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林晓霜弯了弯嘴角。
“霜儿,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那个什么迪什么罗的都打你的主意,我有些后悔了,不该和你定五年的,如今我也是从五品都尉了,不如等你及笄,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林晓霜摇了摇头:“不行,既然都说好了五年,便是五年,只要你遵守承诺,我亦然,你不信我么?”
“信,我信!”蔡大虎赶紧点头,“是我自己等不及,而且我娘也催了好多次,希望我早些成亲。”
“大虎哥,你如今在边军任职,武官不像文官,就算成亲了,家属也不能带到任上的。”林晓霜缓缓说道。
就算蔡大虎不订这五年之约,她也是打定了主意五年后再考虑婚事,她不怕被人说老姑娘,而且十八岁再嫁的姑娘也不是少数,她只是为了生存,在这个没有手术的时代,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不亚于过鬼门关,婴儿的成活率、妇人的难产率都高居不下,主要的原因就是普遍早婚早育,使得那些小新娘本身还没发育成熟便要孕育胎儿,带了极大的风险。林晓霜不想自己成为这其中的一个,既然能够避免,为什么要去闯鬼门关呢?
蔡大虎听她如此说,叹息一声:“是我考虑不周,霜儿,我会信守承诺的,你等我!”
“好,大虎哥,我待着你当上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我。”林晓霜笑容灿烂。
蔡大虎含笑看着她,心情好比蜜甜。晓霜与一般的女子很不同,谈起这样的事,她不是害羞地跑开,也不会言语轻佻,她的态度显得那么大方,毫不矫揉造作,他喜欢这种爽朗的性子,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什么,坦诚相见,免了猜疑。
林晓霜忽略了蔡大婶,蔡大虎也没有再继续提起,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那边林念宗突然匆匆走过来,坐在蔡大虎身边。
“蔡大哥,哥哥,姐姐,你们都在啊!”林晓妍与林念堂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林晓妍笑容可掬地对着三人招呼,非常地礼貌,那张美丽的小脸精心妆扮过,端的是艳丽无比。
林念堂笑道:“哥哥姐姐与蔡大哥在谈什么?我和九姐姐也想来听听。”
“听你蔡大哥讲边塞风景,怎么,你们也有兴趣?”林念宗笑看着弟弟和妹妹。
林念堂眼睛一亮:“听说边塞风光独好,可惜我从不曾见过。”
谈话被人打断,蔡大虎有些懊恼,带着丝怨怼看了林晓霜一眼,却不得不浮起笑容招呼道:“念堂和晓妍妹妹来了,若是有兴趣就坐下一起听听。”
林晓妍毫不客气地插在了林晓霜与蔡大虎中间的位置上,一双明目盯着蔡大虎,脸上露出几分希翼:“好啊!前面哥哥姐姐听过的,蔡大哥也要讲一遍,我和念堂还未听过呢。”
那语气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林晓霜含笑听着,心中却有些发冷。自己对林晓妍够宽容了吧,对她的几次主动挑衅,她都当小孩子发脾气没有予以计较,也从不去招惹她,可是她似乎还来劲儿了,虽然没有明说,可家中上上下下,谁没猜蔡大虎就是未来的大姑爷,这林晓妍是在装瞎子呢!
