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心难测,尤其是帝王之心,翻手去覆手雨,像诲沟那样,深不见底。
若是雍正发作完年羹尧与隆科多,想要继续发作,十阿哥不能幸免,说不定他还要迁怒到曹颙身上。
到那今时候,连曹颙这些日子对十阿哥的友善,就成了曹颙的过错。
那样的话,可是无处喊冤,曹颙只能多事一把,为十阿哥把把关。
曹颙这边,为了万寿节,也洋洋洒洒地写了折子,除了恭贺万寿节外.还恳请回京陛见。
每年万寿节,也是督抚进京之时。
曹颙早在七月便上过折子,当时批示是“时日尚早,容后在议”。
如今,已经是十月初,到底让不让入京陛见,也该给个准信……京城,年宅,年老太爷屋里。
年老太爷披着衣服,靠在炕头,面上带了几分灰败。
年熙在炕边的方凳上坐了,手中端了一碗乌黑的汤药,搅动着调羹,要喂年老太爷吃药。七格格站在丈夫身后.手中端了漱口用的温茶。
年老太爷摇摇头,道:“老头子还端得动药碗……”说话间,从孙子手中取过药碗,三口两口饮尽。
十格格忙上前两步,接过老太爷手中的碗,递上温茶。
老太爷漱了口,看着孝顺的孙儿、孙妇,多少有些宽慰,慈声道:“不过是节气变化,有些不胆,吃了药躺几日就好了。
你们守了几日,也乏了,早些去歇着。正是多事之秋,要是你们小两口也累得病倒,老头子还能指望哪个……”
话音未落,便听院子里传来喧嚣。
“祖父……”
“太爷……”
随着说话间,挑帘子进来两人,正是年兴与年富,兄弟二人脸上前带了急色。
年老太爷见他们穿着外出衣服,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早先他们兄弟几个,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自从九月皇上下旨拘拿年羹尧进京,年富便待不住了,便拉着年兴经带出府去打听消息。
瞧着兄弟两个的装扮,不用说,又是从外头回来。
年富却顾不得看他的脸色,面带急切道:“祖父,按照江南传来的消息,父亲应当到抵京城,刑部派去抗州的官员,也在京城露面,可是去刑部那边打听,却说父亲还没到……”本章节由手打更新
3z会员上传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生生不息
年熙闻言,已是变了脸色。
要在押在刑部或是大理寺审案,还有“八议”之说。不管现下御史言官如何弹劾,进青海的军功却是跑不了的。
若是私下拘拿,就不好说。
年老太爷却是面色平静,看了年富兄弟一眼,道:“急什么……不碍事,不过是皇上想要过个清净的万寿节……”
就算皇上想要“卸磨杀驴”,也不好赶在这个时候。毕竟,年羹尧再被厌弃,也曾为大清功臣。
年富与年兴对视一眼,生出几分希望,道:“祖父,想来皇上也是厌了那些御史的刮噪。是不是当趁这个时机,好生疏通疏通总不能任由那些家伙,给父亲定罪,也当请姑母出面”
年老太爷看了满脸炙热年富一眼,沉默了半天.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必没头苍蝇地乱闯,回那边府里,将你父亲的产业都清理清理,写个详单出来……”
年富犹豫了一下,道:“孙儿遵命,只是有些后置的产业,地契都在太太身边带着,要等太太回京,才能入册。
年老太爷点点头,道:“破财免灾,不用藏私。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年熙与年兴不觉得什么,都到了这今时侯,真若是献了家产,能让年羹尧减轻罪责,那反而是好事。
年富却是知道,那是泼天的产业,只说田产,江南、直隶这几年就添了几十万亩。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嫌钱的买卖。
盘踞在江南数十载的李家被抄,受益最大的就是年家,生财有道的九贝子失势后,京城的不少产业也被年家接受。两处并到一块,加上这几年外头的孝敬,比年家之前几代人赞下的家底都丰厚。
