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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213部分阅读

    亲如此,也有几分心疼,很懂事地走上前,抓了庄先生的胳膊,道:“不怕,不怕,有了病,吃点汤剂就好了。阿爹要早些好起来,教妞妞骑马射箭。”
    庄先生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的心里,涌出浓浓地悲伤。
    他使劲地握了握拳头,让自己精神更好些,才睁开眼睛对怜秋、惜秋两个道:“不用都留在这里,你们两个谁带妞妞下去,这天也不早了,也当早歇。”
    怜秋与惜秋两个停了,都摇头,庄先生没有法子,只好劝道:“到底是病着,别让妞妞过了病气儿,还是带她去后院歇着。”
    这回,怜秋却是看了眼妞妞,让妹妹带她到后院安置。
    惜秋红了眼圈,还没有开口,妞妞已经攥了庄先生地袖子,摇摇头,道:“不走妞妞要跟阿爹在一起。”
    庄先生看着女儿的小脸,想要说话,却是张不开嘴。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晕眩得紧,眼皮却是再也睁不开,沉沉地合上。
    “先生……”怜秋唬得脸色青白,声音中带了哽咽。
    初瑜正好走到廊下,刚想让丫鬟通报,听到怜秋地声音,不由心里一惊。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挑帘子,进了上房。
    怜秋站在一边,泪流不已,已是说不出话来。
    惜秋跪在炕边,拉着庄先生的手,喃喃道:“先生,先生,您醒醒……”
    见庄先生仍是一动不动,她也没有回头,直接高声道:“妞妞,快叫人,快叫人啊……”声音尽是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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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八十九章 侧目上
    整个曹家,都笼罩在一种沉重悲哀的气氛中。
    曹已是衣不解带地在榕院看护了三天三夜,熬得双眼尽赤。内务府衙门那边的采购计划,他全托给了十六阿哥,开始请假。
    有上门来寻人情或走关系的,曹也是一概未见。
    内务府那边属官,在心里将曹骂个半死。
    在曹这边能套关系,能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在十六阿哥面前,有几个胆子肥的敢任意妄为
    不过是个西席罢了,何至于此。
    已经有不少人背后骂曹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有不少说他性子狡猾的,将内务府采购这个烫手山药丢给十六阿哥。
    也有年轻的御史想要借题发挥弹劾曹,罪名不外乎因私废公啊什么的,连奏本都写好了,待听到十七阿哥带着太医到曹府问疾后,就又悄悄地收起来。
    尊师重教本为传统美德,世风日下,能记得此条的有几人
    官场上所谓的“老师”与“门生”,更是功利性极强,是官场往来结党的一个名头。
    像曹家这样,对府里的西席,曹却能谨守弟子之礼,已经鲜少听闻。
    那些上了年岁地老大人。听闻此事。都是缄默不已。
    活到年岁多了。见得事情就多了。人死如灯灭”。这句话。在官场上体现地尤为明显。
    有多少人。生前宾客盈门。死后门口罗雀。妻儿穷困潦倒。无力扶灵还乡。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朝廷还专程还有相关条款。规定了抚恤银子。
    所谓弟子。所谓同年。所谓同乡。就算是路上碰到遗属。多半也是掩面而过。
    曹不管是论爵位。还是论官品。都已是身居高位。
    原本对他地少年显位有些不屑一顾地老臣们。此刻也终是静下心来。
    同京里那些胡作非为、花天酒地的权贵子弟相比。曹出仕这些年,没有一鸣惊人,却也没有尸位素餐,也算是尽心尽职。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神情有些肃穆。曹寅垂手站在地上,面上也带着几分沉重。
