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作者:rouwenwu
反正她眼前时不时金星乱冒,脑子里被放了个工地,各种工程机械一起轰,嗡嗡嗡。
来了黄泉多月,她不是没想过万一和齐家人见面,尤其是和齐念佛见面该如何。但这念头总在她脑中一闪即逝。首都组虽然面不和心也不和,个个藏着小心思,来不来就闹到台面上,但组员们的心思比起齐家人的心思,真是小巫见大巫;组员们那些个打闹讽刺比起她在齐家十几年所听所见所受的羞辱欺凌,也要率直天真了许多。首都组就像学校的乱班,成绩差,皮孩子多,但那些孩子其实都不坏,打成一片就会发现他们比很多衣冠楚楚的“大人们”要真实善良。是的,也包括出卖她的那个——她心里有数,但也知道对方品性,想来只是后悔当初,今日才做了这事。
见齐姝琴并不出声,齐念佛叹道:“上次我遥遥看了你一回,却愧疚得不敢上前。就和那个苏吉说了几句,她是你在下面认识的吧?挺好的小伙子。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若非要当雕塑,齐姝琴真想冷笑出声了。
“……琴儿,我知道你恨爸爸。你恨得对,我也不敢怪你。身为人父,我失职太多。做父亲的竟差点逼死自己的女儿。女儿得了要命的病症,整整五年我这当爹的都不知道,还对你冷脸打骂,爸爸错的太厉害,心里实在愧疚。琴儿,你去了后,爸爸日日夜夜都想你念你,你看,爸爸这头发都白了。是真的后悔了,爸爸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
齐姝琴面无表情,纹丝不动。齐念佛见她并不责骂出口,心中宽慰,又道:“你母亲的事,我也想通了。那时候你那么小,正是什么都不懂却喜欢玩闹的时候,平时你也一直在家里院子里到处乱跑,要你哥哥带着你,他只顾看动画片,从来看不住。你妈妈正怀着你弟弟妹妹,看管你的事本该我做,可惜我那会儿太执着于家族,一心想着扩大祖宗基业,竟疏忽自己的家庭,这才让你跑到火炉房……”
眼前一片模糊——金色红色黄|色,那是术法火焰的熊熊爆燃,发着红光的沉重青铜炉子轰然倒地,自己哇哇大哭,炉门四开,百鬼逃奔,呼啸着环绕自己,试图攻击。妈妈挺着大肚子急急忙忙奔进来,护着自己,要自己快逃,“琴儿快跑,去找你爸爸,去找你爸爸……”自己被推到门口,妖魔鬼怪包围了妈妈,眼看着妈妈越来越矮,只有肚子高高……
小女孩时代的记忆竟然未曾褪去,滚滚涌来。这痛楚比方才更甚。
“……你妈妈难产而死,把你们这四个孩子留给我,当时的打击让我傻了,只恨不得弄死自己去陪你妈妈。却也知道齐家和你们还需要我……不敢让自己再自责,那自责如刀子一样会杀了我。爸爸无能,爸爸没用,竟然把这笔帐都算到你头上……”
齐姝琴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或齐念佛的嘴,不再听他絮叨。妈妈的早逝是心底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痕,即便一千个一万个人告诉她那不是你的错误,也无法弥合愧疚的烙印。她需要疏导需要宽慰,但绝对不需要的就是细致的情景回放。
“爸爸为了你妈妈的事,怪你、恨你、打你、骂你,自此再也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去好好待你,让你幸福。这全是爸爸的不对。爸爸跟你承认错误。”齐念佛还在说,“琴儿,爸爸是真的知道错了……想起我竟然狠心打骂了你十七年,想起我的行为竟然差点逼死你,只悔地恨不得杀了自己……”他软弱着,“琴儿,现在你能给爸爸一次弥补的机会吗?让爸爸接你回去,把你妈妈去后这十七年来所有欠你的,统统都弥补回去。你一岁的时候,爸爸发誓要你当最幸福的小公主,现在把这个诺言捡起来。琴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爸爸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让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重新开始。”
齐姝琴慢慢侧过脸——齐念佛心中一喜,听齐姝琴平静说:“齐掌门,您先看看您侄女有无大碍吧。”
齐念佛一怔,这才发现躺在自己脚边的那个□且浑身血痕的少女竟然是侄女齐入画,只看了一眼,便又惊又气又尴尬地迅速别过脸,“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害得她?!”