她警告地看了蔡大虎一眼,后者收到她的眼神,心神领会,站起身来,把另一侧的林念堂扯过来按在自己之前的座位上:“这里只有四个位置,你们坐吧,我一向习武,站着无妨,想听什么?大漠风光、千里冰原,还是草原鹰飞?”他一边说一边踱着步,走到了林念宗身边站定,身子半转,却是面向着林晓霜。
林晓霜眸子间带着笑意,用手支着下巴,摆出一幅听君细言的姿势,正大光明地看着对面的蔡大虎,两人眉目相对,心中俱有一阵暖流淌过。
妻妾交锋
等一切步上正轨,张氏想起了田庄,先前忙着其他事情,她便任由吴姨娘慢慢整理帐目,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必也该整理好了。秋收快到了,田庄的粮食出产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有一片果林,那些果子卖不了几个钱,自家吃却是够了。
张氏记得女儿小时候特别爱爬树,也最喜欢吃苹果,京中生活虽好,却不如在乡下时那么放松,女儿与娘一向是最亲的,林晓霜心里想什么,张氏可是很清楚,寻思着她学习辛苦,等秋收时带她到田庄去,屏退其他人,母女两个亲自上树摘苹果,就如果她小时候那样,林晓霜一准乐呵。
她叫了柳絮进来,吩咐她去叫吴姨娘。柳絮这里才转身,张氏却又将她唤住:“罢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对吴姨娘的拖延,张氏并非没有数,知道吴姨娘不想交出田庄的帐目,先前是因为她忙着其他事,便任由吴姨娘多管着几日,如今内院的事已经上手了,在女儿的帮衬下,她也咬着牙学认了些字,她发现女儿教的计算方法其实并不难,学会了那几句口诀,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在林晓霜的启发下,张氏也意识到不识字的苦,下了决心要学会,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她总不能事事靠女儿,连管家的这些琐事也要麻烦她。人一旦认真起来,又有老师教导,其实学什么都没啥难的,张氏其实并不笨,以前看丈夫教儿女,便记下了一些简单的字,只是从没拿笔学过写,如今提起笔来,倒也有模有样,有林晓霜这个好老师在,先就学会了九九乘法表,会算帐了,才开始练字。
先前林念祖想跟着姐姐学吐谷浑话,林晓霜写了不少双语标签贴在各样物事上,张氏正好边看边学,因为年纪大了才启蒙,她不好意思对丈夫提起,也让儿女瞒着,所以林崇严并不知道。
吴姨娘的屋门敞开着,门口守着个小丫环,正在打瞌睡,头歪在竹椅上,嘴角挂着口水。柳絮重重地咳了一声,小丫环惊醒过来,看到张氏,赶紧起身,手忙脚乱地见礼。
“你们姨娘呢?”柳絮问道。
“天热,姨娘中了暑气,在屋里歇着,太太您坐着,奴婢这就去叫。”小丫环请了张氏到桌前坐下,进里屋去通报了,张氏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吴姨娘才从里屋出来,云鬓松松地挽着,斜插了一只梅花簪,脸上擦了粉,唇上涂了胭脂。
“婢妾在午睡,仪容不整,稍微耽搁了一会儿,让太太久等了!不知太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吴姨娘笑着福了福,也没等张氏开口,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柳絮微微撇了撇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张氏倒是不以为意,对吴姨娘点了一下头:“今儿我是来取帐本的,田庄的帐,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应该都对好了吧?”
“这……”吴姨娘面带诧异,“难道老爷没跟太太提起吗?他前些日子说了,怕太太那里忙不过来,田庄的事,让婢妾继续管着。”
吴姨娘心头掠过一丝得意,这段日子以来,林崇严被她勾得死死的,往她屋里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一次在兴头上,她提出来太太不识字,怕管不好田庄,林崇严便允了她,让她继续管着田庄,不用把帐目交出去。吴姨娘还装出一幅温柔的样子,在林崇严面前说道了一番,说起大房二房的两妯娌背后赞张氏会生财,嫁妆银子不仅没动半分,还越来越多,她们的却都为丈夫的前程早早花光了,又怨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帮不到林崇严。
林崇严听了,不觉有些脸红,毕竟那话听起来,更像是说他没用。他还算要面子,重申了一遍张氏的嫁妆是留给林晓霜的,不许吴姨娘再提起,吴姨娘只得住了口,不敢再提,只使出各种温柔手段,将丈夫的心拴在了自己身上。
张氏听她一说,愣了一下,丈夫根本就没有和自己提过,明明之前说的是让吴姨娘把所有的事都交出来。她摇了摇头:“没听老爷提过,况且没多大点事,我理得清,就不用麻烦你了!”
