶往街亭,以高肃部二百骑兵于最前方游弋,作斥候、侦查之用。一旦遇敌,不与交战,只急速回报。
张雄部做前部,取其稳重;金古牙做后部,取其善于防守与悍不畏死;中曲齐鸣护卫夏侯玄;左曲吴俊部庇护辎重队、粮草物资。
正行军时,却听得前方耸动,几百几人急速往帅旗下冲过来。夏侯玄忙令各部原地停下,静待消息。
来的皆是马队,奔至近前,夏侯玄看的清楚,原来时高肃所领的羌人骑兵。不由心中一沉,莫非前方遭敌了。
高肃之前,于马上欠身行礼,道:“将军,前方出现蜀军阻拦,旗号为“马”。”
“从哪个方向赶来”却是在夏侯玄旁边的郭仁问道。
高肃一指东北方向,道:“广陵方向,张军史已经阻止军队抵抗。”
郭仁于马上,手垂在马鞍上,极是可惜,叹道:“来者是蜀国名将马超的族弟马岱。广陵休矣”
夏侯玄亦是蹙眉。自己一到,首先带动的是郭淮军贸然出城,几乎全灭;随后导致原本包围的上邽的兵马转而进攻广陵,看这情况,恐怕又破了。
情势再这么下去,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郭仁往前方忘了良久,见蜀兵势力不小,道:“这下棘手了,安定,上邽,广魏三郡皆破,渭水以北的蜀军皆汇合到了一起,势力颇大,一时定难攻破。因而,不能与之正面对战,还是避开,急速前往街亭,然后以闪电之势破马谡军,与右将军会合,然后挥兵南下,陇右必可收服。”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尹渊见郭仁献计,却儒雅中带点轻蔑的一笑,道:“郭兄此言差矣,源愚见,正因为渭水以北之蜀军皆会合到了一起,我军才不可贸然前往街亭,否则,便等于是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的露给了蜀军,若是在街亭与马谡的战斗顺利还好,若是稍有延迟、失利,南面蜀兵再从背后攻过来,我军腹背受敌,到时,又该如何应对万事,稳为先。”
尹渊缓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源以为,应摆阵与蜀军厮杀一场,伤其根本,使其不敢贸然北上追击,才最稳妥。”
郭仁脸红脖子粗的回道:“呔荒唐此行本就是火中取栗,行的是险中求富贵。依仁看来,马岱部兵马部下兵马约有五千上下,与我军约等,又携攻城拔寨之威,便是能与之勉强战成平手,已属不易。谈伤其根本,纯属痴人说梦所以,将军,仁以为,能避则避。”说到最后时,郭仁双手于胸前乱舞,极是愤怒,显然,他对于夏侯玄新招收的谋士敢于如此完全的抵触自己的意见,极是愤怒。
“你以为蜀将脑袋被驴踢了么他会避开”尹渊亦是不肯示弱,争锋相对道。
郭仁怒道:“那在这里跟马岱军耗下去,正中了诸葛亮的的诡计,等我们托着残败之军赶到街亭时,战斗早已结束矣。或许,马谡之军已经突入关中矣,那时,便建了再大的功劳,又又有何用”
二人争论不休,郭仁果然继承了父亲喜欢出险计、行险着的风格,而尹渊则要保守许多。
夏侯玄一手扶马鞍,一手遮眼,挡下并不是太刺眼的阳光,以望远方蜀兵,见张雄十个百人阵并无一个被攻破,抵住了马岱前军的几番试探性冲击。
“不要争论了。”夏侯玄心中烦躁,喝止了还在争论的二人。郭仁自恃信任,道:“将军,你看如何”
夏侯玄思考半响,道:“采用怀德的意见。”
见尹渊气势一泻,夏侯玄安慰道:“仁恕,你做的很好,然而事情特殊,此次只能行险了。”
尹渊无奈道:“既然将军如此,源亦无法。”
夏侯玄重又问道:“前军已经与蜀军接战,如何避开”
郭仁低头沉思,尹渊却抬起头,只说了四字。
“丢臂保命。”
夏侯玄一怔,尹渊面无表情,继续道:“可让张军史部拼死缠住蜀军,将军却率主力远远绕开,疾驰街亭。”
