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百两其女颜洛知书达礼,温孝敦厚,赐婚七皇子南宫澈为妃”
什么南宫澈不是南宫律
我向后踉跄了一步,几乎站不住。后来那小太监还宣读了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整个人因禁不得这样的大起大落而有些摇摇欲坠。
赐婚七王此七王却非彼七王。
太残忍了。
太残忍了。
我前一秒还在感激的上苍在转瞬间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的安排,为什么要这样戏弄于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是他,给我莫大的希望然后又在叫醒我所有潜伏的不甘心和对幸福的期冀之后生生把它夺走
无欲则无求,然绝望却因希望而生。
我模糊地望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跟爹爹跪在一起谢恩的紫衣少年,心中涌出无穷的恨意。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错,但还是阻止不了这一刻,我对他的恨。
回去的马车上,我恹恹地靠着车壁不想说话。爹爹却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自顾嘴里不停地叨念着。
“原本以为是七王爷,那位殿下倒是极好的,只是我和你娘亲都暗自觉得配你年龄大了些。而且你若真嫁了过去,免不得随他离京,我们也是舍不得。现在好了,皇上虽然没有给我加封进爵,却为你赐了一桩好姻缘。爹爹老了,那些权柄虚名也不放在眼里,反倒是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这位七皇子的出身虽然差些,但与你年纪相当,爹爹也没指望着他能成为储君,只要能跟你一辈子平安和乐就够了。”
这番话,爹爹想起来就说一些,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
我一直一声不响地坐着。好在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倒也没觉我的异样。
回府之后没多久,皇家就派人送了聘礼过来,自然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洛洛,你真的要嫁么”
这已经是哥哥第七遍问我了。我靠在还开着几朵残花的桂花树干上,静静地呆。
“洛洛,洛洛。”哥哥晃着我的肩膀,声音里竟带了些哭腔,“你要是不想嫁,我们去跟爹爹说。”
“我要嫁的,哥。”我从肩膀上拉下他的手,轻轻握住。
“可是你看起来不大好。”哥哥的语气轻缓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给他一个安慰的笑。
圣旨都颁了,聘礼也下了。由得我不嫁么
而且这都是我早就跟爹和娘约定好了的,只是人选不是我所预期的那个罢了。
现在的情况,只是一切照旧而已。虽没有顶好,也不至太差。
就当从来没有以为过是他吧。
只是,请容我悲伤一下,为我十六年来第一份还未得到便已经失去的爱情,请容我,安静地悲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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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子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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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澈虽然性情有些阴晴不定,但单凭他在成亲的第二日就将整个王府几乎所有的年轻丫鬟全部遣散,换成了四十岁以上的老妇,就不免让我心里对他生出几分感激,尽管我知道他还是留了两个貌美的丫头在他专用的书房。
因为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做到了连最疼宠我的爹爹都做不到的。颜府大门大户不可能没有年轻丫鬟进出伺候,爹爹怕我小小的整日见人不见脸会受了刺激,才把我养在天颜居里和娘亲亲手照料,不准旁人接近。而他却为了能让我自在地走动,把整个王府都变成了我的世界。
成亲之后的第三日,照例他随我回门。南宫澈在爹娘面前表现得甚是得体,把二老给哄得那叫开心,我冷眼旁观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
尽管这几日来,我已经现外间对他的那些形容多半有些夸张,但眼下这个殷勤地往我碗里夹菜的南宫澈却让我觉得更加的不真实。
“洛洛,这个莴笋我听人说对眼睛是极好的,你多吃点。”
