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廷重臣、父皇的膀臂,若元信与杜家小姐交恶,看在臣工眼里是皇家子弟肆意妄为欺侮臣下,在父皇处,亦会令他自觉愧对杜尚书,儿臣实不愿事情到那一步,故要先设法避免!”
“太子虑事周全,母后很是欣慰,”皇后赞赏,“只是信儿如今已成年,必不至那般不知轻重,况且他们今日已见过面,并无不快!”
“见过面?”
“是啊!”皇后笑得极是慈蔼,“听傅尚司说两个人久别重逢详谈甚欢,丝毫看不出元信和德琳小姐有何龃龉,依母后看来,这便是事情向好的兆头!不过……”皇后沉吟开了。
“不过什么?”这一回太子似乎不那么沉得住气。
“母后刚想到更好的法子!你看,乐平十四、元信十六、德琳十七,不若让德琳先给乐平做教习,待乐平下嫁后,再把她指给信儿,先为益友再为贤妻,岂不是两全其美?况她做教习时,信儿也可与她来往,正好对彼此的禀性喜好先有个数……”
“十八、九岁才给元信娶亲不觉得晚些么,母后?”
“先娶侧妃,空出正妃之位不就是了?”皇后兴致不减,“太子娶亲也有四、五年了,不是至今还空着太子妃位?太子?”
元成卷起了画轴,还细心地系好了绳络,抬起眼时,笑容无害,“母后,父皇一直称赞您是古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有您在,才有内廷安稳,六宫祥和,莫非母后如今厌了这些、转而要看宫闱内乱、兄弟阋墙了吗?”
“太子,你这说的什么?”皇后作色,眸底却有隐隐的笑意——能让这擅推太极的元成泄露情绪可非易事,总算不枉她这半日旁敲侧击、迂回试探所费的功夫!
对于皇后所想,元成心知肚明,两手握着手里的卷轴,他好声好气,“儿臣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父皇、母后说过要替杜德琳的这一辈子做主!”
“太子,如今你二十二了,这八年中你再什么都未说过!”
“从未变过,何须再说?”
“既如此笃定,何不立她为妃?”皇后步步紧逼。
“儿臣不敢!”
第23章 指婚(下)
“不敢?”面对元成的坦然,皇后反而语塞,在看出他并非虚言时不由倾身向前,“成儿,你是一国储君!”你有什么好不敢的?
“儿臣怕看错了人,也怕辜负了人!”
元成的语气太过郑重,连皇后都不由得凝肃起来,“何意?”
“从前儿臣怕自己,如今儿臣既怕自己也怕她!”
元成原是想言简意赅用三言两语说清因果的,此时见皇后的眉头蹙往一处,明白他是欲速则不达了,只得逐句把话重新说明,“杜德琳是怎样的女子,母后今日见过了,不需儿臣赘述……当日乍见,她令儿臣觉得与众不同,既令儿臣汗颜,亦令儿臣不服,当日在对她的态度上,儿臣与元信并无太多不同,不过是他明言要报仇、儿臣说的是要替她这一辈子做主而已……”他加重了“做主”二字的发音。
“太子!”皇后提高了声量,不敢置信——当年英气初显的少年以势在必得的口气说出那句话时,她和皇帝还以为是他长大成人、知道要金屋藏娇了,谁知听他此时的口气,那竟非关男女情意,而更像是要挟怨报复的誓言!
“当日之我非后来之我!”抛开母子间的默契这一层,元成依旧清楚皇后在想什么。
皇后定定地看着太子,一时说不出话——从他幼年起,便时时、事事有人告诫他君王要有君王的胸襟气度,要深藏不露,要不怒而威,要喜怒不形于色,多年来,他果真没有让人失望!只是想到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蒙骗”至今,皇后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欢欣鼓舞来,“后来之你又是如何?慢着,先说当日到底还有何事是你瞒而未报的?”
她记得当日元信一身又是泥又是土地狼狈归来,问起他说是在镇南王府被人推到了泥地上,一个叫杜德琳的还羞辱了他!但是元成说是元信莽撞在先,看到有几个年纪仿佛的幼童在园中蹴鞠便强要参入,人家不肯答应,他便把人家的鞠扔到了荷塘里,由此和人起了冲突,杜德林小姐说他如此所为枉称男儿并不为过!
元信当时大叫,说你看她生得好看便向着她说话,难怪我找你去出气你却和她眉来眼去!
斯时元信正是民间老话儿说的“七岁八岁、猫狗不喜见”的年纪,寻常早有不堪其累的宫人在帝、后处报备过他的种种捣蛋折腾,当时听他似懂非懂说出那乱七八糟的,自然是齐声喝止,倒是元成就此说出了那让帝、后相顾莞尔的“做主”的话,当然在今日方知那是彻头彻尾地会错意!
皇后沉脸盯着元成,元成苦笑不已:不用想就仿佛又看到那年的玉兰花树下,看起来尚不及他膊头高的双鬟女娃儿泰然自若,对亮出了救兵身份、正自洋洋得意的元信说,“太子又怎样?我却不曾听说‘太子’二字就能大过一个‘理’字去!”
元成确信那是他平生头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听人说“太子又怎样”,当日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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