齐姝琴先想起上回顾维庭和齐入画起冲突的事,又想起自己还在齐家的时候,曾有一次让齐柳笛和齐入画逼着比试术法,自己想让两个妹妹有信心,随随便便出几招,点到为止。却没想齐入画的恶毒法诀次次都朝自己脸上来,大有扒了自己脸皮的架势。情急自保,不得已伤了齐入画的胳膊。于是受了严厉家法,最后吐血昏倒才算作罢。
她冷冷说:“是我。”——嗯,也不算错。反正这案子是我们首都组接了,齐入画目前算得上受害者,自己身为组长总要担点小责任。
齐念佛又是一怔,讪讪道:“琴儿,琴儿……你这孩子要爸爸说什么好……我知道这么多年,画儿任性跋扈,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她对你的无礼都是我当时糊里糊涂批准的,说起来全是爸爸的不对。看在她打小就没爹娘的份上……”
呼呼风声响,齐念佛只觉眼前一花,有个柔软事物缠上脖颈,原是一根红粉绸带。他还没握稳法诀,那绸带柔韧无匹,将他丢出三四米,勉强没倒下。茂密树冠里跃出个美艳汉服少女,右手挟起齐姝琴,左手一晃便让那绸带收回广袖中,随即她抱了齐姝琴跃走,此地只留少女余音,“我们小琴乃当世奇才,您这九十九下都拜得漂亮,可惜她略微一试,便让您最后哆嗦出原型。如此妙灵可舍不得推回那盛产次品的齐氏泥坛。掌门阁下,地上躺着的那位,和楼里动机不纯的那位才是您的好闺女,快去宝贝吧。”
齐姝琴苦笑,“清浅,你怎么跑来了?”
裴清浅在院门口稳稳落地,“陆郎中带了支援,小顾被留下善后。没我事了。小顾好得很,估计一会儿就赶来看你,若不是知道你不会有大碍,他恐怕早就跑来。”齐姝琴窘了下,“那合体灵……”
裴清浅说:“以为合了四条怨灵会天下无敌,也不想想我看了千年黄泉水,每朵浪花的样子都描得出,那不过百年鬼龄的小笔仙还想跟我斗?嚎上几下就没了底气。我打得她节节败退的时候,小顾过来帮忙,形势一片大好,结果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组长你猜呢?”
“齐柳笛。”齐姝琴听裴清浅对齐念佛的喊话就猜出来了,“她来做什么?”
“估计要在千钧一发救人。可惜小丫头片子没算好时间,上回她探过这里,这次又来,我看这奥妙深了。不过齐家内讧的事,你还要管?”裴清浅笑道。
齐姝琴垂睫,“你都听见了。”
“从你老子人模人样说第一个‘对不起’开始。过去的时候没站稳,树杈颤了,幸好都没发现。”裴清浅笑,“你怎么打算?重生,真是个诱人机会。”
“不可能。”齐姝琴斩钉截铁。
裴清浅收了笑,“和我一样耗在冥府?”
齐姝琴认真看她,“齐掌门会和让你耗了千年的那位一样吗?”
裴清浅冷笑说:“他待我,打是没打过,因为我会还手,我及笄的时候功夫就比他好。但用你们后世的新词,不闻不问是家庭冷暴力吧?我本是独来独往,娘没了后更落单。冷就冷吧,可别以为我好坏不分,拿臭的当香的去陶醉。他该负的责任有没有负,我心里门清。住偏院没侍婢伺候饭菜粗糙什么的也都罢了,我气不过他冷眼旁观,明知我那几个阿斗兄弟算计我的命,却还视若无睹。他是存了让我死的心。好,借刀杀人害我赴黄泉,我就等他。家业败了,他跪着求我原谅,不饶他,他就不转世,吓唬鬼啊!我还就耗上了,耗了老资格出来,冥府也容了我。结果他也跟我耗,一脸痛心疾首好像全都是我的错般……”激烈的声音突然小下去,一根绸带滑下。齐姝琴捡起,握住她的手,发现五指冰凉。只想:一直怀疑,可到了今日,才算真正知道缉尚书姓什么了。
“你不原谅他?千年了。我看他确有悔意和改过之心。而且拿了千年时间去弥补……”齐姝琴低声问。
裴清浅冷道:“你看他过得怎样?还不是春风得意。还在乎宽恕吗?至于弥补,那就是偶尔施舍罢了。”停了停,“哪里是求我原谅才不走,不过是千年等一回找老情人。看那俩我就来气,尤其是现在这个,最讨厌假正经。我说小琴,”她忽地又笑,“我当了千年鬼,见过的纠结多了。我不劝你也不怂恿你。我信得过你的脑子,你若要走,我不拦,以后有求,咱们共事一场我也尽力帮。你要是不回去,他跪着求你我帮你挡,他划下道来我替你打。”
齐姝琴一笑,“那真是谢了。不过齐掌门的跪求,我一个小组长承受不起。”
“搞不好他立刻就得求你。陆郎中说合体灵先由我们审,以便结案,齐入画的事就得暴开,看齐家怎么遮丑。你们玄黄界如何判?”
