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肉肉屋
一个背风又隐蔽的土坡下,,他拍拍海棠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个树墩上,柔声说道,“把脚底包扎一下再走吧?伤口耽搁了只怕走的更慢。”
海棠点点头,伸手到长裙里撕下还比较干净的布条,刚要扯开包扎,萧羌制止了她,费力的拉了一下襟口,没有拉动,反而疼得额头一阵虚汗,他喘口气,声音有些哑,“笑儿,药在我的怀袋里,一个小鲨鱼皮包,应该还在,你先给脚底包裹一下,不然没法走路就糟了。”
海棠沉默着伸手到萧羌的怀里去拿东西。
男人的体温通常都比女性要高,之前几次身体接触,萧羌的身体总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带着凉薄的温度,现在隔着几层菲薄衣衫,男人的体温灼烈了起来,她冰冷指尖碰到的一瞬,竟然有被灼伤的错觉。
暖和又舒服。
于是她就慢慢的摸,最后整个人抱了过去,下巴靠在了男人的颈窝。
萧羌漆黑的长发如今湿淋淋,带着水的腥味,并不好闻,她偏偏把头埋了进去。
似乎是在撒娇?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算了,这样类似撒娇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次被冤枉,丢到掖庭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那时他抱她入怀,然后轻轻吻她,和她说话,柔软的声音安抚了她。
她本以为这次萧羌也会安慰她,没想到下一秒,大越的皇帝却推开了她。
看着面前有些受伤又难堪的少女,萧羌摸摸她的头,“先上药再说其他的,安全了随便你抱。”
随便你抱随便你抱……
被这四个字萌到了,海棠伸爪取出药包递给萧羌,萧羌翻出急用伤药递给海棠,告诉她怎么用,又拿出里面两片散发药香的东西,递给了海棠一片,余下的一片自己含在嘴里,“山参片,吊命提神,压在舌下,不要咽下去。”
海棠吞到嘴里,山参的浓郁味道盖过了周围的水腥,她立刻觉得舒服不少。
稍事包扎了之后,两人慢慢继续向里深入,拐过几道土坡,已然看不到云林江了。
天已快大亮,海棠极目远眺,只见土坡下一片黄澄澄的沙土地半掩着一座废弃的小村,她看了看萧羌,萧羌点点头,两人朝那边走去。
一边走,海棠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有人来追?”就算事情混乱,此时也应该有探子了啊。
萧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唔,我们大概进了长昭的范围。长昭是东陆第一军事强国,白玉京和沉国确实没胆子越境来追。不过昨天晚上闹成那付样子,长昭肯定也要沿岸戒备追查,只是没有这么快而已。”
海棠点头,扶着萧羌到了小村,仔细选了一间已经半被黄沙掩埋在地下,从地表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还很结实的房子进去。
屋子里不进一点光,萧羌摸了片刻,找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他低低吩咐了一句,单手轻柔的掩住海棠的眼睛。
海棠耳边蹭的一声响,立刻就有暖黄|色的光芒透过萧羌的手掌渗入了视网膜。萧羌放了心,极短促的喘了一声。
在黑暗里骤然接触光线对视力不好,海棠知道,于是就安静的在萧羌的手掌下睁动着眼睛。
片刻之后,萧羌松开了手,眼前是一个卧室一样的小房间,有半边塌了的土炕,萧羌用火折子点燃的了一堆破席子一样的东西,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费力的弯下身,把还裹在身上的裘皮铺在地上,坐到了炕上,环视一眼四周,忽然唇角一弯,再看向海棠,眼睛里居然又恢复了一贯春水温柔,向海棠伸出手,“来吧?”
“干吗?”即便如此疲惫又狼狈,海棠同学身上的警戒系统依然发出了警报。
“卿刚才不是想抱朕吗?朕现在就在这里哟~”
男人微笑,嘴唇的颜色很淡,桃花眼细细的眯起。
外面天已大亮,一线阳光金黄艰难的射透下来,混在暖黄火光里,海棠对面那男人,眼波流转,居然魅惑。
当大越的皇帝陛下和婕妤,正在一个小破屋里酝酿“空行换段第二天早上”这样的禁镜头时,云林江上暗潮汹涌,新一波的凶险在波澜起伏的江面下悄悄的汇聚。
三月初八清早,沉冰的军队已到了云林江畔。
现在的情况是,青龙舰直追天上重的水军而去,白玉京的水军和大越的雷神军在渡口对峙,两军之间已拉出了将近三百里的空白带。
这就是萧羌的主意吧?