    “他比你还小些,早年在你们家,他不过是个无知小童。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巴巴地看着,好像朕有三头六臂一般。也不敢近前,也不愿走远。朕同他说话,他也磕磕巴巴的。他那个时候小,许是都不记得。朕却记得清楚,他将他的冰陀螺给了朕,叫朕皇上主子哥哥,还使得他挨了他哥哥一顿教训。第二年,他们兄弟随你父亲去江宁了,这些年来便没有立于朝堂之上。说起来,他们兄弟。也是功勋之后。”康熙陷入回忆,叹了口气说道。
    曹寅的心里也是堵得慌,庄席同他兄长,幼时养在曹家,也算是曹寅的养兄弟。
    只是因后来兄弟两个十几岁就都隐匿了身份,入了通政司,所以不为外人所知。
    看着头发稀疏地曹寅,康熙又扫了扫自己的右胳膊,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皇帝虽称“万岁”。但是哪个又能寿命绵长的别说是万岁,就是百年也不易。
    君臣两个,都有些缄默,就见魏珠躬身进来回禀道:“皇上,十七阿哥来了,在书屋外侯见。”
    康熙闻言,忙道:“传。”
    “”,魏珠应声下去。
    随后,十七阿哥进来。手上却能了个白封的折子。
    康熙与曹寅见状。心神不由一禀。
    果不其然,就听到十七阿哥禀道:“皇阿玛。儿臣同孙太医至曹府时,庄席已是灵光返照、回天无力。”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折子举起:“这是他的遗折,除此之外,还在病榻之上,恭谢皇恩。”
    康熙面无表情地听着,动了动下巴,示意魏珠将折子送到御前。
    瞧着这上面地墨迹已陈,想来是之前就预备好的。
    洋洋洒洒数千言,内容不外乎三条。
    先是叩谢皇恩浩荡,君臣五十余年,不能在御前侍候的遗憾;而后,将曹的脾气秉性尽说了,有些话看着像贬,却是又像赞;最后提到他的爵位与幼女。
    早年,他在通政司,身份并不公开,所以之前的两个女儿都不用参加内务府选秀,直接许给了江南耕读人家。
    待索额图被问罪后,庄席飘零而去,却是连通政司那边的身份都模糊了。
    许是庄先生不放心幼女,却也不敢直白白说请求康熙照拂,只提了一句,“弱女失父,祈皇上主子悯之”。
    康熙将遗折扫过,扳着脸想要问十七阿哥两句,犹豫了一下,又合拢上嘴巴。曹寅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叹惋。
    刚一进院子,便听到哀婉的哭声,曹项兄弟进了院子,这边堂上空着,但是棺木与灵位都准备妥当。
    没分家前,他们兄弟两个也受过庄先生地教诲,得了消息,正越好结伴过来探视。没想到,进了大门,就得了庄先生已经去了的消息。
    运载灵柩的马车已经预备好,却是没有人赶去榕院催促。
    从庄先生咽气,已经两个多时辰,曹还是如在梦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爹,阿爹……”妞妞穿着孝衣,哭了小半天,原本稚嫩地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初瑜见了,低声哄着妞妞,而后让人传话内院,给熬些燕窝过来。
    怜秋与惜秋两个,泪人一般,哭软了身子。
    曹站在一旁,如坠梦中,实是无法接受庄先生已经故去的事实。
    庄先生咽气前的眼神,带着笑意,带着慈爱,带着鼓励。
    曹心如刀绞,想着早年说过要陪庄先生一道赏桃花、聘问前的问题,可定也是这般破破烂烂的。
    曹项兄弟两个正好进来,却是只能陪着伤感了。
    初瑜见丈夫脸色不对,近前两步,低声道:“额驸,若是按照之前议定的往广化
    是不是该预备了”
    曹开始还想着在家里停灵,但是家里都有限制。寺庙里的规矩少些,也不用应付那些闻风而动上来讨风声的。
    在众人的哀哭声中,庄先生终被关进了棺材。这以后,曹就在广化寺常驻。
    庄先生无子,曹身为弟子,已经换了孝服,
    智然也在,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未满。
