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坐了,自己下首相陪,又叫李鼎也坐。
李鼎不好同父亲与曹寅对坐,便在西侧第三把椅子坐了。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便在李鼎的下首坐。
记得前几日同纳兰富森与李鼎吃酒时,听他们提过是十九日当值的,如今圣驾在园子里,李鼎怎么回来了想到这个,曹低声问道:“表哥是头晌地班”
李鼎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是晨时到巳时,因父亲在京,当完差后,我便没留在园子那头。”
这话说完,曹与李鼎两个都怔住了。曹问得随意,李鼎回答地爽利,就似两个关系本这般亲近般。实际上,压根不是那回事。
李煦虽是一边同曹寅寒暄,但是也用要眼角余光关注着儿子与曹的相处。见两人并无芥蒂的模样,他脸上不由添了笑模样。
曹想起李氏,又想起在李家的高太君。他是为人子者,自然也能想到母亲对外祖母的孝心。况且世人眼中,曹、李两家是同气连枝的。想到这些,他心底对李家父子的不满便减了几分。
李鼎却是不由警觉起来,只觉得这位表弟太过世故,在亲长面前过于做作。就是前些日子在什刹海宅子那边,也不见得他这般亲近。
想到什刹海,李鼎便想起杨瑞雪来,看着曹的眼神就多了复杂之意。曹孝期未满,若是闹出宿娼的是非来,名声可就完蛋了。
不过,他转而想到父亲地告诫,又想起方才在富察家鲁伯赫听到“曹府”时脸上的笑模样,便立时熄了教训曹的心思。父亲说得没错,曹李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对曹家。只能依仗与拉拢,算计与打压反而没有什么益处。
想通透这些,李鼎的态度也亲近几分,道:“表弟有空还是往侍卫处多转转,纳兰大哥往来交好的那些同僚们。提起表弟,都很是想念。晓得表弟升了太仆寺,都嚷着让表弟请客。”
虽说这些乾清宫侍卫都选自上三旗勋贵之家,但是或许是武人地缘故,都是爽快地多,鲜少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倾轧。说起来,曹当差这几年。还在是侍卫处那几个月最为自在清闲。
李煦在那边寒暄两句。已经说到正题:“东亭,今晚为兄登门,也是有事相求。”说着,将想要给儿子定亲,请妹妹李氏帮忙去相看之事三言两语说了。
曹寅笑道:“只听说大哥近日在忙这些个,没想到现下就有了眉目。是哪家地姑娘,有幸入了大哥的法眼”
李煦笑着说道:“说起来也不算外人,是傅鼐的堂侄女,镶黄旗满洲都统鲁伯赫地孙女富察氏。”
听到“傅鼐”的名字时。曹寅却收了笑,神色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他家”
李煦见曹寅如此,不禁劝道:“事情都过去这些年,东亭就不要同他计较了听说孚若成亲时。他也巴巴地过来了。不管怎么说。昌龄总是你的亲外甥。就算不看在傅鼐面上,也要看在外甥面上”
曹寅没有接话。说道:“富察家也算是大户,想来也是个好姑娘。”
因是曹家私事,李煦也不好多说,便转了话题。
李煦这次来央求的是李鼎的终身大事,曹寅便打发小厮往二门传话,请李氏出来相见。
李氏刚打发完婆子往淳王府给初瑜送东西,正坐在炕边哄五儿说话。因见王府那边忙忙乎乎的,初瑜要照看福晋,无暇顾及到五儿与天佑两个,李氏便让抱了两个小的,跟着一道回来。
天佑吃完奶,已经睡了;五儿却是见不着初瑜,小脸苦巴巴地,一副要哭地模样。
李氏心慈,对这个苦命的侄女多有怜爱,见她眼下这般,心里不忍,搂在怀里,哄着道:“我的儿,你嫂子照顾她额娘去了,赶明儿就回来。”
五儿抬起小脸,紧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嫂子,姐姐,打人,打嫂子呢”
李氏想起下午金家小姐同五格格打架时,五儿也在,想来是吓到了。五儿见嫂子留在那边没回家,便担心嫂子也挨打。
