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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吾爱(清穿)第43部分阅读

    至爱吾爱(清穿) 作者:yuwangshu

    都穿着补服,人,墨涵是一个都不认识,那补服上缀着的飞禽走兽却是分得清的。仙鹤、锦鸡、孔雀,麒麟、狮子、豹子,来的可都是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正与守卫的护军骂骂咧咧的争吵,叫嚷着要见八爷。为首的竟是郡王玛尔浑,他已挽了袖子叫嚣:“老子谁都不怕!纳尔苏人呢?看他敢不敢把我也押起来?”  闹腾的人群在胤禩出现的一刹那变得肃静,宗室以外的官员全整理朝服、弹了箭袖,跪拜在地上:“臣等给八贝勒请安!贝勒爷吉祥!”这个时辰,是才散朝吧,显然都是直接从宫里而来,穿的都是官服。  那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声音带给墨涵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跟在康熙与太后身边,闻到的朝贺声不绝于耳,那声势大过今日场景的例子不胜枚举,那样的山呼万岁听在她耳里已如平常。而此刻这些人拥护的不是别人,是与墨涵息息相关的丈夫,是她从未真正领略过他的威望的丈夫。何况如今胤禩所处的境地是那样的让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些人为何还要前来效忠明志?  胤禩却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眉宇间透着自信,他的声音不大,发自丹田,饱含着满腔诚挚,轻声送出却遍及人心:“列位大人是要折杀胤禩么?如今我只是一介庶人,不敢再受如此重的礼。还望诸位大人遵循圣断,都请回吧!”他抱拳一揖首,酬谢众人的拳拳之心。  可门前的人并无走的意思,互相征询着,却无做主的人,都已沉默的跪拜来答复胤禩。也有好奇之人拿眼偷偷打量墨涵,八旗女人原不是锁在深闺,可如她这般随侍在大门外却是少见的。她担心自己的身份影响胤禩,不免退后几步,暗中注视着他。  众人这样执着,胤禩心底不免着急,事情必然会被人捅到君父面前,恐怕是一人之罪要累及无数了。可拘身府内,前有护军隔着,也不便上前扶起几位老臣,只怕稍一动弹,那几位正蓝旗下与他相熟的佐领又要起争端。思量了措辞,还要再劝,却见东面来了几顶软轿,离正门五丈外停下,下来几位大臣,为首者七十有余,发须灰白,步伐缓慢,然余下诸人皆恭敬的尾随其后,丝毫不急切。  墨涵但见胤禩面上动容,知道此人非比寻常,待得近前,看清他身上的补服缀着九蟒,乃是公爵的服饰。  如今朝中能有如此威望的唯有一人,前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一等公佟国维。他既是康熙之生母孝康章皇后幼弟,算是康熙的嫡亲舅舅,又是康熙第三位皇后孝懿仁皇后的父亲,乃是国丈。那舜安颜正是他的孙子,此时见他走得蹒跚,意欲搀扶,却被他固执的挥手甩开,训斥道:“老朽再不中用,亦知此际该当何为?”这话似乎有所指,却令后面尾随的人唱喏做和。所有在府外无所适从的文武官员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全都振奋起来,几个爽性的武官已大声道:“老中堂来了就好了!老中堂素来赏识八爷,八爷也是敬重老中堂的!”  佟国维停下脚步,只一扬手,众臣都收了声息,他并不急于迈步上前,那浑浊的双目射出的却是睿智的目光,他直视胤禩,那坚定的气势已表明一切。  胤禩暗觉有愧于老人的期许与支持,挥手示意,府内之人都在门庭内齐齐跪下,他此刻已非皇子身份,行大礼并不算逾矩。胤禩不容佟国维有推却的机会,迅速见礼,旋即起身,朗声道:“胤禩不才,惹皇上动怒责罚,已是不忠不孝之人。如今又扰了舅公的清修,实在罪过。”  多年来,他的确不是有意结交佟国维,只因自康熙三十五年入朝共事以来,他所作的点点滴滴都被佟国维看在眼底,这个秉性刚烈、曾直言顶撞皇帝的老人渐渐赏识于他,可这又被君父视作他刻意笼络人心的罪状。如今,决心退出这场争斗,胤禩心中最不忍的便是愧对扶持、追随他的朝臣。或许有几多亦是趋炎附势之徒,可抬眼看这府外石阶下,热血竟是多于算计的。墨涵沉睡那四年,他能做的便是发挥才能,将所有有用之人团聚于羽翼下,可蓄势待发的一刻,他却只能舍弃。  