齐姝琴只道:“玄黄界以男十三女十五为负责之限,若她确实做了这事,年龄过了十五,就得对阮芳姿之死负责到底。具体的族规家法,就不是我管得了。陆郎中既然如此安排,我们照着程序审完结案,如实报告即可。至于和玄黄界交涉以及这回的善后,自有总部和对外省玄黄世家部的工作灵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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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不好收场
几日后,齐姝琴将案件报告汇总成文后,交给直属上司陆郎中。他当场翻阅,点头说:“这回的案子有的烦。如果你的报告属实,那按着规定我们要将玄黄子弟滥用术法的事报到监管者那里。估计又要闹上一闹了。”
齐姝琴只是微笑,玄黄界还有齐家如何闹,不是她管得了。陆郎中放下报告说:“你有重生的意愿吗?”
齐姝琴一惊,“我从没想过这个词。”
“齐掌门已经见到你了。”陆郎中道,“这是早晚的问题。我这个时候跟你说并不是吓唬你,坐——”他示意齐姝琴坐下,“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也不想让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首都组立刻又被打回原形,缉尚书应该说过我们部门每次招工作灵总是遇冷。能找到你这样的灵才是十分不易的。虽然你是迷途灵——一般我们不会给迷途灵太大责任,因为不确定性较强。但是我和缉尚书还是力排众议让你接管首都组……”这个俊朗的灵顿了顿,“你果然不负众望。”
齐姝琴略略自谦,陆郎中再说:“如果齐掌门坚持要你回去,你要有思想准备。我这里不会轻易放灵,但缉灵部不是我做主。”
齐姝琴想起缉尚书和裴清浅的事,灵心咯噔一下。缉尚书一直试探自己是否能原谅齐念佛,以前虽然疑惑,但还是当他宽厚仁慈关心下属家庭问题,现在倒是全明白了。缉尚书恐怕和齐掌门是心有戚戚焉……
“缉尚书还是公私分明的。”陆郎中望着齐姝琴,淡淡道,“你不用多想。在事情没有到来之前,先一心一意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事情如果真的来了,就按照正常程序走。如果你不递交重生报告,我和缉尚书都不会放你离开,如果我们那样做了,那么违规的无疑就是我们……要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啊。”他惯常淡漠的脸上露出一点诙谐的笑意,齐姝琴也应景地凑了个笑,一颗灵心早已绞起麻花,陆郎中后来又说了什么,竟然没太留意,只听了一句“那么你还有事吗”的时候,想起另一个目的,“郎中阁下。”
齐姝琴恳切地说:“我想问一下云副组长的案子。”
“如果你想把损失降到最低,就补一张允许她外出看仇人下场的‘了结心愿’批准书,交到我这里盖章。我会递给缉尚书,这个事缉尚书会办好。”陆郎中看了齐姝琴一眼,似乎是在讲“你是聪明灵,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齐姝琴替云朵道谢,陆郎中问:“简薇有什么问题吗?”
“她……”齐姝琴斟酌,“资历、经验、能力都是可以的。但我还是认为她和本组步调合不到一处。如果说首都组是一部机器,我们每个工作灵都是重要部件的话,那么简薇这个零件恐怕有点不太合适。虽然也是好零件,甚至比其余零件都要,但她反而不适合这台已经磨合好的机器——这是我暂时的意见。”
“缉尚书调她来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引灵部的风格和我们不太一样,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云朵固然傲慢,但她在缉灵部工作十年,无形中已有默契。首都组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没默契,而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灵充分地调动起他们早已形成的默契……”陆郎中沉吟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简薇目前还只是试用期,你再观察一段吧。”
齐姝琴见陆郎中已有送客的意思,站起来诚恳道:“阁下,我还是希望云朵能回来。”
这对素来委婉宽容的齐姝琴而言,已是十分突兀而冒险的言语了。
陆郎中果然怔了,他仔细地看看齐姝琴,半天,他翻了翻台历,“再等一周吧。下下周五之前,你把关于简薇的试用报告交给我。记得要给一个是否留用的准确答复。至于云朵的事情,你先不要多问。大概下周三之前会有结果——先这样吧。”
逐客令非常明白,齐姝琴把态度表明了也不想再死缠烂打,爽快地离开办公室。一出门,不用再装笑脸,她面色立刻就黯淡起来。
想起齐家、重生、云朵、简薇还有那个出卖了她的灵等一系列事情,只觉得闹心,她想去黄泉边上走走,却在那里看到苏吉正站在岸边发呆,黄泉那黑得发亮的潮水拍打着苏吉的鞋子,“你不在办公室,怎么跑这里来了?”
