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给坑了。
想同这一点的,不止曹一个。
花厅上,七阿哥看着诸位哥哥弟弟,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两年,不避嫌疑地与十三阿哥这边往来,除了受曹的影响外,主要还有物伤己类之感。
从当年大阿哥与太子相争起,这些年京城便没消停过。可是,他这个阿哥却是根本没有人放在眼里。母族是包衣,身份低微;他又是残疾,不得帝
直到近些年,皇父被那些聪明儿子折腾乏了,对这几个本分的才优容起来。
他不想落井下石,也不愿锦上添花,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
如今,九阿哥这般明晃晃地陷害十三阿哥,七阿哥却是有些坐不住。他不想得罪人,也不耐烦再这般应付过去,便借口府里有事,同十三阿哥道别。
除了三阿哥与四阿哥外,其他阿哥皆起身。五阿哥道:“老七,我与你同来的,也一块儿回去,外边也有不少事等着我呢”
十二阿哥本来是跟风而来,见五阿哥、七阿哥都告辞,便也同行离去。
厅上。只剩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三阿哥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四阿哥还是往常一样不苟言笑,只是偶尔望向九阿哥地目光带着几分森冷。
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年龄相仿,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很是亲密。
这是,便有十三阿哥府的管家来报,倒是戏楼那边拾掇好了。
十三阿哥笑得爽朗,起身对诸位阿哥道:“既是那边准备好了。那各位哥哥与十四弟便请移驾”
九阿哥先笑着附和道:“京里最有名的班子,原本今儿要往康王府赶场的,被我使人硬拉了来,他们有两个台柱子,唱腔那是忒地道了”
八阿哥微微犹豫了一下,笑着看向三阿哥与四阿哥道:“两位哥哥的意思”
三阿哥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自然要是看。既是好戏登场,不看的话,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出好戏肉”
四阿哥则转过头,看着八阿哥道:“八弟,你是何意”
八阿哥一怔,随而笑道:“弟弟自然是听两位哥哥安排”
四阿哥看着八阿哥,眼神有些深沉,终是没说什么,随大家一同往十三阿哥府花园边的戏楼去。
女客在二楼右侧地几个开间里,男客则从左面楼梯上去。就是曹与伊都立他们。也先后脚到了。
曹本就为鄂飞病逝之事难过,现下又想到十三阿哥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思听戏
他来这边,主要是想提醒十三阿哥的。他没有跟着众人上楼,而是在楼下拐弯处,寻了个僻静地上站。又叫了十三府上一个相熟地管事,叫他悄悄请了十三阿哥下来。
十三阿哥见曹皱眉站在这里,笑道:“怎么,你也不耐烦看戏,想要先行一步”
曹低声道:“十三爷。鄂国公头晌过身了,听说宫里老太妃身子也不好,十三爷这边……”
十三阿哥听了,带着几分唏嘘道:“鄂飞没了,我小时候。常缠着他带我出宫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总要去送他一程。”
就听到鼓乐声起,已经有个武生先出来暖场了。
“十三爷,这戏……寻个由子,叫大家伙散了吧”曹恳切地说道。
十三阿哥就算性子豁达,但毕竟是皇宫里长大的,对这些魑魅魍魉自是心中有数。
