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成功搅乱敌方军心。”他鼓励道，稍微停顿一下, 又欲言又止地看向郝眉眉, “你和老大……”
    说这话的时候，胖胖遭受到了郝眉眉有史以来最纯真的表情。
    “……你还是看剧本吧。”胖胖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 觉得眉眉学妹自从和淮戈混在一起后一点都不可爱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郝眉眉无比乖巧地点头, 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胖胖白眼仁快翻上了天。
    当然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到郝眉眉对于即将上场试镜的心情, 相反, 经过这一打岔，情绪反倒平静下来。一直到工作人员念她名字之前，郝眉眉都在那静坐着，只这一点就足够压下现场不少来试镜紧张到坐立不安的新人演员。
    终于工作人员拿着名单喊着了郝眉眉的名字，她平心静气地站起来，旁边的胖胖和助理小李比本人还要紧张，双手握拳无声地为她加油鼓劲。
    给胖胖、小李回应了一个放宽心的笑容后，郝眉眉转身往里走去，她知道身后不止宁凝，有很多竞争者都在盯着她。这个角色是迅速提高自己演技水平和圈内知名度的绝佳机会，相对于无数黑幕和潜规则，这已经是很公平的竞争了。
    就算竞争激烈，也没有人想过放手，别人不会，她也不会。
    更何况，这次试镜不再是她自己单打独斗。
    她的背后有工作室，有老板，有经纪人，有助理，和第一次比有了太多的收获，没道理会放弃。
    没道理会因为自己那点多余的中二自尊心，多余的中二迷茫去放弃。
    郝眉眉的气息平稳，步伐轻松，直视前方的目光要比以往更加坚定。
    此时试镜房间内，导演刘伯承也在和其他几个人提起即将上场的新人演员。
    “这个小演员我有印象。”刘伯承放下演员简历，按了按眼角，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毫不减损他自身散发的个人魅力，简单的毛衫黑裤运动鞋比普通人还不在意搭配，说话和谈吐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大家的注意，认真倾听。
    “演技不错。”
    其他人翻看着这个演员的个人简历，看到她只有一个代表作时都愣住了。
    “这个网络剧我听说过，最近在网上挺火的。”一个副导翻动着简历，简单的经历表上没有更多作品，不禁怀疑，“真的很好吗？足够让导演您这么夸奖。”
    “风格和水平还不固定，不过可塑性很强。”
    坐在他旁边的林思玲已经摘掉口罩墨镜，露出成熟带着韵味的脸蛋，听到导演这么卖关子，笑了笑捧场道：“既然导演都这么说了，那我可要仔细看看，说不定就是一个剧组的同事了。”
    林思玲这次过来除了已经确定出演这个角色，还是受到刘导的邀请让她一起来参与演员选角，毕竟这个角色是她要承接的前半生，无论是性格情感还有个人表现都需要跟着前一位演员自然地衔接上。
    三个人出演一个角色非常挑战演技，不能让观众觉得是在看三个故事，也不能因为演技问题整部电影下来只突兀出某一段的人生。
    不管是小演员还是年轻演员都是需要精挑细选的角色。
    这就是刘伯承导演不想选用拍偶像剧那些模式拍习惯而失去对剧本角色敏感度的一些有名气和地位的年轻演员的原因。
    正聊着呢，半掩着的门稍微打开。
    大家的目光很快投到了试镜的演员身上。
    这个试镜的演员首先以第一眼看上去年纪就不算大，青春靓丽很符合角色一开始大学新生的模样，可就是因为年龄问题，有些工作人员就已经开始考虑她能不能担任起不属于本人年龄段的演技。
    大家都是多方面综合考虑，表面上各人各态，让人摸不准想法。
    郝眉眉简单地进行自我介绍，这种多人面试时间紧迫。不会空出多余的时间来给你寒暄或者让你放松心情。介绍结束后，她首先挑选了剧本中的其中一个片段进行试演。
    这个片段是主角和大学初恋对象无疾而终后压抑自己的一段表现，也是她脱离年少幻想和纯真的重要转折点。
    没想到上来就选择了这么高难度的表演。不少人都挑了挑眉毛，林思玲更是观看的兴致勃勃。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郝眉眉没有坐在准备好的道具沙发上，直接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席地而坐，随意靠在沙发底座的边沿，抬起头来时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淡然。