“啊……”苏吉傻傻道,“组长啊……那个……简薇借故出去了,我想跟过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她很警觉,我被甩开了。”
“你盯她的梢?”齐姝琴蹙眉,“苏吉,别这样,不合适。”
苏吉小声道:“组长,香休岛上,齐宇乾被放走;合体灵事件中,齐掌门两次都精准地找到你活动的区域,我不觉得这是个巧合……组长,组里有灵在和齐家暗通消息。这是违反冥府保密法的。”
“我知道。但我想不是简薇,虽然她很可疑吧。但不是她。”齐姝琴走了几步,潮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冰得舒服。
“可是她来的突兀,行踪也可疑。引灵部和阳间打交道更多。她也许早就认识齐家人……然后……组长,有件事……”
“说吧。”齐姝琴微微一笑,黄泉水的波涛声缓缓响起,好像天籁余韵之环绕。苏吉一身鬼气都凝了,光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微笑便紧张不已,脑中只想“她知道我要说什么,她猜出我的话中意,我虽然没说完她就都知道……她对我……嗯……”
“苏吉?”齐姝琴轻扬尾音,苏吉回过神道:“我曾看见简薇收集一些用过的玄黄符咒,藏到文件袋里,然后带着走了。我怀疑那是……是组长的符咒……”
齐姝琴愣了下,她还真没注意这些,符咒用过就失效的。若苏吉说得属实,推测得也对,那简薇偷偷收集自己使用过的旧符咒做什么?她想起简薇曾经小心地要自己给一张齐家符咒,被自己冰冷地回避了……
“不怀疑简薇,是因为太容易了。”齐姝琴慢慢说,“简薇来的突兀没错,却是缉尚书给调来的。如果真怀疑她,就不免怀疑到缉尚书头上,苏吉……”意味深长。
苏吉说:“缉尚书和简薇的关系……组长应该都明白了。”
“那你怎么不怀疑云朵?”
“她……她被留在访灵台接受调查,不可能的。”苏吉尴尬道。
齐姝琴说:“简薇可能有别的问题,但不是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最近组里还是不清闲的。”
“组长。”苏吉说,“你……你会重生?”
齐姝琴望着苏吉,目光淡然地让对方发毛,“只是都在传……齐掌门好像要让组长回去……组里的灵都不太想让组长走……我也……”
我也不想你走,我最不想你走。你走了,我们就是真正的阴阳两隔。虽然我现在不能像小顾那样天天腻着你帮着你,去大胆拉你的手,搂你入怀。在这场无声的战斗中,胆小的我早已落败。但我还是不想你离开,哪怕天天看着你和他在一起亲密的说话,用眼神去交流,我酸溜溜、灰扑扑地也乐意了。
齐姝琴沉默一下,“没有的事。”
“组长——”香风一阵,裴清浅轻盈落在岸边,“有新案子了。”
“走。”齐姝琴毫不迟疑,案子就是命令——当然她也庆幸可以摆脱苏吉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裴清浅看了苏吉一眼,“抱歉。我挺小顾的。”苏吉就当没听见,裴清浅又说:“你阴阳手机亮了。”袖口一抖,抛来一物,苏吉没接到,掉入黄泉水里,等他手忙脚乱捞起来的时候,只听见裴清浅越去越远的朗朗笑声,分外刺耳。而齐姝琴早就回到办公楼里,半片影子也寻不到。
苏吉羞恼,心中暗恨,烦躁地打开手机,闪进来一条尚未开封的短信让他吃了一惊——
苏吉,你的家庭已不堪重负,祖房已被卖掉,亲友不再借钱,父母终日垂泪。亲朋好友已透出停止你的生命维持的意思。只是你父母还不肯答应,他们互相背着对方联络黑市,准备卖肾。
苏吉两眼金星乱冒,几乎倒下去。再看的时候,视线内的手机屏幕已让泪水给模糊成了一块块色素,冷漠的字迹扭扭曲曲。他强撑着给读完——
如果你还存了为人儿女的一点孝心,就不该再为难你的父母。上次的机会,依旧为你保留。若你想明白了,回在这个号上就行。