见曹如此,他颇为欣慰,拍了拍曹地肩膀道:“你是个实诚人,只是……只是既然他们排好了戏码,怎容我散场就算没有这个,也会闹出其他的出来。若是皇阿玛要抬举我,生辰里听戏算什么若是皇阿玛懒得理会我,就算将戏班子撵出去,也落不下什么好。”
“十三爷……”曹听出他话中的萧瑟之意,不晓得如何规劝。
天家无父子,十三阿哥若是盼着康熙能待他以慈父心,怕是又要失望了。
十三阿哥抬头看看天,笑着对曹道:“今儿倒是暖和,小阳春天气。晓得你不耐烦应酬的,别在这里熬着,回家歇着去吧就算老伊他们,一会儿我也会打发走的,有些个事情,你们能不掺和最后别掺和,省得碍了谁的眼”
今日入冬,按照时下规矩,是要烧火炕的。兆佳氏那边地芍院因多年不住人地缘故,炕道有些不通,屋子里都串烟进去,实无法待人。因此,初瑜便请兆佳氏来梧桐苑这边小坐。
与兆佳氏同样的,还有田氏的屋子,所以田氏带着两个儿子左住与左成也在初瑜这边。
恒生、左住、左成加上四儿、五儿,地上炕上五个孩子,兆佳氏看着不禁有些头疼。
对于初瑜礼遇田氏,兆佳氏甚为不解。不过是一个幕僚的亲戚,怎么倒像是回门地姑奶奶似地
不过,如今她依附侄儿过日子,也没有多话的余地。
曹前几日送了地契给她,兆佳氏心里也颇为感动。从公中开销,与自己个儿手里有银钱,到底是不同。因此,她也时刻提醒自己,收敛收敛脾气,别给侄子、侄媳妇找什么不自在。往后儿子们地前程,还要靠曹这位长兄提挈,实是不能得罪的。
尽管心里明白,但是看到田氏身上穿着的银鼠皮氅衣时,兆佳氏不禁还是拉下脸。这料子她上个月见过,自己还选了一块儿,缝了两件新衣裳。
曹家的产业不是都添亏空了么公中既然没钱,为何京城府里这般靡费兆佳氏想着曹名下的几处产业,心里实有些恼。
当谁是傻子不成,这还没分家呢,便倒了个手,防得还不是她们二房这边想到这些,兆佳氏便觉得十分添堵,就连前几日收到的田产,现下想起来竟像是打发她、堵她的嘴一般。
兆佳氏想起死去的丈夫,只觉得心中悲凉。大房仗着权势,敢这般糊弄她,还不是因为曹荃已经去世,几个儿子如今又是说不上话的缘故。
第三百四十章 人心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炕边木杌子上坐在着两个大学士,是禀奏原任偏沅巡抚潘宗洛疏请垦荒展限之事。现下潘宗洛已经离任,是否应行文接任巡抚查明详议。
康熙听到这个,想着历年巡查河务时的情形,道:“钱粮事务,乃国之大事,不可轻忽。朕昔日巡查河物,见直隶自苑家口以下向年永定河冲决之处,如今百姓皆筑舍居住,河滩屯田,不下数十百顷,皆未尝令起税也。先前江南黄河堤岸至所隔遥堤,中间空地前皆植柳树,以备河工取用;这些年,那边都被地方百姓垦做耕田,也未令起课。”说到这里,皱了皱眉,道:“却是又年年有折子上来,条奏黄河近边被冲田亩,请查明数目,以蠲免钱粮。被冲之田应免钱粮,则新出之田不应取钱粮好好派个人下去,勘验湖南荒田,所有州县查勘详明具奏。”
两个大学士起身应了,又提起吏部尚书补缺之事。吏部汉尚书吴一蜚五月病故,吏部尚书一职出缺,至今未曾补授。
康熙沉吟了片刻,道:“户部尚书张鹏翮为人谨而信,现下看来甚善,可为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升任,工部右侍郎刘谦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又说了几句朝政,康熙便叫这两个老臣跪安。
待两个大臣出去,康熙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对旁边侍立的太监魏珠道:“傅尔丹来了么”
魏珠听这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心下一激灵,忙躬身道:“回主子话,傅大人已经是殿外候着了”
康熙点点头,道:“传”