    她当然不能有别的反应，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像个可怜的乞丐那样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抬手从沙发缝隙里摸摸索索掏出一盒只剩几根香烟，这还是前男友留下的。
    从来不吸烟的她每次都还埋怨他把画室变成了吸烟室，可从来不见他为了自己戒掉。
    目光在盯着香烟盒子时，表情就渐渐从淡然中浮现出一丝本应该有的脆弱，不过她还是没有哭闹发泄，从里面倒出一根香烟，找到曾经准备生日蛋糕时买的打火机，不甚熟练地打了两下才打出火苗，凑近猛吸了一口，却被烟呛到喉咙没有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刘导演注意到她抓烟的姿势，是在模仿男人抽烟时动作，无意外的话正是前男友的动作，和融入的角色一样，一看就很生疏，却假装着自己老练，指尖的微颤代表了角色此时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郝眉眉不断舔着自己因为吸烟而干燥的嘴唇，又因为不断舔舐唇瓣变得殷红，这是一种焦虑的表现，大家都能从她的表演中感受到来自角色失恋压抑的情绪。
    香烟吞吐着几下，她仿佛听到了动静迅速回头，身后全是冰冷的门窗墙壁，而她还带着一丝火星的心情随着这次转身，全部熄灭。
    郝眉眉转过身似乎自己嘲笑自己地无声牵动着嘴角，发现自己连做一个笑容都无法办到，再次猛吸了一大口香烟，在烟雾缭绕模糊了容颜中红了眼眶。
    她强迫自己笑，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忆起曾经恋爱的点点滴滴，一直忍住的情绪仿佛达到了一个顶点，在眼泪留出的一刹那她终于不再勉强自己装作不在乎，而是彻底地痛快地哭出了声。
    从一开始强忍着抽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在这不到三分钟的表演时间中，郝眉眉仿佛刚刚失恋就过来试镜一样，自然真实，又无比贴合人物原型，意料之外的出色表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愣。
    随后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能得到导演肯定的演技果然过关。
    外形出色，演技又有可塑性，这个演员如果好好捧，未来可不得了啊。
    他们这么想着，表情从各有各态逐渐带上笑容，这个笑容从现在来讲，可以说是对演员的一种肯定。
    三分钟结束，哭声戛然而止，郝眉眉扶着沙发顺力站起来，礼貌地接过女工作人员递来的纸巾擦掉自己刚才冒出来的金豆子。
    还好她今天早有准备没化眼妆，从源头就杜绝了苍蝇腿和熊猫眼的可能性。
    分不清刘导的表情是不是满意，郝眉眉的精神还保持着百分之二百的紧绷。
    首先说话的不是导演，而是从旁边一直观看的林思玲。
    林思玲的笑容很亲切，她看着郝眉眉的眼神中带着欣赏，开玩笑道：“你是失恋之后过来试戏的吗？”
    郝眉眉被这个提问搞得措手不及，赶忙摇头：“啊，没有，我……倒是确实被人甩过。”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诚实，林思玲轻笑出声：“那个家伙估计会后悔死的。”
    郝眉眉想起宁远那副德行，忍住自己想扯嘴角翻白眼的心情。
    说完这，影后又相当平易近人的继续聊了点和剧情无关的问题，等郝眉眉被问得云里雾里留给她一句等待试镜结果后，离开试镜房间她都不知道刘导演到底是什么态度。
    回去的走廊里，郝眉眉正好遇上了下一位试镜的演员。
    还是很眼熟的一位。
    宁凝从另一侧走过来，很远就注意到了她，离近一看，看出郝眉眉的眼眶明显还是红的，自然而然联想到试镜失败她承受不住压力哭了的画面。
    失败了？
    就这么失败了啊。
    宁凝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郝眉眉看着她。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那刻，从余光里，能明显看到宁凝嘴角微微挑起，露出的一副志在必得的自信表情。