坐在中军行辕里,沉冰绝美的脸上含笑,心里却恨极。
他就这么中了萧羌的圈套!
到了现在这一步,萧羌打的主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萧羌用自己和萧远当饵,让沉烈误以为他真的中了沉国和白玉京联手布下的杀局,又故意让萧远落入敌手,增强这个骗局的可信度,让沉烈真的以为他仓皇逃窜,向下游追去。
白玉京苏荷的介入可能是萧羌计划中没有计算的一部分,但很显然,这对他的整个计划没有影响,并且只增加了骗局的可信度和可行性——把白玉京的水军拖在雷神水军的监视下,明显对大越有利多了。
而萧羌的最终目的,就是现在的局面,两方军队相距遥远,中间让出来一条谁也来不及救援的路——直通沉国——
这才是萧羌的圆满布局。
一个疯子想出来的计划!沉冰心里恨得要滴出血来,牙龈下似乎都渗出一点血腥。
而自己呢?则是这局里一个借来遮掩的旗帜。
自己带兵回国救援?沉冰在心里冷笑,一双笼着雾气一般的美丽眼眸轻轻一动,凝视着对面所坐,雍容优雅的老妇人——大越皇太后,柔嫩如花瓣的唇角一勾,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越发恨极。
按照他和萧羌的约定,他假装挟持皇太后出奔,在和沉烈会合的时候,直杀沉烈中军,取得沉烈头颅之后,取而代之,成为沉国国主。
在行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真的挟持皇太后,这样自己也有个退路,情势不好在沉烈面前也好交代,哪知,他这心思刚动,五千龙神卫先行动作,把他礼貌的“请”去了太后营内。
那个大越地位最高的女性以看着幼儿一般的眼神端坐在御座之上,然后非常礼貌的微笑,说,希望沉冰和她一起到行动。
于是,挟持者变成了被挟持者。打着沉冰的旗号,军队迅速向边境移动,而在移动的过程中,早已安排下的散兵不断加入,快到边境的时候,已有三万人之多。
沉冰预备在大越边境的军队在万人上下,他不是没想过和太后鱼死网破,但是,当某一次他的军队集中了数千精锐发起的进攻,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被轻描淡写的平定,太后站在血迹尸骸之中,温和的问他,可还满意龙神儿郎勇武的时候,沉冰非常识时务的放弃了逃脱的打算。
坐在行辕里,沉冰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对面的老妇人低低咳了一声,亲手为他斟了杯茶,干净利落的凤凰三点头,冰纹的杯子里清香飘逸,太后笑道:“定王殿下,喝一杯茶吧。”她非常温柔的微肖,一双描绘精致的眼看着面前杯里袅袅绕着轻烟的茶水。
沉冰眨眨眼,象只小鸽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太后一脸爱怜的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殿下,你看,云林江快到了呢。”
沉冰向外看去,只见一条大江横亘天地之间,远远看去,有若一条碎玉白练,在清澈的阳光下栩栩生辉。
已经到了边境,莫非是这个老太婆打算在这里直接杀掉他?他心里一紧,脸上却越发天真起来“太后的意思,沉冰不是很懂呢。”
太后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和定王,就该在此分手了。”
沉冰睁大眼睛,太后继续慢慢地说下去,“定王您继续按您和皇帝订下的计划行事,我呢,把军队带到这里,也就尽了自己的义务了。”
沉冰继续一脸茫然的样子,太后却拿长长的衣袖掩了口,一双经过了岁月的侵袭,依然清澈动人的眼睛有趣的眨眨,看着对面年纪足够当她孙子的异国亲王笑了起来,“定王殿下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这等妇道人家,真的要上战场吧?”