见夏侯玄蹙眉不语,尹渊知晓他下不了狠心,因为一旦如此,前曲千余将士可说九死一生。
“战争么,总要死人的。”尹渊面色平静,白皙的大拇指与食指虚弹一下,就像述说这一件极为平常、日常琐碎之事。
死千人士兵的姓名,就如同死了猫狗一般。毒士啊。夏侯玄心中想道,可是不采用此计,又有何法子。
望向郭仁,道:“怀德,你可有良计”郭仁摇头叹息,沉默不语。
夏侯玄咬咬牙,正待派人往张雄部下命令,着他死守。却是一直在旁边,准备替夏侯玄传达命令的高肃发话了。
“将军,末将却又一计。”
夏侯玄眼神一亮,道:“快说。”
高肃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峰,道:“末将乃是陇右安定人,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那座山,名铁笼山。因两边为山,中间一条只可供十马并行的砾石路,似铁笼一般得名,为典型的死地。两边狭长,山上多树木,人难行走,别人若想通过,只有从峡谷中行走,可是,末将却知道一条羊肠小道,为前几岁随同友伴进山捕猎时所得。”
郭仁急问道:“我军之百人圆阵可否通过”
高肃道:“稍微靠拢些,可以过。”
尹渊又急问道:“距离此地多远”
高肃道:“六里左右。”
郭仁与尹渊同时兴奋的叫了一句,竟是异口同声,道:“将军,大事可成”
夏侯玄见刚才还真的面红耳赤的二人此刻竟是如此默契,心中大稳,道:“计从何来”
“将军可令一军埋伏于山林中,然后领主力将蜀军引进峡谷,到时,三面兵出,杀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必然大胜。”郭仁此计,算是中规中矩,最常见的伏击战。
可有时,最平实的往往就是最有用的。夏侯玄正待发令,尹渊却在旁边道:“将军,不知军中可有易燃之物如脂油等。”
郭仁惊道:“你莫非是要用”
尹渊竟是风度翩翩,笑容可掬的一笑,缓缓道:“道路狭窄,众军只可过一处,怎能忘了火攻之计。”
郭仁蹙眉道:“将军,此计有伤天和,有违天理,还是少用为好。”
尹渊嗤之以鼻,笑道:“什么天命,什么天理,谁兵多,谁兵强,谁马壮,它便在谁的一边。”
见夏侯玄亦如同郭仁般,狠不下心来,尹渊继续鼓动道:“那些妄谈天命,天理的人,若是因为心软仁慈,到了身败被敌人所执,母,妻儿俱被敌人所擒,为敌人所辱时。那些个天命,天理会不会来救他们”
这一句真是如闷雷一般轰击在夏侯玄的心灵,他最害怕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没有本事,保护不了柔弱的妹子么。
夏侯玄眼神忽的凌厉起来,盯视尹渊,恶狠狠道:“请先生赐计。”
尹渊一拜,表示不敢当,继而朗声道:“可以使军马进入峡谷时,在地上多泼洒易燃油脂等,等敌军进入其中,便从丛林处以火箭点燃。接下来,将军只需坐看五千蜀军慢慢消失于烈火之中即可。”说话时,尹渊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夏侯玄此刻完全被尹渊那句话激起了心中的煞气,道:“好,就依仁恕之言。”
郭仁扯住夏侯玄衣角,道:“将军,请您三思,此事一旦传出,您定有杀神之名,不好听啊。”
尹渊笑道:“何须好听,有用就行。”
郭仁狠狠剜了一眼尹渊,继续劝道:“到时,任凭将军功绩如何大,天下人不敬将军”
未待说完,尹渊打断道:“何须尊敬,害怕即可。”
郭仁气的血气上涌,正待顿足大骂,夏侯玄轻轻止住,沉声道:“怀德按照仁恕之言实行。”
第一十九回 首次北伐阻拦