泼天富贵,就要付之东流,年富心中叹息一声,看了旁边的年熙一眼,越发的觉得是自己这辈子的仇人。
年家长房、二房已经分家,就是看在年老太爷还在世的份上,二房获罪也不会殃及长房的财产。
长房的妾虽添了个儿予,可年熙承继过去,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嗣子。即便年熙以后顾念小堂弟,辞了长房的封爵,也能平分一半家产。
若是过继的是自己,就好了……曹家,西府,前院偏厅。
魏文志看了眼满桌酒菜,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天佑与恒生,笑道:“好好的,怎么寻我吃酒来”
天佑欠了欠身,招呼魏文志坐下;恒生的面上,则是有些不好看。
魏文志看了恒生一眼,有些纳罕。
毕竟在曹府诸子中,他与恒生最投契,只是因恒生在宫里做伴读,所以相处的日子不多。难得见面,怎么还撂脸子
“霖哥儿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受欺负了不成”魏文志如今在王府当差,也见过一些权贵阿哥的倨傲,所以才有此一问。
恒生看了他一眼,却是不说话。
还是天佑轻咳了一声,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听说你往家里领了个美人儿,又怕是外头以讹传讹,请你过来吃酒,听听怎么回事儿,省得误会。”
魏文志闻言,却是失笑,道:“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不过是见到朋友有难,拉扯一把。他这个妹子却是个烈性的.只说不能白拿我的银子,要为奴为婢。可若是真让她入了奴籍,岂不是趁火打劫实劝不动她,加上她哥哥有事儿出京,便留她暂住,权当给妹妹作伴。”
他说的朋友,是同一个胡同的街坊。
那余姓罗,儿子叫罗瑞,也是武举,家境本还殷实,后因父亲染了赔瘾,将家资给败了,日子过的艰难起来,连儿女已经定好的亲事都黄了。前几日,那赌鬼父亲更是将即将及笄的女儿玉珠拾卖了。
罗瑞自是不肯让那些人将妹子领走,求到魏文志这边。
两人市几分交情,魏文志哪里能看着朋友的妹子与人为奴.便仗义一把,花了一百两银子赎回玉珠身契。
罗家外头还有赌债未清,罗瑞怕父亲不死心.就将妹子托给魏文志照看。
这家的妹子却是言道,不愿被父亲再卖一遭,宁愿入魏家为奴,省得沦落到那肮脏地方,死了也不清白。
乱糟糟一团,加上外有还有人找罗瑞追赌债。魏文志便暂时收留玉珠.罗瑞则是出城躲过去了。
天佑见魏文志神色坦荡,寻思了一会儿,道:“你家姨娘怎么说”
魏文志闻言一怔,讪笑道:“姨娘原是不肯的,可毕竟是个小姑娘。我总不能安排她住客栈……”
换做旁人家,亲生母亲也好,养母也好,为了不让儿子被媳妇辖制,都会在早早地给儿子安排屋子人。
桂娘却没有这般做,她是说少爷们父母缘薄,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只盼着夫妻缘厚些,往后过的顺心如意才好。
为了这个,文杰与文志身边只留小丫鬟,稍大些就放出来.就是为了免得她们生事。
文杰与文志晓得庶母好意,倒是对这个安排无异议。
恒生道:“连你姨娘的意都违了,可见义气,想来志二哥同这那姓罗的是换帖兄弟”
文志讪讪道:“那倒不至于,只是公年曾一同参加会试。到底求到我身上,总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子落入火坑。
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他们兄妹来说,却是关系生死的大事”
他只是对违背姨娘的意思,有些心虚:对于帮助罗家兄妹,倒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天佑与恒生见状,都不由皱眉。