她端起茶,慢慢的呷了一口,唇角一勾,“事情嘛,总是交给专门的行家做比较好,殿下说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逐渐接近的云林江上,忽然爆开了极大火花,在船与船的爆炸之间,一道鲜红色的,形如凤凰的焰信飞上中天——
太后和沉冰一起看着那道信焰,已经步入老年的女性侧头,微笑,十指优雅的交叠,“还好,白玉京江卫全灭,我萧家子弟总算还没有丢人。”
沉冰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了下来,他很清楚,刚才那道焰火是箫逐专用的烟花信焰,当这道烟花升上空中的时候,只代表一个意思——敌军全歼。
白玉京包围已破——
太后信守承诺放沉冰离开,沉冰整顿军队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闯过白玉京封锁线的风神军来到此地与龙神军会合。
桥船们彼此头尾相接,骑兵们快速的通过桥船,向对岸奔去,沉冰骑在马上,远远看去,只看到远处桥船之首,鲜红如血的大旗在空中飘舞,在烈阳蓝天下有若天空翻卷的伤口,内中一个金色的萧字,银勾铁画,笔笔狂嚣。
船影帆动之间,江面澄碧,船头有人。
箫逐。
红的衣红的甲,手里一杆银白的枪,枪上的缨子红得象他浑身溅满的鲜血一般,他却偏偏没有带盔,一头那样长的黑发飘散在风里,越发衬得那张绝色的脸有一种诡艳的杀气。
箫逐。就是这个男人让东陆排得上水军前三的白玉京海卫没有一点反击之力的溃败。
无声的念了句这个名字,沉冰吩咐大军按照原定计划去和沉烈的部队汇合,他自己带了约百骑人马,在过了江之后,沿着陆路悄悄向长昭的方向而去。
当他的部下茫然的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妖精一般的少年咬着嘴唇妩媚的笑了起来。
他柔声答道,“有非常重要的人在等我哪。”
那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人,得到了她,就可以得到这个天下了。”
所以,笑儿,你要等我。
太后在把军队交到箫逐手里之后,立刻就要启程奔回顺京,回朝稳定局势。
箫逐去拜见她的时候,太后把一封密旨交给他,示意他打开来看。
箫逐一看,脸色剧变,下意识的几乎把密旨扔出去。
“太后,臣不能——”
太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只是疲倦一般的看着他,“阿逐,这是皇帝的意思。你认得皇帝的笔迹的,这是他亲手所写。他离京之前,也很郑重的拜托过我,如果一旦他被俘,立刻废去他的帝号,立你为新帝。”
箫逐几乎没听到太后在说什么,脑海里乱哄哄的,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离京之前的那天和萧羌的对谈,他指责萧羌为了天下什么都不要,那个男人当时只是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最后把皇帝的冠冕托在了掌心,放到他面前。
他对他说,“你要就拿去。”
自己却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那时候的萧羌,是怎样心情?
手心一点点攥紧,箫逐猛的抬头,却看到正笔直的看着他,“阿逐,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冒险,我们要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大越百年,不能毁于此时。”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足够让箫逐听得清清楚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箫逐最后还是把密旨还给了太后,他对太后行了最隆重的三跪九叩之礼,然后起身,“太后,恕为臣,不能遵旨。”说完,他起身,毫无余地转圆的离开。
太后以端正的姿态看他离去,直到箫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她才把眼神转移到那卷没有发出的密旨上,半晌,才抬起手,隐在重重衣袖下的手掌有一丝丝的血线渗出来。
修剪圆润的指甲早已刺入掌心,入血入肉。
太后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双秀丽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样的旨意……谁又愿意下呢……”破碎的声音涌出嘴唇,太后立刻掩住嘴,急忙端过桌上冰冷茶水,仰头灌了下去,只觉得苦不堪言,直到心里。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滴答答,敲打着空了的冰纹杯子。
过了片刻,她放下帷幕,唤来箫逐的副将,把密旨交给他,告诉他,紧急之时呈给平王。
三月初八,箫逐率军破白玉京江卫而出,大越风神军、雷神军攻取沉国渡口,直取定州渡口门户雍城。箫逐率风神军,一日之内连破雍城二附城,断雍城粮草水源——
沉烈、沉烈紧急回军救援,天上重追击尾随,白玉京江卫正式出兵,向大越宣战——
两国三方,奔命于云林江上。
争夺焦点,一,谁会先赶回沉国都城,二,谁先找到萧羌。
第十九章 奔命
第十九章 奔命
当两国三方大军在江面上彼此竞争速度的时候,在长昭岸边某个不起眼的废村里,一男一女也在僵持。
海棠同学瞪大了眼睛看着现在靠在半个塌掉的土炕上上摆出一副波斯猫等着人挠肚皮样子的男人。
僵持了片刻,她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了,“您肋骨断了吧?”