    雅尔江阿摆摆手,道:“多大点儿事儿,既然别人都往十六阿哥身边凑合,你们也别绷着,往前凑合就是。等遇到什么大事,我再过去喝水。
    那管事应了一声,要退出去。
    雅尔江阿犹豫了一下,开口叫住了那管事,道:“听闻曹家有丧事,找个好些地糊纸铺子,扎套昆曲儿戏子给那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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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九十章 侧目下
    皇宫。内务府衙门。
    十六阿哥脸上堆了笑。忙吩咐人下去预备茶水。
    九阿哥仰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十六阿哥。挑了挑眉毛。道:“小十六甭张罗。哥哥不是找你讨茶吃。哥哥原想过两年清净日子。小十六同曹却是让哥哥糟心啊。这话怎么说。是为了讨好皇阿玛。十六弟要拿哥哥做筏子不成还是曹惦记着他们家早年交上来的茶园。拿茶叶做文章”
    十六阿哥听着。上前托了九阿哥的胳膊。请他到上座座了。抱屈道:“哎呦。我的好哥哥。您瞧瞧弟弟累的脸色儿都黄了。哥哥不说心疼两句。倒是来冤枉弟弟”
    九阿哥闻言。还待再说。就听十六阿哥又巴拉巴拉的说道:“九哥。不过是投标。耍个花枪罢了。九哥那几位姻亲与门人都是实力雄厚。还怕这个说句实在话。九哥。曹那家伙在其他方便许是无长处。在赚钱这块儿。您还不晓的他稻香村生意红火。十三哥那边的南货铺子不说是日进斗金。也是生意兴隆。这往鄂罗斯的外贸。又是热门生意。您当相信他能出个好主意让大家赚钱才是啊”
    九阿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十六阿哥道:“你别蒙我。转不赚钱且不说。那能参与招投标的五万两银子保金。内务府衙门这边还会给吐出来不成西北军事用银子。这个大家都晓的。曹琢磨了出来这个法子来骗大家的保金。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九哥。要真是只为了保金。就好了。也无需弟弟这般劳乏。那五万两银子不过是怕有瞎抬价的。待招投标完了。那银子是要退还的。真正的参与费用。不过是每户三千两银子罢了。”
    九阿哥始终在看十六阿哥的神色。见他不似作伪。转了话题道:“反正是从我嘴里抢食儿吃。哥哥我也丢不起这个脸。小十六你说。这劳什子的招投标底价是多少要是哥哥我有肉吃。自然不让弟弟喝汤就是。”
    十六阿哥闻言。苦着脸道:“哥哥唉。这个底价。是的明年二月初一招标前。皇阿玛钦定的。现下。弟弟哪里知道”
    听到抬出康熙。九阿哥神色一僵。盯着十六阿哥。脸上阴晴莫测……些虚假的热闹。消停的在这里料理庄先生的后事的。但这天下事。哪里有几件好顺心如意的
    那些闻风而动的亲朋故旧。纷纷前来吊祭。
    即便曹没有心思应酬。也不好失礼。只好硬着头皮应酬。
    幸好李卫与蒋坚也在广化寺寺庙照看。跟着曹府的管事里里外外张罗不少。使的曹能省心些。
    饶是如此。曹还是迅速的消瘦下去。双眼洼陷。脸颊削瘦。
    出去见悼客的时候还好。他收敛了哀思。还没有什么;待客人离去。他回到灵堂。却是经常坐在灵柩前发呆。
    枯坐一夜。是经常之事。
    没有哭天抢的。也没有华丽的祭词。但是曹那种从心里流出的悲伤之情。是无法掩饰的。
    说起来。不过是四个字。“如丧考妣”。
    李卫见了。越发认为曹是义气重情之人;蒋坚这边。神色却颇为复杂。
    他入曹家为幕。在这个时候。幕宾也有半师之意。
    他是庄先生故去前入曹府的。当时心里还有几分屈辱与不情愿。
    在李卫像曹举荐时。曹是说要听从先生之意。婉拒了的。
    待到了曹家。看到上下对庄先生的礼遇。他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这次丧事。从头到尾。都在蒋坚严重。
    没有人疏忽。曹家上下都很沉重。仿佛去的不是一个西席。而是至亲长辈一般。
    除了曹换了丧服。在广化寺这边守灵之外。初瑜也每日里大清早就赶过来。料理相关事务。直到日暮方回。
