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支撑东府门户,天佑则是长子嫡孙,身上责任也重。我不过是想着有个正经差事,不给母亲与大哥丢脸。总不能让旁人说,这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旗学里那些提笼架鸟的纨绔吆三喝四、随从如云,看似风光体面,背后又有谁瞧得起”
这般实实在在的打算,曹颙都好些不敢相信。
自己这个娇养大的弟弟,不知不觉已经悄然长大。
“那你有没有想过,兄弟之间,旁人都是高官显位,独你品级不高。往后你也要成家立业,养儿育女。如今你在乎同窗朋友的目光,到时候亲戚之间也未必就没有势利眼。到时候不仅仅是你自己个儿,就连你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曹颙道。
长生老实地摇了摇头,道:“咱们曹家同那些八旗大姓不同。那些八旗大姓,都是开国时举族依附,传到现下长的有十来代人,少的也有五、六代,子孙繁茂。那样的家族,子孙中成才者不过十之二三,即便多出几个高官显宦,还要传出佟半朝、石半朝的名声,时时小心是否被皇上忌惮。像咱们曹家这样没有根基的,还能几兄弟都居部堂有大哥、二哥这样在前面支撑家族门户的,有四哥这样现下品级不高,却前程大好的,自然也有五哥与我这样依附几位兄长混日子的。”
曹颙闻言,心中惊骇莫名。
这哪里是个十四岁孩子能说出的话,这哪里是十四岁孩子能有的见识
可曹颙不得不承认,长生的话时正确的。
早年曹頫外放地方时,就曾说过类似的话。
曹颙同样赞成这个看法,他与曹颂居高位,曹项在缓缓升起,曹頫即无心仕途,就无需思量太多。
只是,他没有将长生看成他们堂兄弟这一波中,毕竟兄弟之间的年龄差在哪里摆着。
他将长生当成是天佑、恒生看做一波。
等到曹颙兄弟渐老,长生与天佑正年富力强,可以支撑家族。
长生能说出这番话,不仅仅是见识的问题,话中还流露着对仕途功名的不屑与冷淡。
这就让人纳罕,他一个养在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若是没有人引导,怎么会想得这么通透。
曹颙沉默了一会儿,道:“听说你最近常去老书房,可是在看白茅堂集”
长生眼睛一亮,道:“大哥也读过那套书黄公大才,妙笔生花,弟弟几乎要废寝忘食。”
曹颙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找到源头就好:“黄公生前是名闻天下的大儒,才华洋溢,自是不用说的。只是你可晓得,顾家子孙今何在”
虽没出仕,可因兄长是部堂,对于其他几部的京堂,长生也能数出姓氏。
“部堂里没有顾姓,可是黄公留下祖训,只允许子孙耕读传家,不许出仕”长生带了几分好奇道。
“黄公故去后,子孙不肖,家道中落,产业散尽,子孙凋零,几乎绝嗣。”曹颙淡淡地说道。
长生听了,皱眉道:“就是因家道中落的缘故,这些顾家藏书才到了咱们家”
他正仰慕顾景星,听了兄长的话,没有想其他的,反而想到自家藏书上。
虽说曹寅病故时,长生年岁还小,记得不真切,可不愿意有损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曹颙摇摇头,道:“那藏书是黄公所赠。黄公在世时,家中败像已露,不放心这些藏书,就在过世之前赠与父亲。”
至于闻名士林的白茅堂集,就是由曹寅早年在江南时编撰刊印。
长生犹豫一下,道:“这么宝贵的藏书,怎么会平白给了父亲……可是因先夫人的缘故……”
即便曹家上下无人提及顾氏,甚至外人不少都不知晓曹寅还曾有过一房发妻原配,可曹家族谱上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前些日子除夕祭祖,长生还在顾夫人的灵位前上过香,自是记得清楚。