.为了能够保证主力顺利的撤入山谷中,就得让蜀军相信眼下与自己交战的是主力而远远逃遁的是杂部,或者即便知道是主力跑了,因为眼前的敌人过于强大,也不能抽身追赶。
基于这个目的,夏侯玄令齐鸣率领中曲上前协助张雄,并将自己的帅旗也一并放在里面,不求胜,只求造出一幅主力上前搏命的景象。
在高肃的带领下,首先往铁笼山撤退的是保护粮草辎重的外曲吴俊部,而从货物中取出燃油、泼洒在砾石道上,这个光荣无比的任务也交给了尚未参加大战的外曲士兵。
后金古牙部也开始慢慢往谷内撤退。不过在此之前,后、外二曲的所有弓弩手皆调拨在了一起,系数交与高肃统领,令其带着从小道进入丛林,埋伏于要道上,各自选好射击位置,并有一并的火箭之类,只要蜀军一到,魏军便可倚仗树木与毫无遮拦的蜀军对射,优势之大,不必多说。
以上的种种,无不令夏侯玄感叹:古代作战,地形对胜负具有很大的左右性。甚至是决定性因素,就如这次一般。
难怪刘备入川,有张松献图。否则的话,仅有几万荆州兵的刘备是断然不敢进入别人地盘的。也就在此刻,成立一个记录、侦查地形的专门机构的想法在夏侯玄脑海中产生。
一切准备完毕,接下来便是要将蜀军引到峡谷中去,这是个极为细微的工作,对度的把握尤其精妙,即要做成一副不战而逃的模样,可这模样又不能太真。得让蜀军将领相信,魏军还能战,但是不想恋战的模样。
这一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夏侯玄部作为精锐的亲卫曲头上,由夏侯玄亲自领着,另有张易道,盾构两员绝世猛将。
蜀军经过几次试探,基本摸清楚魏军圆阵与己部的圆阵的功能大同小异,便放下心来,开始轮番的如潮水般的攻击,张雄部只有千余人,势单力薄,十个百人圆阵中,已被攻破三阵,好在编制较小,即便破了,也能略微发挥配合的功效。
另有几阵也是危在旦夕,幸得齐鸣部领兵参战,这才稍稍缓解压力,二千人对阵五千人,虽然吃力,可好歹也有了一搏之力。
骑兵作战中的最好情况,便是是以己之强击敌之弱,以己之动击敌之静。因而寻找敌人的薄弱处极是关键。
夏侯玄此次作战计划即为:自己带领五百骑兵通过蜀军薄弱处,冲击他的主将,让蜀军自顾不暇,从而放松对张雄,齐鸣二部的攻击,使得二部得到喘息之机,用来调整阵型,让后随着自己徐徐撤退。
领着一百兵马来到距离魏蜀大战前三百余米,夏侯玄将赤霄剑往后一仰,示意停下。五百虎豹骑士兵,皆是全副铠甲,兜鏊下皆是冷峻坚毅的目光,沉静的底气便是百战后的余生。
身上的铠甲,一般士兵皆是筩袖铠,可虎豹骑素来金贵,便换成了极是珍贵的环锁铠。连胯下马铠,经过高肃的简初步改进,增加了保护马颈的鸡颈,以及保护马胸的当胸,防御力也曾大幅度跳跃。
铁甲下的战马不停的甩动马头,从面帘往外喷着鼻息,马蹄微微踏动,连马股后的铁尾扫动的频率亦比平常快上不少。
夏侯玄深呼口气,轻轻道:“竖戟。”张牛儿立即吼道:“将军令,竖戟”
一声虎吼,全军皆闻,五百虎豹骑士兵列队于数千蜀军面前,不为所动,宛如烈风中伫立的五百座石像。
不动,其威势已出
听的张牛儿一声令下,五百人齐刷刷跟着一声大吼:“竖戟”
随之将垂于马身下的长戟往上一抡,黑黝黝的戟杆森严林立,戟尖朝天,迎着阳光,化作万点光芒。
吼吼吼
夏侯玄微微颔首,道:“冲击。”
张牛儿再次充作喇叭的功能,吼道:“将军令,众军蓄力
五百士兵拉紧马缰,夹紧马肚,战马通的主人意思,后腿蹬土,微微弯曲。
“冲”张牛儿一声令下,登时,人叫马嘶,光点成片移动,无数马蹄轰击在泥地,闷声隆隆,震得大地都微微有些颤抖。不远处的老树上亦响应似的簌簌掉下残枝老叶,为刚才启动时所产生的强烈震动做注脚。
盾构在最前,张牛儿其次,夏侯玄处在二人护卫下,身后并有五百骑兵,三十骑为一横列。悍不畏死,如群狼一般扑向蜀军,只这一股气势,便把那些散落在外围的蜀军完全的惊呆了。
