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南宫律微笑点头,目光落到我身后,突然一怔。
“这位姑娘是”羽山亦他自然是认识的,而林仙仙别说没见过,就是提我都不曾提过。只是一时也想不好该怎么跟他解释,便随口胡诌说是羽山亦地表妹。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了这院子,整个人便有些心不在焉,胡乱吃了些东西,便拉着林仙仙回了我房里。
这次倒不用我问,她先主动开口了。
“我是在五岁那年被师傅带回蓬莱的,那时候正是三月,漫山遍野地开着桃花。第一眼看见师兄,便是在那桃花盛处,他穿着洗旧了的青色长衫,手里擎着一把小剑,舞动处,桃花缤纷而落师傅唤了他一声,他便停下回过身来。师傅告诉他,我是他地师妹,他微微一愣,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冲我一笑”我脑子里浮现出弓道长那张老脸,暗地里身子打了个颤。
林仙仙浑然不觉,犹自沉浸在回忆之中,声音充满了仿佛沐浴在春光中的一种华美色泽:“师兄很勤奋,每日天不亮就会起来练功,法术也学得好。可不管他多勤奋,我若提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不依的,不眠不休也会办到,直到前年,师傅说再过一年,我们两个就要学艺期满了,届时须得下山历练那日起他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心蓦地一紧,知道重点来了。
“他不但比以往更加刻苦地练功,也不大爱带着我玩了,这也就算了,可他竟然开始避着师傅偷偷地练习邪术。”我皱了皱眉头,想起那日在观星台上作法时,自己就觉得邪气冲天,保不准就是这邪术。
“他既是偷偷练习,你又怎么知道的呢”我随口问道。
林仙仙有些羞涩道:“有一日,我算着后山有一簇凌霜花要开了,让他去陪我收集露水,好给师傅酿酒喝,结果等了他一早上也没等来。我就生气地去找他,结果就看见了。我心中担心,犹豫再三,要不要告诉师傅,哪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早已了然,只是不说罢了,问及因由,才知道师兄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她娓娓道来那弓道长地身世,我自暗暗心惊。原来那妖道的身世倒颇坎坷。刚一出生就死了娘不说,爹爹也不亲他,刚会走路就把他送上了山,据说上头还有个大哥,倒是过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这样环境底下生长起来的孩子哪能不心灵扭曲
“那你上山那么多年。也没见他那爹爹来看过他么”我刚一问出,就后悔了,弓道长看起来也有些年岁了。他爹就算没死,只怕是也老得上不动山了。
林仙仙摇摇头:“来过地,只是师傅不准我去打扰,是以我也只偷偷地看过两眼。嗯,那人看起来很年轻,身量修长,气度非凡。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样子。每次师兄去见他,都特别地欢喜,虽然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我从他的眼睛里都看出来啦”
“等等。”我抚了抚额,不得不先打断她,有些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就是:“弓道长,不,你那师兄多大了”
“过了这个年,就十六了。”
我不自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转瞬想到林仙仙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下又有了些了然,便故意说道:“可我在宫中见到的。却是一个长髯老呢。”
只听林仙仙得意道:“师兄最擅易容,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出呢,我现下身上的这几张人皮面具,也尽是他在临下山时给我的。”
我心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了,如果这么说,他实际年纪在那摆着,我理应是看不见他地,可是那弓道长地样貌我明明就看得一清二楚,怪了。
林仙仙继续道:“本来我们各自历练,互不干涉地,哪知那日你们经过七里镇,却给我看见了他,我放心不下,才一路随行”
“我们当时统共不过三个人,哪里有你那什么师兄”我突然停住了,一个不可能地可能跳进脑中,把我炸得一片空白。
“你那师兄,难道是蓝音”
林仙仙点了点头,声音突然沉静起来:“不错。”太混乱了太混乱了,我抱着头趴在了桌子上,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筋使劲地扯住,将两侧的太阳岤拽得生疼。林仙仙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我也听不见了。心里一团乱麻,那蓝音说我是天命真女大秦福瑞的是他,将我漏夜掳走的也是他,跟南宫澈有着不可告人地秘密甚至想置我于死地的还是他