魏珠应声出去,少一时,内大臣傅尔丹低头跟了进来。跪禀道:“奴才傅尔丹谨进主子”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问道:“可是探查清楚了,昨日因何阿哥齐聚详情如何,还有什么人掺和”
因其中涉及众多皇子阿哥,因此傅尔丹不敢随意应答。从袖子里抽出一折子,双手奉上道:“主子爷,奴才听说是十三阿哥寿辰,诸位皇子阿哥过府贺寿。其中仔细情形,奴才在折子里如实禀明。”
康熙示意魏珠将折子递上,翻开来看了,越看却是越光火。他冷哼一声,将折子往旁边炕桌上一拍。怒道:“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宫里老太妃病重,太后忧心不已,朕都停了宴饮,他们倒是逍遥起来”
傅尔丹低头不语,心里却是有些森然。
万岁爷已经老了,对于诸位皇子,防范更深。怕是他恼怒的。不是皇子们宴饮听戏,而是这“齐聚”二字。一个皇太子,已经使得万岁爷心力憔悴;若是诸位皇子阿哥联起手来,那万岁爷怕是受不了那个打击。
康熙说完那些话,面色阴郁,沉吟了许久,对傅尔丹道:“庄席领进宫了”
傅尔丹俯身应道:“回主子话,今日他跟奴才一道进的园子,现下在外头候见”
康熙点点头,对傅尔丹道:“你跪安吧。过去传朕的话,召他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庄席躬身进来,伏地跪倒,说道:“奴才……奴才庄席见过主子爷”
康熙原本还想呲打他两句,见他头发花白,老态尽显,摆摆手道:“行了,起来的,现下记得朕是主子爷了朕不传你。你就不晓得递牌子哼,怨不得嬷嬷叫你倔小子”
康熙口中的嬷嬷却是曹地祖母曹孙氏老太君了,庄席与其兄庄常亦是内务府包衣出身,父祖因得罪权臣鳌拜,被问罪治死。
康熙晓得内情。为了保全他们兄弟两个。使人送到江南曹玺处。待康熙八年,鳌拜被捉拿问罪后。兄弟两个才重返京城。正是因这个缘故,庄席才对曹说,其祖对他有抚育之情。
庄席见康熙话中并没有恼意,小声回道:“主子,奴才如今不是官身,这递牌子请见也不合规矩”
康熙指了指炕边的木杌子,道:“坐吧这些年朕懒得理会你,倒不知你竟还晓得规矩了”
这说得却是庄席曾违背康熙旨意,探视索额图之事。庄席没敢应声,侧身坐了,做恭顺状。
“听说你前两年添了个女儿,朕还没赏赐你。你父原由轻车都尉的爵,早年叫你哥哥袭了。你既不愿出仕为官,就补个云骑尉”康熙想起少年的记忆,心里也松快许多。
庄席虽无意功名,不在乎自己个是否为布衣,但是以后妞妞长大议嫁却是看门户的。因此,庄席心里甚至感激康熙的体恤,从杌子上起身叩首谢恩。
康熙摇摇头,笑道:“行了,行了,坐着说话。小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规矩,当初是哪个说要给朕摔个跟头地”
这说得却是少时旧话了,庄席坐了,陪笑道:“黄口无知,嬷嬷没少训奴才”
康熙想起少时往日,想起曹孙氏的慈爱,叹了口气,道:“竟是过了这么些年,嬷嬷已经故去,大家也都老了如今,你哥哥同曹寅在南边,你在京城,没事也多往朕这转转,就是说说古也是好的”
“蒙主子记得奴才,是奴才的福气,奴才自是随时应命”庄席欠身回道。
康熙点点头,眼角的余光扫到炕桌上那折子,想起叫庄席至御前的本意,问道:“曹回京叙差事那日朕忙,没有多问。过后怎么听说还有蒙古孩子什么的,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恒生之事,曹本就没有瞒着庄席。虽不欲对外说出恒生的真实身世,不过是因如今推崇礼教,世人对“私生子”这个身份鄙视。他地心中,也没有半分欺君之意。因此,庄席晓得其中详情。
听庄席回奏完,康熙微微地皱眉,道:“不务正业。妇人之仁”嘴里虽是责怪,但是面色却颇为复杂。