那沿路上零散的几十个蜀军还没来得及反应,魏军铁蹄已经轰隆隆铺天盖地滚了过来,瞬间,便湮灭在铁流之中,行军过后,只见得地上稀稀疏疏的几具残肢,许多尸体更是直接被踏碎,或被踏进泥地里。
悲壮的战争与沉重的土地彻底融合,竟有一种悲极生泰的效果。对于视土地为生命的大部分农夫士兵来说,适合于朝堂将领的悲壮的马革裹尸可能享受不起,这种化躯为泥的死法,更能代表这一群人的价值。
在接近蜀军大阵时,立即有军官指挥长枪手齐刷刷朝前竖起枪林,夏侯玄一拨马头,调转马头,沿着蜀军阵延奔跑。
凡每到之处,蜀军齐刷刷的朝外竖起枪林,夏侯玄寻不到薄弱之处,暗地里赞了句:诸葛亮所练之兵,果然不俗。
张牛儿不满道:“将军,这样环绕着他们跑下去,到底何时是个头啊。何必冲上去痛痛快快厮杀一番”
夏侯玄没有作答,却忽的眼神一亮,猛的拨转马头,道:“杀”原来夏侯玄发现蜀军轮转时,在一个交接处,因为地形的不便,几位士兵慢了一步,瞬间,便形成了一处缺口。
张牛儿一喜,喜滋滋的想到:将军对我的话果然看重啊。欣喜之下,力气更足。
本来就只隔了十余步,骑兵一个冲锋,呼吸即至。盾构冲在最前,一个扛着虎纹盾的士兵将盾倚在地上,右肩顶住,左腿瞪在凹地里。左手腾出来,抽出环首刀准备抵抗盾构。
盾构冲到那士兵面前,将左手的锤子挂在马颈上,左手抓紧马鞍,俯身,右手重达一百二十余斤的霹雳锤如天际落石一般轰向虎纹盾。
砰的一声闷响,金属的击打声震得耳膜生疼,虎纹盾中间凹进去一块,整个盖住地面,并无一丝的缝隙,只从那盾边慢慢的向两边渗透着混搅着黄泥的血水。与盾上残破的猛虎纹饰交映成辉,更显悲壮。
盾构驾着战马,直接踏过虎纹盾,朝深处突入,沿途,但凡敌人,只有一合,或将武器磕飞,或将头盔砸碎,或震得人七窍流血。因而,无人敢挡,冲阵的效果,比之张牛儿更胜一筹。
夏侯玄亦持赤霄剑,倚仗着火云速度,连劈带砍,战果颇丰。
这一支铁流,在三个强力坠尖的带领下,如铁钉一般钉入蜀军阵中,直搅得天翻地覆。
第二十回 首次北伐冲阵
.夏侯玄厮杀时抬头,望了眼不远处远远与自己背道而驰的帅旗,上面的“马”迎风飘扬,暗暗骂了句,马岱果然谨慎,懂得暂避锋芒。
想到现在军队卡在人堆里,把作为骑兵最大的优势冲击力丧失了,正寻思着退出去,重新冲锋一次。
却忽的发现不远处一面战旗正迎着自己奔过来,看样式,也是一支骑兵队伍。而边上的士兵队伍也自动的闪出一定地界。让这两支骑兵相斗。
所谓阵型,只有在双方决战对峙、一方防守、一方埋伏等待等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细细布置,才能得以实施。
而马岱军包围夏侯玄部,除非事先选取一个地形,在那里预先布置下如口袋般的天罗地网。像此番直接在野地遭遇的,只有以兵马之盛、重重叠叠的方法包裹起来。自然地,蜀军引以为豪的阵型便完全的丧失了,兵马各自为战。
而对上夏侯玄这种骑兵队伍,步兵若不结阵的话,在攻击力量,范围上都差上许多,自然难以抵敌。此时,便只有两支骑兵队伍公正的对决了。
对方的骑兵近了,密密麻麻马队,夏侯玄一怔,略微目测,竟有千余人,而帅旗展的近了,上书:廖。
蜀军一向以步兵为主,此番仅骑兵便有千余人,想必总体兵数绝对不止五千这个数。而领兵的将领又为廖化,虽说有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的贬称,然而,能够跟随诸葛亮北伐五次的人,定有其过人之处。
夏侯玄凝神提醒道:“此人本事不小,你二人可得小心。”
张牛儿向来心高气傲,当即神情不服,将战马纵前一步,道:“将军,牛儿请战”
