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思索。究竟是因为单纯看不顺眼,还是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九皇子往太子身边插人的计划,已经不重要了。
九殿下想杀了他,窦贵生心中喃喃。太子想杀了他,德贵妃想杀了他,吴玉想杀了他,如今人人都得罪了个遍,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他。
鹿白也一样。在说出“对食”那句话时,她已经杀了他一回。
那么,结为对食,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起码此刻没有。
唯一算不上好处的好处,便是叫窦贵生知道了鹿白的目的。也许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不是太子,而是皇帝全心全意信任的秉笔太监,窦贵生。
窦贵生从不自诩是文人,但学了二十年天下文人一贯承袭的仁义道德,难不成还能学出别的东西?价值观告诉他长幼有序,天道伦常,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才是正统;奴才的本分却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耳语诱惑道:圣上喜欢的就是好的,哄得圣上高兴,你的日子才好过得了。
九皇子马上就到弱冠之年,再不封太子,就该前往封地了。而一出了京,再想回到这一片平川中巍峨耸立的古城,便比登天还要难了。纵然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吴玉帮衬,但九皇子的势力毕竟都在前朝,后宫仍被德贵妃和太子牢牢把控。
他们想拉拢他、离间他、除掉他,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差一点,差那么一点就中招了。
窦贵生的心冷了。好险。
秋猎回来,窦贵生不再理鹿白了。
内学堂甲班多日未开,只对外声称近来事务繁忙,暂缓几日。这一缓,就缓了足足六天。鹿白高兴极了,瞬间把老太监身上令人头秃的一团谜题抛到脑后。不用念书,不用写作业,人间天堂!
顺嫔没资格跟去秋猎,也是等众人回宫才听说了一切。跟前几次一样,她不知怎么就进了屋,不知怎么就抓住了鹿白,边掉眼泪边哭诉:“你肯留下最好了,你若是走了元真该怎么办,元真若是出了事,叫我怎么活!但如今你是相府的……”
赵芳姑咳嗽一声,打断了顺嫔的话:“娘娘别哭坏了身子。”说着递上一张丝帕,提醒顺嫔不该说的别说。
严格说来,现在是他们高攀了,相府正经的嫡女,嫁给谁不好?虽然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该打打,该闹闹,但莫啼院的众人都很自欺欺人地避免提及吴玉的名字。仿佛这样鹿白就还是陆女史,陆女史就不会走。
十六皇子作为整个事件的见证者,看鹿白的眼神突然变得明目张胆,笑也多了起来:“小白,你这几天不念书,功课却不能拉下,上次的文章改了吗,给我看看。”
鹿白:“……殿下,你确定这是在关爱我吗?”
十六皇子在袖子底下抠着手指:“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回去万一先生抽问,你又得挨打了。我都是为了你好。”但我绝不会打你,他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鹿白欲哭无泪:“殿下,你一点都不可爱了。”跟谁学的这一套,悲夫!
在十六皇子自己都未发觉的时候,他已然做出了模仿某位不可爱老太监的举动。出于一种久病之人的敏锐嗅觉,他在小白身上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味道名曰“危险”,而他必须采取行动。
甄冬跟鹿白住一个屋,近来倒是与她亲近了一些。有天晚上她突然与鹿白挑明:“小白,你留下来,当真是因为舍不得殿下吗?”
因为天性冷淡,再亲切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显得生硬。
鹿白反问:“留下难道不好吗?我跟吴相都没见过,傻子才认他当爹。”
甄冬:“对,所以我说你不傻,你都是装的。”
鹿白:“我本来就不傻,我从来没承认过好吗!”
甄冬:“哦,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
鹿白:“……”
甄冬披着衣裳坐在她床头,盯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看了几秒:“吴相病了好些天,你不担心吗?”
鹿白闷闷道:“我跟他又不熟。”
“可他是你父亲。”
“我信他个鬼。”
“……”
过了片刻,甄冬继续道:“你让太子没了脸面,单是德贵妃就不会放过你。吴相虽是丞相,也管不到后宫来,你好自为之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别牵连殿下就好。”
鹿白没有回答。相比太子,她更担心九皇子的报复。
奇了怪了,她明明一开始不排斥嫁给太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呢!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力量,竟然让她置小命与不顾,非得朝窦贵生飞去那一个媚眼呢?
鹿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归咎到自己脑子太笨,不能一眼看破事件前因后果。听说下棋有用,得空多学学下棋吧,她心道。
停学了六天,内学堂准备复课。但刚一到学堂,聚集在一处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就被赶了出去。
钟鸣九响,全城戒严。老太后薨了。
跟老太后薨逝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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