吴姨娘咬了咬嘴唇:“这事……还请太太谅解,老爷是一家之主,婢妾总不能违背了他的话。”
张氏皱了皱眉头:“以前没分家,你原是老太太的人,帮着她老人家分忧管管西院的事,还说得过去,如今分了家,断不好再叫你像以前一般,传出去人家还道我林家没规矩。”
“以前婢妾能帮老太太分忧,如今自然也能帮老爷太太分忧。”吴姨娘笑道,却是不松口,好不容易得到了林崇严许可,这项权利她又怎么会供手奉上。
“吴姨娘,这怕是不妥吧?老爷说过家里的一切事都由太太做主的,既然太太发了话,你就该交了帐目,等问过老爷,若是你说的是真的,老爷同意,再将帐本拿给你也不迟。”张氏很少经历这些,被吴姨娘一时噎得无话,柳絮见状,赶紧接过了话题。
“呦!柳絮姑娘着什么急啊,我和太太说话呢,太太都不急,你倒是急上了!却不知姑娘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太太都没说要问过老爷,姑娘难道要越俎代庖?”吴姨娘打量了一下柳絮,神色间有着一丝妒意。柳絮年轻漂亮,张氏竟然给收在屋里,吴姨娘猜测着她会不会是怕自己拢不住丈夫的心,想让林崇严将这柳絮收了房,所以对柳絮,吴姨娘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柳絮一听此言,顿时白了脸,不安地看了张氏一眼,轻声道:“太太……”
“柳絮,你一个丫头,是不该和姨娘顶嘴,快些给姨娘道歉。”张氏冷冷说道。
柳絮委屈地上前行了个礼,低声道:“对不起,吴姨娘,是奴婢逾矩了。”
吴姨娘不禁得意地露出一丝笑容,但听了张氏后面的话,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既然姨娘知道规矩,那么把帐本交出来吧,柳絮虽说顶撞了你,可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吴姨娘咬了咬牙,直视着张氏:“这话太太去同老爷说去,没老爷的吩咐,婢妾不能交。”
“不是不能交,是不愿交吧?”张氏冷笑了一声,“吴姨娘,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来当!”
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在张氏以为她要闹起来时,她却忽然换了一幅怯怯的神情,跪了下来:“太太,不是婢妾不肯听您的,只是这一家之主毕竟是老爷,他的话婢妾也不能违背。”
“你搞什么?”张氏莫名其妙地看着吴姨娘,不耐烦地甩开那抱着她双腿的手,“我最后问你一次,帐本交还是不交?”
吴姨娘摇了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不是有依仗,她一个姨娘哪里来的这个胆子,看来事情是真的了,想到林崇严竟然不跟她商量一声就把田庄给了这个女人管,张氏心里憋了一团火,气得不轻,联系到这段日子林崇严说什么要用功读书所以搬到书房睡,她一时有了怀疑,自己因为学认字忙管家,一门心思扑在那上面没注意,如今看来,只怕睡书房是假,睡吴姨娘屋里是真。张氏嘴里发苦,何时他们夫妻之间变得这么不信任起来?
“你干什么!”忽然一声厉喝,一个人影快步上前,越过张氏,扶起了跪在地下的吴姨娘。
张氏看着丈夫,他的眼中此刻没有她,有的是吴姨娘,他问她:“飞樱,怎么了?”
吴姨娘摇着头:“没事,老爷,没什么事。”
张氏看着吴姨娘带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飞快扫过,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在男人面前装柔弱,这吴姨娘是看到林崇严来了,故意给她下套子,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可是对上丈夫那有些冷的眼神,未出口的话噎回了嘴里。
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张氏心中想着,林崇严不知怎么的提前回来了,一来就往吴姨娘屋里跑,而以前,他都是去的正屋。她甚至没有和林崇严打招呼,叫上柳絮,转身就出了吴姨娘的门,林崇严在后面唤她,她似没听见,径直走回了屋,坐在椅子上,单手撑住了头。
柳絮挥退了屋里守值的两个小丫头,站在张氏身后:“太太,奴婢给您揉揉肩吧。”见张氏没反对,她将手放在其肩上,不轻不重地揉起来,嘴里念叨着,“今儿是国子监的捶丸比赛,小姐和孟小姐都参加了,不知道会不会赢,小姐说了,如果名次进了,后面的比赛要请太太去看,太太到时候也带上奴婢可好?让奴婢也开开眼界,奴婢听说过这捶丸,可还没见过呢。对了,怎么说这也是力气活,呆会儿太太要不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姐爱吃的菜?”