他拿起方才傅尔丹递上的折子,又问道:“曹这些年同老十三都很亲近”
庄席回道:“确是如此,曹虽是不喜交际,但是颇为感恩,至今仍铭记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救命大恩。四阿哥因管着部务。曹因避嫌疑,虽鲜少往来,但感激之心未减,年节常有孝敬送上。十三阿哥处,曹这几年则往来得多些”
“孝敬就是那些佛香”康熙不禁莞尔,道:“没想到他倒是一片赤子之心。现下文武百官,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他倒好,避开权势阿哥。往老十三哪里跑”说到这里,扫了庄席一眼,道:“这是你教他的”
庄席忙道:“曹性子如此,与名利上并无贪欲,奴才这些年也不过尽幕僚之意,不敢贪功”
“他太拧,朕是真想抬举他。偏生他倒像是怕事的”康熙不禁有些薄怒:“不知好歹的混小子”
庄席心中喟叹一声,想想康熙与曹地关系,有些明白他为何这般提挈曹。因怕他误会曹,思量了一下,将去年曹坠马之事另有隐情说了。
当初曹上过折子,只说是山东匪祸,康熙还记得此事。如今,听庄席这般说,康熙地脸不由地黑了,问庄席道:“竟真有这肆意妄为的混账曹怎么说”
“曹因担心对方害人之心不减。累及亲眷,也打算仔细追查,好将恶人绳之以法”庄席斟酌着说道。
康熙点点头,颇为满意,对庄席道:“既是如此,你多帮帮他,京里的消息,实查不到的,也可问傅尔丹”
庄席应了,就听有内侍在门口禀道:“启禀万岁爷。弘皙阿哥求见”
康熙听到长孙来了,脸上露出一抹慈爱之色,对庄席道:“你跪安吧,别忘了朕说的,以后多往这边转转。不用递牌子。想来时。让傅尔丹转奏朕就是”
庄席起身跪倒,再次谢过康熙地赏赐。而后方退出屋去。
书屋门外,弘皙正等得不耐,见出来一穿着常服的老者,不觉有些纳罕,仔细看了两眼,刚想问是何人,便听到内侍出来传召。
弘皙转过后,望了望庄席的背影,方随内侍进了屋子。
今日初二,正赶上曹休沐。
因晓得永庆之妻齐佳氏产期将近,初瑜想去探望。曹想起前几日去看永庆时,听他提过想要见见左住与左成两个,便对初瑜道:“要不叫田氏与左住、左成一道去,永庆也惦着这两个侄子呢”
初瑜自是无话,使人去请田氏母子随自己一道出门。
田氏在宁春府时,只是内院丫头,却不晓得要去的这位永庆大爷家是何人。但是也晓得既是曹夫妇要带她们母子出去,毕竟有缘故,便没有多问。
曹五月随扈前,曾带着初瑜去过永庆家,都是轻车简从。今天亦是如此,初瑜并没有乘坐郡主车驾,而是同田氏一道乘坐了辆不显眼的青呢面马车。丫鬟婆子抱着左住、左成两个上了后面地马车。
曹身穿常服,带着几个长随随车而行。
阜成门内小弓匠胡同也在西城,离曹家不算远,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因昨日曹家使人送了帖子,所以永庆早已等候多时。听了消息,他忙亲自迎出门来。
初瑜他是见过的,田氏却是头一遭见,永庆略带疑惑地看了看曹。曹对永庆道:“这是景明兄的如夫人”说完,又对田氏道:“小嫂子,永庆大哥同我一样,都是景明兄地至交好友,你可以唤声大伯”
田氏闻言,便在初瑜给永庆见礼后,纳了个万福,口称:“妾身见过大伯”
永庆听到这话,才晓得是宁春之妾,止了笑意,郑重还礼,道:“我听孚若说了,这两年你也不容易,我代我那苦命的兄弟谢你,劳烦你坚忍,使得他血脉不绝”
田氏想起去世的宁春,红着眼圈道:“这是妾身应做的,不敢当大伯之谢”
曹见气氛抑郁,笑着对永庆道:“哥哥不是前两日还念叨着侄儿们么,弟弟今日带来了,咱们还是屋子里说话,外头怪冷的,别冻着孩子”
永庆这才省得失礼,忙请众人进了内院。
齐佳氏的肚子已将近八个月,走路都有些不便,所以没有随丈夫前院出迎,带着女儿在内堂候着。
众人到了,又是一番相见。
初瑜见齐佳氏身子笨重,怕累到她,便与田氏两个一道随她进里屋说话去了。