萧羌眨眨眼,总算想起来,“啊,没错。”
“那咱先包扎成吗?”您老总算想起来了。海棠感动涕零,一拐一拐的走过去,伸手,“陛下,我想我们两个都需要包扎。”
萧羌盯着她的手看了好长时间,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着把鲨皮小包放在土炕上,点点头,“确实,跟做什么比,现在包扎伤口更必要。”
海棠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您想“做”什么啊,老大?
没骨气的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海棠决定逃避现实的先去寻找一些必要的东西。她走得很急,萧羌捞住她的手臂,低声,“慢走,不要太急。”然后微笑,“现在急也没用。”
萧羌的笑容一向和煦如春风,即便知道这个男人的内在和他外表的微笑完全是两个极端,这样的笑容一向可以安抚她的不安。
他说话的时候咳嗽了一声,在迈出门的时候,海棠忽然想起来,萧羌应该也在发烧。他断了肋骨,只会比自己更难受吧?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心,萧羌微笑了一下,气息虽然虚浮,却不带一丝软弱对:“放心,死不了。”
紧紧盯了他片刻,海棠吐了口气,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安定个什么啊!
真是一百万次诅咒自己这种接近于烂好人的性子啊啊啊啊啊,海棠一边寻找可以用来固定肋骨的木条,一边暗骂自己。
那个男人曾经有对她动过杀念呢,她如果够聪明就该趁现在赶紧脚底抹油,身上还是有一些珠宝,她小心谨慎,大概也不会过得特别艰难。
站在一口居然还有点水的水井旁,海棠提着装了小半桶水的破木桶,怀里抱着用的上的东西,直起身子,向萧羌所在的小屋望去。
头顶上是清澈阳光,蓝色的天连丝云也没有,小小的几乎被沙子掩埋了的房间里,那个男人身在其中,自己走了,他便有可能活不下去。
自己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放不下。
海棠认命的捡好东西回去,走的时候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
自己肯定也在发烧。她冷静的判断,随即想起了屋子里的男人。
萧羌肋骨断了,发烧得只会比自己更加严重吧?
回到小屋的时候,萧羌正就着火低头烤一块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眼,只是睫毛翕动了一下,黑而长的眼睫衬着眼角一抹殷红,有种微妙的情se感。
“我在烤干粮,等下就能吃了。”
海棠点点头,添好柴火,把身上最潮的衣服扒下来架在火边烤上。萧羌烤好了食物,递了一半给她,海棠默默三两口吃完,选了最平滑干净,拿来固定肋骨的木条,走到萧羌身边,“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包扎伤口。”
萧羌试了一下,弯动了一下唇角,摇摇头,“现在疼得厉害,我脱不下来……”说完,他再度摇摇头,样子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孩子气。海棠心就软了,帮他脱下衣服。
萧羌的身体清瘦颀长,线条流畅而优美,比现代夏天满街的光膀子大叔大爷养眼到哪里去了,但是此刻,大面积的青紫冻伤,完全破坏了这具身体的优雅。
唉,果然再漂亮的身体,上面有伤也会很难看的。
包扎完毕,海棠扯着潮湿的襟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滚烫的肌肤,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果然还在发烧。”说出这句话的却是萧羌,他喃喃说着,弯下腰,额头触上海棠的额头,娇小的少女觉得一阵奇妙的灼热蔓延起来。
萧羌身材修长清瘦,杜笑儿偏生娇小可人,海棠需要垫高了脚尖才能把手绕到他颈后。海棠正在帮他整理衣襟,双手拢在他颈子上,此时男人弯身,漆黑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遮蔽了一男一女的身体,姿态热烈暧昧一如拥抱。
海棠僵了一下,她觉得心跳了一下,萧羌身上淡淡的木叶香气被热气蒸腾,刹那就有了一种迷离,她眨眨眼,手臂稍微放下,凝视向面前男人靠的很近的脸。
萧羌本就生得清雅俊秀,此刻眼睫垂动,掩着一双桃花眼,让海棠心里又紧了一下。
她立刻垂下头,胡乱说了句什么,打算蹲到一边舔自己伤口的时候,萧羌朝她抬了一下下巴,“把衣服脱了吧。”
海棠警觉的跳远,萧羌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你受伤了吧?背上。”
“……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要不知道?你现在还发着烧呢。”还以一个优雅温柔的微笑,男人朝她招招手,“不快处理的话,怕有问题,笑儿。”