夏侯玄点点头,叮嘱道:“能战则战,不胜速退。”
张牛儿纵马至前,将刀横挂马上,吼道:“廖化小儿,可否敢跟你张爷爷我一战”声音震天,加上那凶恶的长相,以及那一杆倒托着的象鼻刀,气势骇人,竟无人应答。
连喝问了三遍,蜀军马队只是漠然排列,并无人出战,张牛儿气的嘴都歪在一边,骂道:“蜀中无人,蜀中无人,难道真的都是一群饭桶”
这一句话实在骂的重了,古人对故乡看的极重,张牛儿这一句等于是把蜀中人都侮辱尽了。话才落下,原本整齐的蜀军顿时有些躁动。
不多时,便冲出一将,观装束,为帐下裨将。见其手持长枪,大声喝骂道:“无知莽夫,今日让你知晓蜀地人的本事也好羞愧死你”
张牛儿轻蔑的一笑,道:“无名小将,速速退去快叫你们那廖化出来应战你张爷爷。”张牛儿那肆意奔马的嚣张模样,极尽狂妄之能事。
蜀将只觉得胸闷气短,估计被气得不轻,没命的吼叫一声,尖声叫道:“莽夫拿命来”催动胯下劣马,舞动长枪,嗷嗷叫冲了过来。
待蜀将冲到张牛儿前面十余步时,张牛儿一踢马肚,猛的启动,交战,只一合。刀下,枪断,而头落。
魏军向来知道张牛儿之勇,可蜀军还只是在老兵们嘴里听说过那些一合斩将的传奇故事。今见得绝世猛将就在眼前,眼中,多了几分敬畏,而少了几分自信。
张牛儿上前,以刀之刃背上的耳环挑起蜀将头颅,继而高举,环顾蜀军道:“有谁敢来取此人头颅”
无人应答。
“谁敢来拿”
仍是无声。
张易道轻蔑一笑,竟正眼也不瞧,道:“连为死去的战友拿回头颅的勇气都没有,如何配做我的对手,快快退去,张爷爷放你们一条狗命。”
夏侯玄在后面微笑颔首,心中暗道:牛儿可是越来越聪明了。需知,不怕死的敌人最难对付,可失去理智的敌人最好对付。
如此侮辱,蜀将中终于有人愤怒战胜了恐惧,此次出来的是三个人,皆是裨将,想来与先前被斩那人交情较好,特来寻仇。
三人成品字形冲来,脸上皆如狼一般的凶狠仇恨。张易道这才起了认真的神色,握紧刀柄,喝了一声,往前冲去。
冲在最前的是手持长戟,张易道先与之碰撞一回,却不使全力,灵活的收刀,却从下至上,抡了个大圈,直接轰然左边一人战马的马胸上,只听得骨骼破碎的声响,战马悲鸣一声,倒地,同时将背上裨将甩下来,张易道纵马而上,马蹄踏在其胸口,同时,反手一刀,从背后劈倒最前面那一人。重又出丑刀柄,对着右边那目瞪口呆的裨将照头一刀。
几下呼吸之间,张易道以闪电之势连毙三人,此等勇猛,彻底惊呆了对面的千余蜀兵。他们眼中的自信已经全然消失不见,更有甚者,连斗志都开始动摇。
张牛儿又来回奔跑,连喝几声,皆无人敢出战。竟一拍马股,独自一人就往蜀军阵冲去。
夏侯玄怕他有失,忙引兵跟上去,蜀兵的傲气早已被张牛儿那一合杀敌打击的所剩无几。虽然在严明的军纪下,还是纵马迎了上去,可是,发自骨子里的、自信的力量便少了。
这便是所谓的士气。
两支马队狠狠的对撞在一起,虽然蜀兵人数多,可是明显处于劣势,经过高肃改良后的马铠,把冲锋时候的撞力对于马脖的损害减小到了最低。
第一轮碰撞后,许多蜀军的马屁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折断马脖骨,而没了马屁的骑兵便如同没了翅膀的嬴,只能任人宰割。
而夏侯玄部的战马大多装备了鸡颈,因而于对撞中死去的马匹几乎没有。
一轮冲阵后,双方各自散开,重又狠狠对撞在一起,骑兵对决,往往最具有古代战斗的悲壮美。
如此几轮后,蜀军终于是发现了魏军马匹上那一块看似妨碍战马速度的东西竟是他们获得优势的决定性因素。
廖化亦看了出来,再这么下去,这一千人就都得葬在这全身都是铁甲的魏军手里。当部下整理队列,正待重新冲锋时,他挥手止住。道:“勿得冲锋,往东转移。”