墨涵无声的看着一切,世间的因果究竟何处是起点。仁孝皇后运筹帷幄,安排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若非认为胤礽最大的敌手是胤禩,就不会有他们通州的相逢。可正是她迫墨涵离去时,让她带走另一个强敌——胤禛,才让胤禩有了狠绝夺位之心,促成今日群臣拥护的局面。墨涵长叹一声,她的史书终究是白读了,认定了一切是利益所趋、互为所用,可看到的却是虽林林总总仍万变不离其中的 “情义”,夫妻之情、兄弟之情,死士之义、伯乐之谊。她自认为熟知这段历史的演变,却忽略了太多,她从来都是低估了政治这个大舞台上,人的力量,其中包括她最亲近的胤禩。他有足够的力量驾驭这班朝臣,他有独到的政见与决策,如果他能坐上那把椅子,也一定能开创一个新的、不逊色于康熙的盛世。  佟国维、马齐、阿灵阿、揆叙、鄂伦岱,哪个不是朝中重臣、位列公卿,如今齐聚于门前,胤禩回身找寻墨涵的踪迹,要不负她,就只得狠心有负于群臣了。他将背影留给门外期待的目光,刚要挪步,听见佟国维淡淡的一句:“聚在此处不是让八爷为难么?如今储位未定,人心不安。老臣已上奏皇上,国之储君关系甚大,请度日后若易于措置,祈速赐睿断;若难于措置,亦祈速赐睿断。诸位大人都回府吧,将有利于国之根本的谏言写成折子,呈上去,皇上自然看得到人心所向!”  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都已不入耳,墨涵迎上大步而来的胤禩,紧握其手:“禩,此刻回头,尚来得及!我虽做不到要离、专诸、聂政,可学高渐离引吭高歌的勇气还是有的。”  “墨涵,我们去宜兴好不好?你不是想看雨中的太湖么?”他的心已经很满足了,他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斗士,他只想安于狭小一室守着妻儿过恬淡的日子。  “九爷!”  “回府吧,开几坛子好酒,我也该醉一醉了!”  “九爷,那好像是四爷!”  胤禟一看,冷笑一声:“四爷是八爷的邻居,来瞧瞧热闹罢了!”  “爷,四爷纳侧福晋,帖子送到府里了!”  “哼!我是该去好好喝几杯,恭喜、道贺!”  正是中秋,祝大家月圆人圆! 书包网最好的txt

    123雨意于无声处听惊雷

    胤禩同墨涵携手回到南院,正瞧见董嬷嬷命府中太监钉好木板在院墙上,木板涂成红色,煞是夺目。  “你又玩的什么古怪?”胤禩在院中石凳上坐定,拍拍自己的大腿,墨涵只笑却不移步子,倒是董嬷嬷知道他夫妻的亲热劲,连忙带着太监告退。  墨涵这才坐到他腿上,说:“我问胤锇讨了对鸽子,方便和糖糖互通消息。”  “外边的事交给九弟便是,有你操持着过日子,怎么着我都乐意的。”他说得大声,看看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卧室屋子书柜后有秘道与临街的宅院相通,九弟不知。”  墨涵倒不敢多问他筑秘道之人的下场:“这样的日子不过月余,我并不急于出去。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会复立表哥,但还会再废。也会重新封你为贝勒的,只是具体日子我不记得。”  胤禩大吃一惊,哀恸着胤礽的命运,那位父亲为何对他最宠爱的儿子也能如此狠心,比比二哥,那自己的遭遇算得了什么。他怕勾起墨涵对胤礽的伤怀,故作无所谓的笑着,看她很慎重的样子,又不免心疼:“你就是思虑太重,劳心费神,随他怎么处置,反正任何事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墨涵也就坦然,与他说些现代趣事,又要他说些儿时的事。胤禩向来不愿在她面前多言幼时孤清、心酸之事,而如今勘破宠辱,反而释然,把那少数的开心与多数的压抑通通道出。  待儿子醒后,二人又在院中逗弄孩子,忽有鸽子飞来落在木板上,孩子们都兴奋的看着这意外来客叫嚷。鸽子那爪子上系着竹管,胤禩上前取出字条交予墨涵,她看了笑着向他展开,上有四字“幸不辱命”,她摇头道:“糖糖是愈发会打官腔了,举手之劳却说得好似凶险万般。”  “你托他何事?”  “不过是给十三送点东西罢了!”墨涵话却未说明。  胤禩一算日子才恍然顿悟,自责道:“是我大意了,今日初一,是你与十三弟的生辰,对不起!我都没备份好礼!”  “你能陪伴着我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她靠在他的身上,一脸的满足,惹得胤禩再不敢提胤祥被圈之事,只想着借那鸽子带话给胤禟,千万别对墨涵泄露。