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我们不赏荷花啦?”丫鬟心里还挂念着湖畔泛舟、赏荷摘蓬,却已坐上了返程的车。
“你们堂主心愿都已达成还赏什么荷,远远比看十处美景来得更是舒心畅意。”蔺远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身子懒洋洋地斜靠在车壁上。
秦书剜了他一眼却不搭腔。
自从他护她受伤后,秦书的容忍度愈发地好了。蔺远近撇撇嘴心下没趣,掀起车帘瞧看外头光景。
再转过头来,却见着秦书手臂平展,张摊着的手掌上放着个茶杯,里面盛满了水,水随车晃,不时溢出些许,而她则目不转睛盯着茶杯。
蔺远近望着如此怪异的举动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诧异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测试牛车的平稳程度。”
“啊?”蔺远近甚是疑惑。
待杯中只剩了三分之一的水后不再洒出,秦书收回了手,接过丫鬟递的帕子,擦干了被沾湿的手指,慢悠悠道:
“曾经我一直觉得京师路街上牛多马少,是因为宋不及唐气派富庶。”甚至在第一天看到街上驴来牛往的景象,惋惜自己落入的偏偏是积贫积弱的宋代,而不是鲜衣怒马大气磅礴的唐朝。
“这话倒也不差,毕竟如今马匹难求不易得,除了官家经营的供人租赁的少数马车,只有一定级别的官员才能驭马。”
秦书摇摇头:“但据我观察,即便是拥有驭马资格的官员富商,如非必要,常日里也是以牛车出行居多。”
蔺远近听来觉趣,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租了几回马车我便发现,这牛车的车厢不仅更为宽阔,且驱驾起来也更平稳,对比马车反倒乘坐起来更舒适。你瞧这一杯子水,在马车上不消片刻便洒得滴点不剩了。”
蔺远近轻笑一声:“所以你此前还在马车上试验了?你这平日里净琢磨些什么。”
丫鬟插嘴道:“这算什么,我们堂主之前还细细数过来往马车的数量呢。”本是掀秦书老底的话,听着却像夸赞炫耀。
蔺远近忽而想起秦书在明月楼劝慰路炳章的那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相的唯一办法,此外别无他法。”
眼里噙笑道:“你对每件事下判断之前,都会如此细细考究?”
“不应如此么?”
“街道马少,只需看看便可知道。究竟是马车平稳还是牛车平稳,坐上一试凭借感觉就能判断得出,”说着指了指搁在一旁的茶杯,“这些考究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秦书摇摇头道:“通过具体的数字统计,途经了46头驴子和20匹马,我便可以得出准确的结论马大概少到什么程度,不然只是主观臆断。”
又举起杯子里还盛有的水,示意给他瞧:“通过一个杯子盛水的实验,就可以知道两者平稳程度的差距具体如何,而不是因为心情心境的不同,感觉出现了偏差。”
蔺远近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她,若有所思道:“所以对待人心你也是如此考量判断么?”
“欸?”
如此一来,她能清楚的推测出路炳章的想法,并且给予有说服力的解释也就不足为奇了。
车轮辘辘,乘载满车心事。
第19章
等待的日子总是分外难熬。像是久旱逢雷闷声响, 大雨不降不落反添燥。
不过秦书算已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知道路炳章就此罢手以及蔡京不日便会回京,王希孟的举荐既有了着落, 返回现世仿佛也指日可待了。
虽得慢慢等待, 一步一步来,好歹也有了盼头。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怕的不仅是等待,而是等待的希望渺茫, 无休无止望不到边。
开封外城西北墙, 金耀门文书库中。
一库员身子歪腻在椅背里,双脚随意地搁上书案, 一晃又一晃,官靴鞋底上的细沙泥土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晃落下来,嗒叭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我说你排架码放个档案怎么就这么磨叽?这都多久了还没弄好。”语气里净是不耐烦。
王希孟面对乱成一团的档案焦头烂额, 小声嘟囔道:“还不是你们此前随意码放, 害得现在重新排架。”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没什么。”
那库员先是一皱眉,又是轻蔑的一笑。料想不过是些牢骚话,这怂包也没胆明面嚷嚷。
哼着小曲儿又无聊了片刻, 目光突然瞄到书桌边角堆放的书下面压着张纸。来了精神,前倾了身子抽出了那张纸,将其展开,故作惊讶嚷道:“哟, 你还会画画啊?”评头论足欣赏了一番, “啧啧啧,画得可以啊你。”
王希孟丝毫不受其影响, 充耳未闻地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他也不管王希孟搭不搭理,“听说你此前在画学待过?嘿好家伙!听说那地方半只脚一进去, 后半辈子就是和王官贵族打交道了,说不定还能入了皇上的青眼。”
王希孟依旧不发一语。
库员直起身来,口气横道:“喂,怎么不理人哪?我问你话呢。”
手上不停 ,语气淡淡道:“问什么?”
“我问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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