海棠从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她对这条得来不易的二次生命珍惜的很,虽然在这男人面前有了不止一次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念头,但是显然不是现在这种场合
火焰噼啪燃烧,橘色的温暖光芒下,海棠本来因为寒冷而青白的肌肤呈现出了一种奇妙的牛奶般温润的颜色
背上伤痕累累,当萧羌沾着药粉抹上的刹那,之前因为高度紧张而忽略的疼痛全都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她几乎想惨叫,但是奇妙的,就是不想在萧羌面前示弱的念头让海棠咬紧了嘴唇,回头愤愤的盯着萧羌。男人看看她,她看看男人,萧羌明白什么似的点点头,伸手递过去一团还算干净的布,“咬着吧,小心咬坏了牙和嘴唇。”
该说萧羌没把手指伸过来让她咬也算幸运的一种吗?海棠悻悻的咬住布,一股潮湿的水腥味冲入了口腔,然后,脊背就仿佛火烧一样疼。
萧羌没有受伤的那侧手腕环住了她的身体,她听到男人安抚一样说着什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回荡,海棠眨眨眼,觉得从额角渗出的汗流到了眼睛里,沙沙的疼,橘色的光芒都模糊了起来。
她忽然一口把布吐了出来,在萧羌的手腕里低低说了一句,“这次……我真的以为我会死的。”
萧羌没有说话,他只身微微倾身,在她发上落下一吻。
然后揉了揉她满把湿漉漉的青丝。
萧羌知道其实自己现在还有一堆别的事情要做要想,但是此刻,看着手腕之间象个孩子一样蜷缩进来的海棠,忽然就心里微微的疼了一下,这一瞬间除了想安抚她的不安之外,什么都不做他想。
靠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有点给他不对的海棠把他稍微推开一点,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海棠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萧羌只能看到她湿漉漉的发顶,他慢慢地说,“等。”
海棠抬头看他,等他解释。
萧羌喘了口气,火光下一张脸苍白如纸,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暗淡枯萎,唯独眼角和脸颊上红的敷了层胭脂一般,“这个村庄看起来毁弃了已经很久了,照常理推断,几十里内应该会有新村,但是问题是,我们大概没有力气支撑到找到村子。而且现在恐怕到处都有人在搜捕我们,贸然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我们等什么?”没有药物也缺乏食物,这样的情况,要怎么等下去?
萧羌比了个手势,“等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找到我们。”
海棠眨眨眼。萧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一路上我已经留下标记符号,等他们来找我们。”
“……要是等不到呢?”
“那就死在这里吧。”萧羌若无其事的说道,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极浅的笑。
“……”沉默,海棠承认,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从骨子里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的人,不在乎其他人的命,也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费力的站起来,坐到火堆边,一边转着柴火,一边烘着衣服,萧羌半眯着眼,看着低头照顾柴火的海棠。
火光满满洒来,她的头发浓浓的染了一层金,脸孔却模糊了,只有写意余笔般一痕淡淡的轮廓。
萧羌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淡薄的平和感。
眼前这个情景,让他想起年少云游的时候,经常在山村里看到的景象:一个少女或妇人,早早的起来,就着阳光汲了井水,洒扫做饭,脸上有淡淡的柔和。
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样贫穷那样劳作,为什么还会有那样平和的表情?
现在,他忽然就似乎能理解那些人的平和从何而来。
平常的女子,这种时候,该怨天尤人或者干脆缩成一团,那不得半点主意了吧?
而眼前这少女,却从容淡定,没唤过一声苦楚。
一个深闺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如何能做得到这样?