见她这般乖巧贴心,李氏脸上不禁多了笑模样,摸了摸五儿的头,道:“五儿别担心,没人敢欺负你嫂子”躺在炕上,牙关紧闭,脸色蜡黄,额上不时冒出虚汗来。初瑜坐在炕边,手里拿了个帕子,轻轻帮她擦拭了。
听到脚步声起,初瑜回过头去,见是父亲来了,忙站起身来。
七阿哥看了躺在炕上的嫡妻一眼,压低了音量问道:“如何了”
初瑜低声回道:“方才又吐了,将先前的药都呕了出来,折腾了半天,才阖眼没一会
七阿哥点点头,想要开口说话,怕扰到福晋,便转身走到外堂。初瑜也跟了出来。
七阿哥见初瑜面有乏色,有些心疼,道:“你也忙了一下晌,一会儿早点回你屋子歇着,别累坏了”
“女儿不碍事”初瑜说道:“若是阿玛今晚不在这边院子,女儿想留在福晋身边侍候。”
七阿哥点点头,他原想是要往侧福晋巴尔达氏房里歇的,想到长女在府里,便让人提着灯,往侧福晋纳喇氏院子里去里。
刚出了主院没几步,七阿哥便见弘倬、弘昕兄弟两个打五格格的院子出来。
因在宗人府那边学着敬酒的规矩,弘倬、弘昕两个晚上才回府。
看到七阿哥,弘倬、弘昕两个都止步给父亲请安。七阿哥瞧着女儿院子里还亮着,问道:“你们瞧五格格去了谁在那边陪着”
弘倬回道:“方才额娘同侧福晋在,现下都回去了,只有二姐姐说要留在这边照看五妹妹。”
七阿哥看了看儿子已经到快赶上自己高,又是已经知了情事地,便思量着是不是该将他从内宅移出去。不止弘倬,弘昕也十二了。
不过,如今福晋病着,也不是提这个的时候,七阿哥摆摆手叫儿子们下去,自己往纳喇氏房里去了。等到纳喇氏院子门口,他才想起来,早起是同巴尔达氏说好了的,想必那边正等着。于是,他便打发跟着的丫头往那边院子传口信,只说今晚不过去了,明晚过去。
纳喇氏坐在炕边,正握着拳头生闷气。金巧蓉打了五格格,气倒了嫡福晋,若说她心里没有幸灾乐祸,那是骗人的。但是,方才在五格格房子,看到年轻娇媚地巴尔达氏时,她才晓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不管嫡福晋怎么闹腾,她没有儿子,又不得王爷地宠,根本无法撼动纳喇氏的地位。真正有威胁地,是已经同为侧福晋、同样生育了阿哥的巴尔达氏。
内宅五位福晋,纳喇氏年纪最长,已经是三十六,其他几个福晋年轻些,也三十来岁,只有巴尔达氏年轻,今年才二十岁。
七阿哥虽说在房事上并不看重,但是男人多是喜新厌旧,爱年轻的,纳喇氏又有什么法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姻缘下
纳喇氏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是自己还年轻,哪里会将巴尔达氏放在眼里。她心下一动,想起一人来,不由地怔住。
就听丫鬟报,道是王爷来了。纳喇氏忙抿了抿发角,站起身来,心里却有些纳罕。瞧着方才巴尔达氏从五格格那里走时,满脸春情,想来是回去等王爷去了,王爷怎么又来自己院子
心里虽是疑惑,纳喇氏面上仍带了笑意,对进来的七阿哥柔声说道:“爷来了”
七阿哥见她满脸欢喜,没有半点埋怨自己近些日子的冷落,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说道:“嗯,爷今儿这这边歇。”
待坐到炕上,七阿哥想起在嫡福晋身边侍候的初瑜与在五格格院子里照看的二格格,又想起手足相亲的几个儿子,便对纳喇氏道:“现下想想,真当好好夸夸你,孩子们孝顺长辈,对手足友爱,也多有你教导的功劳。”
纳喇氏忙笑道:“瞧王爷说的,这妾身可不敢居功,都是王爷同福晋教导得好。”
七阿哥就是喜她不张狂的性子,听了她这般,只是笑笑。不过,想到金家姊妹,他不禁皱了眉道:“巧芙倒还罢了,虽说品性有亏,到底性子还柔顺些;这个小的,太过泼辣,就算是给弘曙做侧室,也不妥当。等福晋病好些,还是打发人送她家去”
纳喇氏本也不喜欢巧蓉,听七阿哥这般发话,心下暗喜。但是想起嫡福晋病着。还是隐了欢喜,只带着些为难应道:“这……还不晓得福晋的意思,妾身听王爷同福晋的”