    “接三”时候。不禁曹寅带着几个侄儿亲自吊祭。就是几个王府、国公府也有人过来致哀。
    “头七”。初瑜带着府里的几个男孩过来。天佑、恒生、左成、左住。四个小家伙换了孝衣。在灵前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给庄先生磕头。
    除了曹家这几口是真心实意难过外。其他人家。不过是看在曹的情分上罢了。
    在“头七”后。这吊客就越来越多了。
    曹初还想见。过后却是无力应酬。便只有托病不出。只请李卫他们两个带着曹家的管事应酬。
    其实。智然和尚也在广化寺。
    他同寺里的高僧。一起为庄先生做超度法事。没有参合俗物。
    李卫是没话说的。拍着胸脯应下;蒋坚这边。则变的有些谨慎。对每个接触的人。都留心观察。看是否同曹有恩怨纠纷之类。
    不提这来来往往的吊客。且说曹。苦熬了十来天。却是有些撑不下去。只觉的眼睛发花。走路打晃。
    他的脑子里。想起庄先生生前戏言之话:“要长命百岁。学学郭子仪。七子八婿笏满床。”
    庄先生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却是再也不会絮絮叨叨的责怪曹此处鲁莽、彼处不该了。
    灵堂里空无一人。曹独自坐在灵前。让人摆好了素斋。
    他盘腿坐在桌子后。后背挺的直直的。手里端着饭碗。却是泪如雨下。
    他用筷子。将白饭往嘴里送。只觉的嘴巴里发苦。实是无法下咽。
    灵堂另一侧。初瑜牵着妞妞的手。远远的看着丈夫的侧影。脸上难掩担心之色。
    她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子。低声对妞妞交代了两句。
    妞妞点了点头。放下初瑜的手。迈着小腿进了灵堂。
    曹的神情呆滞。虽听到脚步声。但是却没有东张西望。
    “哥哥……”妞妞走到近前。扯了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唤道。
    曹这才转过头。看着小妞妞。
    小妞妞。已经抬起胳膊。将曹脸上的眼泪擦了。带着几分恐惧道:“哥哥怎么都好。就是不要病了啊。不要像阿爹那样病了……”说到最后。已是带着哭腔:“那样的话。妞妞怎么办没人疼妞妞了。妞妞也要病了……”
    这些日子。熬的神容枯瘦的。除了曹。就是妞妞了。
    原本肥肥的小脸。折腾了半个月。如今妞妞也有了尖下巴。看着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的感觉。
    庄先生虽然还有两女。但早就出嫁。最疼的只有眼前的这个老生女。
    曹拉着她坐下。拿了个花卷送到她手中。道:“我不病。妞妞也别病。好好的长大。才不枉费你父亲这般疼你。”
    妞妞五岁。对什么都是似懂非懂的。
    结果花卷。她低头看了两眼。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问道:“哥哥。我妈说哥哥说的。阿爹病了。所以要进了大匣子。等妞妞大些才回来。可是。可是。还有人说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想阿爹。怎么办呢”
    对于孩子来说。谎言好。还是真想好
    曹不是儿童专家。自然不会从理论方面探讨如何。
    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温言到:“妞妞知道什么叫死么只是先生累了。所以先去歇歇。你好好的吃东西。好好的睡觉。先生要是想你了。会在你的梦里来看你的。那样。你就能见到你阿爹了。”
    妞妞的泪珠还没擦。已经换了笑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欣喜问道:“真的阿爹真会回来看妞妞”
    曹使劲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戚戚然。
    这些日子。他每每阖眼。面前就是庄先生。但是沉沉睡去。却不见入梦之事。
    妞妞兀自欢喜。初瑜站在灵堂另一侧。见丈夫神容憔悴的模样。却是不禁潸然泪下。想起庄先生的慈爱。这些年一家人似的。谁会想到就这样天人永隔