永庆看了看左住与左成,满心欢喜,将左住抱在怀里,掂掂了分量,笑着对曹说:“这小家伙怪重的,看着倒是比他兄弟结实”说到这里,想起齐佳氏去年流掉地孩子,略带抱憾地对曹道:“若是你嫂子去年没小产,生下孩子,也将一生日了”
曹听到提起这个,怕他心里憋闷,规劝道:“哥哥别想这些,且看眼前吧你同嫂子都年轻,一年添一个,想要几个没有”
第三百四十一章 明志
虽已经是入冬,但是因今日天气晴好,又值正午,所以并不寒冷。
永庆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这湛蓝湛蓝的天色,深吁了口,像是要呼出胸中的浊气。
因已经来到荒野上,行人鲜至,他勒了缰绳,用马鞭指了指前头山脚下的亭子,转过头来,对曹笑道:“孚若,咱们今儿就比一比,看看谁的马先跑到那儿”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曹两眼,道:“这趟蒙古跑的,孚若倒添了几分豪气”
曹见永庆心情好,亦来了兴致,摸了摸身下的马鬃,笑道:“善余兄,这马可以随小弟行程万余里,不宜小觑”
永庆拍了拍胸脯,道:“哥哥的本事,你还不晓得,就算是驽马到哥哥手中,也能调教个三六九来,更不要说这点睛可以跟了哥哥好几年的你且使出吃奶的劲来,千万别拉的太远,没得在小子们面前丢人”
永庆坐骑是一匹枣红马,除了鼻子有块白色外,浑身上下再无二色。因这白色长得地方在两眼之间,所以永庆给它起名为“点睛”。
永庆这话虽带了些调侃,但是也露出几分张扬。
曹不由一怔,想起多年前众人在江宁初见时,永庆给人的印象就是傲慢而张扬的。只是世家大户的规矩磨去他的锐气,与父母亲关系不谐使得他学着谨慎,收敛了之前的性子。
永庆自信满满,见曹不吭声,扬了扬下巴,笑道:“嘿,孚若,怎么着可不带先认输的”
曹不禁生出一股豪气,对永庆笑道:“哪个认输比就比,善余兄输了可别恼就是”
说话间。两人都预备的差不离,便吩咐跟来的长随小厮在这边候着。
“一、二、三,驾”随着永庆的吆喝声,就见两骑冲山脚疾驰而去,带起一溜烟尘。
小满看着渐渐远去的两骑,对一旁的魏黑道:“魏大爷。您说咱们爷同庆大爷谁能赢”
魏黑冲曹他们的背影眺望着,随口说道:“看着庆大爷劲头足呢,差不离,也不晓得有什么欢喜事”
小满笑道:“还能有什么庆大奶奶不是要添丁了么”说到这里,见魏黑不言语,他便转过头问永庆地管家七斤:“大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七斤的神色有些变幻。说不清是悲是喜,好半晌儿,才答非所问地回道:“我家爷……我家爷要参加下月的武举……”此时,便听永庆道:“孚若瞧着哥哥身手是不是还不赖看来下个月的恩科。哥哥心里多少也有些底了”
曹闻言,诧异出声:“善余兄要参加恩科”
永庆笑着呵呵”两声,道:“就凭哥哥这身手,四九城里怕过谁去状元榜眼咱不好说,一个武进士还不上稳当的”
“哥哥既想出仕,那前些日子小弟相问……”曹有些不解,不晓得永庆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已打算。
永庆仰起头,道:“堂堂八旗男儿,自应马上博功名。来个封妻萌子。现下,哥哥虽没有父祖余萌,却也正好不用在京城背负家族之责,真真是得了自在。虽说劳烦孚若,也能补个官缺,但是却非我愿。别人都是一步步这样熬上来地,哥哥我考个武举又算什么”
凭着永庆的资历,若是想求个外放的话,从三品的游击、协领,正四品的防守使、佐领。都不算什么难事。
这参加武举,谋个武进士出身,就算是一甲状元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守备或千户,其他人就是正六品与从六品的武官。
思量了一回,曹道:“若是哥哥不耐烦在京城待了。想要谋任外放的话。也未必就要走这武举之路。”