提起女儿,张氏暂时抛开了心头的烦心事,拍了拍柳絮的手:“行了,捏这两下就好,你说的对,跟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挑几个我女儿喜欢的做给她吃。”
到了厨房,柳絮却不让张氏动手:“太太说就是,让奴婢动手就好,小姐说了,今日让摘星楼送菜过来,咱们做几个凉菜就好。”
张氏愣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听小姐的,到底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柳絮狡黠地一笑:“太太的人和小姐的人,不是一样么?若是让太太受累了,小姐可是会心疼的,要怪奴婢没照顾好太太。”
张氏叹了口气:“是啊!我养了个好女儿!柳絮,别在小姐跟前乱说话,知道吗?”
柳絮点了点头:“知道了,太太,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氏笑了笑:“你是个明白人,好好做事,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
决定提亲
绿草成茵的山坡上,传来阵阵喧哗。林晓霜与队友刚刚获胜,大热的天,户外活动真是伤神,她无比怀念曾经的无袖衫。
捶丸比赛的场地建在山坡上,相对蹴鞠比赛来说,这项比赛冷清得多,不过观众依旧不少,林念宗兄弟俩、孟言轲、蔡大虎、周醉以及他们俩的几位军中弟兄都来观看比赛,并且无一例外地将焦点落在林晓霜身上。
“最后出场,以一筹险胜的那位姑娘,就是给西北军做征衣的林小姐么?”一个黑面大汉笑问道。
“就是她!”周醉答道,冲蔡大虎挤了挤眼睛。
“果然很有巾帼之风,这姑娘好样的,与蔡都尉正是良配。”
蔡大虎灿烂地笑着,眼神亮晶晶的:“这次要劳烦陆将军了。”
“叫什么将军,显得见外,我也是西北军中出来的,与周醉亦是弟兄相称,叫一声陆大哥就好。”黑面大汉冲蔡大虎瞪眼道。
“哈哈哈,对啊,大家弟兄相称就好。”周醉拍了拍蔡大虎的肩膀。
“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陆大哥!”蔡大虎笑着叫了一声,与陆元、周醉相视大笑。
另一头的孟言轲被笑声引了过来,抱拳与陆元打招呼:“陆将军,若不是听到笑声赶过来,也不曾想到会是你,怎么将军也对这捶丸感兴趣?”
“我道是谁,原来是孟二少,怎么?莫非你觉得我这粗人看不得如此雅致的赛事?”
“哪里哪里,”孟言轲摇头笑道,“我怎么敢有如此想法,陆将军可是国之栋梁,朝庭柱石!”
“罢了,这拍马屁的话我不爱听,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这陆元与孟家关系菲浅,和孟言轲的大嫂是亲戚,与孟言轲也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他指着孟言轲,向其他人介绍:“这是孟家二少,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别看他文文刍刍的,身手可不比我差。”
当介绍到蔡大虎时,孟言轲视线落在他身上,略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这位不用介绍了!”上前向蔡大虎伸出手,微笑道:“蔡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对这位翩翩公子,蔡大虎当然还记得,只是听陆元说起,他竟然也会武,并且身手还不错,与他那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子不大相符。他笑着伸手,与孟言轲相握:“幸会!”
到林念宗兄弟,更是不用介绍了,孟言轲与他们二人早就混得熟了,互相问侯了几句,周醉朗笑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也好帮蔡兄弟谋划谋划。”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你忘了林家两位小哥都在,岂不给他们露了馅?”陆元咧嘴笑道。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两位哥儿与大虎兄弟又是自小相熟的,知根知底,这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帮着出出主意也好,对吧,宗哥儿,你不会反对吧?”周醉熟稔地拍了拍林念宗。
林念宗痛得咧了咧嘴:“周大哥,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要把我给拍散了啊?”
周醉哈哈大笑。
孟言轲疑惑道:“谋划什么?”