    第54章 骚话
    见郝眉眉红着眼眶从里面出来, 等在走廊出口的胖胖赶紧把手上的外套塞进助理的怀里，连蹦带跳的跑过去。
    一句询问试镜情况的话没问，直接打岔道：“干得好，干得好，这事终于结束了，好好吃顿肉犒劳犒劳, 饭钱老板掏。”
    郝眉眉接过小李递来的纸巾，使劲擤了擤鼻涕，把垃圾纸塞进兜里, 带着闷闷鼻音的说道：“什么结束, 结果还没出来呢。”
    “呃……”胖胖拍拍郝眉眉倔强的肩膀, 安慰她，“胜负乃兵家常事, 大不了咱们回去冲击偶像剧，胖爷照样能把你捧成偶像剧的泥石流。”
    “……让我安静如鸡的当一朵娇艳的鲜花不行吗。”郝眉眉从小李手上拿走胖胖塞过去的羽绒服，然后披上，跟着他们边说话便离开。
    “我心灵还没那么脆弱, 不就是试了场哭戏吗, 看把你们吓的。”
    “哭戏？哭戏啊……吓死我了。”胖胖举着的手机听了这话又塞回去，“原本还想让老板扔掉工作过来救美,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原本胖胖说这种骚话的时候郝眉眉是不会往歪处想的，只是现在心里有了小心思, 他这一提, 郝眉眉原本哭戏就发热的耳朵似乎更热了, 冲他瞪眼：“喊他来干什么，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救什么救，瞎操心！”
    说完，蹬蹬蹬首先进了电梯。
    只留下站在原地被少女突然发狂怼得瑟瑟发抖的经纪人胖胖。
    胖胖觉得莫名其妙：“不对劲啊。”
    小李也纳闷：“不对劲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
    胖胖：“我家一姐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少女了？”
    小李张大嘴巴：“啊？少女？难道不是突然生气吗？”
    胖胖：“少女啊，这不是害羞了么。”
    小李：“……”
    走进电梯下地下停车时，胖胖又仔细询问了郝眉眉的试镜过程和导演评价。
    郝眉眉也摸不准刘导演吃不吃她的这种演技，把兜里仅剩的两根香烟塞给胖胖，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又顺手带上羽绒服后面的一圈大兔毛帽子。
    “说是等着回去听结果，好歹试镜的时候没出错，怎么也能抱着一线希望开心的吃顿肉。”
    “真羡慕你。”胖胖点点头，“心肚宽广，等到什么时候脸不上相了，别哭着找我要减肥。”
    郝眉眉：“……知道什么是二十三窜一窜吗？我还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还自虐节食，那我宁愿去演杨贵妃。”
    “……可别埋汰老杨了。”
    说着毫无营养的对话，三个人走进地下停车场，顺着通道七拐八拐还没找到自己的车时，其中一个车位上的奥迪车灯亮了亮，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个人胖胖和郝眉眉都认识。
    之前在学校里保持暖男形象，连拍的片子也以这种人设吸引了一批迷妹的苏白。
    几个月没见，苏白的造型打扮更接近于现在妹子们喜欢的干净帅气的小鲜肉类型，浅蓝色的牛仔衬衫加白色牛仔裤，带上一副黑色口罩乍一看和当红偶像没有多少区别。
    真是应了人靠衣装那句鬼话。
    苏白一双大长腿三两步就走过来，无视胖胖骤然冷下来的表情，自然熟络地冲郝眉眉打招呼：“恭喜你，网剧大获成功。”
    苏白和宁凝是不是一个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怎么都愿意没戏还主动加戏。还是宁凝好的不学，偏偏学苏白这种“锲而不舍”膈应人的精神。
    “全靠有个好导演。不炒作不潜规则也不会忽悠别人玩捆绑销售。”眉眉还没开口，那边胖胖就主动接过话茬来。
    “你的网络大电影也挺火的啊。”他笑得毫无诚意，“全靠你们演员自己下功夫。”
    这简单的两句话不知道有多少冷刀子了，
    郝眉眉一琢磨，胖胖这是连那个愿意花钱砸热搜，自己拍戏却没多少才华的李晟导演也连带着一起损了。
    苏白微笑的神情连变都没变，胖胖的物理性攻击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仿佛带着手下败将没资格和他说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