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凝重得与方才的怒不可遏判若两人,“你可认得季收。”
“……认得,季收是不在军中了,说是腿脚不好,以后就归田种地去了。怎么世子也认得季收?”
“原先来堰头时见过。”
这语气听不出来旁的,徐智不免有点尴尬:“季收也真是,酒醉上头就胡说八道,我当初私下问质过,他都吓傻了,想不起来喝多之后胡说了什么……这军中十个人里九个大老粗,没几个能说干净话的。这传言世子也别真往心里去,”
“这传言传了多久了?”贺昭忽然停下来。
徐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
“季收什么时候离军的。”贺昭改了口。
“得两年了啊,季收,”徐智想想回道,“约莫前年冬天那时走的,”
他还是不太明白贺昭为何要问此事,“那时这话传得极难听,季收又是个忠厚老实的,羞愧交加,便自请领罚离军去了。不过这种事,一时的劲过去,往后就淡了,都是……”
徐智在旁叽叽呱呱继续说着,贺昭状似无谓,扯了扯嘴角。
他自然认得季收。当初他率队去追被敌兵激走的徐锦融,正是季收最先寻到那处混乱的野地,发现草丛后的两人。
但季收忠厚听话,故此事并无第三人知晓。是以徐锦融的失魂症象,在祭天宴席之事以前,一直是收得很好的秘密。
……原来只是他们以为如此。
***
北境近况,频频送至平京皇宫之中。
……北狄新王呼延列大军聚集,兵分几路,主力直奔堰头城,发话十日内将穆平侯押送城下,即止戈退兵。
……大昱主将贺昭,道是使团来朝前袭扰边境的北狄叛兵,正属呼延列旗下。使团一案蹊跷,且甫一发生,后脚额素王即人头落地,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十日已过,初战,攻城。
……连攻不下,大昱斥北狄为不义之师,只守不攻。
……
从御书房回来,徐锦融躺在榻上,一身制衣朝服,闭目一言不发。
淡淡的脚步声进入室中,静了一会,接着是悄然的倒茶声。
来人没有叫她,徐锦融也不愿睁眼,出声道:“谁?”
“是我,侯爷,心莲。”
她睁开眼,心莲正把茶壶置于一旁,小心望过来:“侯爷喝点茶,暖身子么?”
虽然这些时日用药纸试了多次,并无一次发现不妥。但徐锦融顿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贺昭北上已过一月。除了加急送至朝中的军报,就什么也无了。她当然理解为什么。而一边听着那些军报,听着这些事里不停地提到自己,似乎是因她才陷入这般局面,心里明知这并非实情,仍然难以抑制地愈发烦躁。
相思
“侯爷,”
心莲犹豫一下,试着问道:“我能出宫回侯府一趟么?”
看徐锦融看过来,她解释道:“我请回靖州的商队,捎一点药材和银钱回去给我娘。”
“好,”
崔彦祁也来同她议过,心莲出宫也会被跟上盯着,不管到哪。徐锦融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若不是当初自己硬要心莲入府,她们现在应该都能好受很多吧。
“锦融,”
熟悉的声音进入门厅,她直身站起。
宛王和王妃时不常会来看徐锦融,问她修整得是不是比之前好。托这些时日药食调理的福,张神医和太医看过,都说比原先稳定了许多,放血查看,也不见有残余药性。
“这两天可也还好?”
王妃眼周一圈疲惫之色。宛王这些日子风寒时好时坏,来了一回,又回去将养。贺昭北上,虽并非第一回,但毕竟是上场对敌,为人父母怎能不为之忧心。
“很好的,”徐锦融应着,坐下闲聊,没一会儿,宛王妃想起什么,取出一只锦囊递过来:“这是昭儿往王府里捎的信里随带,说是你老家家里人给你做的。”
“哦,”老家谁会给她准备这个?想来是直接捎一筐堰头独有的零嘴野味来得对味些。
但徐锦融心里有数,面上一本正经,容色不变,接来打开,从中拿出一束系好的丝绦,一块小巧温润的檀香木。
宛王妃看着:“这是?”
“是我们那儿的,”熟悉的淡淡香气出现在眼前,“护身……香囊。”
静了一会儿,宛王妃伸手摸摸她后脑的头发:“瞧你,想家了?”
“嗯,”
檀香木在指尖拨弄,徐锦融心里一阵难言的暖热,又有点酸酸涩涩的,只默默点了点头。
不多时王妃离开,她走到内室,环视这一片整齐物事。
处处窗明几净,屋角银炭摆设,人气暖融。但也莫名空旷。
握着那只锦囊,她忽然觉得不解,自己为什么非得待在这里?因为皇上这么说的?因为敌在暗处?因为会变得更坏?
……因为可能会变得更坏。
但是贺昭在战场上,那里那般危险。
几个侍女都不在。徐锦融自去换上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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