“当然是谋划蔡兄弟的婚事了,他请我保媒,为他提亲,对象正是宗哥儿的妹妹。”
孟言轲微微一愣,向场地中央看了一眼,远远地,林晓霜与他的妹妹孟言欣正凑在一块儿,互相用手绢擦着额上的汗,笑语晏晏。
“是吗?如此倒要对蔡公子说声恭喜了。”他笑着恭贺,不知怎么地,嘴角有些抽搐,那笑容险些难以维持,匆匆地转身,不与蔡大虎对视,向着陆元说道:“如此一来我怕是不能同去了,表弟与三妹他们约好,赢了要一同庆贺的。”
“三小姐不是与林姑娘一个队吗,庆祝必是在一起,那正好,你去吧。”陆元不以为意。
孟言轲告辞而去,他在国子监挂着教习一职,场中可以随便进入,走到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们中间,冲孟言欣扬起了头:“三妹,我说过你们若是赢了,就由我请客,现在,走吧!”
见孟言轲这位黄金单身汉露面,四门馆的姑娘们顿时面泛桃花,唯有林晓霜不显激动,远远地冲着某处笑了笑,回过头来:“欣儿姐姐,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哥他们还在那边等着。”
“不行,怎么能缺了你呢,大家都去,难得我二哥请客!叫上你哥哥他们一道就是了。”孟言欣不由分说地拖住林晓霜的肩膀。
“一起去吧,晓霜妹妹,我刚从那边过来,你大哥与蔡兄弟他们要去喝酒,怕是不与我们一道,你再去问一声,若是愿意就一起,若是不行,你打声招呼就过来,咱们一道。”孟言轲微笑道。
“哦,真的吗?”林晓霜微微一愕,冲孟言轲点了点头,“那我过去问一问。”
她向着蔡大虎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孟言轲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愣神,孟言欣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二哥,你在发什么愣啊,我问你那边是些什么人?”隔得远,孟言欣看不清楚。
“是林家兄弟与陆将军他们,对了,还有一个你也认识,以前在南临时,与晓霜一道去过我们家的蔡大虎。”
“蔡大虎?谁啊?”孟言欣有些莫名。
“就是她那位邻居哥哥。”孟言轲答道。
“哦!那个黑面小子?他怎么会来京城了?”孟言欣记起了那张虽然有些黑,但是看起来很是英俊的脸。
“谁知道!”孟言轲答道,有些漫不经心。
不一会儿林晓霜过来,她与哥哥谈妥了,知道他们要去聚会,交待了酒不要喝多后,将球棒收在“提揽”里,让夏昭先带回去,这“提揽”正是装捶丸工具的,是个篮子的样儿。她让夏昭给家里带个话,决定参加同学聚会,摘星楼订好的饭菜,索性让母亲张氏做个人情,交给她分配,至于张氏要请什么人吃,那她却是不管了。
燕王来信让林晓霜做衣裳,她想了想觉得不大妥当,可又不敢违背,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给西北军的将士们做征衣,反正燕王也是西北军的一员,他的衣裳夹在里面,这样就不显眼了。这些日子她又要学习,又忙比赛,还要赶制燕王的衣裳,累得可真是够呛,幸好舒心斋如今做起了成品衣的生意,专门请了一批针线娘子,她做了前半部分,后面的针线大多是交给针线娘子们在做。
这件事情她与孟言轲商量过,本质上林晓霜是个小吝啬鬼,虽说从燕王那里赚得不少好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她还是会心痛,于是把同样吝啬的孟言轲拉下了水,说明这也是为舒心斋做宣传,两人共同出资做了一批征衣捐给西北边疆将士。孟言轲在心中打好了小算盘,心道这一来舒心斋的名气出去了,与军中交好,说不得以后边军将士的衣物生意可以揽过来,于是同意了。
两个精明人凑在一块儿,让孟言轲觉得林晓霜是越来越合他的脾气,他开始正视起妹妹曾经提过的建议来,从孟言欣那里,他也探知林晓霜似乎与某个青梅竹马有联系,林家三老爷像是答应了那门亲事,不过还未成真,他寻思着林晓霜还小,估计林崇严也是想等女儿大点再议亲,准备找个时机探探父母的口气,等林晓霜及笄就娶她过门。玩了多年,孟言轲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小丫头动了心,这点连他也不曾想到。
孟言轲隐隐猜到了蔡大虎就是林晓霜的那位青梅竹马,只是他从未正视过蔡大虎,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的条件都要好过蔡大虎太多。今日的突然相遇,却让他警醒了过来,原来那小子并非普通军士,竟然是个都尉,而且他要向林家提亲了,这一来,就有些为难了。要不要阻断这门亲事?孟言轲犹豫不决。凭他的手断,很轻易就能断了蔡大虎的念想,可是这样做的话,他就一定能得到林晓霜吗?