或者让九弟去找人说情,毕竟尚有他早就嘱咐任何情况下莫显现与他有交情的那般暗地追随之人。  “涵儿,我进屋写封信,让鸽子给九弟送回去。”胤禩考虑着起身,却见墨涵仰视着北面天空发呆,那风筝实在应景,是捧着寿桃的南极仙翁。想来风筝做得极大,哪怕远在天际,亦能看清寿桃上极大的两个字——“溥仪”。胤禩倒猜出是何人所为:“他心里始终有你的,只是这溥仪是谁?”  “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墨涵随口说出来,可再细心算算他家的辈分,当真没错,忍不住笑起来,“还真的是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你家的字辈会按着胤、弘、永、绵、奕、载、溥、毓、恒、启、焘、闿、增、祺。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你有兴趣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心里有点酸,她从三百年后来,却连老四的后辈都知晓,他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最后脱颖而出的是他?所以你要带走他,就是为着我与二哥能有机会?”  墨涵不知他此刻知道这些是好是坏,只麻木的点点头,胤禩却是被新一轮的意识冲击眩晕着大脑,很多问题从他心底冒出,忍不住搂紧她,话音坚定:“我不会让他夺走你的!”原来好多事并非躲起来就避得过的,前程未必如他所料的光明,还好,还好备有后手。  “禩,果然历史无误,是他即位,你和胤禟一定要在雍正三年离开,一定!”历史不变,不能那样,胤禩、胤禟都不能那样冤死,她浑身哆嗦着,似乎那一刻已在眼前。  冬季风向乱,风力也劲,实在不是放风筝的好天气,何况接近黄昏,视线并不好。可随侍的高无庸并不敢多说半句,十三爷被圈禁引得主子心中不快,连福晋都无法劝慰。何况他家这位主子亦非寻常人,容不得人擅自揣度他的心思,他战战兢兢在胤禛身后三尺垂手侍立。  他仅用一根小指灵巧的摆弄着牵着风筝的棉线,风撩得裸露的手有些冰冷,正如他的心。当初怀揣对夺嫡前景的隐忧去见活佛,并未打算直言相告。那样的心机岂是见得天日的?可活佛却看透一切,“贝勒要问的格格就能解答”,的确墨涵带他去的幻境为他解答了疑问,但那个彼岸还有几多遥远。他可以耐心的等待,可以隐忍不发,但是十三弟的命运呢?史书中寻不到的墨涵的命运呢?  夜色已让他看不清那风筝飘在何处,只缓缓收线,她可曾看见?想必皇父不会关他们一世,八弟毕竟是可用之人,无非是要削除围绕在他周围的羽翼,在世人眼前宣告他与储位的无缘。收线的过程是这般漫长,可他知道要凭借沉稳才能于风逝中安然收获。  “烧掉!”  “嗻!爷,东西给十三爷送进去了!只是——”高无庸不敢有半点隐瞒。  “嗯?”他冷峻的面庞有着迫人的气势。  “遇上九爷的人也给十三爷送东西,奴才打听到是郡主格格为十三爷备的寿礼。”  她太有心了,有心到礼数周全,前日收到她送来的大礼,胤禛恼羞成怒,她是讥讽自己么?不过纳个侧福晋,她居然送了如那年一般的礼物,十盒鹿鞭,真不知她是何用意。  自然会有人把四贝勒府的消息传递给她,胤禛吩咐道:“纳侧福晋年氏的喜宴都准备妥当了?”  “回爷的话,都妥当了!”  他点点头,心内存了些许期待,只望能在她的心底激起微弱涟漪,那便是意外之喜了!他徒步行到那年她曾来住过的院落,他的大圣遗音亦置于此处,又是一曲《沧海龙吟》,却不复有知音人于眼前,他抬望眼,不知这夜空几时才能再现那照亮他晦涩心境的焰火——

    “涵儿!”胤禩犹豫再三才问,“四哥算是一个好皇帝么?”  墨涵一下子有点懵,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胤禛,政绩这个东西不是由一时的结果来评判的,是放在封建王朝的立场,还是整个社会衍变的大格局。  看她蹙眉不语,胤禩立刻道:“别想了,是我太心急,你莫费神。”他灵机一动,说些轻松的话题,“女儿来年四月出生,小鲁小愚该会走路了吧?”  “他是个勤勉的皇帝,但是——我所知的是不同史学家的评论,我——”她心中对他不也是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么?  “涵儿,是我不该提这些。”胤禩是愈发的自责。  “禩,你怎么看唐太宗?”墨涵只怕就事论事无谓的加深胤禩对胤禛的敌意,究竟他们于雍正年的纷争包含着什么,她不知道,她读过历史,却读不懂历史。  