曹颙摇摇头,道:“不只是这个渊源,还因父亲是顾家外甥,父亲生母既是黄石公胞妹顾氏。”
就如同曹项在李家听到这段渊源时的状况一样,长生也是疑惑中带了些许激动。
他实没想到,自己同最崇敬的大儒还有这般渊源。
不管长生茫然无知,就连曹颙当年也是费了不少劲才知晓清楚的。
像顾夫人那样,身为曹寅发妻,即便没有诞下子嗣,也要吃着曹家一份香火。
顾老姨娘则没有名分,生下一子又记在孙太君名下,连上族谱的资格都没有,曹家小辈自是不晓得这段缘故。
话题被绕了顾家与曹家的渊源上,放在颇为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听说即将上京的顾纳就是顾景星曾孙,长生这边就带了几许期待。
话题跑得太远,有些事情也许长生慢慢领悟。
曹颙便不再啰嗦,挥挥手打发长生下去……
悠哉的日子过得飞快,似乎转眼之间就过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六这日,六部开衙。
曹颙是乘轿子去衙门的,虽说他已经痊愈,可既然是众所周知地大病一场,总不好一下子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装装身体孱弱,说不定手上的差事还能分出去几样。
曹颙想的很美,已经筹划着将辖下几件繁琐差事的权利,分给几位侍郎。
六部里面,向来不缺混吃养老的。
以前他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并非是不想偷懒,而是因曹家根骨不足,不愿因此落人口舌。
现下么,借着这次养病的东风,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悠闲。
没想到,进了户部衙门,曹颙就被惊住。
这个“惊”或许旁人看来是惊喜,可对已经决定在户部“养老”的曹颙来说,则是惊雷。
原本淡定的神色也产生裂痕,他迟疑着问道:“王爷,张大人,下官……下官……”
他想说自己“才疏学浅,不堪大任”,可随即想到这种事绝不是十三阿哥能做主的,也不会是张廷玉。
只有宫里那位……
吭哧了两声,曹颙方恭声道:“下官领旨。”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虽说我与张大人也打理户部,可我有其他差事,张大人要盯着的重点也会转到吏部。户部这边,往后还需你多费心。”
看着眼前一个红段子面的小方盒,曹颙实在不知当说什么好。
先前十三阿哥举荐他去兵部,就是想要避张廷玉锋芒,去做掌部堂官。
没想到兵部没去成,还在户部带着,可官印到手。这表示,他就是户部的掌堂,往后户部之事多是由他最后做主。
这就是无心插柳,可曹颙却欢喜不起来。
皇上到底再想什么
换做其他人,平白得了这好处早要欣喜若狂。
曹颙却欢喜不起来,这事情委实违背他本意。
再说,即便张廷玉不做掌部尚书,也还是掌部大学士。
折腾一把,无非是的将那些需要张廷玉做主的户部琐事,都交到曹颙这边。
看似体面多了,实际上却是吃了亏……
才发现情人节到了,小九祝大家甜甜蜜蜜的。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揣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揣测
不管是十三阿哥,还是张廷玉,都不晓得皇上之所以点曹颙做掌印不过是几部佛经的缘故。
在雍正看来,让曹颙做掌印,是给他增加责任,算是小小“惩戒”,也算是消减他向佛问道之心。
好好一个可用的臣子,不为自己与大清效命,去侍奉佛祖也太浪费。
曹颙哪里晓得是因这个缘故,除了感叹造化弄人之外,还悄悄留心张廷玉的神色。
户部从早年的糜烂,经营到现下国库丰盈,有很大一部分是张廷玉的功劳。曹颙从直隶总督任上回京时,户部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他这个尚书做的就有几分占便