虽然我看不清,但也不难想见他现在脸上那种狗腿的表情。
“爹爹,娘亲,我吃饱了。想去天颜居看看。”
我放下碗筷,没有碰南宫澈刚夹给我的那片凉笋。
并不是想要特意跟他对着干的,而是实在看不下他那副假得不行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得不爽快。
“我也吃饱了,我陪你去吧,我也想看看洛洛从小长大的地方。”
爹爹和娘亲一迭声地说好,看着我俩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全是暧昧。
我也不睬他,径自走了出去。
只暗自腹诽,娘亲也就算了,爹爹作为一名朝廷大员国之栋梁,太丢人了。
天颜居还是我出嫁那天的样子,甚至我前夜里信手放在枕边的书卷都还静静地放在原处,依旧是我翻看的那一页。
依在平日里最喜欢的软榻上,推开窗子,满池的莲花开得正好。
正自看得入神,一阵冷香飘入鼻端,紧接着我落入了一个凉凉的怀抱。南宫澈的胳臂从后方圈住我,呼吸有意无意地吹拂着我颈子后面的皮肤。
我真是烦透了他这不说话先动手动脚的毛病。
“娘子看不到如花的美人,便看看这满院子的花作为补偿么”他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轻笑着,恢复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王爷累了么不装了”我冷道。
“装娘子以为我竟是装的么相公我真是心痛啊。”
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无聊的谈话。于是我沉默。
挣了一下想起身,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也便任他抱着,信目赏着莲花,想着心事。
哥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你个登徒子,居然敢轻薄我宝贝妹妹。”不由分说,哥哥上前来一把扯开南宫澈,兜脸就是一拳。
待我明白过来生了什么事,哥哥的第二拳已经又挥上了他的鼻梁。
虽然我心里也乐了一下,觉得这小子确实欠揍,但是哥哥这个理由也太于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过去拦在二人中间,沉声道:“哥哥,他是我相公。”
哥哥一下愣住了。嘴里嗫嚅着:“相公”想了半天,才一下子恍然,冲着南宫澈揖了一揖,不好意思地说:“一看见洛洛被男人抱着,我就慌神了。冒犯七王爷之处,还请恕罪。”
“不妨的。”南宫澈从我身后走出来,捂着脸,“大哥也是护着洛洛。自家人,误会而已。”
我回头看看他,问:“你手捂着的是哪里”
南宫澈拿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似是有些委屈地说:“眼睛。”
我仔细地摸了摸,好象没有流血,心下稍安。转身让哥哥差个小厮去请大夫,然后开始数落他:“你说你怎么能打他脸呢”
哥哥自知理亏,立在一旁不吭声。我接着说:“你可知道,人的五官是连着气运的。你一不小心打坏了他哪里,岂不是等于坏我的风水。”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
过了好一会,我才听见哥哥咬牙切齿地低声骂我:“你这个半吊子神棍。”
为了让哥哥免受爹娘苛责,大夫来给南宫澈上了药之后,我便留了话,带着南宫澈悄悄从后门溜了。临走前,哥哥拉了他在我那颗最是喜爱的桂花树下神神秘秘不知说了些什么。南宫澈微微颔应了声,好。
回王府的路上,南宫澈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娘子善观星的吧,帮本王看看可好,也好解解咱家的风水。”
我想起方才,尴尬应了一声:“自然是可以。不过怕不得准,要多试几次才好。”
南宫澈表示没关系。
夜里,沐浴过后,我坐在卧房外的花厅里擦头。无意瞥见外面满天星辰撒下的朦朦银辉。便兴致盎然地踱进院子。
想起南宫澈的话,我使劲想了想他的八字,然后在广袤的天空中梭巡起来。
居然很快就找到了。
今晚运气不错。
我仔细地看着那几粒明暗不一的星体,有些理不出思路。这时,一颗暗红色的星慢慢,慢慢地朝着南宫澈的星盘移过来。我的胸口突然有些紧,擦头的手也停了下来。我紧紧地盯住它,连眼睛都不敢眨。它移动得非常之慢,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在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移进了南宫澈的主宫位。我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那是,那是一颗帝星啊
“洛洛,你怎么湿着头站在院子里,小心着凉。”南宫澈从一回府就进了书房,这会才回来。
“啊”听见他的声音,竟有些少有的心慌,一时应不上来。
他也没多问,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横抱起我一直走到床前才小心放下。
