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此年轻气盛, 爱便爱了, 纹什么椿花,白惹出闻人椿一场伤心。
霍钰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推了门,却见闻人椿披了件小布袄子,正坐在暖炉旁边烤火。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专注极了, 一边看还一边咬着自己的指节。而顺着指节往下, 是一段白纱, 因为她偷了懒并未更换, 白纱上有了各种印记。
他低头, 叹气。
为防万一,他特地请了两位大夫来瞧她手上的伤, 前前后后瞧过该有四五回了,喝的汤药、涂了膏药,不计任何代价。他甚至怕闻人椿心中不爽,特地派小梨看着她用药。怎么着都该好了,偏偏闻人椿就是反反复复喊疼。
不对, 她近日倒是不喊了,就是不肯舍下这段白纱。
这是他们两的屋子,闻人椿却对他的来访感到惊讶,她瞳孔微微放大,想说你怎么来了,又觉得不好,便淡淡问了句家常的话:“要吃些茶吗?”
霍钰摇了摇头,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
闻人椿见他动作,连忙起身,说:“我来吧。”她起得太快,小布袄子直接滑到了地上。她顾此失彼,眉头皱起,又慌慌张张地去捡。
她如今是那么的局促,生怕犯了一点点的禁忌。
“小椿。”
“嗯。”她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低眉顺目,乖巧地侍奉在一边。就好像这些年的故事都是假的,她还是刚刚进府时的小姑娘,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主人家不开心。
霍钰无奈,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了。
于是他主动牵起她的手,提起她的伤:“还疼不疼?”
闻人椿的手要比一般女子稍大些,因从小往返于各种活计,不太能用细腻来形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霍钰养出一些娇嫩,又落下这么大一处伤疤。
偏偏说什么她都不愿意涂那祛疤的药膏。
闻人椿果然没有再喊疼,她借着扯袖口,将自己的手腕从霍钰的手中脱了出来。
“还好吧。”她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疼不疼,想起来的时候会有些痛楚的感觉,而一旦浸到其他事情里,又不疼了。
手掌空了,霍钰索性绕过闻人椿,将她揽到了身边。如今不比从前,闻人椿只是虚虚地靠过来,很少会眼冒光辉地扑进怀中。
她连“霍钰”两个字都很久没念了。
霍钰也累了,不想再解释了。
他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在看什么?”霍钰拿起卷则,想同她说些轻松的东西。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些,竟是两代世仇引发的痴男怨女故事。路上随便拖一个大娘,都能编得八九不离十。
闻人椿以前是绝不多看一眼的。
“什么时候爱看这种话本子了?”
“用来打发时间的。”她知道他看不上这种浪费墨水的玩意,连忙收了起来。
可霍钰并未生气,说道:“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再去寻些新的。”
“好啊。”
几句话后,屋子里重又陷入安静。闻人椿神思缥缈,想起话本子里的故事,这位男子爱到痴狂,偏遇到个没有心的妖怪,任凭他给了钱、给了命都没能得到一丝丝回应。
她哀叹,为何痴男不能爱上痴女,双双为爱奔赴,岂不皆大欢喜。
霍钰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她听出些微的不满意。
“文在津给你拿了药典,有看过吗?”
“翻了一本。”
“写信要书卷的时候,不是火急火燎的吗?”
“是我变了吧。”她抿着嘴,答得诚恳而平静。
霍钰还是没忍住烦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小椿,你非要说起不开心的事情吗?”
“即使不说起,我、和你、还有大娘子也不见得开心啊。”
“还琼她……我已经把还琼身边的人换掉了。以后也不会再让许府把手伸得这么长。”
这和许还琼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呢,闻人椿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失望的嘲讽。
那一笑,让霍钰压抑着的火立马烧到了屋檐的尖角:“那你想怎么样?跟文在津走吗?”
闻人椿不喜欢争执,她在戏班子里的时候看过太多夫妻怒怼的戏码,口不择言比事情本身更伤感情。于是她刻意放低了声音,讲道:“我不是要跟别人走。我只是觉得这里已经用不到我了,还……惹了那么多麻烦。”
“可我需要你啊。”
她不敢看他,那双眼睛里盛放的东西会让她失措。可即便没有看,闻人椿也觉得自己的睫毛上似乎沾了水珠子。
“小椿。”他近乎恳求地拉了拉她的手。
而闻人椿并没有回握,只是搭在上头,淡淡问他一声:“你觉不觉得如今这日子好像越过越累了。”
“我不在乎。”
“可我……一想到以后都要这样过,我就……”她挑不到合适的字眼,怕说得太重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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