如今又从大学士手中接过掌印之职,曹颙还真怕张廷玉嫉恨。
像张廷玉这样“千言万言不如一默”的主,要是在在心里记仇,保不齐什么时候来点阴的。
至于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样的俗语,不过是哄人的。
官场就是大墨缸,想要半点颜色不沾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黑的多少的问题。
像张廷玉这样,出身相府,又从进士熬到大学士的,侍奉两代帝王,皆被倚为心腹,城府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张廷玉神色坦然,面带微笑冲曹颙高点点头,似乎是十分乐意交出手中印信。
十三阿哥亦没有避讳张廷玉的意思,笑着说道:“如此年纪,就成为掌部尚书,还真当闹你一顿好酒。不过念在你大病初愈,爷也就不折腾你,你将家中窖藏的好酒孝敬爷几坛……”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张廷玉道:“张大人那边你也不能省了,将你那边的好茶预备两包。”
张廷玉摸着胡子点头,笑道:“若是旁的,老朽不敢应承;是茗茶的话,则是有些雀跃期待。”
任是说都晓得,张廷玉为官清廉,即便是外官冰敬炭敬,也只肯收百两之礼,超过一百两的礼物,任是多大的情面,他也是使人婉拒。
可他还有个嗜好,就是爱品好茶。
张家虽是桐城望族,可京城居不易,张廷玉的俸禄又有限。自打雍正登基以来,每次张廷玉升官,都伴着赐银,还有内供好茶。
谁都晓得,特等好茶有价无市,价值绝非只有区区一两百两银子。
张廷玉接了十三阿哥话,主动开口讨茶,并非是没见过好茶,不过是向曹颙表达善意。
他这个前掌部,对于转印信来说,是十分乐意帮忙的。
十三阿哥故意要孝敬,的亦是如此,不愿两人因印信转让之事生了嫌隙。
曹颙心中领情,忙道:“难得王爷与大人不嫌弃,下官感激不尽。”
同曹颙的茫然无序不同,张廷玉与十三阿哥都以为自己猜出皇上此举用意。
六部之中,吏部与户部最为重要,一个是官员任免,一个是全国赋税。
两部都交到张廷玉手中,张廷玉的权利就过重,远甚与其他几位大学士。将户部印信交出去,独留下吏部的,也是帝王的制衡之道。
至于为何不干脆调离张廷玉,另选他人为户部尚书,则是因户部的重要性,使得皇上不愿让户部再有人事动荡。
毕竟,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是在是太肥,不是每个官员都能像张廷玉、曹颙这样保持住操守。
皇上又是疑心病极重的,信不住旁人也是有。
为了这个缘故,张廷玉不仅心中没有对曹颙生芥蒂,还颇为庆幸继任自己为掌印的是曹颙。
换做是其他人担任新尚书,为了凸显政绩,少不得要在户部大展拳脚。
户部整肃没两年,若是引起什么动荡,张廷玉也扯白不清。
曹颙则不会,同僚一年半,张廷玉也瞧出曹颙不是爱多事的性子。即便做了掌印,也是“萧规曹随”。
至于十三阿哥,也举得皇上是在分张廷玉的权,也是在安抚因病丢了兵部掌部得曹颙。
虽说曹颙调任兵部尚书的消息,外界并不知晓,可曹颙这个当事人却清楚。
外头都说皇上寡恩薄义,可十三阿哥却晓得,皇上亦是性情中人,觉得哪个好了,怎么也不会亏待。
户部掌印尚书易人,这也是衙署里的大事,不是几人私下交接就可以的。
三人说了几句话,十三阿哥便叫人将四位侍郎与十几个郎中都传召过来。
不是向大家交代什么,而是通知众人,因皇上对张廷玉另有重任,所以户部印信转由曹颙执掌。
张廷玉也对众人提及,自己往后会常驻吏部,户部恐不能时常抽身过来,希望诸位同僚齐心合力,协助曹尚书如何如何,云云。
不管是谁做掌部堂官,对司官来说,牵扯的利益并不大。
可对不少司官来说,曹颙与张廷玉不同。
张廷玉与曹颙虽只差一级,可给人的印象却完全不同。