“由相公我来服侍娘子擦头可好。”他拿过我手中的布巾,轻柔地裹住我的长,一下一下的擦拭着。
不得不说,被人服侍的感觉是很好的。虽然在外面吹了半个多时辰的风,头早干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没有拒绝他。
由此可见我是一个难得理智而客观的女人。就事论事,他不那么讨厌的时候,我也乐意倾力配合。
“南宫澈。”我舒服得像只猫一样趴在他的膝盖上。
“恩”他的语气里有些兴味,似是对我叫了他的名字有些意外。
“外面说你不是很爱逛青楼的么,这几天怎么没去”
“今天才是我们成亲的第三个晚上,娘子便要赶我了么”他失笑道,“我倒是想去,就怕父皇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你很怕父皇么”
“很怕,小时侯他总是在魏母妃的撺掇下打我的板子。”我知道他口中的魏母妃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魏皇后。而他也早已改口称她母后。
“那你也怕母后喽”
“不哦。”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洛洛,我不怕她。”
“我恨她。”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明明是刻骨的恨意,却用笑着的语气说出。
彼此沉默了好久,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我最想知道的。
“你想做皇帝么”
有节奏地为我擦着头的手顿也没顿,显示出主人此刻的心无波澜。我放下心来,然后听见他说。
“想。”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
爹爹,你不指望人家做储君,人家自己却有意思要夺嫡呢
第七章 琴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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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在他的臂弯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照今晚匆匆观得的星象来看,南宫澈是有做皇帝的可能的。可那颗帝星显然不是一早便存在的,刚刚好就在我抬头观星的时候它缓缓进驻了主宫位,这只是个巧合吗
再,撇开星象不谈。如果南宫澈真存了夺取皇位的心。那时候,我又该怎么办成了,自然一切好说。我一不要他的心,二不要他的钱财势力。到时,我便求他放我自由身,却也逍遥。即便他不允强留我在身边,我尚且都能随遇而安。但若是不成呢
再再,这个人,他做得了皇帝吗毕竟,这不是我或他一人之事,不是一家之事,甚至不是一域之事,而是关系着天下百姓,黎民苍生。虽然我没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义,却也知道其中利害,实在是儿戏不得。
可是,为什么心里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呢
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越来越亮。
南宫澈翻了个身,移走搭在我身上的一条胳膊,我也就势朝另一边翻了一下,两个人背对背地躺着。
“竟一夜没睡么”南宫澈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什么事让娘子这般为难,说来听听可好”
我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回答,索性眼睛一闭,装睡。
竟真的睡着了。
哪怕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日子依然流水一般地过去。一眨眼,我嫁给南宫澈已经两月有余。从炎夏入了金秋。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了。
那一晚未眠的原因,南宫澈始终不曾再提起,时间久了,我便当他忘了。
不过,两个多月了,早出了新婚之初被关注的时限。我却也并不曾见南宫澈去斗鸡走狗,青楼买醉,过那传闻中的浪荡日子。他没日没夜地待在王府东北角上他专用的书房里,只是会雷打不动地陪我吃三餐,偶尔两个人兴致都好的时候,也一起下下棋,听听戏,赏赏风,弄弄月。
“如何”
我轻抬手腕,收起最后一个音,琴弦在指下跳了跳,余韵仍悠长不息。抬头看着那抹懒洋洋躺在椅子里的白色身影,声音里竟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那日我无聊得慌,便搬了娘亲送的月尾琴在院中拨弄,太阳晒得暖暖的,身上几乎要化了一样的舒适,我也无心记什么曲谱,信手弹来,一会如刀剑漫天飞舞般声声铿锵,一会化作春日里初融的雪水流过竹林,一会暧昧婉转如思念情郎的女儿家低低呜咽,一会又回到我从小长大的天颜居,俏皮地立在吐蕊的桃花枝头。