突然,一双细滑柔软的小手扶住了我地头,两根手指轻重不一地依着节律按上我的太阳岤,疼痛的感觉立时一丝丝地散了去,仿若安神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这次,我决不再袖手旁观,看他堕入邪道。所以,我们合作。”
我抬起头来,轻轻脱开那双手,嘴角微扬:“他不过区区一个国师,就算你将他带回蓬莱,又与我何干”
“自然与你有莫大的关系,难道你不想知道南宫澈跟他的关系么还有你天牢里的爹娘姐弟你也不想救了么”
我身子一震,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天牢爹娘不是被软禁宫中么,怎么又是了,定是南宫律怕我担心,对我撒了谎。
不行,颜洛,不能慌。
强压住心头地惊慌,做出一副淡定表情,我伸出一只手掌。林仙仙咯咯笑了两声,将她的手掌“啪”的一声用力拍上。
“成交。”分割线啊分割线
这一章的章名指地是可怜的蓝音同学唉,其实是个很让我心疼的角色,不知道咋着,之前的人气投票数他最低,果然是逃不脱悲惨的命运啊可怜的小蓝呃,话说我咋觉得自己这么假呢,明明就在幸灾乐祸orz
第二卷 第十五章 忘情若斯
对不起更晚了,对阴谋诡计实在不在行,憋屈了一天,也只勉强赶在零点前更了,而且貌似剧情狗血泪分割线
跟林仙仙达成了协议,表面上似乎是力量更壮大了些,可我心里还是没底。从与她的那一席谈话中,我可以清晰地辨出她对蓝音的情意,他日一旦二人相见,人家再对她灿烂一笑,就指不定谁帮谁了。比起她,到底还是羽山亦可靠些。
躺在床上,望着一地柔白月光,翻了个身。
虽然羽山亦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非帮我不可,只是,思绪错乱之间,每每想到他,毫无理由地就觉得安心。
营救爹娘脱险我虽有心,但一旦心里那股子火慢慢平息下来,才觉得自己其实无力,内里虚得很,自小接触的世界太风平浪静,一下子要我算计,要我步步为营,着实有些硬着头皮上的意思。所以林仙仙白日里与我商定接下来的行动策略,我粗略一想,觉得可行,便一口答应下来。见我爽快,她倒反笑说左右不急在这两日,尽可再仔细商议一番,好确保没什么纰漏,说完还将囊中的面具分了我两张。
此时一想,觉得她说得在理,或许应该找羽山亦商量商量。心中思定,便披了衣服起身。
这没什么人住的大宅,一到了夜里。游廊上冷风穿堂而过,只见远处假山上怪石嶙峋,树影疏疏。倒显出几分阴森来。好在月华如水。视物倒没什么问题。我拽紧披风,一遛小跑。
羽山亦的屋子稍远,过去之间难免要经过南宫澈地住处。本想毫不在意地路过,哪知却在他门前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倒不是还放不下他,只是,听他屋里又有些响动。
我屏息贴到窗边,心想这次定要听个仔细。而入耳的却不是预想中蓝音的声音。
“洛洛,洛洛”
断断续续地,明显因着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嘶哑难辨地声音我心蓦地紧了一下。 那是南宫澈。
他醒了
可下一刻我马上否定了这个认知,除了我地名字他再没有说别的,也不见有其他人说话,而那声音飘渺无根。想是梦呓。只是,以往日日与他同榻而眠,他也只是昏睡,全无半点反应,今日既出了声音,就算眼下没醒,估计也快了。
“洛洛洛”如同是强忍着什么难熬的痛苦般。声音在出之前都嘶嘶地响着。就好像被烟火烤炙着,从喉管里每挤出来一个字。就要疼一次,所以那一声声都短促得很,似乎刚出来就再也没有力气后续。
我几乎就要忍不住推门进去了,可终究还是忍住,勉力打点起精神往羽山亦那走过去。
所幸,他还没睡。
屋子里依然亮着烛火,将他颀长的身影剪在窗纸上。依旧是手不离烟,于是,连着淡淡的烟圈影子也一并在窗子上显出来。
我弯了弯嘴角,直接敲上那窗棂子。
过一会,窗子打开,羽山亦笑吟吟地立在窗前:“还没学什么功夫,倒先学会人家走窗子了。”
我亦哑然失笑,索性将手搭上他胳膊,一借力真从窗子跳了进去。他是高手,将我这么一带,自然不难。奈何我却是个不中用的,落地时不大稳当,直接踩上了他脚面,于是,一声半真半假的惨叫,双双跌倒。
羽山亦估计是怕我磕到碰到,半空中也不知使了个什么巧劲,将我整个人轻轻一托,自己则后背朝地整个重重摔了下去,做了我的肉垫。看他疼得呲牙咧嘴,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见我笑得开怀,便也一边疼得抽嘴角一边笑起来。
相向着笑了一会,看见他眼中亮晶晶的,似是闪烁着星星一般,偶有一丝不清不楚地灼热一闪而过,我才猛然意识到我现在正趴在他胸前,而他的手正放在我腰上,似乎若有似无地轻抚浑身一阵战栗,赶紧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干咳了两声。
“林仙仙全都跟我说了。”我强作镇定。
羽山亦倒比我坦然些,从容起身,弹了弹衣服下摆,微微敛起目光,漫声道:“她怎么说”