两人说起巧蓉,却不晓得巧蓉那边已经闹将起来。
原来,弘倬去探望五格格后。便憋了一肚子火。五格格左脸颊上涂了药膏,看着甚是吓人,两只眼睛也肿得桃子一般。
弘倬当哥哥地,见了妹妹伤成这个模样,怎能不心疼他想要好好安慰妹妹几句,便问妹妹有什么想吃地,想要的小玩意儿。偏生五格格看也不看他。扭过脸去。只同弘昕说话,使得弘倬闹个没脸。
弘昕看着姐姐敷了半脸药膏,苦着小脸问道:“五姐姐,疼不疼要不,我帮你吹吹”
五格格本是止了泪的,听了弘昕的话,眼泪又出来了,哽咽着道:“疼死了,我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由得她这般欺负,又有额娘护着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二格格忙掏了帕子给五格格擦了,劝道:“快收了,御医嘱咐什么了这药膏不能沾水的。小心留下疤来。到时可没地儿买后悔药去”
五格格撇了撇嘴,道:“留疤就留疤。我倒要瞧瞧额娘看了这个,还会不会一味地护着那两个。”说到这里,越发委屈,含着眼泪抽咽着。
弘倬怕妹妹连巧芙一道恨上,小声为其辩白道:“是巧蓉不懂事,又不干巧芙地事,巧芙的脾气是最好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却是不止五格格,连着二格格都对弘倬怒目相对。
五格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哥哥想要说什么,又是长幼有别,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冷着小脸,不再看他。
二格格是姐姐,没有那些个顾忌,皱着眉头对弘倬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媳妇还没过门呢,你就护上了。五妹妹伤成这个模样,你这做哥哥的,还有心情担心是不是委屈了你媳妇,你可真好意思怎么是不是你媳妇要是说了自己委屈,你还要也揍我们一顿出出气”
弘倬见姐姐说得尖利,站起身来,红着脸道:“二姐,弟弟不是那个意思。巧芙是个脾气好的,弟弟怕你们误会了她。”
二格格冷笑道:“是啊,整日里泪眼花花的,自是脾气好地。是不是误会,却是要两说自打她们姊妹到咱们府里,这生出了多少是非。若是她没在妹子面前煽风点火,她妹子怎么就敢对五妹妹伸爪子我原是奇怪,她们怎么有这样地胆子胡闹,现下算是看清楚了,有你这位二爷给她们长腰子”
弘倬想要辩白,但是又怕说出不该说的,惹恼了姐姐,只小声喃喃道:“二姐,我没……
二格格转过脸去,冷言道:“难道还是错怪了你不成那上个月跟大哥挥拳头的是哪个连大哥你都敢打,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个。她惯会装可怜,就哄了你一个,见了你少不得说自己不委屈,却要摆着狐媚子的模样。”
弘倬闹得个无趣,对五格格道:“五妹妹好好养着,二哥明儿再来看你,给你带好玩儿的物什。”
五格格看了他一样,撅嘴道:“不要”
二格格摆摆手,道:“行了,我们要安置了。你既是怕委屈了你媳妇,就去那边哄去,少在我们跟前殷勤,没得叫人恶
弘倬在弟弟妹妹面前没脸,心里将巧蓉就怪上。打五格格院子出来,将弟弟送回去后,他便大步流星地往金家姊妹的房里去了。
因已经入夜,外屋当值的婆子不敢放他进去,一口一个“二爷,夜深了”、“二爷,姑娘安置了”,揽在门口不动地方。
金家姊妹听到动静出来,巧芙含着泪道:“二爷,您怎么来了”
弘倬原本有些心疼,但是想起方才在弟弟妹妹面前受的气,心疼就变成了不耐烦,他先横了那两个婆子一眼,道:“爷要同她们说话,你们给爷滚出去”
两个婆子支支唔唔的,不敢动地方。弘倬“哼”了一声,道:“眼里没主子了想吃板子。你们就继续在这里给爷站着”