裨将疑惑问道:“马将军不是交代将军您一定要拖住这支骑兵,为马将军剿灭那两曲人创造时间么”
廖化叹道:“正面强拖,眼看是不行了,只有把他引往东边,希望魏军跟来。”
蜀兵得令,各自调转马头,跟在廖化身后,往东边驰去。张牛儿骂了句贼匹夫,正待追击,夏侯玄止住,道:“走,不要管许多,将前,中曲救护出来,引往山谷才是大事。”
夏侯玄领着军马,直往西边层层围裹的蜀兵冲去,携刚才战胜之威,轻易的荡开一角,却见到里面厮杀甚是惨烈,尤其是张雄的前曲,早已经残破不堪,圆阵皆破,张雄与齐鸣二人互相扶持,浑身是血,不断吆喝着士兵列好阵列。
齐鸣一见到夏侯玄奔入,兴奋的狂吼一声:“将军,您总算来了”主将一至,士气稍有回升。
夏侯玄吼道:“众军听令,相互扶持,勿得恋战,随我往西行走,那里我已伏下数万大军,可保众位平安。”
这句话便带来了生的希望,魏军士气复振,在夏侯玄的带领下,急速的向铁岭山方向退去。
归师难遏,众军舍生忘死,又有夏侯玄铁骑的开路,魏军竟渐渐脱离了包围圈。
蜀兵那里肯舍,啃着魏军的尾巴就是不放。二支军队,不断拉锯消耗,渐渐地,铁笼山近了。
夏侯玄望着铁笼一般的峡谷,一旦把蜀军引进其中,五千人便会烧的渣都不剩。虽说结果都是死,但这就好比,犯罪分子杀人捅一百刀比捅一刀更能激起民愤。
夏侯玄忍下心中恻隐,先令张雄,齐鸣部徐徐退入谷中。夏侯玄却领着五百虎豹骑列队立于谷口,既不出战,也不进谷。
张牛儿大叫道:“将军,那些个蜀兵贪生怕死,不肯来了。”
夏侯玄点点头,道:“我早已预料到,廖化向来谨慎,我军若是一股脑撤入,他铁定认为我军已有埋伏,从而不敢进谷。所以我才故意堵在谷口,让他以为我们这五百骑兵是为了掩护主力撤退,而拼死断后蜀军便会乘势死攻,我们稍作抵抗,假装不敌,推入谷中,蜀军就不会有疑虑。”
正说话间,蜀军帅旗展动,兵马开始潮水般涌上来。
夏侯玄命令道:“拼死也要守住谷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退”
既然要做假象,就必须真实,此战,必须惨烈。
第二十一回 首次北伐入谷
.当蜀军冲击到离谷口百米处时,却齐齐停住了。几蜀催马至阵前,观察情势。
廖化蹙眉道:“将军,此峡谷为典型的死地,丞相以前曾敦敦叮嘱:但凡敌军未伤根本,还堪一战便撤退的,七成有诡;而撤退时进入死地的,九成有诡。今观魏军,虽然步卒损失惨重,然而骑兵威势尚在。今又徐徐退入谷中,铁定有诈,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马岱思考,半响,摇头道:“名淳此言差矣,若是魏军一股脑撤入谷中,那定是预设埋伏。可你看。”
说到此处,马岱伸出一指对面严阵以待的魏军骑兵方队,继续道:“魏军既然留军誓死断,那么就绝对是慌不择路的逃窜,而非有预谋的伏击。因而,岱以为,可战”
廖化正欲争辩,只见得一小校惊呼一声,见魏军重又呼啸着、如黑云压城一般的冲击过来,马岱急吼道:“列阵列阵列圆阵,长枪手给我竖起枪林,抵住魏军骑兵,快”
可一路追到这里,蜀兵早已散乱,仓促之下,哪里还布置得起枪林阵。士兵们听从将官的呼喝,弓箭手欲往后,长枪手欲往前,一时间,场面反倒更乱。
山谷的入口本就在一处凸地,比四边的地势略微高出数十米,夏侯玄一部从凸顶出发,并有山坡不断加快速度,当快达到蜀军大队时,速度已经到了马匹的极限,而气势也到了勇士的极限。
那是何等的景象
就如一团黑云,上面有无数光点,并闪耀有丝丝的血光,几百人,几百骑,步调一致,频率一致,沿着蔓延的丘腰如滚石一般,如洪流一般,又如猛虎出山一般,铺天盖地的卷向蜀军。