永庆转过头来,对曹说道:“孚若地好意。哥哥心领了你如今也不是显宦,凡事都是要求人情。为了哥哥的事,已然使你费心许多,难道我还要腆了面皮,靠兄弟扶持一辈子不成现下去外头踏踏实实做起,等到往后遇到战事,你就等哥哥的好吧”说到这里,面上豪气尽显,使劲捶了下胸口道:“你哥哥我,完颜永庆,不是个废人,定会成为名震满洲的大将军成为令儿女骄傲的阿玛”
曹听着永庆的豪言壮语,神情不禁有些迷茫。
每一个人都很有赶紧,都在拼搏不已。马俊四年前外放做知县,去年任满因考评“卓异”已经升了六品通判,仍在湖南为官;顾纳去年虽然没有升官,听说官声斐然,很受上官器重。
唯有曹自己,从康熙四十八年开始熬,熬过康熙五十一年松了口气,至今仍继续隐忍。现下,离康熙六十一年夺嫡之争落幕,还有九年,自己要一直混下去
混到四阿哥继位又如何,后世所载这位皇帝可是“寡恩薄性”之君,对大臣抄家问罪都是寻常。再以后,就到了乾隆朝,那具体历史走向已不是他所知。
来到这世上十二载,他从孩童战战兢兢地到了弱冠之年,难道还要再这般得过且过下半生么
永庆见曹不应声,以为他不赞同,笑着说:“怎么孚若是小瞧哥哥,权当哥哥考不上金榜题名,哈哈,往后也是哥哥炫耀的资本。这下,我同天成都是科班出身,小心我们瞧不起你这恩萌地官儿天成那小子,听说这几年两房弟妹给他添了三、四个儿子,想闺女想得不行不行的。”
天成是马俊的字,因他父亲与伯父两房只有这一个儿子,他肩挑两房承嗣,康熙四十八年同时取了两房妻室,不分大小。
曹见他已是拿定主意,便不再多言。问道:“善余兄若是外放,那嫂子与侄女她们……”
永庆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刚才哥哥才说不指望你,这就要失言了虽说你嫂子的娘家兄弟也在京城,但不是同母所出。往来只是平平,八成是指望不上的。要是哥哥榜上有名,约莫着也就是微末小官,哪里能带家眷到时候,少不得要将你嫂子与侄女托付给孚若与弟妹了”
曹道:“不管哥哥如何,且记得小弟全力支持就是”
永庆大力点点头,道:“好兄弟,哥哥没白识得你不过。有句话哥哥要告诫孚若……”说到这里,稍作犹疑,终是开口道:“景明之事,不要再探查,就这样丢开吧看田氏性子贤淑,左住、左成两位侄儿也活泼,景明泉下有知。也会深感孚若抚孤大恩”
曹听到这话,很是惭愧,低声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同哥哥所做想必,实算不得什么哥哥不必担忧小弟,小弟心里自有分寸”
永庆见他执拗,皱眉道:“何必白费力气,就算探寻明白了,也不过使自己个儿添堵你就听哥哥的劝,就这样罢了吧晓得你同景明交情最厚。可咱们为景明平冤,不在这一时半刻。你好生将两个侄儿拉扯大,就算是天大的功劳”
曹抬起头来,看了眼永庆,半晌方道:“哥哥这般拦着我,可是因知那幕后之人的身份,晓得是弟弟惹不得地”
永庆点点头,见曹还要开口,忙摆手道:“孚若别为难哥哥,就算你骂我薄情也好。景明的事,哥哥不想再提”
曹地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能够让永庆三缄其口的,难道真的是那位看着不显山、不露出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福晋是永庆地堂妹完颜氏,因而使得他成为完颜家的依仗。是不想同家族作对。永庆才罢手。还是另有说不得的缘故
西城东南角,绒线胡同。董鄂府外。
曹颂骑在马背上,看着前面大门紧闭的董鄂府,叹了口气。他望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便打发小厮墨书过去胡同前打探。
过了半晌,墨书方气喘吁吁地催马回来,对曹颂道:“二爷,这边住得都是官宦人家,实不好打探。不过记得在江宁时,听说总督府老夫人最是潜心礼佛。别的不说,这初一、十五的庙会之期,老夫人应会出府吧到时候,表小姐……”