正弹得高兴,余光瞥见南宫澈不知何时立在了院门口。
看我现了他,他一掀衣摆,干脆坐在我平日里躺着观星的藤椅里。似笑非笑地说:“娘子为我弹一曲吧。”
我指下未停,却已经收了方才的飞扬,略点了点头,指尖流出一串清幽的琴音,如无人的山谷里一朵寂静的兰花,在不知名的时节,“啪”地突然绽放,现出了绝世的风华。
这是我弹得最好的一支曲子,眼下弹起也不是没有卖弄的意思。更多的只是,很怕被眼前这个脸上散着莹莹柔光看不清眉眼的少年小觐了去。带着点争强好胜的孩子心性,卖力地弹着。
“如何”我微微地压下稍有急促的呼吸,问他。
他轻轻地笑着:“洛洛弹得这样用力,那架名贵的月尾琴也恐要被你弹碎了去。”他起身走到我身旁,抓起我的手看了看,又道:“不过你这样的天分,能弹成此般,已是不易。想来是岳母大人教得好。”大概是看到了我越来越差的脸色,南宫澈又补上一句:“而洛洛也用心练习的缘故。”
我臭着脸,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来弹。”
南宫澈摆了摆手。
“我可没有娘子那般好福气,有岳母大人自小手把手地栽培,哪里会抚弄这风雅之物。就算略通品评,也不过是以前在东宫听得多罢了。”
听他说得我略有些黯然,一点点不快也顷刻烟消云散了。
正想说点别的,他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不过,也是会一曲的。”说罢,便坐在我的月尾琴前。
我望着他纤长的手指覆在琴上,轻轻一挑。琴音倾泻而出,宛转动荡。竟是我最初随意弹的那曲。只是到了他的指下,起承转合之间却变得更加的变幻莫测,曲意上多了些大气度。
经他这一弹,原本一碟只算爽口的小菜,一下子直接变身人间难求的佳肴。
只是为什么这么冷,这么绝望。
他的刀剑是旷世绝兵,却泠然无主,闪着寂寞的冷光。
他的雪水是极寒之地的冰山,一融,便是滔天的灾难。
他的念着情郎的女儿家,心里没有欢喜的情意,带着无边的幽怨郁郁而终。
他没有住过我的天颜居,驿道边上再妖艳的桃花也终逃不过落入尘埃被马蹄踏碎。
全身都被强烈地震撼着,却还是在他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忍不住质问他。
“你骗人。”
明明会弹,还弹得这么好。
南宫澈叹了口气:“真的只会这一曲。刚才听娘子信手弹来,我在一旁也听得兴起,竟记下了七七八八。不过还是没有娘子弹得好,弹不出意境。”
我怔住了。
那曲子确实只是我随手弹着玩的,要我现在重新弹上一遍怕也是不能。可他却我抬眼看了看他,宽的肩膀上披散着乌黑的丝,白皙优美的脖子,再往上,被雾遮住了我手指动了动,终是忍住了没有摸上去。
第八章 有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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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午饭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个大秦子民口耳相传的不成器的王爷,竟是个天才么复又想起他连日里流连在书房,我不禁感叹,真是流言猛于虎也。明明就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且天分惊人的大好青年,怎就被传得那般不堪。
“娘子笑什么”南宫澈一边优雅地夹了一片鸭腿一边问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之前跟王爷提过的坊间关于你的传言。”
南宫澈呵呵笑起来,道:“那不是传言,是事实。”他顿了顿,“不过都已是过去,现在我有你了,不会再那般荒唐。”
我呆了一下,心想我有这么大影响力么。
“娘子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不动声色间竟使得一浪子回头。”
“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你这浪子也忒不值钱些。”我掩嘴轻笑。
“咳咳,”南宫澈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眼看着就要中秋了,宫里那边的贺礼还要劳娘子费心准备一下。”
一提起这个我就头大。
从小到大,我哪里操持过这种事情。别人送我的礼我都懒得看,更别提让我给别人送礼了。好吧,这个别人也不算得就是“别人”,而是我的公公婆婆。
“交给柳管家去办不好么”我提议。
“也不是不可,只是这贺礼的分寸有些讲究,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不能太普通,也不能太惹眼。你大概琢磨一下,跟柳管家交代清楚。别出了什么差错。”
我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送美人怎么样我听说你那个离情阁新来了几个波斯美女,虽说长得跟我们大秦的女子不大一样,但却擅歌舞,而且极其美艳,那个腰细的呀”