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地还是到门外守着去了。自家这位二爷,最是脾气浑地,她们可不想白白地挨了拳头,还在侧福晋那边落下不是。
左右里面那位大表小姐也不是姑娘身子了。他们再闹还能闹出花来两个婆子这边想着,便都退到门外了。
巧芙见弘倬语气不善,心里惴惴,小声道:“二爷……”
弘倬见她眼泪汪汪地,皱着眉道:“受伤地是五妹妹,怎地还委屈了你不成到底什么缘故,你妹子怎么这般没规矩起来”
巧蓉虽晓得打了五格格。是闯下祸事来。一下午也是战战兢兢。
不过,现下见到弘倬,想起姊妹两个的委屈都是因弘倬而起,巧蓉便瞪着眼睛道:“到底是哪个没规矩半夜三更地往女眷房里跑。身为小叔子,死活要纳自己的小嫂子,这就是你们王府地狗屁规矩”
弘倬虽然由哥哥嫂子做主,同巧芙圆房,不过心下始终有块心病,那就是巧芙曾被福晋许给哥哥过。原本还以为哥哥横刀夺爱。才愤恨难平,待晓得哥哥嫂子琴瑟相合,并没有纳妾地心思,他就有些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地,自己为了个女子。实在对不住哥哥。
巧蓉地话。正是戳到弘倬的痛处。他立时心疼火起,一脚向巧蓉踹去。喝道:“贱人,给爷闭嘴”
巧蓉被踹个正着,一屁蹲到地上,“哎呦”一下叫出声来。
巧芙站在一旁,被唬得怔住,只觉得手脚发麻,心里冰凉。
巧蓉自幼骄纵,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一边打地上爬起来,不禁破口大骂:“你这混蛋王八蛋,小娘养的杂种……”
弘倬是皇孙阿哥,哪里受得了这个两步上前去,抓了巧蓉的辫子,使劲地甩了几个大耳刮子。
待巧芙省过神来,弘倬已经将巧蓉推搡倒地,又狠狠地抬脚踹去。巧芙忙上前跪下,抱着弘倬的腿,哭道:“二爷,求求您了,饶了巧蓉吧她年岁小,不懂事,方浑说的,您别同她一般见识啊”
门外地婆子也惊动了,忙上前,看到巧蓉被打成这般模样,也都唬了一跳。
两人一个劝弘倬道:“二爷,到底要看在福晋与姑娘地情面上款待些。”另外一个,俯下身子,去扶地上的巧蓉起来。
巧蓉头发凌乱,脸上红肿一片,终是耐不住疼,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弘倬正不耐烦,听到巧蓉的哭声,更加烦躁,喝道:“给爷闭嘴,你还有理了瞧在福晋面上,称你声表妹,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五妹妹伸爪子,敢对爷呲牙这些教训是轻的,若是五妹妹脸上真落了疤,看爷弄不死你”说完,也懒得瞧巧芙,推开身边的婆子,大踏步出去了。掩不住的欢喜。虽说想起前几日随祖母到访的董鄂静惠来,她心里对哥哥侄子也有些埋怨,但毕竟同这边更亲些。
李家没有女眷在京中,她这位做姑姑的,自然没口子地答应,帮着侄儿去相看相看。而后,她便仔细问起那是哪家小姐,什么门第,云云。
李煦都一一说了,李氏听着,却是慢慢少了欢喜。听说是满洲世家大户,她怕对方门第高,担心齐大非偶,又不是大儿媳妇,心里有些顾虑。因为李煦大儿媳妇孙氏,是孙文起长女,孙家也是内务府包衣出身,自是比不得镶白旗满洲的富察家。
待听说那小姐没了父母,跟在伯父祖父身边生活,李氏地心便有些软了,笑着对李煦道:“既是大哥瞧着好,大哥便同他们定日子。到时候叫人告诉妹妹,妹妹过去相看就是。那些插戴之物,大哥也不必费心,我这做姑母的,也当给侄子准备准备”
李煦笑道:“那感情好,你嫂子不在,这些大哥也不熟,原也是想托妹妹的”说着,转过头,对李鼎摆摆手,道:“还不快好好谢谢你姑母”
李鼎闻言起身,上前给李氏作揖,口中说道:“侄儿谢过姑母”
李氏见侄儿仪表堂堂,想起文静老实的董鄂静惠,终是没缘分罢了。她伸手虚扶,笑着说道:“快快起来吧,都是自家骨肉,不用这些虚套”
李鼎低声应道:“是,姑母,侄儿省得了”
李煦见他起身,摸了摸胡子,指了指身边的曹寅,笑着说:“来,来,来,再给你姑丈施个礼若是你姑母相看中了,少不得劳烦你姑丈来当这个大媒人”