没有署名,可苏吉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齐入画、尹千娇、柳亭、陈杰、阮芳姿五人夜请笔仙。齐入画请而不送,因和阮芳姿素有嫌隙,遂将笔仙定在阮芳姿身边。致使阮芳姿为笔仙所扰,精神几近崩溃,不得已转学搬家。齐入画心知肚明而不去解决,放任笔仙继续跟随阮芳姿,终导致阮芳姿在上学路上,精神彻底崩溃而奔出车子,从高架桥上跳下,不幸砸翻桥下一过路的三轮车,又被后面刹车不及的卡车碾过。三轮车夫、身怀六甲的乘客孕妇和阮芳姿当成死亡,现场惨不堪言。死亡三人怨气十足,立即为笔仙所控制,形成合体灵,设局报复始作俑者的齐入画。
齐入画、尹千娇、柳亭和陈杰因讨厌本校一女教师,遂合伙捉弄。齐入画三番五次使用玄术,召唤小鬼吓唬该名教师,导致其精神崩溃,入院治疗,至今无法恢复正常。合体灵遂用此事为饵,轮流借用黑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先后喊来尹千娇、陈杰和柳亭,恫吓齐入画。齐入画令其堂姐齐柳笛为其探路。齐柳笛跟踪柳亭入阮芳姿家,为合体灵所骗,以为玩笑。齐入画遂放心前往,合体灵得逞,展开报复………………
这是冥府魂魄省缉灵部来函中的一个附页。齐念佛看过后就放到一边,手里捏着的那个,则是信函正文。
齐掌门台鉴:
令侄女齐入画两次滥用玄术,导致系列惨案发生。新确认柳亭已疯,陈杰、尹千娇因为合体灵附体所控多日而魂魄受损,阳气虚弱,对其今后亦有隐患,着实遗憾。追其始作俑者,虽齐入画、陈杰、尹千娇及柳亭均有责任,但齐入画身为玄黄子弟,知法犯法、滥用玄术一事已被查实。经确认,齐入画滥用玄术之时已满十五,需为其作为负责。本部已照惯例,将此事呈报此间玄黄界之监管者女魃天女,并已知会湛家掌门……
齐念佛张开双目——齐宇乾面带得意之色站在书桌前,齐宇成垂首低头分外老实,齐柳笛一个劲掉泪。齐入画不在,被他软禁在病房里了。
将冥府发来的函件叠到一起,“这些——都让你们看了。”
声音不大,语气却严厉十分,齐柳笛的抽噎声也低了许多。
“入画虽然还病着,但已让我管制起来。这事情闹得不小,你们几个都给我把精神打起来,将这事情弄清楚再想出对策……否则几个分枝若是借了这个由头跟我闹,我怕是咱们这船都会翻。”
齐宇乾忙道:“爸,您多想了。他们不敢。”
“敢不敢用不着你说。”齐念佛冷冷道。
齐宇乾嘟囔说:“咱们还不是冥府的灵。所以,除非有谁跟冥府那儿揭发,否则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拿不到咱们玄黄子弟的生辰的。要怪就怪那个多嘴的——”齐宇成拉住他袖口,“别说了。你看咱爸好像生气——”
齐念佛的脸色分外难看,齐宇乾噤声,反正他话里的意思,已经让人明白了。
“琴儿的事,只许我管。”齐念佛冷道,“包括她身边的人……之前的事就算了,我只当没发生过。但是,从今往后,如果再让我发现有谁背着我去调查,别怨家法无情!”
齐宇乾脸色一白,心想还没回来就这样,一回来还不把整个家族都捧到她脚底下去?这事还得自己思量着……
齐念佛放了话就不去理会他,目光落到齐柳笛身上,“笛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第一,你第一次跑到那里,到底是去看同学还是替画儿抹平这缺德事去了?第二,当时你到底看没看出来那屋子里其实是个合体灵?第三,画儿出事的时候,你也跟着跑去是为了什么?笛儿,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再不跟我说实话——”
他的手从桌下拿出来,将一根藤条慢慢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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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逃脱
齐柳笛哽咽说:“我就见过一次。不到一会儿功夫听见外面喧闹,隐隐是大哥的喊声,我急了就跑出去,屋里头的事儿给耽搁了。我要真是没干好事或没存好心,管大哥喊成什么样,也得保证自己不露馅。”——齐宇乾很不自然,齐柳笛继续道:“我真没看出那是合体灵,她功力的确高深。仓促下没法器辅佐,一见都是画儿的同学,就没留意。我若是看出来,怎么会让画儿送死?”
齐念佛的手放到藤条上,“第二条倒是解释了。前后两条呢?”
