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健挺,下颔布点点青渍,剑眉飞扬,一双眸子淬了厉光,黑得沉且冷,令人发悸。
若说以前的培嵘是雄鹰未展,敛而不显,此时的他却是极尽锋芒毕露,夺人慑目,仿佛刀沾了血,剑沥了骨。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讶异与复杂之色。
杜夫人先开了口,却有些期艾,“小……小嵘。”
培嵘面色微松,显出疲色来,声音比起以前沉哑了些,“伯父伯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虽是这样客套地说,其实心中已知来意,毕竟杜蘅的事他不是不知。
于是不等对方开口,便道:“若是为小蘅的事而来,抱歉,我帮不了忙。”
杜夫人一惊,下意识想上前,被杜元拉住。
杜元看着培嵘,还算冷静,“你与若相自□□好,你之言,他当听得进一二。”
杜夫人连连点头。
培嵘没有多说,仍是,“抱歉。”
“为何?”
培嵘翻了翻一旁的簿子,似心有乱绪,眉间陷了陷,又展开,唇间浮起一丝淡弧,“他不会听我的,况且,我也不会去劝他。”
杜夫人忍不住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与若相从小……”
“从小一起长大,情义堪比金坚?”他淡淡抢过杜夫人的话,目色冷然,“伯父伯母,且莫再多说,我不会去见他。”
杜夫人眼泪流了出来,“你……你怎能忘恩负义?”
培嵘缓缓抬眸望了过来。
杜元面色微变,抓住妻子的手紧了紧。“你与若相可是绝交了?”
培嵘伸手揉了揉额角,眉目间显出几分疲色,“算是吧。”
杜元脸沉了沉,二话不说拉了自家妻子就走。
自此,便是那最坏的结局,杜家一夕之间少了两个儿子。
杜府门槛日益冷清,坊间热议历经一年多,也渐消而去,每年中秋再也没有杜家公子的生辰宴,圆月团圆,金玉书,《纸上论》,培少嵘……终在时间的洗刷下一一褪色不复。
培嵘辗转于血色杀伐,蛮夷反背,城墙沙场,来回来回,一征复一征。培少嵘一名虽在京城黯色,却于八猞之地日渐声势,名头远扬,震蛮夷只需于百里之外。
杜若相虔伏于佛前身,不问世事,袈裟佛珠,一抚一捻,心神自在静。人传山作寺有一位若相大师,擅开解点化世人愚念,无数香客纷纭沓至,只为求见一面。
……
中秋二十载,冠时少二人。
深夜,圆月当空,清辉皎色缀满杏花枝头,仿若开出点点花颜。静谧小径,莲瓣窈姿,有一人披着月色缓缓行来。
静入一小院,至得一门前,抚敲两声响。
“谁?”
人答:“是我。”
天地静了许久,木门才被人拉开。
来人有一双冷目,却淡笑看着门内立着的身影,“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培公子。”
来人把怀里抱着的事物亮给他看,“我把它挖出来了,一起喝一杯?”
他侧身让行,“夜深寒重,公子请进屋。”
屋内有一四方矮几,对设了两个蒲团。
两人盘膝坐于几前,培嵘把酒坛搁在几面上,静看他两眼,忽笑道:“不是说剃度了,怎得还有头发?”
他敛目微垂,“头一年确实剃了,后来嫌我脑袋太圆,不让剃,便又长长了。”
培嵘笑出声,“谁人嫌你脑袋圆?”
他面色平静,“法像大师。”
培嵘略一迟疑,“那位得道高僧?”
他颔首不语。
培嵘拍开坛口封泥,就着桌上的茶碗倒了两碗,一碗推至他面前,道:“我们喝一杯吧。”
目光落在澄澈的酒液上,他沉默了会,“我已出家,不便碰酒。”
培嵘手顿了顿,也没多说,拿过另一碗囫囵吞下,抹了把嘴,笑道:“那便不喝了。”四处望了望,忽道:“难得来一次,大师可否送我一样见面礼?”
他面色不变,“你想要什么?”
培嵘视线在他腕上佛珠转了转,沉思道:“这腕珠你戴了多久?”
他淡一扫过,“入寺时便有了。”
培嵘伸手笑,“那便要这个。我也沾沾若相大师的点化之气。”
他取下递过去,“公子谬赞了。”
培嵘笑而不语。
片刻后,“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开门,“公子慢走。”
……
屋里复又安静如初,他关上门,回到原处坐下。
指尖缓缓贴上碗面,馥香似透指而来,眸色浮动间,他双手捧起茶碗,微微仰头,呛咳不已。
征途过山作,数过而不入。
忽有一日念,千里奔赴来。
——
大雪纷飞之际,来山作寺礼
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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