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萨蒂急忙点头,她笑了起来,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笑得很舒心。“谢谢您。”
“哪里。”因陀罗看了一眼身后,侍臣和天女们都远远站立在走廊一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让人把您送回去吧。”
萨蒂合十,深深向天帝鞠身行礼。
九
舍衍蒂是在萨蒂为她梳头的时候死去的。
她醒来的时间本来就日渐减少,像是正朝着世界底部沉没下去的一块浮木。她的肌肤几乎变得透明,手足的血肉冰凉。她没有力气再为自己梳妆打扮,但萨蒂为她做这事,每天早上替她编好头发,将镜子放到她面前。舍衍蒂不再能说话,甚至连作出表情都嫌困难,可是当她望着镜子的时候,偶尔会露出惊讶的神情,仿佛在努力思考镜中的那个美丽女人到底是谁。
萨蒂放下梳子,看着舍衍蒂。
“你父亲很快就会来看你的。他已经答应了。”她告诉舍衍蒂说。而疯公主仍然在迷惑不解的看着镜中倒影,直到此时她嘴唇依旧柔润,有丰盈的血色,微微张开时说不出地动人。
但天帝一直没有出现。
月亮从弯弯一角逐渐开始丰满,萨蒂每天都等着,并且告诉舍衍蒂也要等着。可是天帝还是没有出现。
那天早上,萨蒂和以往一样让舍衍蒂靠在自己肩头帮她梳头。婆罗门们晨祷的声音在远处不轻不重的回荡着,阳光从窗格漏出来,温暖着舍衍蒂的面庞。舍衍蒂感到舒适一般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睡着了。
萨蒂梳理了一半,觉得不对。她停下动作,静静地等着舍衍蒂的心跳。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萨蒂转着眼珠,视线追逐着光线里飞舞着的灰尘,舍衍蒂依旧很安静。
萨蒂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后,她继续帮舍衍蒂梳头发,她将舍衍蒂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好,为她抹上了香膏。
达刹走进房间,只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舍衍蒂,就如同被闪电击中般别开了视线。死去女人的美丽令在场者全都心生恐惧。人群围着她低声交谈,走来走去,可是没人敢再去看她。她宛如躺在漩涡中心的伟大苦行者,宁静安详,仿佛死亡才是最高等级的禅定,不受任何声色干扰,全然祛除愤怒,全然不为世界所动。
“再等一下再带走她吧?”这时萨蒂站在人群中说。达刹很惊奇这个爱哭的女儿此刻一滴眼泪都没有,除了脸色苍白显得十分镇定。
“为什么?”他走近萨蒂,低头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死者并不应当在生者的宅邸多加停留,你应当知晓。”
萨蒂垂下了眼帘。“可是也许天帝会来看她。”
“他不会。”达刹说。
“可她毕竟是他的女儿。”萨蒂说。
达刹轻声叹气。“天帝并不知晓此事。”
萨蒂看了一眼父亲,低下头没有说话。
“何况……”达刹又说,“天帝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到白洲去巡游了,一个月内恐怕很难回来。”
萨蒂抬起头,张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但她随即就低下了头,黑长的睫毛藏住了目光,再也一言不发。
达刹皱起了眉头,他想要去确认一下刚才萨蒂眼里的神情,但他这个女儿再也没有抬起过眼帘。
于是他挥挥手,让负责收拾后事的人带走了尸体。
夜晚到来了。
萨蒂一个人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她睁着眼睛,静静地呼吸着,等着屋外所有的声音都轻下去、平下去。她听到姐姐脚步在门口转了一圈,于是便闭上了眼。她听着塔拉的衣裙轻轻滑过转角。然后萨蒂坐了起来。
她轻轻推开房门,赤着脚走出去,朝舍衍蒂的房间走去。舍衍蒂的房门大开着,门口已经画上了央特罗(yantra)祈求吉祥平安,驱除死亡阴影。她绕过图案走了进去,漫不经心的回忆母亲死亡时是否也曾有同样的情形。房间里面已经收拾一空,曾放着卧榻的地方在地面上留着一层灰白的影子。萨蒂没多做停留,她打开窗户,学着苏羯罗的样子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她走到了河边的火葬场上。
萨蒂走过一堆还在燃烧的火葬堆,有一群人聚在光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发出不知哭泣还是呻吟的声音。死人的头发和油脂将地面弄得污秽不堪,但不知为何萨蒂并未害怕。她觉得自己脚步轻飘,就像风神的咒语尚未离去,又好像自己是在梦中行走。
舍衍蒂的火葬堆很好认,那块场地是为不洁之人预留的,就在河边支出来的台阶上,今天就只有这么一场火葬而已。火堆上的青烟已经散去,场地上只留下一堆灰烬。达刹并没有为舍衍蒂吝啬柴火和香油,不过也许他也认为,那张即使死了还是美得不祥的面孔从这个世间消失得越快越好。到了明天,负责收尸的人就会收集剩下来的骨灰,舍衍蒂没有资格被撒入圣河,也许会被深埋地下。
萨蒂停住了脚步,望着舍衍蒂遗留下来的全部,黑色地面上木炭中灰白的一捧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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