呼啸声,怪叫声,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并混合有闷闷如雷马蹄声,铠甲结合部的摩擦声,士兵击打胸口助势的钢铁撞击声。摄人心魄,毁人斗志。
在马岱徒劳的嘶吼中,魏军马队从东北面突入,一阵踩踏之后,从西南角出,在西面整理半响,重又冲西北角突入,在蜀军阵内捕猎活人无数后,重又从东南角突出。
如此反复冲阵,魏军来去如风,每次依靠气势与冲劲如绞肉机般卷过,蜀兵根本阻拦不住。
魏军每次如风般掠过蜀阵,收割下百来具首级,却又因为蜀军势大,同时也要折损十余人。而到了后来,士兵、马匹开始疲劳,损失的人数开始增加。
夏侯玄往谷内望了一眼,心中思量:已将蜀军拖在此地几刻矣,想必谷内一切已经准备好,而己部损失也颇为惨重,五百来人经过二三十次攻击后,折损了约大半,也算得上惨烈了。撤退的时机,已到。
又一次突出蜀阵之后,夏侯玄粗略估量,刚才冲阵又折损了二十余人,挥手让众军停下,张易道杀的兴起,将刀柄一撸,甩下满手的血水。望了眼蜀军,满脸不舍道:“将军,再厮杀一回吧。”
夏侯玄狠狠瞪了一眼,骂道:“赶快拢军,退往峡谷。”
骑兵的好处便在于,想战便战,想退便退,来去如风。魏军呼啦一声,眨眼间,重又冲上丘坡,甩开百步距离。
见魏军急速的往山谷中退去,马岱呼了口气,刚才被魏军亡命似地轮番的冲锋,虽然被拖住了脚步,但是从对方不畏死的态度可以更加的肯定,魏军此番定然是狼狈逃命,而非预设埋伏。
马岱不再迟疑,率先策马往山丘冲去,主将尚且如此用命,士兵安有不卖命之理。且况前方只是溃兵。而溃兵,便是他们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的捷径。
蜀军嗷嗷叫的跟着看似极其狼狈的魏军一口钻进铁笼里。而魏军中,冲在最后的张牛儿闻声躲过一支射来的竹箭,极是兴奋的喊道:“将军,蜀军跟上来了。”
夏侯玄骂道:“小声点,你想让后面的人听到吗”张牛儿自知错误,不再说话,只是把策马至夏侯玄马后,为其遮挡后面追赶蜀军时不时射来的箭矢。
峡谷果然如高肃描写的情况一般,两边皆是峭壁,攀爬不上,而极为茂密,三四人不能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而齐人高的野草亦有不少,试想,士兵躲在里面,以野草为掩护,以树木为遮拦,与空旷野地的敌人对射,安能不胜。
“快快”夏侯玄不断催促道,不断催促士兵快些奔马。逃命,就得有一副逃命的样子。夏侯玄灵光一闪,道:“将马上辎重,帅旗等皆丢弃地上,散开队形,做慌不择路状。”
众军虽然疑惑不解,然亦是毫不犹豫的照做。一时间,丢盔弃甲,慌慌张张如抱头鼠窜,好不狼狈凄惨。
这一番动作,使得追在最前的蜀兵更加的兴奋,吼叫的声音更大,脑海中便只有一个想法:追溃敌,夺人头,立军功,得富贵。
前进了大约有千余米,夏侯玄骑兵前部终于是看见了前方严阵以待的魏军盾牌在前,长枪在后,弓弩远射的阵型,旁边并留有一条小道。
指挥着搏杀的筋疲力尽的骑兵从小道绕道后面休整,夏侯玄忍住疲倦,找来前方布阵的金古牙,问道:“张雄部,齐鸣部如何”
金古牙道:“损失颇重,先将军几刻撤回来,现以往后面休整。”
夏侯玄点点头,略微有些摇晃夫人走到旁边草地上,一手还提着赤霄剑,剑尖上还滴答着血珠。身子却斜斜的靠了下去,任由青草搔弄着脖颈,闭上眼睛,长呼一口气。
金古牙疑惑道:“将军。你这”
“我累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当马岱引军追至一半,见前方森严树立这魏军的长枪林时。一股力量,混合着丞相对自己的殷殷叮嘱,混合着身后数千将士的性命,混合着临行前娇妻幼子的不舍,说远一点,更有家族的荣耀,国家的未来。这股力量,就如一只巨大的手掌般,把他的心活活捏碎了。