李鼎转身过来,又到曹寅身边,深深拜下,说道:“侄儿劳烦姑丈了”
曹寅笑道:“客气了,客气了,新成快起吧成家立业是好事,我这里还要给新成道喜了”
堂上其乐融融,连带着曹,脸上也挂着笑,但是心里却是琢磨其他地。
母亲去帮着李鼎相看,父亲去帮着李家提亲,往后这京城这边,更是要将曹李两家看成一体。
李煦这番安排,只是因单纯地亲戚,还是故意为之
难得看到母亲这般开心,很是热络地问询侄子的亲事,曹都隐隐地有些嫉妒。
曹李两家啊,难道就这样捆在一条船上有没有什么法子,既不断了亲戚情分,伤母亲地心,又能不往四阿哥眼中扎刺曹不禁陷入深思中。
第三百一十二章 盛宴上
畅春园,西南角,侍卫处排房。
曹迷迷糊糊的,睡得正香,就听有人唤道:“小曹,快醒醒”
曹睁开眼,地上已经是人影晃动,有小苏拉端了洗脸水过来。
赫山穿着簇新的二等侍卫服侍,站在炕边,对曹笑道:“赶紧起啊,满屋子就你一个还赖被窝了”
曹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可不是么,屋子里九个人,就剩下他一个还没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利索地穿着衣服起来。
李鼎已经洗漱完毕,让出脸盆来,道:“表弟来这边,我用完了”
小苏拉换了新水,曹近前洗漱完毕。
他能够再次回侍卫处来,纯属意外。
昨日,曹陪着父亲冒雨来畅春园陛辞。等曹寅被传进去见驾,曹等着无聊,晓得值班的内大臣是傅尔丹,便往内大臣所在的太朴轩去探望。
傅尔丹是永庆妻子的舅舅,他对永庆那个外甥女婿也向来多有照拂。曹去探望他,也有问问口风之意。
万寿节那日,康熙颁诏天下,诏曰:
朕五十余年,上畏天命,下凛民,以敬以诚,覃思上理。且以一心对越上帝,未尝瞬息稍懈。赖昊穹之孚,祖宗之荫庇,国家蓄积有余,民间年岁丰稔。
朕以凉德,勉思列圣,体大顺公,操心虑患。敷景运于休期,洪基业于光显。夙夜冰兢。宵旰靡遑。屈指春秋,年届六旬矣。览自秦汉以下,称帝者一百九十有三。享祚绵长,无如朕之久者。
朕以天下为心,天下当亦体朕之衷。各矢荩诚,皆敦孝敬,型仁讲让,守已奉公,务勤职业。官僚胥劝,人士奋兴,使遐迩之均被。小大之咸周。以享平之福。此非朕之德,乃天地祖宗之赐。
今朕式慰中外臣民之情,博考典礼,大沛膏泽,用称跻世于仁寿之至意。于戏。锡民以福,为皇极得寿之徵;御众以宽,乃万国咸宁之本。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随着明诏天下的,还有恩款四十五条,其中就有大赦天下这一条。
因先前曹已经得了消息。早差使曹方往盛京去了。上次曹方已经过去,这次仍是借了平郡王府的名义,倒也熟门熟路。
看着万吉哈之意,完颜家那边像是指望不上的。若是永庆还想回军中来,怕还要走傅尔丹这边的关系。
太朴轩里。除了傅尔丹。阿灵阿与贵升也在。看到曹过来,都很热络。曹给几位大人见礼。因有外人在,永庆地话也不好提,只说是陪着父亲来陛辞,晓得几位大人在此,来给几位上司请安地。
贵升听到这话,想起曹的侍卫腰牌还没收,眼睛一亮,笑着对傅尔丹与阿灵阿道:“两位大人不是正愁人手么不说还没想起来,小曹也是咱们侍卫处的,正好算上他一个。”
阿灵阿沉吟道:“这……不大好吧,曹大人已经管着太仆寺那边了”
贵升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过是耽搁两个半日罢了,又不碍什么事”
傅尔丹听了,也点点头,对曹道:“我与两位大人正为明日宴会之事头疼,若是你方便,刚好可以过来帮把手”
曹听得糊涂,就听贵升笑着说:“明儿上午在园子门口设御宴呢,万岁爷要宴请天下老人。礼部与光禄寺那边已经排好了,说是分二等席面。一等席面百余桌,招待王公、一二品文武大员、高寿老人与番使;二等席面七百余桌,招待三品以下官员,与其他老人。一等席面那边,由皇子皇孙宗室阿哥执爵;二等席面,就要使咱们侍卫处出人了。”