我听见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惊觉自己有些失言了。哪有一个好人家的闺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撺掇着相公给自己的公公送女人,还是青楼女子。要是换作那些贞洁烈妇,别说讲出来,恐怕连听见这样的言辞都要恐污了耳朵。
我颜洛自然不是那样的女人,但若是让人家误会了以为是我们颜家家风不正,岂不是给爹娘蒙羞。
我有些惴惴地看着那张我根本看不清楚的脸。
“你。”应该也是想到了一个大家闺秀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惊世骇俗,或说,是伤风败俗,南宫澈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我见机赶紧扒拉了碗里剩下的几颗饭粒,不等他继续,匆匆说了句“妾身要去跟柳管家商量贺礼的事,先行告退。”便逃也似的跑掉了。
一边跑一边想着,做皇家的媳妇真是辛苦。
柳总管是个极稳重伶俐的人,我下午刚交给他的事,他晚上就拿了整理好的卷宗过来交给我。上面细致地罗列了几件适合呈为贺礼的宝物的名称、来历以及所代表的不同意义,并附上了每件物事的图样。
我只是粗略地扫了一下,便忍不住暗赞。这几件东西果然是选得不过不失恰到好处的。着柳总管退下,我便开始做更仔细地筛选。可我挑到半夜,眼都花了,还是没有结果。总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差。
“要我说,就全送过去好了。”我打了个呵欠,看看天色,估计南宫澈又是宿在书房了,于是决定明早直接拿过去由他定夺。
吹了蜡烛,爬上床,一头倒下去,身下柔软而略有些韧性的存在让我的身子微微弹了弹,满足地叹了一声,就势在床上滚了两滚。这张床很大,摆在卧房的这中央,几乎占据了里间的大半空间。据说是南宫澈亲自设计,着能工巧匠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精心完成的。不同于现下的木床,而是用精钢铸成床架,包上上好的老山檀,以金银雕刻的百花镶住接缝处。但最特别的却是放置在这张时刻都散着悠悠檀香的床上面的垫子。比平常的垫子要厚上许多,里面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很软,却不会像棉花那样因承受了重量而变形,而且躺下去之后似乎还能顺着身体的线条自然妥帖,一弹一弹地很是舒服。
又滚了一下,躺在床的正中央。突然想到南宫澈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夜了。原本做这张床时约莫也只想着是要自己享用,现下却便宜了我。说起来,虽然他总是喜欢突然地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一起睡的时候也多半要抱着我,但真正的肌肤之亲却从新婚那夜之后再没有过。
这让我多少有些安慰,因为那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第二日清晨,我起床简单地梳洗过便拿了图纸和卷宗直接去找南宫澈。因为要赶在今日午前就定下来,所以脚下的步子不免有些着急。
穿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就是南宫澈的书房了。我敲了敲门,轻声唤道:“王爷,你可起了”
侧耳听了一下,门内仿佛并无声响,便直接推门而入。房间里因关着窗子显得十分的昏暗,密闭的空间里很容易就可以嗅到一丝残留的酒气。
我蹙了蹙眉,又叫了一声。
“南宫澈”
朝着他隔在屏风后面用来休息的软榻走去。入目是扔了一地的凌乱衣衫,榻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搭着一床薄毯搂抱在一起,出安睡中绵长的呼吸。我轻了脚步,靠近一些,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辨别其中有没有一个是南宫澈。这时一个娇软的声音出一声惊叫。
“哎呀,王爷”
第九章 美人侧
那声音从我头顶前方传过来,正是软榻的位置。我了然,另一个果真是南宫澈。
竟有些气闷。
背转过身去,有些不耐地对那女子说:“把他叫起来。”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那女子尖利的呵斥声被一声迷惑的“洛洛”打断。
南宫澈像是还没完全醒转的样子。声音里居然有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
“洛洛”
心里莫名的不快因他的这一声声的“洛洛”而不断扩大,我哼了一声,道:“妾身扰了王爷好梦,委实有罪。”
过了好一会,南宫澈的声音再响起来,已经回复了清冷。
“这是王妃殿下认错的态度么好大的架子。”