    初瑜的哀伤也是情真意切。拿着帕子不停擦拭眼泪。
    此时。就听人低声道:“嫂子。哥哥你里头”
    是曹颂到了。一身的侍卫服还没有换下。想是才当差回来。
    初瑜点了点头。侧过身子。点了点灵前。
    曹颂探出头。往前看着。就见哥哥与妞妞。一大一小。盘坐在的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花卷。大口大口吃着。
    “哥哥能吃东西了这。这。就算寺里不好动荤腥。也的弄几个好菜啊。”曹颂有些惊喜。道:“我这就使人弄菜去。”
    初瑜却劝阻了他。道:“二弟。我使人吊着人参粥。已经使人去盛了。那个东西更便宜些。”
    李氏倚在炕边。看着摇篮里的幼子。想着在广化寺守灵的长子。不禁有些担心。重重的叹了口气。
    前几日。她也曾到过广化寺。看过长子的憔悴模样。
    虽然妇人心慈。对于庄先生的过身。她也有几分难过。不过。到底是亲疏有别。心里头还是心疼儿子多一些。
    甚至。私下里。她都跟曹寅说了一遭。请他好生劝劝儿子。
    曹寅那边。却是无语。
    刚好兆佳氏来访。正坐在炕桌另一侧。有一句、每一句的同素芯聊宫里的事儿。
    虽说她满心好奇。但是素芯碍于规矩。不是什么都能说的。便多含糊过去。使的兆佳氏了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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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九十一章 同乡
    按照曹的本意,是想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的。
    现下是腊月,要是停四十九天,要赶上正月里出殡。到时候,各种应酬不对,也怕殡仪上有所疏忽。
    上面还有康熙看着,就算是招投标的事儿由十六阿哥接了,曹也不好做甩手掌柜。
    另外,络绎不绝的吊客,往广化寺而来。
    除了曹家有往来的亲朋故旧,那些打着内务府招投标主意的豪商巨贾,也都陆续地摸上门来。
    曹已是身心具疲,实是熬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是庄先生的“三七”,大出殡。
    庄先生父母之墓,就在房山,这次他的墓修建在其父母家人身旁。他发妻病逝时,他还用着席姓,妻子遗骸并未入土,而是寄放在城外的寺庙里。
    直到康熙四十八年,庄席进京,才在父母的墓地附近开,营葬了妻子。
    这次,庄席与妻子合葬在这个墓里。
    墓碑上的落款,是“弟子曹”。
    待安葬完庄先生。曹如同在大病一场似地。精神萎靡得不行。
    回到家里。来不及更衣。他倒头便睡……
    圣驾是腊月十三移驾小汤山行宫地。因明天是小年了。所以转回来。
    皇太后宫。李氏与初瑜婆媳品级装扮。前来谢恩。
    之前地赏赐。在长生满月后。李氏已经来过一遭。这次是为年节所赐进宫谢恩地。
    太后这边赐下地年货中。除了皮毛绸缎这些穿地。就是银鱼、鹿肉、鲟鳇鱼、科尔沁进贡地奶食。
    太后赐东西给曹寅之妻。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除了有些有心人外,其他人早已不讲这个当成新闻待的。
    李氏这边,却是半点礼数不敢少,每次赏赐过后,少不得进宫谢恩。
    她已经跟着乌恩,学了几句蒙古话。不过。到底是上了年岁,只会最简单的,难些的就忘地快。
    偏生太后还愿意拉着李氏闲话家常,李氏这边却听不懂,两人要比划半天,才能粗解其意。
    后来,实是没法子,李氏就带着乌恩入宫,由乌恩担当翻译。
    太后瞧出乌恩长相有异。听说是蒙古来的女奴,早年被曹所救,;脸上就添加了慈爱。
    如今。却是谁都晓得,李氏是太后宫的红人了。
    加上御前当用的宫女,如今奉了太后遗旨,在曹府侍候李氏,真真是震慑了一批人。
    尤其是九阿哥这样,同曹家有利益冲突,骨子里讲曹当成是敌人一般。
    那个招投标的事情一搞出来,感觉火冒三丈的,就是九阿哥。
    这内务府把钱地衙门。早年为了八阿哥的大业,补得都是九阿哥这边的银钱。没想到,这次曹却占着名分,将这团稀泥直接搁水里。