怨不得贵升说人手不足,上三旗侍卫与宗室侍卫,满员编制才六百六十三人。实际上,侍卫处这边真正当值的人手不过五百余人,剩下的有缺,有挂名地宗室。
就算休沐的侍卫都来当值,一些地方的人手却还是要有的,宫里啊,园子里,跟在皇帝身边的。所以,明天能够使唤的人不过三百余,几位大人正商量怎么办。
既是几位大人说了,曹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其实,对于明日的盛宴,他心里还是颇为好奇地。这应该就是被后世称为“千叟宴”地宫廷御宴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说法,只说是老人宴。
因明早要帮着礼部忙乎,曹就留在园子这头,让小满他们回去取了侍卫服送来。
侍卫处的人,除了在宫里排班的那些,剩下的,不管是当值不当值的,昨日都宿在园子这头。其中也包括,次日辰时当值的纳兰富森、赫山、李鼎这班侍卫。
刚梳洗完毕,就听到德特黑的大嗓门:“小曹,起了没走,今儿纳兰老述他们都当值,你同老黑混”
德特黑也调到内班,只是下晌当值,正清闲。
纳兰富森笑着说:“德大哥,急什么,这早点还没用呢您进来,同咱们一块吃吧”
说话间,已经有小苏拉送来早点,有肉包子、花卷、肉粥、小菜。
德特黑与大家都熟的,也不客气,转身跟自己那班侍卫说了声,便进屋子在这边吃。因嫌桌子挤,德特黑便对靠门坐着的两个小侍卫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去我们那屋吃去,昨儿他们可是带了烧鸡过来,现下过去说不定还能抢两
那两个侍卫抓了几个包子,笑着去隔壁房间了。
德特黑一口咬了半个花卷,对纳兰富森道:“你们呢,没有体己。可不带藏私地”
纳兰富森笑着说:“原是有两包牛肉。昨儿歇得晚,大家伙都吃了”
曹也拿了个花卷,笑着咬了一口。
这一晃几年过去,侍卫处的伙食,仍是半分没长劲。怨不得大家吃饭忒是谦让,没谁主动往桌子前凑的。需要在园子留宿的,多是从家里另外带着吃食来添菜。
用完早饭,已经是卯正早六点,纳兰富森他们已经在收拾仪容了。虽然他们是从辰初早七点当值到午初上午十一点,但是按照规矩,要提前二刻钟过去交接班。
曹则同德特黑等人。往畅春园门口去了。
因参加老人宴地人数总计四千多人。要设宴席八百余桌,所以场地便选在畅春园门口。
原本早早收拾妥当地,靠近大门这边是青石板铺设,自是干净;就是离大门远些地地方,也都是铺了黄沙,散了清水。不想,昨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雨,那边就显得有些泥泞,有的地方还积了水。
这次赐宴由礼部主持。光禄寺供置,精膳司部署,所差使地军民达数万之众。
曹与德特黑他们到畅春园门口时,就见人头攒动,一片热闹场景。
七阿哥也在此处。同礼部尚书赫硕咨、礼部侍郎舒兰等人在安排些人役调配之事。
德特黑他们要寻内大臣贵升去。曹看到远处的七阿哥,同德特黑说道:“德大哥。淳郡王在此,德特黑你们先去寻贵大人,容小弟往前去见个礼”
德特黑拍了拍他地肩,笑着说道:“既是泰山在此,小曹当然该过去只是想起老黑的大侄子了,忙过这几日老黑可要往府上去见见”
曹笑道:“不肖德大哥说,本就想着待兄弟们休沐的日子,请大家吃席的”
德特黑“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那敢情好,老黑可不同你客气”
两人暂时别过,德特黑带人寻贵升去了,曹则上前去给七阿哥见礼。
见曹穿着侍卫服饰,七阿哥微微一愣,问道:“你留在园子里”
曹回道:“昨儿陪父亲过来,被贵升大人留下充人手,要在席间把盏”
七阿哥点点头,神色却是有些不自在。曹疑惑不解,想起前几日因嫡福晋患病,弘倬亲事不了了之的事。初瑜在王府留了三日,前天回府的,说是福晋已经好些,吃药调理。