这是他头一次称呼我作王妃,这个尊贵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却显得无比讽刺。
我转回身来,朝已经披上中衣的他福了一福,一字一句地恭顺说道:“妾身虽然眼力不济,但惟恐目视之下,这位姑娘会觉尴尬,故以方才背对着王爷说话。还请王爷恕罪。”
他也哼了一声。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了,说吧,王妃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么”
我嫣然一笑:“昨晚柳总管选了几样宝物送过来,妾身愚钝,竟是难以抉择,所以想烦请王爷过目。”我把那一卷东西呈给他,那自从知道了我身份便安静得如同不存在的女子忙从一旁伸手接了过去。
再无话可说,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正要行了礼告退。南宫澈忽然问:“是你催促柳总管把这些东西连夜送过去给你看的么”
我想了想,答道:“并没有,妾身惭愧。”
南宫澈挥了挥手:“好了,这事不用你再操心了,本王定下之后会着人去办。你回去好生歇着吧。”
“是,妾身告退。”
平日里南宫澈与我的相处其实是很随意的,他并没着意要求我恪守尊卑礼节。可刚才他一句“王妃殿下”却似乎是故意苛责我忘形于失了分寸,我便也赌着气跟他一顿“王爷妾身”的说下来,眼下只觉得口干舌躁。伴随着心里也有些躁躁的不大自在,觉得这气赌得好没道理,一半有些委屈,一半又暗骂自己活该,跟他抬什么杠呢,还是在刚刚缠绵过的美人面前,是个男人都得恼的吧。
缠绵美人想起那两具白花花的身子,胸中烦躁更甚。索性提着裙子一径小跑着回了房,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水。
稍微舒缓了一些,这时才觉得眼睛胀胀的疼,摸了摸眼角,竟有些湿润。想是昨晚在灯下看了太久的字画,又没睡几个时辰,这会约莫有些肿了,便自己就着茶壶里的凉水湿了帕子,敷在眼上。
人一没了视线,其他的四感便格外的灵敏起来。眼皮上的凉意缓缓渗进皮肤,延着细小的脉络扩散开来,逐渐包裹住了我的整个头颅。紧接着便仿佛有无数牛毛细的小针刺进皮肤,痒痒麻麻,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我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眼前却突然爆出蓝色闪电般的火花,双眼一痛如遇雷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在南宫澈的怀抱里醒过来的,在我们那张奢侈的大床上。还没睁开眼睛就闻见了他身上的薄荷香。想起这双胳膊早上刚光溜溜地抱过别的女人,我便嫌恶地用力挣开。
“还在生我的气么”
身上有些虚,眼睛上那雷击似的一下还有些余痛,实在没力气跟他再那般拗礼,只淡淡答了句:“不敢。”
他复又抱过来,我猫着身子往后一躲:“别碰我,脏。”竟急急喊了出来。
正动作着的手臂在半空中滞了一滞,下一秒却更加用力地将我一把揽进怀中。我奋力挣扎着,身子免不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挣不脱我懊恼着自己又有些脱力。却还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胡乱推着他。
头顶上的呼吸声渐有些沉重,我只觉得被搂得更紧。南宫澈的声音有些哑:“不要挑战本王的底限。”
与此同时,我的大腿碰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隔着衣料依然烫得惊人。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低喘了一下,安分下来。
良久,他的呼吸渐渐平顺。稍稍松开了我。
“怎么就突然昏倒了”他声音清澈,带着些隐隐的疑惑,好奇,好象还有一星半星的关切。
我靠着他的胸膛,一动都不敢动,闭着眼摇了摇头:“只是在敷眼睛,眼上突然一痛,就晕了过去。”
南宫澈静静地没再出声,兀自思索着什么,拇指小心控制着力道来来回回轻挲着我的眼睛。久久,像是不得解,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向对我说:“回头忙过了这阵子,还是得着人来给你仔细瞧瞧。”
这次我倒没有推辞,那疼来得古怪,是该好好瞧瞧了。
“洛洛。”南宫澈拉过一旁的缎被,盖住我们两人的身体,就这么躺了一会,他的手指在被子下摸摸索索地,一会竟解开了我身上仅着的中衣。我慌了一下,却还是不敢动,僵硬地由着他将手探进衣下,细致地抚摩着我一片的玉背。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根根洁白修长,每一段指节都有着完美的比例。这样的一双手,如果不是此刻抚在我的背上,我绝对想不到它的手心竟长满了粗砺的茧子。划过我的皮肤,有些粗糙的触感,带来一阵奇怪的酥麻感觉。
我强自镇定地想让自己思索一下那些茧子是怎么来的。练剑还是握笔