    眼看就要黑白泾渭分明,而且失去既得利益者的地位,
    九阿哥在十六阿哥那边试探了一回,却是被打了个太极,没有探到实底,心里如何能甘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这个招投标真的是怎么回事
    莫非,就没有其他法子,任由曹为所欲为还是相信十六所说的,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仍是自己。沉得多:“顾纳,你去曹家了,曹寅与曹他们父子。待你如何”
    地上。躬身站着一位身材高挑,容颜清瘦的年轻人。正是任了两次外任的顾纳。
    顾纳任了两次外任后,原是继续谋求外任地,九阿哥对曹家找不到的法子,去年借着曹颂亲事的几个间,也没起到作用。
    因此,他就想到了顾纳,在吏部那边打点,要给顾纳补个京官。
    顾纳地脸上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屏气凝神,有些官派儿了。
    听了九阿哥的问话,顾纳躬身回道:“回九爷的话,曹寅那边待小的甚厚,问及小的前程,还想要进援手之力。曹那边……那边则忙着其西席的丧事,暂时顾不得其他的。”
    这丧事沸沸扬扬的大半个月,九阿哥不禁有些烦了。听了这个,他立时摆摆手,道:“什么尊师重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个曹,两面三刀地家伙,不过是借个幌子,避开这段日子的不满与叫嚣罢了。”
    顾纳却不晓得该如何接话,他前两天去拜访了曹府,当时只看到曹寅,曹还在广化寺守灵,他又巴巴地去了广化寺。
    虽然与庄先生没往来,但是瞧着曹无法掩饰的感伤,顾纳还是很真挚地到佛前点了三炷香。
    现下,听着九阿哥说曹在使障眼法,顾纳不由心里喟叹不已。
    像九阿哥这种人,怕是一辈子只关注金银,永远不会为了别人而感伤了。
    九阿哥见顾纳沉默不语,眼睛一转,笑着说道:“你前两任知县的考评都是卓异,升正六品不算难事。要不然,就给你安排个内务府的主事当当,有些东西也正好便宜。”
    这个结果,并不使人觉得意外。
    早在九阿哥关注内务府开始后,顾纳就有所察觉,自己怕是要被安排过去。原还存着一丝侥幸,毕竟内务府的缺,多是由包衣补,寻常人的缺有限。
    九阿哥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顾纳的神色。
    顾纳将其他的情绪掩去,只留下欣喜,立时躬身道:“谢九爷提拔,小地感激不已。”
    他是九阿哥的门人,是贝子府下的开户人,也能补旗缺。却是子子孙孙,都要奉贝子府为主了。
    九阿哥点了点头,想起一事儿,对顾纳道:“对了,听说你还没有儿子,刚好福晋有个陪嫁。姿色虽平平,但是使人瞧过,却是利于生养,爷赏给你做妾。”
    顾纳闻言,却是不由怔然。
    向来晓得九阿哥好色,就是顾纳自己个儿,也曾经奉命,为九阿哥采买过姿色过重的佳丽。
    如今,怎么会赐人下来耳目
    顾纳躬身道谢。心里却已经是思量了好几遭。
    李卫听到有人在寻自己,疾步出来来。却是两位旧相识,是徐州会馆里见过的同乡。
    “哎呦,两位东家”李卫很是豪爽地抱抱拳,笑着说道:“这眼看年节,两位东家怎么没回乡还在京里发财”
    两人都是徐州地巨贾,往来京城与南方,经营的货物就杂了。
    两人见李卫抱拳,忙躬身回礼,嘴里的称呼。已经由早年的“李卫”、“小李子”成了现下地“李爷”。
    李卫听了,笑容一下子凝住,嘴角挑了挑,之前地热络已经是减了几分。
    “两位东家,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卫试探着问道。
    那两人已经上前,驾着李卫地胳膊,笑着说道:“李爷,咱们是同乡,情意最厚。李爷又是向来义气地。走,有什么,咱们东风楼边喝边说去。”
    李卫却站在稳稳当当的,动也没有动,脸上带着笑,说道:“呵呵,我李卫也惦记着同乡。不过如今身份所限,还望两位体谅,有什么话。请先进府说话。说不定大人那边。还能使得两位获益良多。那样,总比跟我这个粗人喝酒要来得好……”