做好事没什么,可是不能善后,折腾家中,就是没脑子了。
罗家既是京城人家,总有亲友在。即便无处可去.租个地方住,也总比去外姓人家好,哪里就得需要安顿在魏家
多半是这家女儿已被退婚,家里也被赌个精光,亲戚又不愿援手,罗余兄妹借着求魏文志帮忙的机会,将心思打到魏家,才顺水推舟地进了魏家。
“若是那姓罗的三、五个月不回来怎么办”天佑问道。
“不过是多个人吃饭,也费不了几两银子.权当日行一善。”魏文志不以为然道。
“若是他彻底不回来”天佑追问:“或是回来,也不在这条街露面毕竟他家宅子都算了赌债,飘零在外,能不能养活自已都是两说,更不要说多个妹子。”
“不会吧”魏文志听着,有些踌躇。
毕竟,不无这个可能。
他一时有些头大,若是罗瑞回来,一切都好说,他不过是帮朋友一把,若是罗瑞不回来,罗玉珠就成了烫手山芋。
若是当婢子,则是失了朋友义气:若是皆干亲,则要预备一份嫁妆,想着给寻份差不多的亲事,还要提防罗家族亲反咬一口。若是罗玉珠执意不肯走,那身份就不清不楚。
想到这里,他额上出了细细的汗,突然明白为何姨娘会反对他将罗玉珠安置在魏家,也有些明白恒生为何横眉竖目。
他抬起头,问天佑道:“沾哥儿,我是猪脑子,考虑不周全,若是沾哥,沾哥怎么办”
天佑道:“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这本是罗家事,不同你相干,你却大包大揽起来,怕是往后要多个便宜大舅兄了……”
魏文志忙摇头道:“不会不会,罗瑞身上也有功名,怎么会将妹子与人为妾……”
天佑与恒生,都没有接话。
魏文志有举人功名,又在王府当差,罗家已经败落,巴结上这样的人家有何不可若是罗瑞没有此意,怎么会将妹子托付拾交情一般的魏文志。
魏文志自己也想到这点,有些没意思起来。
他只是看在罗家兄妹情分,想到自己兄妹几个相依为命,才发了回善心,没想到还落到人家的算计里。
恒生是直性子,开口道:“我家小姑姑德才兼备,是女子中的佼佼者。打小养在父母跟前,从没受过半分委屈。虽说现下两家在议亲.可你自己也要多思量思量。”
魏文志神色一凝,望向恒生道:“沾哥儿此话,什么意思”
恒生回望他道:“没什么意思,就算怕你烂好心,往后让小姑姑为难。”
他说的直白,文志倒是不好意思计较,“嘿嘿”两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毕竟两家亲事还没最终敲定,天佑与恒生也不好多说什么……过了没几日,天佑回清苑,同行的还有桂娘、文蔷:文志也在,是名义上接了王府送寿礼的差事,又多了一个月的假期。
同行之是,他对天佑低声说了对罗玉珠的安排。
那晚从曹家回去后,他便到桂娘处赔礼,并且将罗玉珠都交由桂娘安置。
桂娘没有让罗玉珠继续跟文蔷在一处,而是将她安置在隔壁的空宅子里,由一个婆子陪着做针线,权当多个针线上人。
若是罗瑞回来,就让其按罗玉珠回去,若是罗玉珠不肯走,就直接卖了,左右身契在手中。桂娘说了,就是不能留在宅中。这样不良不贱的身份,最是容易生事……清苑,总督府,官邸。
李氏寿辰临近,曹颂与曹頫都使人送来寿礼。
曹颂的寿礼,有好几车,都是江宁的土仪,包括江宁的稻米、小菜。虽说不值多少银钱,却是难得心意。
曹颂在信中,也专门提了一句,这些寿礼有不少是兆佳氏专门预备的。还附带了几幅画,也是使人专门画的,是织造府外的街景,还有夫子庙并附近的风景,说是给李氏看的,还提及想要接李氏回南边住些日子。
曹頫初到山西,寿礼预备的有些简便,来信中多是提及自己到任后的一些情况。
曹颙将礼单撂在一边,唤了个小厮,吩咐送到上房去。
他自己,则持曹颂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上面除了家事,还提了几句江南官场,两江总督的日子好像有些不好过。官场传言,年羹尧在杭州时,曾往两江总督府送了重礼。