虽然初瑜没有详细说,但是通过简单几句,曹也听出嫡福晋之病像是同她那两个外甥女脱不了干系。不晓得,这算不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下,见七阿哥不自在,曹心中暗道,不会是怕女婿笑话内宅不安吧。
七阿哥又问了两句曹寅夫妇行程之事,听说已经定了二十八日离京,记在心上,思量着叫人准备仪程。
七阿哥一边说话,一边暗暗打量曹地神色,见他并无异色,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早听说自己这个女婿是个待自己女儿极好,并不在其他女子身上上心,他也只是信了一半。另一半只当曹行事谨慎,看着淳王府地面子。
如今,他才晓得,真是如此。虽说对女婿越发看重几分,但是想起在纳喇氏院子里新纳的通房,他还是有些个不好意思。
前两天,七阿哥到纳喇氏房里时,瞧见纳喇氏身边添了个丫鬟。他见那丫鬟不是常在身边侍候的,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越看越是眼熟,很是有纳喇氏年轻时的模样。
他便有些留心,特意问了两句,晓得是家生子,还有些纳罕。为何这般人品,从来未听人提起
纳喇氏看出他上心,素来是贤惠的,便给收拾了房子,当夜便安排她做了通房。
待云消雨散,七阿哥同她说起闲话,才晓得是这丫头叫喜雨,本是初瑜的陪嫁。因年岁大了,她被发回家自择婚配的,纳喇氏喜她容貌好,便留在身边侍候。
七阿哥向来是守礼之人,虽说这喜雨从曹家出来时还是女儿家,但毕竟是做了女儿的陪嫁,自己如今又收用,若是叫人晓得了,着实不好听。
喜雨初经人事,身上本是酸痛难忍,心里也是战战兢兢,见七阿哥又撂下脸,唬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地七阿哥也多了几分怜惜。就是这王府女眷,连带着纳喇氏都算上,都比不得这个喜雨颜色好。七阿哥将她搂在怀里,也是有几分真喜欢。不过,随即他也想到纳喇氏的这番苦心安排,心下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些日子,实在是冷落了她。侍候完两位长辈用了早饭后,便回了自己院子,脸上却没有欢喜模样。就是五儿,她也没打发小丫头领着到院子里玩儿去了。
她坐在炕边,脸色有些深沉,好半天不应声。
就听门口有小丫头来禀,道是紫晶姑娘来了。
见紫晶掀帘子进来,初瑜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笑来:“正想唤人去请紫晶姐姐呢姐姐过来,是不是也为了老爷太太过几日南下之事”
紫晶见她面带乏色,有些强颜做笑的模样,心里纳罕,可是身份使然,也不好相问,便笑着说道:“正是呢,虽说按照太太吩咐的已备了一份单子,但是因大爷与奶奶这边也说要再准备一份,奴婢便拟了单子。奶奶看看,还有什么添减得没有”
因曹寅与李氏夫妇进京,这边府里除了初瑜的陪嫁,其他人便都改了口,叫“奶奶”。以明早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盛宴下
初瑜接了单子,对紫晶说道:“姐姐拟的,指定是无差的”说着,将单子看过了,递还给紫晶,道:“这样极好,就按这个单子准备吧等大爷回来,若是他想添什么东西,到时再添上就是”
紫晶接了单子,又抽出另外一稍薄些的,递给初瑜:“奶奶,这是前几日大爷吩咐往王府那边给二阿哥送的礼,因当初赶得紧,有些物什并不齐备,还差了好几样。如今这几样,奶奶看着是不是要打发人补上。”
初瑜拿着礼单,想着巧芙、巧蓉姊妹两个,不由得一阵怔神。
那晚弘倬着实动静闹得太大了些,婆子们怕担责任,便往福晋与纳喇氏院子里禀告。
结果众人都惊动了,连带这七阿哥都气得够呛,要对弘倬行家法。弘倬兀自辩白,纳喇氏也跟着求情。七阿哥不愿冤了他,便让婆子讲了经过。
待晓得是巧蓉口出污言,七阿哥的脸都绿了,盯着金家姐妹半晌没说出话来。虽没有打弘倬板子,次日也撵到前院住去。