墨书打小跟在曹颂身边侍候地,晓得自家爷的心事,因此方这般说。
曹颂听着前面还好,听到后面却是不禁臊红了脸,板起脸来瞪了墨书一眼,呵道:“浑说什么,哪里地表小姐狗屁表小姐”说到最后,却是有些愤愤。
原来,兆佳氏进京后,对兆佳府那边的侄女、外甥女都很关注。其中,对同胞兄长穆尔泰家的侄女如慧尤为亲近。如慧是嫡出,比曹颂小两岁,今年十七,去年因生病耽搁了选秀。
因想着女儿年岁大了,到下次选秀之年也是逾龄,穆尔泰便在正白旗都统报了逾岁,已经批了自行婚配。
兆佳氏今年这般急匆匆地带着儿子们上京,大半就是为了如慧这个侄女。她已经跟哥哥嫂子那边透了话,表明了想要联姻之意。
穆尔泰心疼妹子寡妇失业地,想要帮衬一把,也打算将女儿许配给外甥。偏生如慧之母瞧不上曹颂,觉得他人品平平,爵位又低,实配不上自己个儿女儿。因此,她便借口曹颂尚在孝期,等除孝后再议婚。
兆佳氏虽晓得嫂子在推自己,却也没法子,便在儿子面前唠叨好几回。
越是得不到地,这落在眼中越好,在兆佳氏心中,自己的那个侄女如慧就是最好地长媳妇人选了,在亲戚面前赞了又赞。
闹到最后,就连丰德、丰彻兄弟都晓得四姑母看上三叔家地表妹了,见了曹颂就打趣。说起这如慧表妹,都道是小辣椒似的,打小就敢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扯她小辫子的表哥、表弟们跑,追着了就是没轻没重一顿好打。
不过性子烈是烈些,这兆佳如慧容貌却好。若不是去岁耽搁了选秀,凭着家世门第,贝勒夫人、王府侧福晋是当得的。
曹颂却是听得不耐烦,当初刚到京城时,他陪母亲去舅舅家请安,见过这位表妹。虽然觉得长得好看点,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
听说她叫“如慧”,曹颂的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待晓得母亲有联姻之意,曹颂对这位表妹就更不待见。对这“表小姐”、“表妹”之类的话,他是听也不耐烦听的。
墨书一吐舌头,这才省得自己犯了主子的忌讳,“嘿嘿”两声,殷勤道:“二爷,要不这两日小的带人再四处打探打探,看看京中哪处香火最旺。这今儿才初二,还有十余日,总归给爷办得妥妥当当就是”
曹颂眼睛一亮,脸色多了几分欢喜。不过想起母亲来,他还是皱着眉,对跟来地几个长随道:“爷不是傻子,晓得你们几个是母亲派来的哼,可你们也要记得,谁才是你们的主子爷可不像大爷那般好脾气,要是有敢多嘴,惹爷不痛快的,连带着兄弟老娘统统撵了”
几个长随中,原真有存了给兆佳氏通风报信打算的,现下却是熄了心思。大爷最疼这个弟弟,就算到时候有二太太撑腰,他们也未必能落下好来。因此,俱都齐声应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烟锅
曹颂回府时,曹与初瑜尚未回府。
曹颂进了二门,来到芍院上房,给兆佳氏请安。
因曹颂是打着去看见丰德、丰彻的名义出去的,所以兆佳氏又问了几句那边府上的闲话。曹颂就到兆佳府打了个转,哪里晓得这些,混乱应了。
兆佳氏不免劝道:“别老往你大姥爷家去,也多去给你舅舅请请安”
这却是旧话重提了,曹颂不耐烦,道:“母亲,儿子这还在孝期呢,哪里好整日里串门子啊”
兆佳氏放下手中的烟袋锅,瞥了他一眼,道:“哦,你还晓得在孝期怎么,姥爷家去得,舅舅家就去不得你舅舅疼你呢,不会挑这个理儿”
曹怕母亲又唠叨个没完,正好看到炕上放了好几包小衣裳,像是四姐儿小时候的,便道:“母亲,怎么翻出这些来四妹妹这半年个子长了不少,应该都穿不得。就是五儿,个头也跟着四妹妹差不多。”
兆佳氏听提到五儿,神色一僵。她寻出这些来,确是有给五儿添衣服、好省些嚼用之意。依她的意思,虽说大家花费的都是公中的银子,但是这般靡费,往后等到分家时,儿子们不得喝西北风去。