齐柳笛说:“画儿去了后,我左思右想不放心,画儿的脾气谁不清楚,万一她跟人家争执起来失了手,又得给爸爸添乱。大哥的事已让您费了好多心思。我怕您知道这事会更急,所以想一个人去看看,能为您分担一点是一点,一两天的课我自己都能补回来。谁知还是没救下画儿——我刚进楼门,就感受到强劲的戾气,差点背过气。当时以为画儿惹了事,赶紧掐稳手诀闯进去,结果看到冥府工作灵,估计他们是误会我的来意了。”
“你别避重就轻。”齐宇乾笑道,“咱爸想知道你一开始存了什么心。齐入画的同学关你什么事?你不上课跑去看她同学?她同学也都不上课?那天可是上学的日子。你当我没看见你和你跟着的女孩都穿着校装?早上出门的时候倒什么都不说。”
齐念佛脸色更暗,“你插什么嘴?告状的时候倒比谁都机灵!”齐宇乾不敢吱声,齐念佛看精心培养的长子不成气候,更是气恼,抄笔架丢去,粉碎在地。三个儿女抖了抖,头也更低。齐念佛见他们样子,只觉鳏居十七年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笛儿,你告诉我——画儿请笔仙和用小鬼吓唬女教师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齐念佛摩挲藤条。
齐柳笛忽然跪到齐念佛身边,抱住他大腿,埋首哭道:“爸爸您打我吧!我闯祸了,自作聪明以为能护住画儿护住咱们这一脉,给爸爸少添麻烦。可还是没经验,拖累家里,都是我的错,我跟您认错。您今天一定要打我,再狠再重,哪怕是玻璃鞭我也认了。您若是不打,我……我……”
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竟自己抽起自己。
齐念佛眼瞅着疼爱了十七年的小女儿自己掌嘴,竟没言语,只看齐宇乾——他瞥着齐柳笛,一脸得意——齐念佛一颗心全凉了,笛儿是乾儿亲妹子,如今犯错求罚,他连劝都不劝,只知看戏。如今自己还在,若是哪天……到时候笛儿和成儿犯错,在他们大哥手下还能有活路?
再说齐柳笛,放了狠话出来,见父亲不吭声,自然不好停,也不敢松劲,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手掌和脸颊火辣辣地痛。又当了大哥和小弟的面,不由羞愤。心想本来计划好好的,千钧一发救下齐入画,要她废得差不多再对自己感恩戴德,自此一心一意冲锋陷阵,把齐宇成那呆鹅弄上去……没想到父亲竟然跟过去,更没想还这中间还掺上冥府甚至齐姝琴!
灵机一动,抄起桌上的藤条举给齐念佛,她哑声道:“爸爸,您向来赏罚分明,如果因为我是您女儿就包庇,传出去会让族人不满。您不能因为姐姐是受家法而濒死就舍不得再动棍棒。姐姐受了冤枉,和我性质不同。姐姐在捶楚下呼号辗转让人心酸,我是有错该罚也就没什么心疼不心疼;姐姐被打得有病不敢说、有苦不敢诉,我给她当了十七年的妹妹都没察觉,全是我不体贴,按说早就该罚了。爸爸您千万别因姐姐被家法打成植物人就有所顾忌,棍子鞭子随便什么的我都认了,打残了在床上躺一辈子都无妨……”呜呜掩面。
齐念佛早就呆住了,手腕一软,十根指头都在颤,齐柳笛递来的藤条他也不接,嘴唇动动,眼里刚刚还严厉的光芒散开,愣愣不知看向何处,整个人似入定,听着齐柳笛的哭诉,逐渐一抹伤痛在眼里涌起,越聚越满。
齐宇成闷了半天,这会儿总算说:“爸爸,您就原谅二姐吧。您打来打去,生生把大姐打没了——”
“小弟别乱说,姐姐虽成了植物人,可还活着呢!再说这和爸爸有什么关系!爸爸要罚我也是我应得的,谁让我判断失误拖累家里,即便出于一片孝心,事实面前也得作废。哪怕打得跟姐姐当年一样皮开肉绽的也认了。”齐柳笛抹泪叱道。
齐宇成还要分辩,齐宇乾不阴不阳说:“这出戏唱完了没?还是龙凤胎心有灵犀。”
齐宇成惊,“咱们同父同母,大哥怎么乱猜?”
