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走在路上,在那大荒宫的弟子前去通报后,他的心中忽而泛起了荒谬可笑之感。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与妖族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可现在,以妖族血脉居多的大荒宫,曾经杀了无数门派弟子的那几日建成的大荒宫,也许救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入内,是否也算是背叛?
常云心中自嘲,毫不迟疑地迈进了那木屋之内。
他知道大荒宫这木屋有古怪,可他倒未曾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么多‘熟人’。
玉颜君桂阿,林中道人田虚夜——这二人都在倒也正常,关键是这不大的木屋之中,自己的师妹丁芷兰、纯戴剑宗最出色的弟子滕当渊……还有,那个盛鸣瑶。
他们居然都在。
常云想起了自己给玄宁传去的飞鹤,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玄宁是否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
不论之前有什么恩怨纠葛,常云现在好歹是般若仙府的掌门,田虚夜挂着官方笑容,客客气气地与常云客套了几句。
有外人在此,依照滕当渊的教养,他绝不会久留。可不知为何,他本将出口的告别之言,却在视线触及到盛鸣瑶后,被牢牢吸引。
目光挪不开,话也说不出口。
然而即便再说不出口,面对这样的情景,滕当渊所受到的良好教养,让他不允许自己继续逗留。
在说完了那些礼节要求的客套话后,滕当渊又独独望向了站在田虚夜身后,企图将自己伪装成一根木头的盛鸣瑶,视线长久的停留。
他不说话,犹如实质的目光却刺得盛鸣瑶心口无端发堵,偏偏田虚夜也不开口,悠然地坐着看戏,盛鸣瑶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主动提议:“不如由我替师父送滕道友出门?”
“也好。”田虚夜放下手中茶杯,笑呵呵道,“你去吧,正好我有些话,要与常云掌门聊聊。”
盛鸣瑶行了一礼,转而对滕当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木屋。
不同于来时尚且还有几分试探的兴趣,再一次走过这片竹林,两人都分外沉默。
谁也未曾开口,这段路程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竹林的出口。
本来这片竹林就并不大,盛鸣瑶在入口的迷阵前轻轻一挥,将田虚夜给她的通行牌印在了上面,打开了那层灰蒙蒙的雾幕,对着滕当渊道:“从这出去,就是外头了。”
“相逢即是缘,祝滕道友往后一路顺达,大道无阻。”
盛鸣瑶觉得自己表现得完美无缺,言辞也是妥帖至极。殊不知,在滕当渊眼中,正是因为这份妥帖,盛鸣瑶赶人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自己这般了解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滕当渊望着出口,既没有踏出,也没有转身,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忽而开口:“咄咄相逼非我本意。”
“今日前来找你,虽然冒犯,也只不过是我贪心,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仅仅一个答案,滕当渊想听见盛鸣瑶亲口告诉自己,她到底选择“记得”,还是“不记得”。
有了这个答案,无论好坏,或许滕当渊都不会那么意难平了。
“答案?”盛鸣瑶抬眸,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直视滕当渊。
他要问的问题,不用说出口,盛鸣瑶也能猜到一二。
本身她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滕当渊开口,那么她必然会给对方一个答复。
盛鸣瑶再一次打量着滕当渊,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打量。
面前的剑修不再是幻梦时的落魄执拗的少年,如墨长发已被上品白云玄岩制成的头冠束起,衣服上面密布着层层叠叠的防御守备,远看精致,近看尊贵。
这个身姿挺拔,气质不俗的男子,已经不再是幻梦中那个少年郎啦。
盛鸣瑶忽然笑出了声,眼角眉梢染上的那份明媚,让人在深秋也能见到春天。
滕当渊见她笑,纵有万般悲苦,也再绷不住脸,他不自觉地柔和语气,用尽了最温柔的嗓音:“你为何而笑?”
“我笑滕道友姿容出众,哪怕在修真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名副其实,无愧于世人对你的夸赞。”
滕当渊当然知道盛鸣瑶指的是什么。
容貌、天赋、出身。
通常而言,人们夸赞滕当渊,都是从这几点下手。
或是人云亦云,或是真情所致,几乎所有见过滕当渊的人,都对他大加赞扬。
有人吹捧他为“剑道第一人”,有人将“归墟剑”听做“孤雪剑”,反而以此当做夸耀,大肆宣扬。
一来二去,滕当渊身上作为‘人’的特质全数淡去,唯有‘孤雪剑’这个名号叫得最是响亮,甚至比他的名字流传得还要广些。
“……是不是天下人的传言太多。”
这位如孤雪般寂寥的剑修垂下头,声音轻得像是呢喃,又无端让人感到沉重,像是耗尽了他此生所有的勇气和温柔。
“瑶瑶,就连你,也开始把我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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