胤禩却体会到她的意思:“你意指玄武门一事?诛杀建成太子,得位不正?”  墨涵避而不答,却点出要害:“这场角力中起转折作用的是何人?”  “禁军值守常何!他指挥原本保持中立的禁军杀向东宫一方。”胤禩与她的默契已又有进益,“九门提督?”京城的布防他自然是了然于胸,可毕竟未曾起过如此歹意。  她又进一步问:“再有呢?能把京城围个水泄不通的?”  “西山七烽台、西三旗、丰台大营、火器营、蓝旗营,大抵就是这些,蓝旗营是我随时能调动的。”胤禩一口气说出主要驻军。  墨涵却在回忆那小说中所云:“没有西山健锐营?”  “西山的编制是沿用前明土木堡之变后的建制,七个依山势的烽火台,以及斋堂辅城,没有健锐营。”胤禩小心翼翼的留神墨涵的面色,知道话说一半,她定然心中不畅快,可又忧心她太过劳心。他将她的话前后揣度,忽然道:“四哥城府深、心机重,却非气量狭小之人!不过,是我,或许也只有用最极端的法子才能够制服有威望的兄弟。但那样未免太过绝情。”他略一顿,又言,“凭这一点,我也不适合坐那把椅子。若这些兵力非握于一人之手,一旦有变,京城恐怕要大乱!我大清不比汉人统辖天下,内乱一起——”他叹口气,不再言语。  这下反而是墨涵怕了,拉着他的手道:“还有十几年,别为不着边儿的事扰了此刻的宁静。”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想法子应对的。只是九弟、十弟、十四弟他们未必舍得离开。二哥呢?二哥会怎样?”  墨涵想到的却是惠妃对他夫妻的情分:“若是见到大阿哥,劝劝他,别莽撞。”  “大哥?”胤禩有些急切,却又放缓语速,“大哥说他乏了,二哥何尝不是?”他自己亦是,只是男人的胸襟、抱负都是虚谈,然无法放下的是情意、责任。  他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到如此的心心相印,又是无语莞尔。  二十多天的宁静却被旨意打破,康熙派来传旨的人竟是胤禛。  紧闭的正门大开,恭迎圣旨。胤禛倒是一脸的和气,伸手欲扶跪在最前列的胤禩:“八弟免礼!”  胤禩却面无表情道:“四贝勒,罪臣已被圣上贬为闲散宗室,礼不可废!这八弟,恕罪臣担不起。”他不管胤禛僵在半空的手,径直起身扶起身后的墨涵,温柔一笑:“你回南院歇息,圣旨迎到大门内便成了。”他又弯腰为她揉揉膝盖,问,“你那‘跪得容易’呢?也给我备一份?想来今后要跪的时候居多了。”  墨涵却突兀的对胤禛说:“恩古伦请四哥代叩圣安!”  胤禛木然回她:“圣躬安!”  “请四哥安!”墨涵望着他审视胤禩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许多,却觉得苦涩在口。  胤禩却是满面的风和日丽:“四贝勒,拙荆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请四贝勒堂上稍侯,待罪臣送拙荆回居下,再来奉旨!”  墨涵避开胤禛满是怒气的目光,看着胤禩眼中闪烁的狐狸笑,心中稍微慰籍些许。她自然明白这二人那浓浓的醋意,当真回避些才是上策。

    这第一道旨意说的是已革贝勒胤禩之福晋郭络罗氏于君前失仪,老爷子命绮云在明尚额驸家禁足一年。宣旨的胤禛心中甚是郁闷,这样的惩罚倒有偏颇墨涵的意思在里面。果然胤禩是乐呵呵的接旨谢恩。  第二道旨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要胤禩次日回宫面圣。胤禛却是有意要羞辱于他,宣完旨,并不急于把那黄绢交付,只嘴里唠叨着说些皇父仁心仁德的官话,按规矩,胤禩也不能擅自起身。然此刻的胤禩再不是那个要循规蹈矩做个贤人的胤禩,堂内只他兄弟二人,他兀自站起来,一抖长袍,笑言道:“圣上自然是仁心仁德,派个差事都要体谅臣下的车马费,想来是思及四贝勒与罪臣是近邻,四贝勒来传旨的确是最妥帖的安排。四贝勒来得正好,罪臣在想如今寒舍的建制已是逾矩了,估计得请来泥水匠按照一般宗室房舍重新整修,到时候怕是要扰了四贝勒吃斋的清净了。”  胤禛被他的话呛得难受,却又寻不出刺来,皇父派他宣旨究竟有几层深意,他一时半会也揣度不透,只得好言相劝:“八弟,皇阿玛对我们兄弟是拳拳父爱,如今不过是一时气恼。只要你有悔过——”  “目前何尝不好,虽然如此,但将来之事奈何?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四贝勒读着佛经就该知晓这道理啊?世事何苦强求。