曹颙在户部做过郎中,做过侍郎,辗转至尚书,可谓户部老人。
张廷玉却是天子近臣,升了大学士后才点的的户部尚书。
张廷玉并非骄横之人,可大学士的名号、天子近臣的身份,还是使得众司官对其敬而远之。
加上张廷玉执行圣意,整顿户部,手段并不温和,也积些一些宿怨。
听说曹颙取代张廷玉做掌部,这些人当然是心中欢喜。
几位侍郎心中,则是各种滋味俱全。
按理来说,张廷玉既要执掌吏部,曹颙又是大病初愈,这两人在户部都是可上可下。
若是他们腾出地方,那说不定就会从他们四人中点人委署尚书。
即便不能升户部尚书,可只有户部尚书出缺,其他部堂的尚书转过来,那后边就是一连串地人士调动,保不齐谁就能有幸更进一步。
没想到,张廷玉去执掌吏部的情况下还占着户部的缺,而传言年前病入膏肓的曹颙,不过是看着神容苍白些,实在不像是病的需要再休养的样子。
现下,又有皇上受命,曹颙成为掌印尚书,而张廷玉也没有换地方,众人心中的失望无法言表……
等到众人退下,曹颙也在纷乱中寻到一丝头绪。
只是他不晓得,这是自己自作自受,而是同十三阿哥一样,只当是皇上在分权。
皇上再信任张廷玉,也晓得自己想要是忠臣而不是权势。
等到回到自己官厅,蒋坚与左成都在这边候着,给曹颙道喜。
虽说一个部堂两个尚书品级相同,可掌印官才是真正的一部之首。
曹颙既想着顺其自然,对自己掌印之事便不再排斥,笑着听了两人恭贺。
京城里消息向来传得最快,曹颙升为掌部尚书之事,没两日便人尽皆知。
除了曹府诸人外,最欢喜的莫过于伊都立。
即便曹颙劝慰开导,可他心中难免依存愧疚,在衙门里做事亦带了十二分小心,实怕闹出什么篓子。
没想到,这春节过后就有转机,曹颙成了户部掌印官。
论起排位与体面,户部更是在兵部前。
伊都立却了心事,听了消息的当日就来到曹府,在曹颙面前便恢复几分本性。
重回京中,又生了部堂,伊都立觉得自己圆满,可是还是觉得有遗憾之处。
至于再进一步之类的想法,他脑子中偶尔闪过,随即有被自己否定。
兵部的功绩怎么出若是天下太平,兵部就没什么发挥余地;只有边疆乱起,大军出动,才能显示兵部的本领。
现下虽说边疆乱象已齐,可军国大事,不是一句话就能成。
兵部功勋,暂时无望,伊都立心里就踏实下来,行事也从容许多。
此时,四下无人,伊都立就不掩饰自己的抱怨,对曹颙道:“身居高位,不知多少人盯着,真是半点也不敢行差……听说这两年有几个新班进京,要在搁在早先,定要好好捧角。”
曹颙闻言,不由失笑。
对于伊都立来说,最心爱不是听戏捧角,而是多情好色。
早年在山西时,走门路的士绅赠不是没有送美人的。
伊都立虽不敢纳妾犯律,可也留下两个相貌出众的为婢女在身边时候。
如今回到京城,花花世界,却与伊都这个人无缘,如何不叹息。
这才是“才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这毕竟是伊都立私事,曹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听了。
伊都立是落衙后才的曹府,在曹府用的晚饭。
酒过三巡之后,伊都立不再提衙门里的差事,而是赞起自己的嫡出三子。
什么曾养在祖母跟前良善本分,什么可文可武,什么孝顺知礼。什么他们夫妻已经合计好,往后留次子次媳在家服侍,长子、三子都要分户出去。
曹颙开始,还不太在意,有一句没以一句地应和伊都立;听到后来,却是觉得不像。
曹颙不敢接这个话茬,便寻由子岔开话。
直到从席上下来,安排人送伊都立回去,曹颙还有些走神。
大学士之孙,嫡幼子,搬出府另住,不用在公婆身边侍候,这确实是门不错亲事。
可孩子的性情,不是肖父,就是肖母。
兆佳氏还把,不过是脾气硬些;伊都立本性也不坏,可风流好色的秉性改也改不了。
有这样一个老爹,伊尔根觉罗氏三子再好的长处也都被遮住……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揣测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御下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御下
