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残酷真的出现时,内心的懦弱和胆怯再次将她占据。
若那把剑对着璇初时……
她的手在发颤。
永远无法再一次经历炙热在她手中丧失温暖的情景。
“够了,够了……”
为何要让她这样的一无用处的人承担所有的重任呢?
为何不能让她安静地待在阴暗的地方呢?
为何没有不下场雨呢?
她需要一场将她彻底淹没的雨,一场让她可以尽情哭泣的雨。
盛夏的阳光热得灼人,她从不断鸣叫的蝉声中听到诅咒,懦弱的灵魂被牢牢钉死在明亮之下,无处逃避。
逃避对她意味着什么?
是不变的、永恒的、融入她生命的复活。
她想笑却丧失一切情感,所树立起的坚强已经破灭。
血不断从她的掌心滴落,汇成一条线流向沈玦面前。
他站在柱与柱的阴影处,注视着涂满阳光的长乐。
夜深之后,沈玦便来到她的身旁,深夜的天空不时划过闪电。
她的面前摆放着整齐的筷子和一口未动的饭菜。
“母亲,你知道那个姓张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身旁吗?是有人在设计你,想要蛊惑你,想要你永远无法向他们报仇。”
长乐不为所动。
沈玦变得残忍而刻薄:“殿下在逃避什么?因为有人死在你的手里?为什么要恐惧这些呢?你曾在无力中奄奄一息,在暗淡中凋谢年华,而今,目睹过这些的你应是更加坚定,因为这些即将转瞬即逝。”
“有人曾问过我,是否见过尸横遍野和亲人垂死的惨状。我说,我目睹过,却变得更加残忍了。姑妈死时,我痛恨父皇、母后;哥哥死时,我再次痛恨母后;母后死时,我却流下眼泪,甚至背负起所有去塑造自己的坚强,而现在,老师死了,我该痛恨谁呢?我要将手中的刀尖对准谁呢?谁又是我下一个痛恨者呢?假如我有坚定、明亮而闪耀的情绪,所有的一切将截然不同,但大部分我仍是冷漠而懦弱。我披上过某种勇敢、扮演过某种正直和积极,然而我还找到了虚伪和无知,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
闪电照出她平静而丧失生动的眼睛,那好似沉淀着最无暇的纯洁,但是身为距离权力中心最近的皇室,谁又要拥有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呢?
沈玦道:“你要舍弃掉所有人、舍弃你哥哥对你爱护、舍弃杀母的仇恨,将自己彻底困在这个阴暗而狭小的地方?母亲对于仇人就没有任何的恨意和怨气?”
长乐默不作声。
“我知道了。”沈玦直起身子,凝视着长乐的眼睛,“我曾以为殿下的纯洁是独树一帜,然而你的哥哥,唔,还有你的四哥,一样的纯洁。如果你的哥哥能在嵇起予第一次出现时就将他斩杀了,你的母后将不会死;如果你的哥哥能在那群酸儒第一次反对时直接斩杀,你便不会经历这些。是什么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正是你们的纯洁,但殿下,你和你的哥哥不一样。你拥有着隐藏在你纯洁下的冷漠,当你拥有它时,你会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沈玦在长乐面前轻轻地道,他的表情,他的话语在一步步将她蛊惑。
“冷漠并没有什么不好,它恰恰昭示着公平。母亲,还记得恭王吗?他快死了,即将在他的子孙满堂中死去。一个做尽坏事的人死了,这正是公平,而这个公平是母亲您决定的。也许,母亲有众多迷茫,但你无错。痛苦和悲伤是黎明前的遮幕,公平和正义却是永恒。所以,为什么要惧怕呢?正因为你拥有这些,因此,你是你。”
长乐被他的话说得迷茫。
“我是我?”
“是的,你一直是你,只是现在你需要安静。”
沈玦从灯火中走到黑暗的夜空下,屋内的长乐已然睡着。
他想着长乐,想着温煜,虽然他不懂那些所谓的“纯洁”,但为什么不能利用呢?
“母亲,我们身边潜伏着众多的恶鬼,我们不能停下。”
长乐做了一个梦,她梦到沈母,准确地说,应是沈母的佛堂。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禁锢她的容器中,四周满是呼天抢地。
翳凤去
“她同你说了什么?”温煜审视低伏在地的沈玦,声音好似从层层帷幕中传来。
“母亲仍然不同意回宫,似乎还沉溺在背叛的伤痛中,她很不安。”
良久,殿上寂静无声。
“若那些不安被消除了,她会安心吗?”温煜望着几凳上投落下的阴影,眼眸中蕴含的暗淡和癫狂悄悄潜伏在那小小的阴影中,“我封你指挥同知如何?”
沈玦抑制着喜悦,跪恩。
“……指挥使还是她来封吧。”垂下的睫毛宛若将阴影凝聚起来,仿佛在保护其中的迷惘,“她会冷吗?是不是要将冯腾送去?我记得她很喜欢那个胖子……”
沈玦始终低着头。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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