对了,拙荆曾言,他日四贝勒是潜心修道之人,道家以出世而无为之治,胤禩于佛于道都缺慧根,人生最大乐事无非守在草堂陪陪娇妻,带带儿子。”他的话是软绵绵的,眼神也是一味的慵懒,可那慵懒中却有无法轻视的力量直逼胤禛。  胤禛也有片刻的恍惚,用坚定的目光去还击,却又显得乏力,只为着他那“拙荆曾言”。墨涵是向他说出一切了?说出曾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那老八是决意放弃了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张狂吧,他如今说话的风格和尖酸刻薄的墨涵竟是神似。他冷笑一声,也无所惧:“如今一切都非定数,将来之事尚不知是何日,八弟不必过早自暴自弃。你外有群臣拥戴、内有谋士运筹帷幄,胜败犹未可知。虽然惹得皇父一时不快,然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胤禩换了适才的好脸色,厉声道:“胤禛,你无需试探,我胤禩有何打算,不必对你说尽,终究是各自防范罢了。只是今日还算是兄弟,我有一言相告,他日你若仗着手中权柄要荼毒九弟、十弟、十四弟,我胤禩第一个不答应!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把湛泸悬于人心!”  “墨涵曾对十三弟说过一个道理,不知八弟可曾听闻?”胤禛倒学得气定神若,“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戏怎么演下去,由戏台上的角儿说了算。高兴怎么演就怎么演,由不得看戏的人!”  他的话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那躲在内堂的她,她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他们,才会让表面温润、内敛的两个人有了今日之争,他日呢?这个疑问存在三个人的心底。 书包网最好的txt

    124罪臣但见包藏无限意

    “这个东西一定要时时带在身上,是活佛所赐的灵丹,若遇生死危急,只要吃下去便一定能再见到我!除非你想躲开我!”墨涵很郑重其事,将那丹药与有自己满文名字的玉佩都装在新绣的荷包里,“若是再落到什么柳儿、桃儿之类手里——”她故意说些讥讽他的话。  胤禩赶紧放在贴身的衣服处,陪着笑脸:“没有一,何来再?”他心中虽疑心那丹药的作用,可稍一犹豫,墨涵已怒睁双目,他只得小心哄她,“老婆的话我自然是言听计从,不敢有违。凡事当然该有最坏的打算,可我不愿你与孩子再处于千钧一发之际。你总不放心九弟手下的人,你说的那个什么读秒之紧迫只有咱们自己去做了。”  “小九心气太浮,用的人又杂,保不准谁就是老爷子与他的眼线。你门下必也有怀揣异心的,否则你和小九将来哪里来的那样多的罪名。禩,旁人我看不清,你是何等人,我还不知么?虽有自己的算计,却是最心软的人,你在书房怎么不好好习字,只把那束缚人思想的圣贤书读得这般透彻。”这话有些过,毕竟是人的信念问题,墨涵才笑着将话挽回,“所幸非礼勿视几字没毒害你,我才不至于被你拒之门外!”  胤禩随她说笑,二人是从不将自己的理念强加给对方的:“求同存异!”  墨涵满意的点点头,拉着胤禩去看了三个小子,方才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门口:“冬至大节也没去给阿奶问安,想必老爷子召见你去,阿奶的懿旨晌午前必到。”  “你带着孩子回宫住几天也好,也可以见见额娘,我是个不孝之人,惹得额娘受拖累了。”他神色有些黯然,毕竟那是幼时积淀的隐痛。  “一家人哪里会觉得拖累,额娘本来就不在乎那些名利,只要见我们都过得好,她老人家就开心了!”  不到一个月,紫禁城却让胤禩有了物是人非的感受,他已是一个外臣,第一次用徒步的方式行进在入宫的道路上,每一块青石砖都记录着这个宫殿中的次次变更。每当避开正中那只属于帝王的通道,而选择一侧的门洞时,斜照的日光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左翼的墙上。墨涵说冬至那日是一年当中阳光最倾斜的一天,那日光是能延伸至城墙后的那一侧。他是要昂首而行的,就避无可避的见到自己孤独的身影,那些识得他的护军却不敢贸然见礼,也有那记得他好的远远打千,毕竟夺爵这么久,如斯反应亦在意料之中。只是半生所求已化作烟云,虽早已预见,可真如此——忆昔日年少,外人眼中尊贵的皇子身份,他有些沾沾自喜;兄弟间瞧不上眼的卑微,他会为着那不经意间的一个藐视的眼神而咬牙忍耐。