还是说……果然不愧是箫逐喜欢上的女子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眼神从海棠的方向飘开。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耳畔有小小一声模糊的呻吟,萧羌下意识的转头,看到海棠正倒向火堆,长长黑发的末尾已被燎焦,卷曲成古怪的形状——
萧羌一把伸出手来把她揽在怀里,火舌在他手背上舔了一口,火辣辣的疼,却怎么也不及海棠的身子撞到他肋骨伤处那一记来的痛彻心肺,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他下意识的用没受伤的手臂撑着海棠的身子。海棠全无意识,被他一撑,就要向旁边倒,他又赶紧一捞,海棠瘫在他身上,直让他觉得身体内断裂的骨头几乎要刺入内脏一般的疼痛。
身上伏着的少女丝毫没有动静,萧羌小心而费力的伸出一只手察看她的状况——这样简单的动作已让他浑身出了一身汗,咬破了嘴唇。的
指尖触到海棠鼻下的时候,正好是腥甜滚烫的液体从唇角蜿蜒而下的瞬间。
很奇妙,萧羌的注意力全用到了探察海棠上,一霎时风冷火热全不在乎,却偏偏能感觉到唇角一缕鲜血汨汨的流了下来。
没有呼吸。
荷带衣再度发作了—
萧羌眼睛微微睁大,瞳仁却收缩,他定了定神,伸手去海棠怀里摸索,过了片刻,他镇静的抽出手。
没有。
两个人刚进小屋的时候,海棠掏出的东西里就没有“大司命”的瓶子,现在,她身上也没有。
她要死了吗?
萧羌的手指从她鼻端滑过,有一线残丝,随时都会断去一般的呼吸缭绕过来。
她的身体冷了没有?萧羌正在发烧,所以他没法判断怀里冰冷的身体到底是真的冰冷还是相对而言的冷。
萧羌仰了下头,牵扯得伤口活活撕开一样的疼,他却全不在乎,只冷静的判断,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想些别的吧。他开始努力思考别的东西。
例如按兵不动的长昭接下来的动向等等——
思维流畅清晰,短短时间内做出了数十个应对后续发展的沙盘推演,撑着海棠的手臂稍有酸软,少女失去意识而显得特别沉重的身体向旁边滑去,又压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次,萧羌没有推开。
没力气了,再说,不断的刺疼钝疼和内脏泛起来的疼有助于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
睡过去其实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不想睡过去。
眼里和脸上胸膛上都是满把漆黑青丝。
然后是那张苍白的,睡着了一般靠在自己胸前的脸。
她脸上还有刚才照顾柴火留下的灰印。
然后费力的拉起旁边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睡吧,现在还不会冷……”他那样温柔地说。
小小的屋子里沉静下来,惟一的声音是火焰噼啪和微弱的呼吸。
萧羌慢慢的放松,然后听到了不该发生在此时的声音——
门口传来了沙沙的皮靴踏动沙子的声音,然后半扇门板动了动,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诶呀,羌儿,你真是让奴家好找哟~~”
沉烈是在三月初十才彻底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而此时,战况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坐舰沉没的时候,他被身边的萧远一把抱住拖下水去,他伤得极重,萧远却还好,只是撞断了一条胳膊。
沉烈醒了之后,侍卫向他禀报军情。
到初十早上为止,大越军队已经攻下了定州雍城的两个附属城池。
因为追击萧羌而几乎调空了兵力的雍城现在靠着自身险峻,和已经回援的部分沉冰的军队联手守城,勉强守住,现在危在旦夕。
定州是沉国门户,而雍城又是定州门户,一旦被大越军团取下雍城,大越的军队所要面对的就是六百余里畅通无阻,直达沉国国都的一片坦途了。
在沉烈不能理事这段时间,随军的武相已经下令回援,今天之内,包括王船在内的部分快船就能登陆渡口,到达雍城。
沉烈颔首,他思索了一下现在的形势,下了几个指令,忽然想起什么来的问了一句,“萧远现在怎么样?”
“安然无恙。”
沉烈一笑,“传说那孩子极是聪明,琴棋书画尽得萧羌真传,这般年纪一笔飞白书已得萧羌七分笔力。武术剑法据说都堪比当年的萧逐,武相,你说这孩子优秀不优秀?”
武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自己主子在说什么,只是老实的点点头,“萧远机敏得很。”
“是,尤其是船沉之时,他居然还想得到和我同归于尽,这孩子胆识气魄都当得一个好字,再过十年,怕就是我沉国的心腹大患了。”沉烈这么说着,兀自唇边含笑,武相一躬身。
“陛下的意思是,杀了他?”