这些都没什么,即便没有这茬,两江总督也要换人了体验更多阅读惊喜请关注
曹颙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扬州程家家主程梦昆病故,虽有嫡子在,却是年幼,家族事务由旁支程梦显把持……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例捐
因韩江氏的缘故,程梦显同曹家的关系比较亲近。
可曹颙知道,曹家并不是程梦显的靠山。能以旁支身份接管程家家族庶务,程梦显身后站着的,绝对是个令程家忌惮的人物。
曹颙虽为总督,却是县官不如现管,对于江南程家未必有那么大的震慑力。
曹颙嗤笑一声,将信撂在一边。
前几年便知道,程梦显在京城时暗中投向雍亲王府,与李卫相识,现下开始收到回报也不稀奇。
或许在雍正眼中,不愿放任江南盐商,才扶持听话的家主上位;可对于宗族来说,旁支压过嫡支,令人侧目。
像程家这样历经两朝,兴盛百年的大家族,想要掌控在手中,谈何容易
程梦显的日子定是不会好过,只是他没有求到韩江氏头上,曹颙自然也不会多事。
毕竟,他同程家嫡宗的程梦昆、程梦星都是故交,没必要参合程家事……”
曹颙话得不错,程梦显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程梦昆去世后,盐场隔三差五地出纰漏,管事们也消极怠工,族中长老们想法设法地挑他的是非。
他知道是自己犯了众怒,却是没有愤怒,只多无奈。
固然他年轻有些野心,可若没有程梦昆临死前的安排,也不会将他推到这个位上。
程家早年曾私下供奉过京城皇子,程梦昆怕皇上追后账,才选了与皇家亲善、在京城有关系的程梦显按手族务。
可人都有私心,程梦昆即便顾念族人,也不会真心想将儿孙们的应得的族宗权益交出去。于是,程梦显只是“代家主”等到程梦昂嫡子成年后,还要将家主交还回去。
程梦显知道程梦昆的打算,也知道他临终都曾私见几个族中长老,可没有生出怨愤之心。毕竟,他能有今日,还是多靠了程梦昆拉扯照应。
他也存了傲气,并不稀罕程家这些族产,想要趁着接着执掌程家的时机,另开创一份基业。
谁想,却是如斯艰难。
还没开始筹备,这些程家族产就开始拖他后腿。
程梦显实没法子,只能同李卫求援。
李卫不仅是浙江巡托,还兼管两江盐政,正是程家的顶头上司。
等到程梦昆“七七”出殡前一日,李卫有公务到扬州,次日程家大殡时,李卫便亲临程宅,在程家已故家主程梦昆灵位前祭拜一二。
程家是江南盐商第一家,程成昆大殡,江南各大盐商世家、漕运码头、扬州本地官绅,自是齐聚。
曹颂作为曹家的代表,也亲临杨州送殡。
李卫的到来,为程家添了不少哀荣,也给程梦显样了颜面。
原本义愤填膺、想着各种法子与程梦显作对的程家族人,才记起程梦显与李卫的私交,程梦显与京城曹家的亲着。
出殡事毕,程梦显到锦园见李卫。
这里本是一官绅旧宅,因其康熙初年获罪,家产抄没入宫,这处就暂做了两江盐税的临时衙署。朝廷来人,或这是江南兼任盐税的官员到扬州公干,此处便是落脚之处。
李卫这边,正同曹颂说话。
两人现下一个在杭州,一个在江宁,相隔数百里,想要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因没有外人,两人便说了几分忌讳,说起押解回京的年羹尧。
“皇上会怎么处置”曹颂问道。
他虽在雍正跟前任了两年侍卫,可对于那位冷面皇帝还是无法揣册。
李卫想了想,道:“万寿节前当不会处置,万寿节后,则不好说。
“杀”曹颂小声问道。
雍正上台,虽对官员出手雷霆,可很少有要人命的时候。即便是判了斩监候,多半也是能从轻免死。
曹颂并非多事,而是担心堂兄。
毕竟年家是堂兄的姻亲,要是年羹尧累及家族的括,对曹家多少也有些影响。
“要是万寿节后,就议年羹尧的罪,许是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还没动静,那皇上就没有宽恕之意了……”李卫道。