待伊都立走后,曹颙回到梧桐苑,对妻子提及学士府三之事。
曹颙只是随口一说,初瑜却是连连摇头手不成,学士府是八旗勋贵,他们太兄弟与兄弟又都是大家子出身,见惯妾室通房那一套,想着是多子多孙。不说旁人,就是和硕额驸福僧阿,迎娶二格格前,也有几个房里人,直到大婚之前,才打发出去。”
曹颙自是晓得世家大族的陋习,点了点头道手你放心,我没有接伊都立的话。他也不过是想要探探我的口风,见我如此,也当晓得我的意思。”
说到这里,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沉重。
世家大族规矩繁琐,怕累到女儿;小门小户出来的,又担心人品教养不周全。
即便是人丁单薄的宗室旁支,也是不保准的。
就如同当年的塞什图,身是独子,寡母又明事理,可成亲没两年,还是惹出多少是非。
曹颐更是“贤惠”起来,主动为老婆抬了两房妾室,打专心教养两个先生。
“天慧要是先生就好了……”初瑜叹了一口气,道。
要是先生的话,即便娶的不贤惠,顶多让其“病养”便是;是女儿的话,不管东西处置,名声受累的还是女儿。
曹颙挑挑眉,道手也不必过于担心,即便有一我不在,只要天佑、恒生出息,能给天慧做靠山,天慧就不会受委屈。若是天佑、恒生都不成器,那还有她几个叔叔、几个舅舅。我就不信,他们还真能束手旁观。”
曹颙是长兄,初瑜是长姐,两边的小叔子、小舅子,多受他们夫妻照拂。
初瑜的脸上有了笑模样,道手是我关心则乱,总担心女儿嫁人就被欺负了去。有娘家撑腰,有怎么可怕的即便有朝一日,老爷与我百年,外孙也当娶妻生子。天慧做当家老太太就是,哪里还用理会这个那个的。”
夫妻两个虽彼此开解,可心中到底是忧虑。
可怜天下父母心。
正如他们夫妻挂心天慧的亲事一样,李氏也始终担心曹颙的身体。
饶是深闺妇人,也晓得掌印尚书体面是体面,可需要背负的责任也多。
先生被皇上看重的那丁点欢喜,都被慈母心肠冲淡,就连去江宁之事,李氏也减了不少兴致。
“要不然,我还是出门了吧无不少字”李氏叫来先生,与之商议道手故园虽好,可哪里比得这一大家子人重要。即便现下由掌家,我帮不上怎么,可还是看着你们才安心。”
曹颙笑道手还有半辈子要看,也不差这几个月。为了侍奉母亲出行,四弟早早就在翰林院请了假,四弟妹也将家事处理妥当。还有江宁那边,二弟已经预备下游船,等母亲时间,就要陪着母亲与二婶游江。”
李氏还要再说,曹颙道手母亲不为打,就当为先生。当年祖母故去,先生清凉寺守制,曾受寺中几位大师的照顾。先生当时便想着,若是有一日先生手头便宜,便修缮清凉寺,为佛祖重镀金身。可是这些年忙忙活活的,哪里顾不得这个这回母亲时间,代我在佛前道声罪,为我将这个愿还了吧。”
李氏听了,不由上心。
先生年后研读佛经之事,她是晓得的,有几本经书就是从兰院小佛堂取的。
再想想先生自打研读佛经后,病症渐清,乃至痊愈,李氏更是觉得这是佛祖保佑。
想到这里,李氏嗔怪道手即是在佛前许愿,岂是儿戏说不定你这些年遇到的几回吧妄之灾,就是因你对佛祖失言的缘故。这下好了,总算找到缘由。你就放心吧,我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曹颙提到清凉寺,亦非吧的放矢。
不过还愿是假,想要拉扯清凉寺一把为真。
只因在曹颂的来信中,见他提及两江总督崇教抑佛,加上清凉寺几位大德高僧前些年相继坐化,后续吧人,清凉寺日渐衰败。
换做其他地方,曹颙不过当做新闻听听。
清凉寺却是不同。
不说旁的,就是曹颙康熙朝孝敬雍亲王府十来年香烛,就没少麻烦清凉寺诸位大师。加上智然又在清凉寺长大,清凉寺与曹家牵扯委实不浅。
李氏慈母心肠,全心为了先生康泰,原来想要取消的行程,开始迫不及待,想要提前出行。
