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责命运弄人。
谢衍磨了磨牙,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捏着苏怜的鼻子,愤愤道,
“你是针尖儿大的胆子吗,一吓便逃了。”
苏怜刚才还有些瑟缩,但现在,她一听谢衍此话,马上理直气壮起来,
“那你当初还不是骗我说你自己是个小商人,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每天只需要打打算盘记记账,我…我当时就是瞧中了你会管账,正好给我的饭馆省了个账房,这才同意嫁给你的。”
说罢,便伸手拨开他捏着自己鼻子的手,
谢衍松手,又捏上了她粉嫩的耳垂,调侃道,
“哦?难道不是看中了你夫君的美色?”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铺子喝茶时,你眼睛都看直了。”
“你胡说!”
苏怜气得耳根子通红,伸出小手一把拧上谢衍腰间,硬邦邦的,一点肉都掐不起来。
她一下子泄了气,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想把身子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被子滑落,露出片赤.裸的后背,上面有层薄汗,凉风一吹,苏怜打了个冷颤,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谢衍弹着她额头,威胁她别乱动。
随后将苏怜按在床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再受一点风。
“罢了,别闹了,你病还未好,今日早些睡吧。”
谢衍说完顿了顿,旋即哑着嗓子喟叹,
“待你好了,再将宛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仍然有记得不清之处。”
苏怜瞧见他眼中神色,懊悔中有些落寞,晦暗不明。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将自己所记得的细节一丝不苟地告诉他,只盼着谢衍能见微知著,解开他心里的谜团。
但现在,她脑子里混沌成了一片浆糊,困的眼皮都在打架。
看来只能等明日在和谢衍详细言明。
苏怜乖巧地点了点头,旋即把脸埋在了被子了,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衍搭在被褥上的手掌渐渐收紧。
他刚刚思虑半晌,想着要不要将李徽明与她母亲的纠葛讲出。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刚得知父亲死讯,若是在此时再提此事,怕是更惹她忧心。
孙守正的信他已经派人截住了,暂时苏怜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既是如此,那便等她身子大好了,再与她缓缓道来吧。
谢衍长叹口气,俯身亲了亲苏怜的发顶,又拿湿布为她唇上润了润水,这才起身做到一旁的矮榻上,半椅着炕桌闭目休憩。
***
京城,白霜覆瓦,冷风凛冽。
刚下过场大雪,重檐楼阁都掩映在雪色下,天地间都失了色彩。
宁王府内,李徽明摩挲着手里的琥珀檀木珠串,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如此心急如焚了。
他在等,
在等他精心培养的二十个死士,为他带回魂牵梦绕的人。
李徽明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信阳毛尖,全大燕朝只有几罐子的雨前茶,入口回甘,齿颊留香。
阿幽最喜欢喝了。
她喜爱饮茶,又善茶道。
从前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只有自己给她带过去几罐好茶时,她才会有几分好脸色。
想到从前,李徽明嘴角勾起了一种诡异的笑意。
他呵呵地笑出声,捏着茶碗的手,越攥越紧。
厅堂外响起了阵杂乱的脚步声,李徽明手指一紧,指尖发白。
他抬眸看去,发现鱼贯而入的只有穿着黑衣的侍卫,却不见那个冰肌玉骨的妙人儿。
“人呢?”
他声音阴恻恻的,宛若蓄势待发的毒蛇。
侍卫头领身形一颤,吓得连忙跪地,哆嗦着禀告,
“我们夜探侯府,寻了整整一日,都未发现那个厨娘。后罩房里只有十多个老妈子,还有一个瘦弱的黄毛丫头,那个生得貌美的女子…却是遍寻不到。”
李徽明满腔的希冀落空,整个人神色变得癫狂。
一个用力,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裂,瓷片迸溅,犹如修罗般骇人。
他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筹谋许久,甚至故意将谢衍引到荆州,就是为了将那个厨娘从侯府中挖出来。
却没想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
他在侯府边布下暗探,时刻注意出入的小厮丫鬟,从来没人禀报过她出府的事……
唯有一个可能!
李徽明眼中精光乍现,如同拨云见日。
十多日前,谢衍一行人乘着马车出城,她或许就躲在了那驾马车中。
一群废物。
李徽明怒极攻心,竟然生生地感到喉中一片腥甜。
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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