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自己定是饿糊涂了。
在梦里饱饱眼福罢,她边吞咽口水边盯着烧鸡,鼻尖的肉香勾出馋虫,津液横流。
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把烧鸡往她身边推了推。
江茉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戳了戳软硬适中的鸡肉,声音哆嗦地问:“给我的?”
温元廷手里拎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给你的。”
如今顾不得旁的了,填饱肚子是最要紧的,她在衣襟上蹭了蹭手,扯了一个肥厚的鸡翅膀,咬下第一口便有种仿若新生的错觉。
唇齿被久违的肉香油香浸润,顺着喉咙咽下去的那一刻让她想哭,眼圈儿瞬间就红了,硕大的泪珠儿啪嗒啪嗒的落,砸在手背上,又顺着手背流到衣袖里。
曾经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变得遥不可及,当她从熟悉的环境中彻底剥离,惶然不安的空虚被敏感填满,现实逼迫她接受一切陌生,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面带微笑的苦撑,即便在病中也将软弱恐慌藏得严严实实的,直到饥饿压垮了她最后一丝体面,软弱如倾泻而下的洪水,来势汹汹的冲垮所有的伪装。
温元廷怔忪地望着她,亲眼见到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滑落,身子不自然的绷紧,略有些无措的顿在原地。
等待良久,仍毫无收敛之势,他悄声放下酒壶,绕到长街上买了四五个烧饼,疾步匆匆地赶回来,蹲在她面前摊开油纸:“都是你的,够么?”
江茉抬起通红的双眼看了眼烧饼,扎实的面食能填补所有饥饿和空虚,她默默地拿过一个咬了口,熟悉的味道从她的味蕾蔓延至心底。
她压着哭腔不出声,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喉咙又酸又疼,咽下的烧饼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噎得她喘不过气,满是泪痕的脸蛋逐渐泛红。
窒息令她本能地捶着胸口找水,求生的欲望让她爬到酒壶旁,拿起酒壶猛灌,直到干巴巴的烧饼随着酒水顺下去,才断断续续的吸了口气。
温元廷微微皱眉,索性把烧饼、烧鸡包好塞进她怀里,目光顿住在酒壶上,犹豫了半响,心一横夺了过来。
江茉肚里有肉、有饼、有酒水,已恢复了些力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吃食,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被洗刷过的蓝眸愈发纯粹剔透,噙着淡淡的笑意道:“感谢您出手相救,敢问恩公姓名?来日必报答。”
温元廷愈发不懂面前的姑娘,上一刻哭得委屈可怜,下一刻又能含着眼泪笑,反反复复地让人莫名其妙,他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必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江茉咂了咂嘴里的味道,这酒微酸微甜微辣,味道虽有些怪异,却正合她的胃口。
饥饿太容易摧残人的意志了,她闻了闻烧鸡的味道,回味鸡翅膀的油脂,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她只吃了一个鸡翅膀垫肚子,剩下的都带回去,周氏和妹妹应该不会嫌弃的。
江茉搂着满怀的食物去集市找朱婶家的牛车,脚步轻盈又欢快,一扫饥饿交迫时的阴霾。
人要自劝方得平静,既来之则安之,再不济日子总要过下去,人总要活下去。
在集市口寻到朱婶家的牛车,先悄悄地把油纸包放进竹筐里,并非她小气自私,不舍得把好东西分给朱婶,而是她们娘仨在东阳村的情况人尽皆知,哪里有银子买烧鸡烧饼的?让人知道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来。
初来乍到,凡事谨慎些为妙,少给家里人惹麻烦。
牛板车迎着夕阳,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路上,余晖微黄,映得田地里的庄稼似金芒,江茉惊叹于如此静谧的风景,时间似乎静止了,与人复杂的心绪一同凝住。
东阳村炊烟袅袅,她背着竹筐在村口跳下牛车,转身向朱婶道了声谢,便步履匆匆地赶回山脚下的破屋,等会儿江岚见到烧鸡,必定会欢喜的跳起来。
山脚下的路凹凸不平,走得快会咯得脚底板疼,但江茉等不及了,临近家门时忍不住小跑。
被媒婆踢坏的门虚掩着,她动作轻柔地推开另一扇门,一个飞奔而来的影子直扑入怀,故意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撒娇问:“阿姐,有鸡蛋么?”
江岚是个方满十岁的小丫头,纯真又可爱,看这副模样定是期待了一整日。
见她笑而不语,便迫不及待的把手探进竹筐里,可无论怎么踮脚都摸不到滑溜溜的鸡蛋,顿时恹恹地失了兴致。
江茉环顾了一圈周围,未见周氏的身影,放下竹筐问:“阿娘呢?”
“出门了。”小丫头撅起嘴嘟囔,恋恋不舍地盯着石桌上的竹筐。
如此可怜见儿的,让江茉不忍心再逗她,掏出油纸包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吟吟道:“没有鸡蛋,有烧鸡。”
“烧鸡......是肉吗?”小丫头的眼睛瞬间绽放光亮,紧盯她手里的油纸包,鼻子几乎要贴上去闻。
她抬手摸了摸江岚的头发,心下的情绪变得很复杂,烧鸡是肉吗?这个问题令人心酸,她神色微凝一瞬,用笃定的语气回应:“当然是肉,咱们等阿娘回来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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