曹颂有些不解,道:“这案子还拖不说说御史言官已经给年羹尧订了四、五十条大罪么还不定案,拖什么”
李卫是雍正潜邸之臣,对皇家的事了结的比曹颂这个宫里侍卫还多
“拖贵妃咽气吧……要是在贵妃在世前,就处置年家,即便留了余地,也让贵妃难堪……”李卫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有小厮来报,程梦显到了。
程梦显是来道谢的,不管程家在江南如何势大,商家便是商家,官场上的人不敢去得罪程家,可也多瞧不起程家。
李卫与曹颂都是地方文武大员,专程赶来扬州拜祭,不过是给程梦显镇场。
程梦显知道,今日接着李、曹二人的威压,即便不能让家族长老们彻底消停起来,也能让他们遇事三思。
他郑重向二人道谢。
李卫道:“若是真要谢,就别说这些空话,明年多出几石盐,让朝廷多收些银子,比什么都强。”
曹颂也跟着说道:“我不过是凑数,实不当什么。”
程梦显面上尤带感激,心里却有些为难。
为了他的事,让两位文武大员奔波一趟,总不能不表示心意。他已经预备了两张银票,想要表表谢意。
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交往来,他也瞧出,这两位是手紧的,没有合适的名目,绝对不会收银子。
他稍作沉思,看着李卫道:“听闻今年山东大旱,不知多少百姓嗷嗷待哺江南盐商,虽说位卑,却一日不敢忘朝廷教训。此处是白银两万两,是程家对朝廷的一点绵力。”说话间,掏出银票,双手奉到李卫面前。
李卫收敛神色,看着程梦显道:“这是你真心所愿”
要知道,程家是盐商之首,程梦显这样做,不仅仅是捐银子给国库,而且还给李卫寻盐商纳捐的好理由。
事情处理的好,李卫说不定就能打开盐商缺口,有利于盐务发展:就算不能收到以上成效,也能收不少银子,缓解朝廷无银困局,算是立大功:可作为首捐的程梦显,也要承受盐商同行们的压力。
程梦显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卫没有收下银票,只道:“捐银给朝廷是好事,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等过些日于,有了章程,我再收你这银票。”
程梦显听了,不由苦笑。
现下私下“捐”了,旁人问起,还能支吾两句。毕竟官员向盐商索贿已经是常态,不要才不正常。
真要是光明正大是捐,且不说外头,族里的长老们就要闹翻天。
不过他并不后悔,既是要将李卫当靠山,总要给所付出……程梦显捐银,与直隶曹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他不知道,这为了讨好李卫的小小提议,被李卫上奏到御前后,在京城引发一场动荡。
那就是在遇到天灾人祸时,除了朝廷救济,是否另外从民间筹善款用于赈济。
朝廷的气氛已经压抑了许久,难得有个可以争论的话题,大家少不得都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
支持李卫提议的,从国家大义上来说,滔滔不绝:反对李卫提议的,则担心天灾后再尊生人祸,官府打着纳捐的名义祸害地方百姓。
朝廷里争论的热闹,雍正却是瞧出来这来与争论的臣子泾渭分明,支持李卫提议的,多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反对李卫提议的,多寻出身勋贵人家。
虽说他与几位王爷提及此事,都说李卫异想天开: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李卫。
于是,万寿节前两日,曹颙便收到十三阿哥的信。
那意思,既是浙江巡抚衙门为山东大旱倡捐,其他行省也可行此例。
曹颙见状,不由皱眉。
今年山东大早是不假,可旱情也波及直隶境内,直隶东边有二府十六县也因旱灾田粮减产乃至绝收。
曹颙头两月,就将请示减免钱粮、贩济受灾府县的折子报到户部,十三阿哥执掌户部,也当记得此事。