正自揣测,南宫澈悠悠地开口了,语声辽远,像是回忆起了遥远的往事。
“小时候,母亲早早地死了,父皇也不待见我,把我扔给魏母妃之后便再没过问过。我知道魏母妃心里一直恨着母亲,母亲不在了,便想着法儿地折磨我。在出来独居之前的这些年里,我几乎没有睡过床榻。夏天还好捱,有时冬天睡在柴房里真是冷得骨头都疼我就抱些柴禾在怀里取暖,呵呵,其实真是一点也不济事的,还硌得骨头更加的疼起来可却还是不能放手,那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啊。”
我紧绷的身子随着他的话慢慢松弛下来,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瘦弱美丽的小男孩睁着凄惶的眼睛抱着柴禾取暖的画面,心上竟有些酸酸的疼起来。
第十章 两相伤
南宫澈的声音却突然转得凌厉,“所以,我誓,我以后一定要睡最奢华的床,盖最光滑的锦被,抱最柔软的女人。”挨着我额头的下巴的线条绷了起来,他似是在笑。
“我做到了。”
“你以为那女人会那么好心放我出来独居,好逃离她的手心么,还不是靠我自己”
南宫澈没再说下去。
点点细吻落在我圆润的肩头,然后牙齿灵巧地啃上我脖间系着的肚兜的绳结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攒了些力道,一把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我的方位把握得还不错,并没有打偏,因为我听到了结实的、清脆的声音。
“你做什么”南宫澈恼怒地吼着。
“别把我当你实现目标的筹码,我颜洛做不来你七王爷暖床的女人”
听他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不是不心疼,不是不怜惜。可是却仍然止不住胸口的怒气一直窜上来。什么叫睡最奢华的床,盖最光滑的锦被,抱最柔软的女人。这就是你南宫澈赌咒誓要实现的愿望么,你想做皇帝也就是为了更好地如此么亏我竟还对你隐隐抱有期待烦恼地整夜不能安眠,简直愚蠢
心里失望至极。最让人恼怒的是,自己竟正在扮演着那个“最柔软的女人”的角色。想到这里,心下更加厌恶,我掀了被子起身下床。
死死咬着嘴唇,却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更多一些。手里胡乱地穿着衣服,一时间怎么也穿不好。身后传来踢踏下床的声音,门被重重地摔上,终于忍不住,颓然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夜里,他没有陪我用晚膳,也没有回来睡。
辗转了一整夜,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确是有些过分。我暗自臆测的那些话,他并不曾说。反复又反复地想过去,我不得不承认,真正令我恼火的只是最后一句。
那句要怀抱最柔软的女人结合着早上书房里那副香艳画面深深地伤害了我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前相府千金现在的七王妃的自尊。
第二日,南宫澈亦没有出现。
桌上依然布了我爱吃的菜,只是一个人挑挑拣拣了一番,觉得甚是无味。
直到中秋当日一早我被太后懿旨宣进宫去陪伴,也没再见着南宫澈。
坐在平稳的宫车上,我心里空空的,脑中却越来越清明,一个念头模糊地浮现,蠢蠢欲动。
我向来对自己坦白,这次也不例外。
我约莫是喜欢上他了。
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了么
可我喜欢他什么呢
忽冷忽热,阴阳怪气还有,影影绰绰地看不懂。
我努力搜集着脑中对南宫澈一点一滴的印象,形成如上评价。
莫非是因为好奇心心下大赧,这倒确实是有些像我。
颜家虽是大族,我自小却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十六年来,真正接触过的异性除了哥哥便是爹爹。
如果南宫律也算的话,南宫澈是第四个。
这唯二的两个家人外的男子,我竟接连地喜欢上了么
我暗暗唾弃着自己。
想起南宫律,情绪难免又是一阵翻涌。
很小的年纪里遇到他,乍然看清他的脸,惊喜之余便一厢情愿地以为是一种冥冥的安排,天意的宿命。而事实上我们之间除了那一笑一瞥,更无再多。
他甚至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说起来,对他的喜欢倒比对南宫澈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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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洛第2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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