“干嘛要杀了他?这孩子如此资质,杀了他我都心疼啊。”沉烈悠哉游哉的呷了一口汤药,“只不过,小孩子做错了事,总要有点惩戒,你说是不是?”
武相躬身,等他继续说下去。
沉烈的声音悠悠的,“这样一个孩子,被削去双手拇指,挖掉膝盖,让他无法握笔,无法弹琴,无法拿剑……连走路都走不了……这般聪慧天才的孩子会变成怎样?你说,期待这个答案,有没有趣?”
他悠悠然的笑了笑,“我很期待,武相,你期待吗?”他又喝了一口药,随手拿过丝帕擦了擦嘴,瞥过一眼,“去吧,别让我等太久,啊,记得把挖出来的骨头给我拿过来,也许有用。”
武相浑身一冷,领命而出,沉烈转头看向窗外,雍城渡口已经近在眼前,远远就能看到硝烟弥漫,沉烈咧开嘴笑了起来,唤来侍卫为自己换好衣服,向甲板而去——
三月初十的早晨,云林江上浓浓的一层雾气。
箫逐停马在桥船之上,远远的看着雾气里逐渐接近的沉国青龙舰。
沉寒被洛同衣救了起来,杜笑儿和萧羌却到现在还音信全无,一想到这点,他心头就有一种被沸油泼过一般的焦心疼痛,对沉烈的恨意陡然高涨,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他握紧手里银枪,只觉得枪上花纹烙入掌心,生生的疼。
一团团浓白色的雾气中间,能看到高高升起的沉国王船上一面漆黑的旗帜,中间是鲜烈的金色所描绘上的一个字——“沉”。
看到那个沉字,箫逐脸上陡然升起一种冷厉神色,声音从牙缝里迸了出来。
“沉!烈!”
这两个充满憎恨的字一出口,口中一腥,原来牙齿已咬出了血。萧羌恨不得立刻冲上王船,把沉烈撕成碎片。
不行,要冷静,现在要以大局为重,一定要在沉烈登陆之前拿下雍城!
他回头一看,雍城城头战旗烈烈,硝烟滚滚,眼眸一细,秀丽优雅的薄唇抿成一道冷酷的弧度。
他足尖一点,整个人从马上急掠而出,向雍城城头而去!
他速度极快,当他身边侍从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鲜红身影已翩然落在城头。
五丈城头,在他面前有若矮墙,当城头守兵嘶喊放箭的时候,只见红影一动,还来不及应对,陡然就觉得自己的视线范围猛的拔高了三四尺,赫然看到自己已经没有头颅,从颈子里喷出泉涌鲜血的身体——弓手们就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缓缓倒下——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雾气犹如女鬼的衣袖,慢慢浓了起来。
灰尘落定,黑发绝色的青年傲然而立,周围断箭残肢,他红衣如血,手中一杆银枪,如同上古凶兽雪亮的獠牙。
绝色的青年一头漆黑长发无风自飘,真气游走全身,手中银枪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人,箫逐长喝一声,“退下!”
这一声怒喝内含真气,靠得近的人无不被震得坐在地上,沉国守城士兵气势稍馁,却没有人退后,反而渐渐围了上来。
“忠君之卒吗?也罢,殉城大概也是你们的梦想吧!”
犹如水晶相撞一般清澈的声音以完全冰冷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之后,箫逐真气一催,修长白皙的手掌上爆出一蓬鲜血,全数撒在掌中银枪之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流满银枪的鲜血没有一滴流下,全数被吸入了枪身之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惊,只能愣愣的看着箫逐手中长枪上渐渐浮现出血红色,诡异的纹路。不知道是谁首先恐惧的嘶喊了一声,“凤鸣!”
潮水一样的恐惧立刻席卷了整个城头!
箫逐手中的枪,正是东陆传说中上古神兵之一的凤鸣。吸饱了主人鲜血之后,凤鸣展露出来它本来应有的面目——
萧逐已飞跃而起!
红衣广袖翩飞,苍白的阳光浓白的雾里,有红衣烈烈,仿佛是朱红的凤凰展开了羽翼——
清啸一声,有若凤鸣千里!
萧逐一声长啸之中,手中凤鸣周身陡然升起了一层血雾!