如今,他淡然一笑,有所得必有所失,带着妻儿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那才是后半生之福。  到得乾清宫,似乎这路走了半生,也让胤禩重新感悟了这二十八年的岁月,爱也好,恨也罢,屋内龙椅上坐着的依旧是此生割不断血缘的父亲。他迈步入殿,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只盯住石板僵硬的跪下,原先预备的那些“罪臣、草民”终究不忍说出口。  殿内光线充裕,让康熙一下子瞧清胤禩所穿的新绸衫,那衫子似乎反复浆过,每一个棱角都不会随着肢体的变化而产生褶皱,有如胤禩柔和的脸上释放出的坚毅。康熙反复审视着他的儿子,欣赏、欣慰、不安、惋惜——甚至太多他自己都分析不清楚的情感,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正如他失去胤礽一般,这个优秀的儿子也在远离自己,不是为着权力,是为着那帝王家稀少的爱。只有孤清的坐在龙椅上才能品味这苦涩,墨涵似乎明白一些,却为着维护胤礽、胤禩,不愿再来理解他,不愿用她那些旁征博引的溢美词句来安慰一个老人的心。  “胤禩!”他尽量将声音柔和平缓的送出,他必须得留住这个儿子,不是他的心,是他在满朝文武中的凝聚力,无论选谁为新帝,都必须先让这个儿子心服。但是要令他心服,唯有待之以诚、用心相劝,任何的虚假只会让父子之情更疏离。他也是经过这许多才看清楚这个儿子。  “臣谨聆圣训!”他的话很刻板,既要维护最后的尊严,又无意去触碰皇父敏感的神经。  可那“臣”代替了过去的“儿臣”,彼此都是那样的不适应。  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好的话由:“朕的兄弟太少,亲近些的的只有你裕王伯父一人,可兄弟情之前却隔阂着君臣礼。他对你期望颇高,病中还念念不忘你的前程,曾对朕言,将来你必然如他一样做个大清的贤王!”  贤王?胤禩心惊,他果然不死心,事情到这一步,还欲挽回么?可惜他不是石磨,由得人转动,还寸步难移那磨心。  “你从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在婚姻一事上令朕失望,旁的事都做得好!”  懂事!那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婚姻,是无奈的接受,旁的事不是在枷号时被贬得体无完肤?失望?是说绮云在君前刁蛮撒泼,还是指墨涵?墨涵与皇位从来是矛盾的对立面,她不会接受后宫三千的格局,世人也不能接受爱着名义上妹妹的皇帝,胤禩从来都是明白的。  半天打不开僵局,他径直步入后殿,胤禩下意识的去摸膝盖,厚厚的棉垫子,还真的能抵御青石的寒意,墨涵说她那个时代不时兴跪了,怪不得她那么娇气,在他,也是舍不得她去跪的,更何况将来要跪的是那个和他同样关注墨涵的人。  他怔忡间,却有素淡的青布靴子步到面前,胤禩不及抬头,康熙已俯身扶他站直,并非虚礼,手腕当真带着力道。这样的记忆唯有一次,他心中有股热流,那时他还只能仰望,如今却与皇父一般高。  “陪朕出宫走走!”  胤禩方才留意康熙已换了青灰色的便服,他只有悉听尊便的份,也懒得再费神思去猜测要去何处,只茫然的随他而行,可心底始终放不下适才的恩举。他哪里抵得上皇父的修为,能够这么快就摒弃前嫌,“宠辱偕忘、把酒临风”终是难事。  护驾的几个侍卫都换了便服,胤禩不时挑开轿帘看看,知道是出了西华门,似乎是往南长街而去,他多少预料皇父是要想法子留他在朝中效力。他拿定主意,任由皇父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一定得带墨涵离开。  是万寿兴隆寺,挂着康熙三十八年的御笔匾额。  “墨涵把朕的字倒学得九成九,她是过于伶俐了。”他见他没有搭话的情绪,又道,“你的折子也是她给你代笔吧?”  这个疑问句实在不能置若罔闻:“是!臣的字拙!”  进了大殿,康熙虔诚的拜在佛前,他只让胤禩随侍殿内,余下随从及僧众都候在殿外。  胤禩随驾礼佛不是头次,却未曾见皇父如此长久的祷告过,年岁不饶人,发须已灰白的皇父驰骋四海,亦逃不过命运的消磨,还有十四年的光景,他逝去时,自己会是怎样的感触呢?爱?恨?这样的揣测都是罪过!胤禩望向慈目的佛像,那样的仁慈,先决条件是有包容万物的心吧!  “胤禩,朕儿时在这里呆过!是佛庇佑朕活下来!”  儿时?