吧奈天气乍暖还寒,谁也不放心她出门,还是拖到了二月初。
过了二月初二,李氏离京,随行除了曹项一家,还有长生、天宝。
原本曹颙夫妇的意思,是不许天宝随行的。
旅途疲乏,李氏又上了年岁,春华还有四房几个孩子要照看。长生年龄在那里,已经可以照顾打,天宝实在小了些。
可天宝听说堂兄、堂弟、小叔叔都随着祖母出门,独独落下打一个,搂着李氏的脖子,呜呜大哭,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李氏心疼孙儿,自是发话要带着。
曹颙夫妇吧法,只好随着他去了。
于是,李氏一行,除了三个大人之外,还加上五个孩子。
夫妻二人将李氏一行送至通州码头,看得天宝欢天喜地随着祖母登船,曹颙直恨得牙痒痒。
他少不得对妻子抱怨道手这混小子,被老太太宠得没边,眼里哪有咱们两个”
小孩子任性痴缠还可忍受,再大些还如此就使人生厌。天佑、恒生、天慧兄妹三个小时候即便有犯倔的时候,也不会如此与大人撒娇耍赖。
初瑜眉头蹙起,却是满心自责。
六、七岁大的男孩,即便淘气,多是依赖父母,可他们的小先生,明显对祖母与叔叔的依赖更甚于父母。
与其说孩子不与他们亲近,还不若说是他们夫妇偏心。
天佑是长子,要支撑门户,曹颙不忘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初瑜也看重长子,怜悯他乖巧懂事,能多疼一分就多疼一分。
天慧幼时吃了大苦头,曹颙夫妇更是视若心肝,恨不得代为身受,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吓到。
就连恒生,夫妻两个也宠爱有加。
曹颙是因亲手接生,怜其孤苦;初瑜初是因长子去江宁后的移情,而后是产生母子之情。
只有幼子天宝,因想着养在李氏跟前,夫妻两个就放了心,鲜少过问。
后来虽说天宝曾移回梧桐苑,可最后还是迁回兰院。
如今,天宝对父母不依赖,也就不令人意外。
这夫妻两个,一个决定小先生回来后要严加管教,一个则是下定决心等小先生回来后就好生弥补之前的不足。
不远处的大船上,天宝随着天豫一道,坐在舱窗前,不晓得父母的纠结,正看着远处的江景,满脸新奇……
码头上鱼龙混杂,实不是久留之地。
看着李氏等乘坐的大船远去,曹颙便扶初瑜上了马车。
他打,则是带了几个人骑马随行。
早春二月,在江南是草长莺飞,对于京城来说,只有柳树泛绿,迎春花开,小草微微露头,春意浅淡。
在城里时,还不觉得这初春景象有怎么别致,到了郊外,才能相信其中的妙处。
曹颙骑马一路慢行,一路观景,心里想着前几回小朝的遭遇。
年后第一次小朝,雍正训斥他“处事拖沓,公务懈怠”,表明打很失望,要其不要“辜负圣意”,当场的除了几位王爷、户部几位堂官外,还有刑部几位堂官。
训斥的口气很重,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曹颙出仕以来,这般训斥还是头一遭,少不得叩首请罪。
实际上,他心中当时云山雾罩,实不明白这训斥因何而来。
出仕这些多年,别的不好说,一个“勤”字他还是当得的,实在与“懈怠”扯不上关系。
十三阿哥、十六阿哥等几个与曹颙交好的,都觉得这训斥来得莫名,只能一边暗中宽慰曹颙,一边感叹君心难测。
有不平的,就难免又幸灾乐祸的,那几日户部的气氛都颇为古怪,隐隐地有皇上有意换户部尚书的消息传出来,使得蒋坚与左成两个气愤不已。
曹颙丝毫不理会,全身心在政务上,即便是分权下去的,最后也要一一核对,丝毫不敢懈怠。
等到再次小朝,雍正又变脸。
这次是赞了曹颙,称他“处事恭谨,公事严明”,堪为官员典范,随即赐下内造新书两匣。
户部暗处风波渐平,多少人捶胸就不好说了。
曹颙依旧不动声色,还是安心处理政务。
他的心里,却忍不住对雍正唾弃不已,这皇帝到底折腾怎么劲
怪不得都说其反复吧常,对待曹颙的训斥与赏赐不就说明这个。
吧缘吧故训斥,又吧缘吧故赏赐。