齐念佛一拍桌子,两个儿子肝直颤,齐柳笛连哭都忘了,怔怔的时候,仨孩子听他们老子道:“出去。”
“爸……”
“都出去!”齐念佛起身面向窗外。
齐宇成先往外走,齐宇乾也转身,齐柳笛还跪在那儿,握着藤条试探,“爸,您……”
“你也出去吧。”齐念佛低声说,“我都知道了。你最初也是为了家里好,就是没经验。记得以后任何事,无论大小,先跟爸爸打声招呼,自己别冒险。下不为例。”
齐柳笛欣喜,明白父亲要独自想会儿姐姐,心里泛酸,但也低眉顺目,放了藤条就走。
齐念佛忽道:“成儿,你回来。”
齐宇成都到了廊上,听了喊声再进来,知道父亲有话要讲,顺手关了门,倒没看见齐宇乾的气急败坏和齐柳笛的若有所思。
“你带上几个傀儡,”齐念佛道,“把齐入画送到监房养伤。”
齐宇成吃了一惊,“爸爸决定了?可是叔婶去世前……”
“送她进去,算是表态。现在齐家上下在看,天女和湛家那边虽然没吭声,却也在看。整个玄黄界都盯着咱们……”齐念佛抵住额头,“这事我会想办法。关她是一定的。待会儿她要是闹,就堵上嘴拖她过去。记得别让她到处乱喊,省得喊出笛儿来。”
“是。”齐宇成犹豫,“是不是让大哥去?大哥年长有见识……”
“我让你去,你就去。别的不用管!”齐念佛愈发厌恶孩子和他顶嘴,齐宇乾齐柳笛已经鬼鬼祟祟,齐姝琴是他心头肉,但在那穷酸小子的问题上也是不让步——老天气他,到了黄泉都让那穷酸又跑到琴儿身边献媚。若是齐宇成再有二心……
齐宇成不敢多言,退了出去。听了关门声,齐念佛才对着窗外一天的阴云,长吁。
缉尚书送云朵进屋时,先看到握着手机发呆的苏吉——指头放按键上,不知是按了还是没按,连上司进来都没注意。缉尚书清嗓子,回应的是岑曼丽——手底下赶快将游戏界面切换。
“尚书阁下。哎?”看云朵——她怎么回来了?
“云朵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具体的你们组长知道。”缉尚书顿了顿,“她暂时回到原来的职位上。”——岑曼丽瞪大眼,苏吉还在发呆,“——访灵台给了一次考核机会。具体的事,陆郎中和你们组长说过一次。都知道吧?”
岑曼丽强笑,“组长说云副组要回来。多的没说。”
“你们组长还有清浅那几个呢?”
“办案去了。就是部里给的那个‘新桥站公交灵异案’。”
“那是老案。”缉尚书点头,“记得当时也是你们管。”他问云朵,声音温和。
云朵温和说:“一年前的案子,当时是我主持的,可惜没完成。已经定位新桥站,董霄和裴清浅蹲守三天却不见嫌疑灵。那个嫌疑灵再没出现,案子没了新线索,就停了。”
“老油条。”缉尚书冷笑,“不过我相信你们在齐组长的带领下一定会破案,云朵也回归了,如虎添翼。”
“是,但是……简……”岑曼丽小心翼翼。
缉尚书道:“按编制每个组应该有十个工作灵。首都组本来就少了一个,事务却不见少。就暂时让简薇和云朵共同担任副组长的职务吧。不过我说了,”又对云朵道,“三个月内如果再出差错,访灵台会依法剥夺你在缉灵部工作的资格,可能勒令转生或者调到更基层的部门。”
“我明白。”云朵回答。
岑曼丽感觉云朵沉稳了数分。真是吃一堑长一智?正思考,简薇跑进来,神色匆匆。见到缉尚书和云朵便是一怔。缉尚书问:“哪里去了?”
“刚回了趟引灵部。”简薇笑道。
缉尚书蹙眉,“你和那边的交接快点办,试用期要到了,总让大家看你老和那边……不合适。对了,齐组长都和你谈了吧?”
“是,欢迎云朵回来。”简薇走向云朵,伸出手。云朵微微一笑,把手也搭过去——岑曼丽激动得要吼出来,三生有幸让她目睹如此场面,缉灵部第一八卦的三位当事灵齐聚自己眼前,情敌大pk还是男方要表态?心花怒发,眼角去瞥苏吉,希望得到对方回应,却没想苏吉依然一副呆鹅样,握着手机默默不语——他这几天一直在和手机较劲。
云朵和简薇友好得很,握过手还说“互相学习互相照顾”,缉尚书非常满意——好像看到妻妾和睦的大老爷一样,他抬手差点放到两位美女灵的肩头,所幸控制住。为避免尴尬,拿苏吉的傻样说事,“发什么呆呢?”