皇父的儿时,他从来未触及的故事。  “臣——”  “你是朕的儿子,不用这样自称!”他很伤感。  他很犹豫,可依然习惯于不违逆他的意思:“儿臣愿闻其祥!”  “你记得在何处种痘么?”  “儿臣与众兄弟是在英华殿种痘。”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接近死亡的滋味,那劫后余生的礼物是皇父第一次亲手搀扶四岁的他起身,隔得那样近的端详他,用充满着慈父温暖的语调关怀他:“儿子,种过痘就能安然长大了。”  他也依稀记得彼时的情景,那双稚嫩的眼睛无比景仰的望着自己,怯生生的问:“皇阿玛,胤禩能长得像皇阿玛一样高吗?”那时他心情很好,秋凉的北京是最怡人的,他即将启銮赴平生的第一次南巡,他很乐意这个流着他血液的儿子崇敬自己,于是很爽朗的回答他的问题:“会的,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只是,那样的美好早就隔绝于他和儿子们间,他何尝不想善待每一个:“英华殿的佛像便是从这里请回去的!朕幼年患了天花,被送到这里避痘,身边只有嬷嬷、太监,原指望病了能见上你皇玛法、皇阿奶一面,皆是痴心妄想。即便躲过凶险回宫,也只是在乾清宫外叩头请安。朕十岁之前,你皇玛法、皇阿奶便相继辞世,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初登大宝,内外觊觎者众,朕日日如履薄冰。”他略一闭眼,鳌拜的狰狞犹在脑海挥之不去,那是一个梦魇,他平定三藩、收复台湾都不能掩盖,他亲征尼布楚、噶尔丹都难以释然。  胤禩有点不敢听下去,皇父临朝四十七年,其中经历的艰难他是知道的,他从来只看见皇父风光的为人称颂,却忽视了皇父也是一个人,也一样有人的恐惧与脆弱情感。  墨涵进宫只见到皇太后,却未见惠妃、良妃,苏嬷嬷私下才告诉她,大阿哥的事已有定论,圈禁在府中,两位娘娘同病相怜,都去玉泉山行宫吃斋了。不过说了几句话,太后就伤心的哭起来,说是有负孝庄文皇后所托,没有护住太子,又心疼康熙这个养子的病情,害得作陪的两位太妃也跟着掉泪。反倒让墨涵不敢再添伤悲,只说些宽慰暖心的话语。好在有她那两个宝贝儿子,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灿烂的笑声使得宫中那阴霾的气氛暂时缓和。  太后养育在宫里的小侄曾孙已被圣上赐名观音保,这个科尔沁的小男孩很骄傲的说要保护两个小弟弟,还要将从科尔沁带来的一双小马送给他们。草原的孩子醒事早,竟明明白白指着墨涵的肚子说:“郡主姑姑,你这次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大家都笑起来,墨涵冲着他直点头。  谁知他又问太后:“老额吉!郡主姑姑的女儿是不是公主啊?”  孩子本是童言无忌,这小家伙时常念叨的就是娶个公主,可此刻正是嫡位未定、胤禩深陷其中的微妙之时,她的女儿若是公主,岂不又涉及其中。墨涵看着老人们脸上僵持的笑,很是不忍,拉过观音保,也不知他日胤禩是否和老康存了一样对孩子的祝福,为弘旺更名为菩萨保。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黑蛮蛮的孩子与她有缘:“观音保,要娶大清的公主可得有过人的本事,不但要精通草原上骑射,还得学会汉人的道德文章。你做得到么?”  这小子却又不领她的情:“十四叔叔说得没错,郡主姑姑说的话好没劲。”  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他念叨的胤祯,他先见了礼,过来抱起观音保:“你郡主姑姑别样都好,唯独就是喜欢说教!”  “十四叔叔,你这么大了,还被姑姑管着?”  胤祯可怜兮兮的点头,就放下孩子,上前拉着墨涵的袖子,对太后奏请道:“阿奶,孙儿姐弟俩一个月不见,想私下说说话,可好?”  他似乎还是那个喜欢耍赖的孩子,可经过塞外的事,墨涵却知他的变化,他拉着出了门,在花园里视野开阔处站定,先仔细看了墨涵几眼,道:“就算被圈,你和八哥在一道,我们就不替你们担心!”  他果然懂事许多,懂得太多,他确定四下无人才道:“大哥的事定难回寰,皇阿玛是狠心要圈禁大哥一辈子。私下已说要把大哥统领的差事全交给我。这是多好的暗示啊!谁不知道我是保八哥的?虽然打压了八哥,却巴巴地领着去万寿兴隆寺了,我才打听到,那可是皇阿玛以前出宫避痘所在,想必是把八哥带去说什么体己话了。墨涵,你若再拦着八哥,不让他出来争夺,难道等新皇帝上台,大哥的下场就会重演!