随即,曹颇明白过来。
十三阿哥的意思,是朝廷无银,那两府十六县的娠济银,由曹颙自这同朝廷正式纳捐还不同,朝廷要暴纳捐,还有功名在。花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捐个出身,生活中也便宜此,说不定富绅眼中还是占便宜了。
地方上的筹捐,却是没有功名可卖,纯粹是从富绅口袋里掏银子。
曹颙可以想办法,也可以为此事出面,却不好绕开主管直隶财政的唐执玉,便使人去布政使司语唐执玉过来说话。
出乎曹颙意外,出身书香门第的唐执玉听到这个倡捐提议时,却是满脸满眼的不赞同:“荒唐,朝廷怎么会通讨这个提议,这不就是劫富济贫么,委实不可取”
曹颙点点头,道:“若是操作不好,是容易生民怨,所以总要想个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才好……”
唐执玉尤不死心,已经开始跟曹颙列举倡捐的害处。
不外乎容易滋生弊端,加重地方百姓负担,使得朝廷无后顾之忧,容易懈怠地方农政,云云…
第1160章 赏
唐执玉列举的弊端,曹颙又哪里会不知道
可现在有李卫牵头,雍正与十三阿哥都支持,归根究底又是因朝廷银库不足,曹颙实在没有反对的立场。
他能做的,不过是决定以什么方式倡捐,从哪里人手中倡捐。
“益功,倡捐之法,不由直隶始,也不会由直隶终,这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你我能做的,就是如何制定规则,减少弊端。”曹颙道。
唐执玉有些无奈,直隶今年的赋税虽尚未收齐,也可入库了六、七成。再加上火耗归公,如今藩库中的银钱还算充足。
即便是马上拨银子赈济受灾的两府十六县,银钱也够用。可这些是国之赋税,大部分要押解京城,就算是曹颙这个总督,无旨也不能挪用。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虽为末,可最容易倡捐的,也只有商人。
曹颙与唐执玉商量一二,想出几个法子,总觉得不是最佳。最后,还是没有敲定此事,曹颙便让唐执玉回去思量此事。
其实,曹颙心中还有个一个法子,就是仿效前些年在内务府弄的那次“招投标”,在清苑弄上一场。
诸商家对内务府招投标的热心,不仅仅是因利润的缘故,更重要的是“皇商”的招牌。
在清苑举行“招投标”,虽没有“皇商”的招牌可以发,却有“官商”的招牌。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在官本位的社会,商人想要合法地保全自己,谈何容易
曹颙没有说出,是顾念唐执玉。如今唐执玉执掌直隶财政,曹颙想给他个机会,者看他能否独掌一面。
曹颙到直隶,虽说是背负皇命,却也没想着“鞠躬尽瘁”,能有唐执玉这个能干的下属,自然是能用就用。
转眼,到了十月三十,万寿节。
总督府衙门上下,由曹颙领着,在大堂里向着京城方向叩首恭贺。
这日又是总督府太夫人寿辰,清苑城里官场上品级高些的官员带了女眷,亲往总督府贺寿。
同日,京城来人,带了雍正的赏赐,除了赏李氏的贡酒与金银外,还有曹颙的冬帽,与十阿哥的貂皮大氅。
还有密太妃赏出来的如意与锦缎。
李氏的寿礼并不稀奇,差不多宫里年年都有赏赐:曹颙的冬帽,也是皇上赏赐外官的常例:十阿哥的貂皮大氅,却是让曹颙与十阿哥都吃惊不小。
这已经是极好的信号了。
曹颙没想到十阿哥一封服软的疏文,就能收到这样的成效:十阿哥没想到,素来彼此厌弃的皇帝兄长,会表现温情脉脉的一面。
曹颙心里很是高兴,十阿哥不用问罪,总是好的。
十阿哥则是怔忪了半晌,露出几分祈求,看着曹颙道:“曹颙,让九哥也来直隶吧”
曹颙闻言,差点跌倒。
“十爷,现下提这个是否还早”见十阿哥认真,曹颙苦笑道。
“再说,九爷即便回京,也没有滞留直隶的道理”
十阿哥抓着貂皮大氅,目光中露出几分无奈与悲凉道:“西北苦寒,八月就要下雪。与其让九爷在西北吃苦,还不若押到你这里。