“……”
“苏吉!”提高声音。
岑曼丽捅了苏吉一下,他才回神,“尚书……”
缉尚书上前端详他,低声道:“你的灵光比以前更盛了点……身体不行了吧?”
苏吉神色黯淡,勉强道:“我愿意永久为部里效劳。”
缉尚书扫了他右手一眼,苏吉瑟缩地握紧手机。缉尚书说:“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工作灵,我也舍不得你走。但也别提永久不永久,哪天腻烦了,也和晏祥一样想投胎了。还有,我要批评一句,工作时间别老玩手机。”
苏吉垂下头,“……明白……嗯?您刚刚说什么?晏老爷子要……”
岑曼丽和云朵也都变了脸,缉尚书淡道:“没什么好奇怪的。那天碰到他,跟我说想投胎了。具体的还要先经过你们组长。你们别耷拉脸,大部分的灵最终都是想轮回,那才是生命常态。早晚你们也会这样想。晏老爷子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能力不足没得升迁机会,闲着也是闲着。以前他疼惜你们,组里混乱也不敢离开。现在齐组长来了,一切都井井有条,老爷子累了,想重新当一次孩子了。”
“可是……”岑曼丽要争辩,缉尚书打断她的话,“各自工作去。对了,跟我出来一下。”对岑曼丽道。
岑曼丽惴惴不安,各级上司很少单独找她谈话,她就是一个被当作小孩的透明灵。这回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找来了,不由恐慌。
缉尚书带她到了离办公室稍远点的地方说:“最近不错吧?”
“很好。”岑曼丽小声说。
“听你们组长的意思,你们组好像有不太和睦的事?譬如和阳间有不该有的来往?”缉尚书问。
岑曼丽惊讶,“这……这怎么说……除了苏吉让齐掌门逮过一次外,没了。苏吉也没问题,那次遇险,他如实汇报给组长了。”
“他最近老玩阴阳手机?”
“我没太注意。”
“简副组长是不是总不在?”
“好像是和引灵部那边的交接还没弄干净吧。”
“清浅……”缉尚书沉吟,“老违规去阳间?”
“也不多的。”
“顾维庭、许乐之和董霄呢?”
“小顾常和组长一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许乐之工作很勤奋,心眼也活;董大哥最没得说,谁不说他好啊。”
“我和陆郎中一直没提拔他,你不高兴了?”打趣问。
岑曼丽慌神,“没那意思。我一心一意做好我本职工作的。”
缉尚书嗯了声,“岑曼丽,你们组最近总有不太正常的阴阳电波。你负责通讯联络工作,平时注意点。话费都是统一报,部里虽不缺钱,也容不得浪费。这事我会和你们组长说,你听她安排就好。”
“没问题。”岑曼丽一颗灵心都要跳出来,缉尚书要走又停,“苏吉的事知道了吗?”
“啊?”
“算了。”缉尚书转身离开,岑曼丽长出一口鬼气,觉得身子要炸开。突感身边有灵,猛抬头,裴清浅对着她笑。
“你……回来啦?”
“就没走。看看谁不安分。”裴清浅咯咯笑,“组长要开会,进去吧。”
52
52、第五十一章 开局
刚落完一夜秋雨,齐念佛又是一宿无眠。微凉的风透过未闭合的窗子,吹得他一头白发如枯草般瑟瑟。独自坐在书房,他开始感到疲累。整晚都没有好好休息,这种现象持续了半个多月。似乎自从知道了齐姝琴的下落后就愈发不能成眠。请医生来看,药也服了,却还是抵不过夜不成寐的心魔。他想他和女儿的灵体见了一面,但说了什么?都是自己喋喋不休,而女儿始终面对树干,直到末了才慢慢回过头,喊了句——
“齐掌门。”
齐掌门……
心中绞痛,二十年的“爸爸”,哪怕是打她、羞辱她、牺牲她的时候,她喊的也是“爸”。怎么不到一年,就变得这么生疏了呢?
“齐掌门,您先看看您侄女有无大碍吧。”
朝思暮想的女儿,好不容易见到,却只来得及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齐念佛沮丧,一点愤怒。
又是那个惹祸的侄女齐入画。若不是她当时倒在那儿,琴儿会不会和自己多说几句呢?
都是那侄女搅和的。这么多年,看在弟弟弟妇为家族早逝的份上,自己这个当掌门的伯父,抚恤孤女,待齐入画比待自己的亲闺女都好,反倒让那孩子得寸进尺,愈发没有规矩,处处麻烦。先是那穷酸小子的事;然后又狐假虎威在刑房折磨琴儿,甚
与你重生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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