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气饮完,才觉得方才的尴尬少解,遂将林仙仙与我一席对话毫无保留地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呢”
羽山亦沉吟了半晌道:“蓝音在整个事件中起地作用是最大的,解决了他,自然功成一半。”
“还有一半呢”
羽山亦叹了口气,道:“另一半,还得看皇帝。”顿了顿,他继续道:“就算皇帝肯相信你爹爹是误信流言,但谋逆已成事实,他哪里还敢再好好将其放了出去官复原职,恩宠照旧这时候反倒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那我爹娘”听他这么说,刚刚才有些冒头的希望,竟又尽数沉了下去。
见我沮丧,羽山亦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柔声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唯今之计,只有让皇帝以为你爹并非谋反,而是忠君。”
我心中陡然一亮,是了,若是忠君之举,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关于这颠倒是非的说辞心思一转,已有计量。
“就说朝中有乱,爹爹此举只是为了引出j党”
羽山亦微微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细枝末梢要再充分些。要矛头明确指向某人,到时候有了替罪羊,才能安皇帝的心啊。”
替罪羊。是啊。哪里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撒个谎就能就此揭过的。皇帝被逼宫一月有余,总得有个人站出来给杀头泄恨地心里虽有些不忍,但想到,若揪不出这个人,被皇帝拿来开刀地就是爹爹,遂狠了狠心,仰头问道:“那这个替罪羊是”
良久,羽山亦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又要对不起蓝音了。”
与羽山亦商量定。天色已大亮。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游廊上程观到处找我地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羽山亦出去看看,虽然我们光明正大。但是让人看见我大清早从男子房中走出,总是不大好。羽山亦应了,我则小心躲在避风地地方。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羽山亦低沉磁性地声音传入耳中。
“南宫澈醒了。”
心不节制地漏跳了一拍,转瞬从站立地屏风后面走出,淡淡道:“我昨晚来时听到他梦呓。就猜想着他是该醒了。”
“那你不去看看么”羽山亦往床头一靠。一脸了然的样子,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依理说。是该去的。”
羽山亦一挑眉头,拢拢额前银丝,一双墨黑的眸子盈满笑意,只听他薄唇轻启道:“我一早就觉得不对,你那个性子,就算家里遭了大祸,也不会突然对他不管不顾的。这两日留意,便更笃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宫澈应该就是那个假传你死讯的人。”
我没点头,没答话,但我脸上的反应应该已经证实了羽山亦的猜想。
于是他直接问:“他想做什么他跟你们颜家有宿怨”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和盘托出。
“他想做皇帝。”
“而且,貌似他与蓝音有勾结。”
“从封妃开始,就都是他一手设计地,亏我还”
羽山亦默默听着,银色的烟杆不住敲打手心,口中喃喃自语:“若这么说,他下这个套倒颇费了些心思,只是这最后一步却是走得急了些,结果功亏一篑啊。”
这也是我想过的,只是当时没有头绪,现在想来,只觉得南宫澈怕是还留有后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一月昏迷,想是贻误了不少时机。“所以,我说,也许他此举另有目的,而不是为了皇位呢”
我微微冷笑:“哪里还能是别地什么目的,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想做皇帝”
“哦”羽山亦神情古怪地一笑,道:“你们夫妻之间谈论的话题倒特别得很。”
再次苦笑摇头,我起身将羽山亦拉到窗边,指着天空一处,道:“你观星比我在行,待入了夜便可看到,那一处有颗赤红色的星子我悔便悔在当日不该多那一句嘴,告诉他那是他的帝星”
“帝星”羽山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可是北斗星往西,赤红如火,又有些朦朦雾气的那一颗”
我点头,漫天地星斗惟有它是红色地。
羽山亦正要再说什么,南宫律却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羽山公子,你可见到了”在与我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南宫律忽然住了口,目光中满是震惊。
