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起大名就死了,干脆大名随小名,就叫马腿。年纪大了,都叫他老马。
老马跟着周将军打了十来年的仗,一身的伤,比如左腿膝盖窝里中过箭,除了走路不大利落,一到阴天下雨,腿就酸痛,准得很。
他对这条腿很得意,腿一酸,他就背着手,昂着头到处嚷嚷:要下雨了哈,衣服收收,把窗户关了!
老马极小的时候就出去逃荒,不记得家乡在哪儿,他也没成家,年纪大了,托周将军给他找个能吃顿热饭的地方,去年年底,他进了荣安王府,在门房上当差。
他托付我,说当门房那大半年日子最舒心,死后不想进忠烈祠,想继续留在王府门房。”
简明锐默然看着李苒,祁伊眉梢挑起,斜睨着李苒。
谢泽眯眼瞄着祁伊。
“清风楼有个浚糟,她丈夫被征夫带走,她连是谁把丈夫征走的,都不知道,快二十年了,她一直觉得,她丈夫还活着,说不定正在想办法回家的路上,她家离京城七八十里,她每隔一个月,就要回去一趟,每次都觉得,说不定回去就能看到她丈夫了。”
李苒看着简明锐。
“将军和我说,死的人不多,两三百而已。
我很难过,两三百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父母亲人,都有喜怒哀乐,都可以写成一段故事,一出戏。
我问过将军。”
李苒指了指谢泽。
“他想过那成堆死去,成堆拉回来,成堆烧成灰的,也是和我和他一样的人,他说他没想过,您呢?您想过吗?”
“没有。”沉默片刻,简明锐扫了眼谢泽答道。
“姑娘到底想说什么?这圈子可绕得有点儿远。”祁伊接了句。
李苒看了他一眼,接着和简明锐道:
“我看过的书里,很多写到乐平公主,不过寥寥几个字,多也不过数行,美貌冠绝天下,父兄皆死而独生,不知所踪。
乐平公主是在荣安城外那一战中逃出去的,她是怎么逃出去的?经历过什么?该多害怕,多绝望,多痛苦,这些都没有人理会。”
简明锐脸色苍白,祁伊眯眼看着李苒。
谢泽从西青手里接过杯热茶,放到李苒面前。
“在那些文人眼里,乐平公主就是一个称号而已,在你们眼里,一个个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活生生的人,也都不过是个数字。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就是这些。”
李苒眼皮微垂,看着面前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我虽然被拘于方寸小院,不通人情,也不会想着能劝出个降字,公子能听完这些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栎城外这一场战役,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人的悲欢离合,几十万的悲剧,无数春闺梦中人,葬身于此,后世的记载,也不过就是朝廷征蜀,取栎城,或者是克……”
“姑娘就这么笃定是朝廷征蜀?”
祁伊截断李苒的话,带着几丝讥笑道。
“嗯,那就是蜀征周地。”
李苒答的极快。
谢泽一边笑,一边拿起茶杯,冲祁伊举了举。
祁伊脸上闪过丝红意,闷哼了一声。
简明锐想笑,却没能笑出来,片刻,叹了口气,冲李苒欠了欠身。
“王妃这份仁心,和令祖父同出一源,受教了。”
简明锐一边说,一边站起来,退后两步,冲李苒微微欠身,和祁伊低低道:“走吧。”
第181章 后撤
双方小厮都是动作极快,两队人马各奔东西,很快就相互看不见了。
“咱们快点回去。”
谢泽示意了李苒,抖动缰绳,将马速催到最快,往大营疾驰而去。
李苒紧跟在谢泽后面,一队人比去时快了将近一刻钟,冲进辕门。
谢泽在辕门内跳下马,一迭连声的吩咐:“召诸将,传令警戒,备战!”
李苒下了马,没再跟着谢泽,周娥上前,打量着李苒,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要打仗了?”
“嗯,看样子是。别想那么多。唉,这女人吧,是不该上战场。”周娥晃着马鞭,叹了口气。
“你不是女人?”李苒斜瞥了周娥一眼。
“不能全算。”周娥答的很认真。
“这跟男人女人没关系。”
李苒有几分无语的看着周娥。
“我不是怕死人,或是怕看到人死,只是……”
李苒的话卡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初,她病了,没能参加小组任务,接回小组所有人的棺木时,一切程式化的处理,让她能理解,却又极其难受。
在其它人看来,就是一个任务失败了,这次死的人多了几个,对他们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该派哪个小组去,能不能补救回来。
可对于她,却几乎是整个世界的坍塌,她的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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