离京城近,那位也放心……到时,我来劝九爷……”
曹颙闻言,不由皱眉。
十阿哥想法是好,可不现实。雍正本就忌惮他们,怎么会让他们凑到一起,分化处置,才更符合王道。
十阿哥参与夺嫡的事物少,罪不至死:九阿哥却是八阿哥的智囊,后来又做了十四阿哥的财源,即便最后落败,仍将家财散给宗室,添了不少恶心,雍正不愿饶他也是正常。
不管十阿哥是真鲁莽也好,还是假鲁莽也好,曹颙都不愿因他的草率.将总督府拉进旋涡。
斗爷若想要帮九爷一把,行事还需慎重,省得犯了忌讳,适得其反。”曹颙直言道。
十阿哥听了,望向曹颙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
曹颙直视,目光没有闪避开来。
雍正与他们的结症在何处,不需明言。
十阿哥的神情暗淡下去,随后将氅衣丢在一边,道:“年羹尧、隆科多后,就轮到我们,到底当如何应对
曹颙没有接话,下半辈子到底过什么样的人生,归于十阿哥的选择,这其中关键还要十阿哥自己想开。
若是能“忍”,便要放下架子,表现彻底的臣服,若是不能“忍”,就可以少几分顾忌,接受继续圈禁或者死亡。
这会儿功夫,初瑜打发人来送酒席过来。
看着席面上除了酒菜,还有一盘寿桃,十阿哥才想起曹家太夫人的寿辰与万寿节是一天。
他有些羞惭,出京三年,他随身的财帛早已散光,最后一块玉佩也给了天宝做见面礼。
如今赶上李氏寿辰,竟连寿礼也拿不出。
现下身边,只有这刚到手的御赐大氅能拿得出手,却又不是能转送人的。
曹颙看出他的窘迫,没有多言,借口府中有客,从寅宾馆出来。
不是不想给十阿哥找个台阶下,而是以十阿哥的骄傲,铺什么台阶都是另外一种折辱。
只做不知,就好。
总督府内宅,女眷们已经上席。
除了官眷,还有朱家、魏家这样的亲戚。
由初瑜下帖子,邀请魏德之母姚太君与魏德之妻何氏来参加总督府寿宴。
这是李氏的意思,既想要寻江宁旧人陪高太君唠唠家常,又给桂娘一个会亲家的机会。
因是安亲戚论,等到开席时,初瑜便请姚太君与高太君同坐:何氏这里,也没有安排在外客那桌,省得不好排座次,由田氏作陪。
何氏满心不自在,还以为能同官眷们同席,没想到由曹府一寡妇亲戚作陪。
等到知府太太,过来寻田氏说话,她才晓得,田氏即便不是官太太,却有两门好亲家,态度才亲热起来。
桂娘在另外一桌,由怜秋姊妹作陪。
因结亲在即,三人都多了几分亲近,一会儿聊文志孩提时的趣事儿.一会儿聊妞妞的女红如何。
去了生疏后,怜秋想起一事儿,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桂姐姐,志哥儿的生母是哪里人,性情如何”
即便觉得文志不错,可到了结亲的眼跟前儿,怜秋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其父不必说,既是曹颙的至交好友,人品当是信得过的,就是不知生母如何。
要知道,那个魏五爷挑女人的眼光,可是与众不同,当年曾带了西洋媳妇进京。据说,南边还拳养着出身南洋、东洋的小妾。
桂娘道:“志哥儿的生母是湖南人,出身商家……一家人随着她父亲在广州做生意,后来做生意赔了,她老子向五爷借贷,到期无意偿还,就持志哥儿母亲抵拾五爷还债。”
怜秋、惜秋婶妹闻言,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是大清人,还出身良家,已经算不错,旁的也没必要多挑剔。
魏信早年出洋前,虽散了妾室,可文杰、文志之母不在其中,这两今年长的妾室早已先后病故。
初瑜与李氏早就知道这点,才首肯这门亲事,否则要是文志生母是魏家出妾,往后要是投奔了来,家事就是一团乱……寿宴过后,看人陆续离去,姚氏婆媳被留在总督府小住。
次日,在初瑜房里,姚氏婆媳同桂娘与文蔷正式相见。
文蔷姿容秀美,己有窈窕之态,看得姚太君赞了又赞。就连何氏,也得承认,文蔷比自己女儿同侄女颜色上要强上三分。