“洛儿,原来你在这儿,你们先不说这些,澈儿醒了之后就一直找你,先去看看吧。”
南宫律地声音先是急切,然后慢慢转向冰凉,说到最后一个字已是不带一丝温度,我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我跟羽山亦,可也无从解释。毕竟自己的相公重伤未醒,身为妻子,不照顾左右也便罢了。结果其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不但不去看望,还跟另一个男人孤男寡女独处了一整夜,也确实太不像话。
遂我只牵了牵嘴角,轻道一声:“好。”便跟在南宫律身后去了。
望着南宫律的后背,想起他方才形态,才觉得,原来对于南宫澈,我竟已真的忘情若斯了,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心硬如石心中不由徒然升起微微悲凉。
第二卷 第十六章 南宫澈醒了
日头已经升了起来,这个时候,有些泛红的金色光线正斜穿入廊,当正照在门板上,一片亮堂。
南宫律只引我到门口处,便借故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那。略理了理鬓边的碎,我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阳光里手指都仿佛变得透明。
“是洛洛吗”
虽还是虚弱无力的声音,却已不似昨夜听着那般嘶哑。
我“嗯”了一声,快步朝床头走过去,藏青色的锦被之上,他一双手都露在外面,才一日未见,被下的身形仿佛就又单薄了些。不由心头气闷,恼火道:“程观那二愣子,我不是交待了他要好好喂你吃东西的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绕住我的,将我轻轻牵坐在床沿上。刚笑了一声,便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只咳得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我赶紧将他上身扶起来些,一边喂他抿了一小口清水,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好一会,这咳嗽才算止住了。南宫澈将头靠在我肩上,缓缓开口,虽然有气无力的,倒也字字清晰。
“这些日子我虽睡着,脑子却是清醒的我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些趣致的段子,知道你每天晚上跟我挤在一处帮我暖身子。”歇了口气,他继续道:“我咽不下药吃不进东西,你每次都用嘴帮我送,这我都知道”
他语声徐徐,自然坦荡,反而是我有些不自在起来。只觉得耳根子上都烧着火,不由自主就想将头低下些,下巴却直接碰上了他的头顶。磕得我上下牙齿一撞。“嘶”地吸了口气。
南宫澈又低咳了两声。轻笑道:“洛洛还是这么害羞你说,月余我都是这般进食,可让程观怎么喂我不过也好,这么一来,倒饿醒了。”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说话地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吹在颈子上,温存而旖旎,与我相贴的,他原本有点凉意的皮肤也渐渐热起来,我方才乱跳地心却逐渐安分了。暧昧不明地言语。亲昵轻佻地语气,若有似无的摩擦,阴晴不定的温柔呵呵,想明白过来。不过就是这些小伎俩,却一再引得我心跳莫名,对他牵肠挂肚,此时看透,才觉得自己过往实在是没出息了些。
“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将他的身子在床上放平,我柔声道。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手指还缠着我的。
“方才一醒就吃了些。现在还不饿。”他既这么说。我便也不好再走,只能又坐回去。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枯坐着。
他声音低低地响起来:“这一个多月,我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梦,想起来好多以前的事,你可还记得我那时候跟你提过的流星。”
我点点头表示记得。
“那时我说我许过的愿望并没实现,现在才知道,其实是实现了地。”
“哦是什么”我眼角跳了一下,问道。
“咳咳”南宫澈掩着嘴咳了两声,忽道“我有些冷。”
“那我再去帮你拿两床被子。”
“不用,被子盖太厚在身上,沉沉得喘不过气,洛洛上来陪我躺躺吧,你在我身边,我总是暖和些。”
我愣了愣,便弯下腰解了鞋袜,将被子一掀,侧身缩进去,被窝里暖融融的,其实他身子已经不像那些天那么凉了。
只见他吃力地将身子也侧转过来,面朝向我,脑门磕着脑门,鼻子抵着鼻子,叹息:“还是醒着的时候好。”
我模糊应了一声,正心里揣测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然后就听他幽幽道:“我的愿望不过是能拥有你罢了,你看,现在不是实现了么”