    那两人原是想要走李卫的门路。没想到李卫却一下子将曹抬出来,不禁欣喜若狂。
    其中一个,已经将一卷银票塞进李卫手中,低声道:“到底是同乡的情谊,够义气。这些请李爷吃茶,等过后我们真投到赚钱的买卖,自然不会让李爷白忙。”
    李卫出身乡绅之家,生性豪爽,并不把钱财之物看得太重。
    对于这两位老乡,他心里原是带着几分近亲之意的,此刻却也被这种裸的利诱给腻歪了。不过,他却是没有多言,将两位直接引进了偏厅。
    这两位,之前也做过内务府的买卖,不过内务府地买卖多是由晋商把持的大头,他们这些徽商反而只能跟在后头拣剩儿。
    之前,曹还曾专门提过一次,已经往江南那边送信,就是希望打破目前这种晋商独霸内务府贸易的局面。
    所以,李卫心里腻歪是腻歪,还是和颜悦色地将两位引进曹府。
    待引着人进了客厅,奉了茶,李卫却有些犹豫了。
    曹清晨出去送殡,才回来没多长时间。
    不过,问过了蒋坚后,他还是请人往二门送信。
    来地是两个商人,又不仅仅代表两个商人。
    这些日子,曹忙于丧事,所有的公事都不理会,放羊似的。有些商人借着吊祭的名义上门,曹也没心情应和,这一来二去的,也使得不少商人心里没底。
    能够在京城做买卖的,谁背后没有个靠山,要不然是个寻常商人的话,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要是不安抚这些商人,他们背后的那些王公权贵的府邸,也都是对内务府采购心里没底地。
    将十六阿哥拉出来,是使得人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使得不少人心生疑虑,以为不过是权贵之间走个过场罢了。
    虽不知这今儿登门这两位身后依附于什么府邸,但是瞧着他们在丧事完毕就上门,想来对曹府这边也是始终关注的。
    借着他们的口,正好好好说说所谓的内务府采购时什么样的,怎么样减少顾虑,已经新上任的总管曹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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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九十二章 魍魉上
    自从曹去内务府开始,就不知有多少人关注着曹家。
    这两个徐州商人进了曹府半日,差不多的人就都知道了。之前虽然有商人惦记曹家这条线,但是那些大户都有自己的主子,散户又没有身份直接上门。
    这次,却是给他们启示。
    到下午,借着来探望李卫的徽商又来了不少。李卫滞留京城好几年,惯在徐州会馆出没的,拐来拐去,多少都能搭上些关系。
    又赶上年节的缘故,给曹家的礼也理直气壮地送上。
    有些名头大的,直接就打着给曹寅请安的名义来了。
    徽商动了,晋商就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以往内务府的皇商,还是以晋商为主。瞧着曹的架势,要是提挈南边的那些商人取而代之,那他们到时候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就算背后有主子、有靠山,也不过是分钱财、等孝敬罢了,这买卖上的事儿还得他们自己个儿钻营。
    于是,在京的晋商也动了。
    过去没领内务府差事的,想要分一杯羹;领了内务府差事的,则是想着更大的份额。
    那些在内务府根深蒂固的,家里早年同曹家祖上也多有交情;那些新晋商人,则连蒋坚的门路都走上了。
    蒋坚性子里带着几分侠义之风。要不然也不会同李卫成了至交好友。他在钱财上看得也淡。收到地孝敬银封直接交代曹府账上。
    曹忠与曹元曾问过曹两次。想蒋坚与李卫交上来这些钱该归到何处账目。
    钱这东西。不能是如何宝贵。但是能不贪钱财。那绝对是宝贵地人品了。
    若是蒋坚贪财。就算他再也本领。曹也不敢用地。否则地话。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窝里乱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别人想要贪财时。会让人觉得碍眼与鄙视;不想要钱财地。反而像让人给予。