巧芙与弘倬的喜酒不了了之,巧蓉也使人次日便送出京。
虽然乱了一阵子,但是总算是消停下来。初瑜在嫡福晋面前,说了不少宽慰的话。就算自己不生福晋生的,但是养了十多年,在她心中两位母亲并没有亲疏之分。就是额驸同小天佑,往后也会孝敬福晋的。
嫡福晋许是这些日子闹腾累了,不知是真想开,还是假想开,对府里的事也不大理会。醒着时。她多是问问五格格的伤处如何。寻了好药没有。晓得初瑜已经帮着寻了,她便阖了眼,不再理会别的。
纳喇氏寻初瑜问起喜雨时,初瑜并没有想其他地。纳喇氏说既是她那边不好安置,便打发回王府这边。自己刚好放几个丫头出去,没有可手地。
初瑜因先前纳喇氏特意嘱咐过自己要善待喜雨,还当是母亲怕自己安置不妥当。不过,单放喜雨一个太惹眼,她便将喜雨、喜雪两个都放出府来。
喜雪如何安置尚不得知,但是次日喜雨却成了父亲的通房。初瑜在纳喇氏房里,看到已经绾起头发的喜雨。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
虽说几个福晋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有的。但是初瑜直接如今才晓得其他地惨烈。
虽说是长辈的事,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但她还是说不出的难受。见嫡福晋病症好些了,她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紫晶见她半天不应声,有些担心,问道:“奶奶,瞧着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还是请个太医过来吧”初瑜揉了揉额头。道:“应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一会儿再躺会子就好了”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单子里差的几样,就使人去外头买吧。这个单子……再寻些不挑眼的衣服、首饰加些”
紫晶笑着应了。原还想问,要不要再挑几个丫头上来。梧桐院这边。现下地大丫头就喜云、喜彩、喜烟、喜霞四个。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没问出口。这院子里地人事,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商量着办吧。再说,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省得出来淘气的,闹得大家不等安生。
被赐宴的各位,是直隶各省汉大臣、官员士庶人等,其中年九十以上者,三十三人;八十以上者,五百三十八人;七十以上者,一千八百二十三人;六十五以上者,一千八百四十六人。总计,四千二百四十人,已经在位置旁肃立静候。
只听韶乐声起,康熙的龙辇到了。等康熙出轿升坐,除了年八十以上的五百余人行一叩之礼,其他几千老者分班行三跪九叩大礼,一次入席。
在清乐声中,就听礼部的执事官员扬着嗓子喊道:“就坐进茶”
老人们颤颤悠悠地入席,因士庶有别,席面分为四人席、六人席、八人席。每位老人座位前,都放着盛着茶水的玉杯。饮完茶后,这些玉杯便归饮者所有,这以为皇恩赏赐,少不得大家再次跪下叩头谢恩。
曹随着德特黑等人,站在皇子皇孙宗室阿哥身后。等到康熙御前的菜点上好,其余八百余桌地席布才揭开。
经过繁琐的各种仪式,御宴终于正是开席。
现任大学士李光地、王、致仕吏部尚书宋荦、给还原品工部侍郎彭会淇等一品大员,同九十以上老人,依次到御前磕
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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