血雾弥漫中,他一枪击下,雍城号称百年不落的城门,轰然动摇——
硝烟卷起鲜血沙尘,守城沉国士兵死不瞑目的瞳仁里映出来的,是箫逐上古战神一般的姿态。
黑发红衣,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染着滚烫浓稠的血,手中长枪鲜血尽染,宛如人骨铸成,鲜血凝炼。
塌陷半边的城楼之上,雾浓如烟,只有箫逐红衣烈烈,如同燃烧着的鲜血。
沉烈远远的在船上看着这一幕,脸色凝重了起来。
“垂翼遮天逐云凤,剑起凤鸣天地动……”沉烈慢慢的吟着这一句被云林江两岸传诵的句子,忽然失笑,“原来……这般可怕。”
说完这句,轻轻摇了摇头,正色喝道,“立刻回军,和本阵汇合!”
身旁将军不解,急问道,“为什么?我军还有一战之力!”
沉烈一瞬不瞬的看着城墙上那道鲜红色的影子,脸上露出了一股狠厉之色,一字一句地说道:“箫逐登城,雍城已陷!”
他回头大喝一声:“退兵!”
雍城陷落——
当雍城城门轰然倒下的时候,整个大越军爆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白雾之中,沉国耗时三十年修建而成,挡住了无数敌人,从未被攻破的城墙轰然倒塌,硝烟弥漫中,一道修长优雅的红色身影翩然轻点,横越过战场,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
当箫逐翩然落于桥船船头的刹那,天地无声,诸神静默。
黑发红衣,手中一柄血纹长枪,美丽一如女子,姿态却挺拔如上古名剑的男人安静的看着逐渐后退的青龙舰,扬声长喝,声音穿云裂石一般清朗。
“犯我大越者,必诛!”
语罢,三军轰然雷动,这七个字被数万汉子同时怒吼出声,形成一波波声浪,一次重叠一次,越喊越高,到了最后简直听不出在喊什么,只能听出一波一波从心里肺里迸发出来的怒吼!
震天吼声中,大越军开始进军,萧逐离开船头,进入舱内。
谢绝了任何人的询问关心,箫逐在进屋关门后的一刹那,身子一晃跌坐在地,然后,鲜血慢慢的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涌了出来。
上古神兵之力,足可毁城灭国,但是,使用者也一样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凤鸣的反噬来得极快,逆冲真气在他体内炸了开来,鲜血奔涌向体外,他的整个视线范围都在动摇——
整个世界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然后,在这片鲜血模糊之中,有个很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摇动,有人唤他的名字,哀恸温柔。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她唤他阿逐,一声叠着一声,那样温柔动听的音调,像是一层又一层的丝线,包裹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对方伸展开手臂,用力的把箫逐抱入怀中,箫逐觉得自己似乎笑了起来,他满足的眯起已经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睛,极轻的,极轻的,换了一声那摇晃在他的视线中,他所熟悉的身影,“笑儿……”
笑儿,你来了……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船外硝烟炮火一应与他再无关系。
此时此刻,只有她和他二个人在这狭小天地。
他心满意足。
笑儿,你来了。
第二十章 箭在弦上(上)
第二十章 箭在弦上
箫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那句“笑儿,你来了”说出来,他只知道,当自己被那个又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抱入怀里的时候,他只愿时间就此凝固。
笑儿笑儿笑儿笑儿——
恍惚之间,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十一二岁的年纪,有漆黑的眼睛娇憨的笑容,生气起来的样子都象一只娇小可爱的兔子。
只有此刻,容我念你的名字。
只能在抱着自己的人手臂上紧了一下,他就失去意识,来不及听到抱住他的那个女子一声微微带着苦笑的喟叹,“抱歉,不是杜笑儿呢……”
凝视着他的女子,乌发披散,一身素衣,却有着芙蓉一样清雅的容颜,正是传闻中在沉冰劫持太后途中失踪的史飘零。
手指一轮急点,为他止了血,放到床上。史飘零看着浑身鲜血的男人,眼神里渗透出一点水气一般薄淡的色。
“是我啊……殿下,不是杜笑儿,是我……零儿……”
那样温柔的声音,柔和纤细,甚至于带了一丝丝的卑微。
可惜,萧逐已经听不到了。
史飘零看到他额上有被鲜血浸透了的发慢慢垂下,她伸手为他拨
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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