我“扑哧”笑出来,见气流有些吹散了他额边地乱,便伸手帮他拨了开去。
“那时你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了,当真不知羞。”我只道他小孩子家许个什么将来要娶漂亮媳妇之类的愿望,便大方揶揄他。他也只笑笑没答话。
又说了会话,他好像很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鼻息细微而平和。还好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我小心拿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时想。悄悄溜下床去,穿好鞋袜,回头看了一眼,将被角给他掖掖好,便飘然步出房门。
太阳正当空,阳光普照,只是到底节气到了,又刚从被子里出来,一阵小风吹过来,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念着他吧”羽山亦的声音陡然响起。我猛地回头,看见他就斜倚在游廊的柱子上,蹙着眉心,狠狠吸了口烟,悠然对上我的目光,“哪怕知道了他是罪魁祸,也放不下是不是”
他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面上却浮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不是。”我冷声答。
“那,就是在虚以委蛇了”
我垂下眼睑,冷冷道:“那又怎么样,只许他利用我,不准我利用他么”
羽山亦抚掌而笑,面容却比方才松快许多,仿佛卸下了什么重负般:“你那相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地,可别没利用成不说,再把自己栽进去了。”
我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身子僵了一瞬,道:“你当我还是那个傻乎乎地毛丫头么”说罢,扭身走开。
如果爹娘安稳,家园尚在,我倒乐得傻一辈子呢兀自苦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我才现,自己其实是个骨子里很懦弱地人,希望别人为自己遮风挡雨,希望闯了祸总有人收拾烂摊子,希望衣食无忧寒暑不惧,春有百花秋有月。所以我从来不敢抗争,总在妥协,嫁给南宫澈是这样,放弃南宫律也是这样
虽然表面上理由总是冠冕堂皇,却掩饰不掉心底卑微的软弱。
虽然也口口声声地说想去掉身上所有的身份束缚,只做颜洛,却仍害怕着那个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的世界。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挡在我身前,所以不得不勇敢,不得不清醒,不得不时刻让自己竖起警觉。
尽管做得生涩,尽管实在是很累。
南宫澈这场病来得古怪,去得也古怪,自醒了后整个人便神速地恢复起来。不过总是躺了不少日子,身子骨还有些虚,而且变得畏寒,每日里只裹着狐裘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颇少走动。
见南宫澈好转,南宫律便提议再歇几日便出往南边去。只是这次他说的却不是西南苗疆,而是他的封地仙凌。
仙凌地处江南,素有“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之名,外加其四季如春,山水秀美,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纷纷来游。由此,这一区域,也很是出了几个有名的才子,留下许多传世佳作。皇帝肯把这么一块宝地赐给南宫律,也足以见得他对这个胞弟的重视了。
对此提议,众人皆没有异议,于是便择定了三日后出。
“洛儿,你留一下。”商议毕,大家都正要散了去,南宫律突然叫了我一声。
折返回来,我恭顺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洛儿,我知道你担心家人,不过眼下非常时期,你也露不得面。就都交给七叔来办吧,你只管安心跟澈儿去仙凌。江南物产丰富,羽山公子也可以继续寻找材料帮你医治眼睛。”南宫律有些鸽子灰的瞳仁静静地注视着我,仿佛安抚,又仿佛承诺。
我身子微微一晃,敛容抻了抻衣袖,道:“如此,有劳七叔了。”
南宫澈长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啊,跟澈儿他娘一个脾性,心里纵使苦着也不教人看出来。”
我扯了下嘴角,艰难地笑笑:“露在面上就好么,不过徒增他人烦扰罢了。”
南宫律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色,偏偏又不知如何接口,只复重重叹了一声。
猛然想到些什么,赶紧抬起头来,问道:“对了,七叔,先前说爹爹他结党营私,可知道都是哪几位大人“其实朝中一贯分为三派,一派支持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一派支持柔妃所出的十二皇子,而你爹和少数人是属于第三派,也就是中立派。”说到十二皇子时,我留心了一下南宫律的神情,却平静如常,不露丝毫端倪,我暗笑自己多事,继续仔细听了。