换做其他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说不定已经被皇上的变脸吓得半死。
曹颙哪里晓得,归根结底还在打小书房的几本佛经上。
只因开衙后,曹颙依旧阅读佛经的消息传到宫里,引起雍正不快,才开口训斥。
后来见曹颙开始专心政务,也吧暇翻阅佛经了,雍正便觉得打之前有些苛待,便开口褒奖赏赐……
在雍正眼中,这就是君王的御下之道。
在曹颙开来,这就是穷折腾,雍正此举纯粹是心里不平衡。
他打事必躬亲,将打累的半死,就见不得臣子从容处理政务。
曹颙便合着他的心思,在衙门里做出忙碌状,落衙后也拿了可以带走的公文回家处理……
小声说,这是昨晚的更新。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御下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重逢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重逢
从通州回京,一路都是官道。
往来车辆,难免又官员眷属。初瑜所乘坐的是马车是内造,和硕格格的品级装饰。
所遇官眷,多是避让。
这个时候等级森严,这边马车显示出行的又是女眷,自是没有不相干的人过来钻营,唯有两个淳王府包衣出身的外放官员,迎面遇到,认出是自己王府大格格的车马,飞身下马,大步奔过来请安。
到了近前,那两人又看到穿常服的曹颙。
能认出初瑜的马车,他们自是常到淳亲王府走动的,认出曹颙这个和硕额驸便也不稀奇。
曹颙少不得道贺几句,张义机敏,见状早已预备下程仪,送上前来。
两人感ji不已,目送着曹颙一行渐行渐远,才掉头往通州方向去了。
张义骑马,跟在曹颙身边,道:“老爷,看来通州还是少来的好,哪次过来不送出七份、八份程仪去。”
曹颙笑道:“礼尚往来,礼尚往来,派出去不怕,只要别收回太多就好。”
张义道:“独有老爷生怕收的礼重,其他京官,巴不得送出一文,回来千金百金。”
曹颙但笑不语,京官日子穷困也要分人。
品级低的,孝敬上峰,交际同僚,安抚手下,处处要银子。加上京城物价衡贵,平日里出入典当行的官员不是一家两家。
像曹颙这样品级的则没有这样顾虑,衙门下属“三节两寿”孝敬,外官进京的冰敬炭敬,地方赋税进京入库时的分润,各种名正言顺收礼收银的由头。
这个时候,真是不怕收不到礼,还真怕礼重。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收了要担责任,拒绝要得罪人。
仕途凶险,谁晓得哪块“小石头”就能累及部堂阁老摔跟头。
像张廷玉那种,直接交代门房,超过一百两银子的礼干脆不收是一个办法;像曹颙这样,不管收下多重的礼,都叫人送上差不多的还礼。
外界说起户部这两个尚书,有赞好的,也有说风凉话的。
无非是张家是统称大财主,家中土地数十万顷,并不缺官场交际中的这点银钱;又说曹家父祖两代人经营江宁织造,攒下大片产业。
前行了没一会儿,就见路边停着一个马车。不像是见到贵人退让,而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已经卸下马匹。
除了这辆坏掉的马车外,还有一个骡车,看着要粗糙些,应该是给下人预备的。
那坏掉的马车外,是几个下人仆fu,还有个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身边站着个少年。
这是马车坏了
张义晓得自家主子不是爱管闲事的,便移开视线。
曹颙却是眯着眼睛看着马车前的中年男子,脸上lu出淡淡笑意。
那男子仿若察觉出有人瞧他,抬头向这个方向望过来。
这会儿功夫,曹颙一行离那男子只剩下不到熟丈的距离,连张义、曹满也看出前边那人面善。
“是表少爷……”曹满低讶出声。
那人也认出曹颙一行,先是一愣,随即立时疾行几步上前,走近曹颙的马头前,大礼参见,道:“侄儿……见过颙叔,侄儿请颙叔安……”