平生不弄险的他今日终于认识到,平时第一次行险带来的将是对自己毁灭性的打击。
魏军主将为未经战阵,仅靠驸马爷的名头混到安西将军的纨绔子弟;进入峡谷时,魏军拼死断后。还有战胜眼前的敌人,就能获得更高的地位等种种或可靠,或诱惑的理由。迫使他义无反顾的领兵冲进来。
“退退退”
马岱红着眼睛,不断的催促着部下,几十年的戎马生涯,这典型的死地,四周茂密的树林,无不告诉他,蜀军,大祸将至矣
第二十二回 首次北伐结束
.山谷两边的野草开始簌簌抖动,偶尔又道道黑影从中掠过,随着高肃一声雄壮声音:“众军,系油罐”
语罢,立即从草从内站立起大群士兵,而旁边齐人高的野草也似士兵一般,谷内的蜀军望去,只见得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如潮如水,如蚁密,如蝗集。
“掷”
话才落音,魏兵摇动手腕,往前一甩,便有无数以麻绳系头的随军水罐从两边的上林中飞出,就如天际下了一场陨石雨。
瓦罐从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继而,或砸在砾石道上,或砸在蜀兵头上,或砸在马匹上,或砸在兵车上。登时破碎,从中溢出稠密柔滑的油脂。
这些往常蜀兵士兵难得入口的鲜嫩油脂此刻正极为奢侈的,或流满全身,或浇满道路。
马岱的嗓子已经吼得没有了丝毫力气,早在瓦罐飞出的一刹那,他的内心,已经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充塞。
久随极善于火攻的诸葛亮身边,马岱怎不知魏军此时竟是要摆下火阵,将自己这六七千活生生的士兵化为灰烬。
“苍天啊你开眼,下场雨吧”马岱此刻只能一面呼喝着士兵尽力往谷内退去,一面暗中祈祷。
高肃冷冷的望着下方,没有犹豫,亦没有怜悯,率先从地上拿起一只前端缀有燃物的箭矢,一面往长弓上搭去,一面吼道:“众军,搭箭”
几百弓弩手随之动作,高肃再次吼道:“点火”便有二十几个士兵持火把四处穿梭,将魏军箭上一一点燃。登时,草丛中红光闪闪,便有如伏于黑夜中伏于草地的幽绿狼眼一般的恐栗。
高肃扯动弓弦,并有吱吱响声,弓如满月,百人从之。
“发”令毕,几百支火箭呼啸着从草丛中呼啸而起,有如赤色野蛇一般,无数条汇聚到谷中,就如万江汇海一般,登时,化身为一条庞大的火龙。
火龙呼啸蔓延,成长的速度令人咂舌,他腹部的数千蜀军,既是食物,也是火龙身躯的一部分。
火势虽大,可马岱下达撤退的命令也早,而路上皆为砾石路,并未给予火龙成长为参天巨龙的土壤。
此时,高肃已经领着数百弓弩手于草丛中随着撤退的蜀兵一面奔跑,一面射击。而冲出来火势最盛地带的蜀军也开始缓过神来,在军官的呼喝下,开始一面撤退,一面往山林中还击。
夏侯玄躺下,却才舒服的缓了三口气,却突地从地上坐起,喝道:“快叫亲卫曲士兵上马,来前方集合,准备厮杀后曲士兵原地待命。”
金古牙疑惑道:“将军,亲卫曲士兵太过疲累,还是末将领后曲前去掩杀一番。我后曲休息已足,人人思战,定不会坏了将军大事。”
夏侯玄一面上马,一边道:“刚才我却忘了,现在火势未退,若以步卒追击,烈火可认不得人,定有损伤;而骑卒马快,无事。”
说话间,张牛儿、盾构已经领着还未喘口气的骑兵赶来,二人此刻侧模样极是狼狈,只见二人头上所汇敌人之血已经凝固,撑的二人头就像鸡窝,乱糟糟一大br gt;read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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