“而此次与颜相一同行动的却是三皇子派,我私下里猜想,定是你爹爹思忖,与其现结盟,还不如加入已然有些影响力的派别。这一派中有不少是实权分子,对立储君一事从皇兄一登基起,各路奏表就不曾有一日的消停,尤其是皇兄表示过欲立十二皇子之后,他们怕是早有些坐不住,颜相虽从不拉帮结派,但其实口才了得,先示好,再游说,一通言语下来,那些人怕是都蠢蠢欲动了。”说着,南宫律眼中盈满了激赏之意。
“所以我说救你家人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那里头涉案的大多数都是皇后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扳得倒的。”
皇后我惊了一惊,眼前蓦然浮现了那张冷如寒霜的美丽脸庞。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回不去了
“想来,皇后容玉阶确是个颇有手段的女子,若不是她,先帝子嗣众多,算起来皇兄倒不是承传大统最适合的那一个。”南宫律言语随意,对谈起这有些犯忌讳的话题倒并不在意。
“且看皇兄念不念这份旧情了。”悠悠叹了一声,他对我笑笑,“总之,丫头你记着,那日竹林饮酒七叔说得可不是醉话,我总是帮你的。”
被他这么一提,想起那天他红着脸拍胸保证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南宫律也哈哈大笑,两根手指捏了捏我的脸,道:“笑了就好,总是苦着张脸,闹得人都不敢与你随意说话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七叔还等着跟你把酒言欢。”
我抿嘴笑笑,答了声“好”。
又说了些别的,能感觉得到,南宫律在刻意逗我开心,那日在羽山亦房中被他撞见的尴尬仿佛是一丝错觉般,无声无息地升了空。我心里一时踏实了许多,这个人,无论是作为最初一见钟情的男子,还是温善慈和的长辈,都始终在我心里有着特别的位置,哪怕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也仍是不想失去他。
听他如此分析一遍,我心里也生出一丝侥幸,若真能依靠朝堂上的犄角之力将此事解决,不必害及他人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心里念着要去将这事赶紧告诉羽山亦,我便再也坐不住,心不在焉地又说了几句。就要起身离开。
“洛儿”
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忽听南宫律又叫了一声,便回过头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屋里还未掌灯,我站在天光处便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欲言又止了一会,才道:“羽山公子虽是为你医眼。又教你占星,说起来也算你半个师长,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你们”
心下了然,便匆匆弯了弯膝盖,道了一声:“洛儿省得。\\\\\\”
几乎是小跑着到了羽山亦门前,气还没喘平,先咚咚捶门。门打开,羽山亦嘴角斜着笑意。道:“什么事,看把你急地,来,进来再说。”
我用力点了点头,连簪子上的流苏都被晃得打在了脑门上。
待我讲完,羽山亦却没有如我般欣喜,他低头想了想,吐出一句:“你心软了。”
怔了怔,复笑道:“这样我们就不用去害别人了,我为我爹娘焦急担心的时候。总会想,如果有人替爹爹扛下这个罪名,那他的家人是不是也会如我这般夜不能寐”我激动地说着,却被羽山亦挥手打断。
“阿洛,你跟你那王叔都委实太天真了些。”羽山亦摇摇头,用手指磕开一枚巴掌大的铜盒子,取出一撮烟丝,慢慢放入烟斗中。“皇后一党多数已入了大牢,你怎么就敢肯定她这个时候会选择勉力一争而不是韬光养晦呢再说,她这一派历来独大,于朝堂之上的影响力。连皇帝都得避其锋芒,相比而言,支持十二皇子的那一边所依仗地不过是皇帝的心意,真正说起来,其实远不及皇后党的树大根深,约莫这也是你爹选择他们结盟的一个主要原因。如今,这支庞大的势力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你又怎么敢保证皇帝不想借此机会将其连根铲除”
此时。屋子里已完全地暗了下来,羽山亦用火折子将蜡烛点上。豆大的烛火红影立时跳上我的脸庞,他将烟斗凑上那火苗,悠悠点着了,而我犹自有些回不过神来。
羽山亦说得句句在理,我一句也反驳不得,把全部的希望押在这个侥幸上头地确风险太大。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心中意愿已是坚定。 早就确定了的,确实不该在这个时候再左右摇摆。