    曹已经寻李卫问过了。蒋坚虽年过三十。但是因其为幕多年。尚未娶亲。他为幕僚期间。有不少县官想送他丫鬟为妾。都被他婉拒了。
    他早年的寺庙里习武,生活上极为自律,同寻常人不一般。吃穿上也是不挑,要不是留着辫子,说他是个武僧,想来也是有人信的。
    他的这个秉性,倒是入了智然的眼。
    庄先生过世,不禁曹伤心。智然这边也不好受。
    蒋坚对智然,心里是颇为好奇地。这样的身份,又如此坦然地住在曹家。并没有去寺庙挂单之意。
    他本是机灵之人,又是长期做幕僚的,心思比别人活些。就算没有裸的打探,私下里也悄悄地观察着智然。
    智然心里了然,神情中露出温和与慈悲,最后闹得蒋坚心里不落忍,按捺住自己的探究之
    两人没事下下棋,说说禅,倒也算是投脾气。
    在手上。争夺的是方寸之间;话里话外,说地就都是与为幕相关的话了。
    官场的规矩,这地方州县的见闻,等等。
    智然并没有刻意为之,但是蒋坚仍能感觉到,他似乎很注意这些。
    智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是正式剃度过的和尚,这般关切俗物如何不让人生疑。只是有些疑惑,可以心里想想。说出来,就没什么意义。
    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近了几分。
    李卫这边,虽有几分放荡不羁,但是对于出家人,还是保留几分敬意的。
    京城这边,除了徽商与晋商外,就是山东商人了。
    山东商人,垄断着京城的餐馆酒楼。日积月累下来。其中也有家资丰厚的。
    一时间,曹府门口车水马龙。人们往来不绝。
    曹心里地哀痛不减,但是哪里能老沉浸在悲伤中,总要强打起精神,不只是应酬上门之人,还得往一些至亲往来的人家送年礼。
    府里这边,初瑜也颇为忙碌。
    今年,是高太君头一遭在京里过年,府里不能太冷清。但是庄先生未出七七,也不好闹的太热闹。
    怜秋姊妹与妞妞那边,也需要安抚,年货也要预备地比往年更丰足一些。
    稻香村铺面那边,韩江氏早已做好的账目,但是因初瑜这边始终不得空,所以拖到腊月二十五,才过到曹府报账。
    因韩江氏到曹家多次,加上前院等着侯见的外客多,初瑜就直接叫人将韩江氏引进梧桐苑。
    刚进院子,韩江氏就觉得眼前一花,身前已经撞住一人。
    她忙止了脚步,放眼一看,却是曹的长子曹天佑,后边追来的,是恒生与妞妞。
    韩江氏中秋节时来过,天佑见过的,隐约还记得。
    他收了脚步,先是仰起头看了韩江氏一眼,而后微微点头,已经出线世家小公子的儒雅仪态。
    韩江氏退后一步,却是眉头微皱。
    她虽已经嫁人,但却仍是处子之身,不习惯同人接触。
    不过,见到天佑那端起姿态,装做大人模样,她的神情立时舒缓,脸上微微一笑,点头回礼。她的心里也不由诧异,孩子地眼睛黑白分明不说,那眼毛毛茸茸的,引得人想要去摸上一摸。
    自打她守寡后,韩家也好、江家这边也好,不少人惦记将孩子送给她做嗣子。打着继承香火、养儿防老的旗号,不过是看上她的万贯家资罢了。
    韩江氏看透族人亲戚的嘴脸,哪里会因麻烦上身,都给拒了。对于孩子,她心里原也是不耐烦的,认为既调皮又不听话的,就是孩子。
    今儿,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的乖巧模样,却是不晓得为何,叫人生不出厌恶之心。
    妞妞与恒生已经上前来。妞妞穿着白色孝服,天佑与恒生也都穿了素色袍子。
    原来是妞妞还沉浸失父之痛,郁郁寡欢,天佑跟恒生两个就想着主意,要逗她高兴起来。
    刚好,左成那边剃了光头。新制了鹿皮帽子与虎皮帽子。做的惟妙惟肖,天佑便绘声绘色地跟妞妞说了,跑着引妞妞去看,不想正撞到韩江氏身上。
    韩江氏平素很少见笑颜,这一笑使得边上几个人都愣住了。
    跟在天佑与恒生后头的核桃与乌恩两人,都不禁看直眼。
    就是孩子也晓得美丑,天佑地小脸红扑扑的,脸上笑意更胜;恒生也抿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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