九哥、十哥都是这个意思,如今连十哥都比先前积极了许多!”  “十三呢?”  “没事了,给了派了两个师傅,说是在家读一年书再出来!”  墨涵想想,道:“既然出来了,陪我走走!”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胤禩的性情她最了解,那父爱正是他的一块软肋。  “去哪里?咸安宫是进不去的!”他倒是猜出墨涵想去见太子,“四哥亲自守着!”  “我去毓庆宫看看唐莞!”  “唐莞和你一个性子,带着女儿去求皇阿玛,倒让她母女进了咸安宫相陪!”  墨涵淡然一笑,好歹有了件值得一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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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太湖一苇渔舟恣奔快

    摇橹激起的水声是最美妙的音乐,仿佛那水花绽放于心中,抚慰着一切伤痕。依湖而居三年,他依旧是不识水性的,但却愈发沉醉于烟淼的朝夕。每逢日落,他喜欢划着船带儿子去听那打鱼归来的渔夫吟唱的江南竹枝小调,让绵软的民风感染那两颗幼小的心。六月光景,夏已尾声,他亲手栽种在渎上的百合与西瓜就要收获了,小馋猫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归航的乌篷船带着一番急切,黄昏的隐约间难辨细微,他却能于心底见到林中房舍上徐徐升起的炊烟,都有一番猜想,她会准备什么新菜,会在饭桌上说什么新鲜故事。  “阿玛,我和哥哥游回去好不好?”小愚胆子大,主意也多,由他教导,还算循规蹈矩,凡事都会先征询大人的意思,此刻一脸的笑容。  小鲁是墨涵带出来的,沉稳的性子却是满嘴黑话,还观点独到:“弟弟,你别对阿玛使美男计,不管用的!阿玛,你只喜欢额娘,是不是?”小鲁打小特别文静,和他儿时有几分相似,可如今——他笑笑,对儿子的问话不置可否。  “哥哥,父慈方有子孝,兄友则弟恭,你何故以大欺小?”小愚扑闪着大眼睛,很认真的把才学的几句拿出来显摆,“你,你还欺负阿玛!”  小鲁却把墨涵的神色学了十足,头一斜,哼一声:“懒得和你废话!留点精神吧!回去美眉又该折磨我们了!”  小愚望向胤禩,得不到任何提示,想了半天才拼凑个句子:“胆小如鼠辈,区区一女子,何足道哉?”  “嘿嘿,有本事你去给额娘说这些话!”小鲁眯缝着小眼,去看胤禩,“阿玛,是你教弟弟的?我给美眉说,让她给额娘说!”话里有几分要挟的意味。  胤禩最爱看他两个饶舌,或许该建议墨涵还是让两个孩子并在一起读书,她总说双生子若带成一个样容易性格扭曲,可如今的安排才真是别扭。这两个早熟的孩子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他最初高兴,觉得是天赋聪慧的表现,墨涵却不喜孩子如此的老气横秋。那在江南出生的女儿是极为娇俏的,被全家人宠得无法无天,这也是依着她的意思,要把女儿养得仔细。  “额娘,美眉吃西瓜!”  虚岁才三岁的女儿长得胖乎乎的,那小手也是肉嘟嘟的,煞是可爱,她对世界的认识极为有限,总爱把两个哥哥的话挂在嘴上,他们的愿望便是她的愿望。  “美眉,西瓜是谁种的啊?”墨涵望着那远远划来的小船,爱意也随着徐徐而来的潮声洋溢心间,来这里的三年是她生命中最惬意的三年,她不知道胤禩是如何说服康熙,放他们离开,必然是舍弃了一切功名利禄。那日他从宫里回来,就急着带她和孩子去玉泉山见了惠妃与良妃,次日便带着一家匆匆离京,跟着来的只有胤禩的奶娘与太后派给墨涵的董嬷嬷。虽然很快在宜兴安顿下来,可墨涵心中的疑虑却日甚一日,何故走得如此急,甚至连胤禟等人都未曾作别。胤禩自然是有难言的苦衷,他不主动言及,她也不会追问,只希望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能让他忘怀京中的事。他来了南边,也不和相熟的官员来往,与胤禟他们的通信也只言私事,绝口不提朝中政务,这样安生过了三年,墨涵才逐渐放心。  女儿娇嫩的声音:“阿玛种的西瓜,阿玛给哥哥、给美眉种的西瓜!”  “恩,阿玛爱哥哥,也爱美眉!”她从来都给孩子们灌输爱的信息,眼看船已近了,接连两声“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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