桂娘比魏信年长已是不惑之年,身体友些富态,打扮得比较素净,长得端正平和,看着就是温厚的性子。
姚太君瞅了好几眼,道:“倒是有些面善……莫不是在南边时见过……”
桂娘笑道:“老太君忘了,五爷小时候上学时,曾打发白嬷嬷给老太君请过几次安,晚辈曾有幸,跟着白嬷嬷去过两遭。您家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您还曾给奴婢两块桂花糕……”
姚太君想了一会儿,方点点头,笑道:“那时你才留头,没想到一转眼过了三十来年。只知道信哥儿抬举了身边人,没想到是你这小丫头”
初瑜与文蔷在旁听了,不由莞尔。
何氏却是不禁撇了撇嘴角,既是对方都自认奴婢出身,以亲家相待,岂不是笑话
不想,即便提及旧事,姚太君并没有以尊卑挑剔桂娘,反而更显亲近了一些,赞她将哥儿、姐儿教养的好。
桂娘忙道不敢,又言自已不过是照看小主子们生活起居,教养这块,则要感谢魏家大老爷与曹颙。
这般不卑不亢,不贪功不招摇,越发入了姚太君的眼。
姚太君以为她从京城赶来,是为了给李氏拜寿。如今寿日己过,老太太便开口邀请桂娘同文蔷去满城小住。
毕竟是族亲,总要认认门。
桂娘听了,道:“老太太厚爱,晚辈本当遵从,只是此次来清苑,除了给伯太夫人贺寿,还要同曹夫人商议志哥儿的亲事,一时怕是抽不开身。”
“志哥儿也要说亲了,谁家的闺女”姚太君问道。
桂娘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看了初瑜一眼,见她点头.方道:“不是旁人,就是曹大人与曹夫人的义妹,庄家三姑娘。”
姚太君听了,却是一愣,道:“那个姓庄的闺女儿,这可差着辈分”
桂娘笑道:“京里做亲风俗同南边不一样,不重辈分,不是血亲就不得……”
第1161章 薨逝
李氏寿辰过后,贺客相继离去,桂娘与文杰兄妹留在总督府。
除了文志与妞妞定亲外,还商量文志入旗之事。
大清律例,旗民不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通婚,必须其中有一人入籍或者出籍。
文志户籍若是不入旗,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迎娶妞妞。
是单单文志一人入旗,还是阖家入旗,还要有个决断。
以曹颙现下的身份,安排魏家入旗不是难事,可这其中牵扯到文蔷,以后还要牵扯到同文杰有婚姻的何灵芝,就变得麻烦起来。
入旗之后,文蔷的婚配就不是魏家能说了算的。
虽说文蔷容貌好,可父祖身份在,也不可能显贵,只能是指给宗室做妾,或者入宫为答应、常在。
文杰这边,入旗的话,等他想要成亲,还要再安排何灵芝入旗。
最后,文杰与文志兄弟商量好,还是由文志一人入旗,以曹府另户的身份开户入籍。文杰的话,以后再说。
直到此时,桂娘与文杰兄弟才晓得妞妞还吃着皇粮,每年八十五两银子,八十五斛大米。
“正五品的云骑尉,是平姐儿父亲留下的爵位。平姐儿祖父,是先皇身边老臣,庄先生生都也于曾有功于朝廷,所以先皇就赏了云骑尉的爵位。庄先生临终前,想着平姐儿年幼,曾上过遗折,为平姐儿求了恩典。因此,平姐儿不仅能免选,还能保留云骑尉的爵位,传给亲子。”曹颙说道。
魏文杰听了,诧异曹府与皇家牵扯之深。连妞妞这个外人眼中的小孤女,都有一番造化。
魏文志这边,则要是了脸色。
对于曹颙给他安排的这门亲事,他很满意。
妞妞品貌出挑,让人见了心生好感,加上想着她在曹府,即便与曹家诸人相处再好,也是寄人篱下,两人都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18部分阅读
同类推荐:
被白月光的爸爸给睡了(1v1 SC)、
绿茶总督强取人妻(高h)、
覆水(高H)、
优质肉棒攻略系统(np高辣文)、
裙摆、
每晚都进男神们的春梦(NPH)、
盲灯、
修仙修罗场 (N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