只是脑间倏然浮出南宫律清雅的面容,暗叹一声抱歉,南宫律,不得不瞒着你了。在你心中的颜洛,怕是永远都是十四岁那年渭水河畔的天真烂漫,抑或竹林小酌时的调皮爽朗吧。那么你便永远都不要知道吧,有一天她也会无情地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过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双手沾满鲜血。
别了羽山亦,去厨房端了特地炖给南宫澈的补品,便回了他那里。
“洛洛,七叔方才留下你说什么”
我执着汤匙地手轻抖了一下,递到他嘴边,柔和笑道:“没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已经不似前些日子般软软的没有力气:“岳父的事,七叔都跟我说了。贼人可恨到时候你们先走,我随他回京,届时一定将你爹娘好好带到你面前。”
猛地挣开他的手,端着碗背对他站到桌前,捏着碗沿儿的手指根根指节白,几乎就要将这小小的瓷碗捏碎了去。胸中那把火烧得我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他若不提还好,之前他利用我的事,我就佯作不知,给他来个将计就计,看他接下来如何动作,再也是看南宫律地面子,我便勉强与他敷衍下去可他居然跟我说什么贼人可恨,说什么会把爹娘带回来给我如果不是他,我颜家哪会落得这番田地,亏得他还好意思说这些,他如何说得出口
我这一番姿态,估计看在他眼中却是悲痛了。听得身后一阵的声音,他下得床来,在我背后环住我轻颤的肩膀,将头靠在我肩头上,低声道:“洛洛,你相信我。”他言辞诚恳,一片赤诚,我听在耳中只觉讽刺得很,胸中怒火烧得更旺。一时抑制不住,甩手将还剩半碗的参汤摔了出去,醇白地汤汁混着白色的瓷片飞溅开来,将南宫澈吓了一跳。
他抱着我的胳臂却更紧了紧,像是想将我揉进他的身子一般。“洛”还不待他再开口,我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臂狠狠咬了下去,所有的恨意此刻都集聚在了牙齿上,我全力泄着自己的愤怒,将胸中地那股火一点点地吐出来,感觉撕开了他白皙地皮肉,舌头尝到了一丝咸咸的血腥味道。
南宫澈从始到终都没有吭一声,就静静地站着,如果不是口中正流着他鲜热地血液,我几乎就要以为他只是一尊漂亮的雕塑。真应该撕下他一块肉来我松开口的时候心中犹自恨恨想着,只是牙齿已然有些麻了。当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皮肉翻卷的伤口,心里又错杂起来,叹了口气,将他拉到床边坐下,自己就要去翻找药箱。
南宫澈自己却似对那个伤口完全视而不见般,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回来坐在他大腿上。
我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看他,眼角余光里瞥见他手臂上细细的血迹流下来,纵横交错成了一面殷红的密网。
“我去拿药箱,你在流血。”我心慌意乱地就要站起来,又被他一把拉下。
站起来,坐下站起来,坐下
“别管它。”反复了许多次之后,南宫澈干脆牢牢锁住我的腰身,等我再也动弹不得,他才腾出一只手来捏住我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对上那张雾蒙蒙的脸,我心里忐忑,猜不出他的表情。
“洛洛,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摇头。
他的声音沉重了一分,道:“是因为那个羽山亦”
我继续摇头。
他的声音更沉了些:“你最近经常与他在一处。”
这个,倒是的但他扳着我下巴,我没法点头,于是便没答腔。
“那你们常在一起,是讨论你眼睛的医治问题呢,还是切磋对星象的认知”
我本想接着摇头的,可一想,若不是这两样,我们在一起该做些什么呢好在,他似乎也并没有在等我的答案。
于是,整个的对话几乎就是一场南宫澈的自言自语,天知道他怎么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心头冷笑,南宫澈啊南宫澈,又在用这种方式表现对我的在乎和占有么如果是的话,只能说,你功力着实是大不如前。
突然,耳边一声惊雷,将我“轰”的一声炸醒。
“羽山亦喜欢你。”南宫澈有些幽怨地说:“我看的出来,他喜欢你。”
心里一窒,刚平息了些的火气又噌地窜上头顶,真是够了,一次又一次,当我是傻的么,我可没空陪你演戏。
所以,我冷冷道:“那又怎么样,我对他亦是喜欢的。”
不知为何,竟觉得绝望的气息陡然扑面而来,如此浓烈,仿佛蒙住了眼耳口鼻,将一丝悲伤从心头蔓延开去,到周身血液,五脏六腑。不及深究这奇怪的感觉,突然腰上一松,南宫澈的手已然耷拉了下去,我赶紧趁机一步从他怀里跳出来。站定想了想,还是去橱子里找见了药箱,折回他身边。
拽过他那只受伤的手臂,正要帮他上药,却被他用力甩了开来,血珠连着药粉撒了我一头一身红红白白的点子。我也火了,将药箱朝
地上一顿,径自摔了门离去。
抬头望见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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