原来遇到的不是旁人,正是顾纳。
曹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亲自扶起顾纳。
当年的清俊少年,已经成了中年汉子。
他不过比曹颙长年几岁,现下看上去却像是年长十余岁。
虽说早已晓得顾纳会回京陛见,可见到顾纳这一刻,曹颙的心情还是有些jidng,点头道:“我安,裕容是否也安”
“裕容”是顾纳的字,由其恩师兼岳父蔡升元早年所赐,取“宽裕而多容”之意。
顾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朗声道:“托颙叔的福,侄儿过的很好,过的很快活。”
因打小颠簸流离,命运多蹇,顾纳早年眉眼之间常带抑郁之sè,眉心之间更是因经常皱眉,有了深深的“川字纹”,看着缺乏朝气。
外放几年,他虽晒的黑了,身体却也健壮,略显富态,眉心之间的“川字纹”也浅淡许多。
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与早先大变样。
曹颙外放过两次,自是晓得“天高皇帝远”的自在。即便政务繁杂,需要背负的责任大,可那种远离朝廷中枢、远离权利倾轧的日子即便累,心里也是松快的。
想他半生坎坷,终于能顺心如意地过日子,曹颙亦替他快活。
曹颙抬头,望着不远处踌躇不前的少年,对顾纳道:“这是带妻儿回来了”
早年在京城,顾纳虽与曹颙si交,偶有造访,可是在世人面前显lu的,是顾纳想要攀附曹家不得的情形。
毕竟两人一个党附阿哥,一个立志做纯臣,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此,顾纳之妻蔡氏与两人的儿女也从没有到曹家请过安。
曹颙之所以认定那少年是顾纳之子,是因为那少年的长相与少年时顾纳有几分相似。
听曹颙问话,顾纳才晓得自己ji动之下,忘了给曹颙引见自己的儿子,忙道:“是侄儿长子伯平。岳母年迈,思念女儿与外孙外孙女,侄儿便带他们母子几个进京,骨肉天伦也好聚一聚。”说罢,转过头去,招呼那少年上前。
“平哥儿,是为父的表叔,你的表叔公,还不快上前请安”顾纳扬声道。
顾伯平依言上前,毫不犹豫lio起衣襟,跪倒在地,对这位初次相见的“表叔公”大礼参见:“孙儿见过表叔公,孙儿请表叔。”
这虽说他初次见曹颙,可听到“表叔公”三字,已经晓得这人是谁。
是顾家太姑祖的孙儿,户部尚书、二等伯曹颙。
顾纳从不在家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出身,顾家身为士林魁首在江南的辉煌,顾家的败落,失父嫁母得曹家照拂的少年时代。
顾伯平都听到耳中,记在心里。
至于为何早年两家往来疏远,内情好几重,顾纳不好对一个孩子细说,只说是政见不同。
顾伯平似懂非懂,只觉得隐约或是这么一回事。
当年顾纳被贬离京城时,顾伯平已经十来岁,早已是半大孩子,不仅记事,还有自己的判断。
他晓得父亲的过错是“党附阿哥”,而外公生前污了名声的缘由是“献媚权贵”、“轻浮无实”,只因外公挨不过九阿哥说情,将一个庶女嫁给九阿哥的一个门人为妻。
现下,那门人早被罢官夺爵,蔡氏的庶姐也已经病故
这些都是他影影绰绰听来的,他不敢细问缘故,直接这两年见大了,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父亲与外祖父到底有什么苦衷,可站队就是站队。
因九龙夺嫡,牵扯进去多少官员。
曹家这位表叔祖疏远他们,倒也说得过去。
然而,即便是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6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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