曹倒是不愁,他手中攥着几处产业。她这几个儿子,除了曹颂袭了父亲的爵,有些进项外,其他的儿子前程还没着落。
能省一分银钱是一分银钱,她不管什么说,也是长辈,若是从她牵头节俭开支,曹夫妇也不好太过铺张。
因此,她今日才想着使人将四姐儿的旧衣裳都找出来。可是四姐儿在长个,五儿也在长,寻了两件八成新的在五儿身上比划了,小了半截。哪里穿的下
不过,她也不想白折腾一番,就对曹颂道:“寻出来给恒生用的,小孩子家长得快,也不用老置办衣裳。”
曹颂不禁睁大眼睛,疑惑道:“母亲。您老记糊涂了吧恒生是个小小子,怎么能穿小闺女的衣裳”
兆佳氏面上一,伸手指了指曹颂的脑门,道:“浑说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小哥儿几个,公中本来就没什么进项,府里原本没有长辈操心,花钱如流水似的。如今,我来了。怎么能不多操操心”
曹颂听了,皱眉纳罕道:“母亲,咱们家至于这个地步么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也没穿过旧衣裳啊哥哥嫂子且疼着恒生呢,再说恒生还小,置衣裳能费几个钱”
“不管阿猫阿狗、香的、臭地都往府里领,这个败家仔儿”兆佳氏吃了口烟。嘟囔道。
曹颂听着这话不好听,红了脸问道:“母亲,您这是嘀咕什么呢”
兆佳氏见儿子瞪着眼睛隐隐有责备之意,不由地心生委屈,眼圈已经是红了。她刚想要骂儿子两句,就见张嬷嬷颤悠颤悠地进来。
虽然曹颂早些年不待见这个嘴碎的老嬷嬷,但是看在她奶过母亲的份上,仍是欠身道:“嬷嬷”
张嬷嬷笑道:“哎呦,是二爷来了。老奴是好几日没见到二爷了,心里正惦记呢如今转了冷。二爷小时最爱踹被子,仔细贼风吹着,可不敢同那些狐媚子胡闹……”
曹颂听她唠叨起来没完,心下便有些不耐烦,面上也沉了下来。
兆佳氏没有留意到儿子不痛快,叫张嬷嬷在挨着炕边的小杌子坐了,问道:“如何,可是探寻明白了,田氏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张嬷嬷成心要卖弄,抚了抚胸口道:“太太。您容老奴先匀口气也不晓得这紫晶姑奶奶怎么管得家,个个都成锯了嘴儿的葫芦一般。老奴折腾了一晌午,寻了好几个人,这才在后厨肖二家地那儿问出来。”
兆佳氏点点头,急着问道:“问明白就好。到底多少。总不会是同五姑娘一般多”
“哎呦,太太。您可是说少了不说田奶奶,就是左成、左住两位小爷,月钱也都同五姑娘一样,都是二两”张嬷嬷说着,伸出右手来翻了翻,道:“啧啧,大奶奶是够大方的,给田月钱这个数呢”
兆佳氏见了心烦,不由提高音量道:“五两她算哪门子的奶奶往外人身上填补这些银钱,这叫什么事”
张嬷嬷听了,连摆摆手道:“太太,不是五两,是十两呢加上两位小爷的,田奶奶每个月十四两银钱。这吃穿嚼用都是府里的,这可不是白捞”
兆佳氏已经是脸色发青,冷哼一声道:“胡闹,这家是什么管的真当咱们家有金山银山不成,等会儿他们两口子回来,我可得好好拉扯拉扯”
张嬷嬷正在应和,曹颂已然是听不下去,皱眉问道:“母亲,这好生的日子不过,您这是要捉什么”
兆佳氏正恼怒着,听儿子这话火大,挥起手中地烟袋锅子,冲曹颂摔过来:“不争气的东西,就会偏帮着你哥哥说话,忘了自己个儿是从谁肚子里钻出来的我这般熬心熬肺的,为了哪个你这不知道好歹的混账羔子”
张嬷嬷在旁听了,忙劝道:“太太别恼,大爷惯会哄人的,二爷还小,还不得太太多操心”说着,又对曹颂道:“二爷还不赶紧地给太太赔罪,这些日子太太可是费心为二爷筹划呢”
烟袋锅里本br gt;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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