他不想那个姑娘有一天会恨他怨他,但一想到有一天她会属于旁人,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再不会向他看一眼,用那微含狡黠的目光与他对视,孟言轲就觉得心里发闷。
兵分两路,林晓霜这边,四门馆的学生去了大半,大家一起庆贺四门馆终于有一只队伍入了围,他们的比分排在第四,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进入决赛。林晓霜这位最后以一分之差击败对手书画馆小队的功臣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追捧,向不喝酒的她也拗不过同学的热情,在兴头上喝了几杯。另一面,蔡大虎向林念宗不住敬酒,向这位未来的大舅哥讨了不少经,与同伴商量好了要直取黄龙,攻克林崇严这道难关,成功订下他的小青梅。
张氏将摘星楼送去的菜分成了几份,老太太、大房两口子、二房两口子、大房钱姨娘那里各送了一份,留了一份摆上桌,让人去请林崇严,那边丫环下去不一会儿,回来禀报说是老爷在西厢摆了菜,不过来吃了。西厢没开小厨房,林崇严的菜想来也是在外头叫的了。张氏轻叹一口气,让柳絮挑了几个好的,送去给那位基本上都不露面的秋姨娘,其余的全赏了屋里的下人,她自己什么也没吃。
林晓霜回来时,见到母亲屋里灯已落,西厢那边却是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林晓妍的娇笑。她向柳絮问了情况,知道张氏是累了,早早就睡下,也没打扰母亲,摇了摇头,瞥了西厢一眼,自回了屋去。
林念宗和蔡大虎一夜未归,因为喝酒喝到宵禁,他们在周大姐的茶馆对付了一宿,因为先带了话回来过,家里也没人担心,只是念祖还小,林晓霜生怕没人照顾好他。不过大清早的时候,在院里看到跟在蔡大虎身边打拳打得虎虎生风的林念祖精神抖擞,她的一颗心也就放下。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蔡大虎走过来,轻声笑道:“我知道你最是宝贝念祖,所以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谢你,大虎哥。”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蔡大虎笑看着她,神情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霜儿,这次回来,我打算向老师提出,将我俩的亲事订下,你同意吗?”
“好!”林晓霜笑着点头。
夫妻有隙
蔡大虎得了消息,乐不可支,媒人已请好,如今就等母亲与二虎进京。他之所以告诉林晓霜不回去,就是因为早有了计划,蔡大婶与二虎正在来京的路上,而且他已经请周醉看好一处房子,定金都付了,他将之买下,为的是给母亲与弟弟居住。
他想好了,自己再勤奋些,争取两年内更进一步,到时候晓霜也及笄了,那时提起赢取她过门,师父师母想必不会为难。大虎知道晓霜孝顺,不忍她远嫁,好不容易说服了蔡大婶搬家,这样一来,两家都在京中,晓霜离父母近,就算将来婚后他有时不在身边,晓霜也挨娘家近,随时可以往来,不至于寂寞想家。
他想给晓霜一个惊喜,自然是瞒着这一切,这一等,却等出了一场变故。
国子监的运动会开的如火如荼,林晓霜与队友一路过关斩,居然杀进了决赛,爆了一个大大的冷门,虽说最后捶丸比赛的冠军没有拿到手,不过第二名的成绩也令人脸上有光,林晓霜沉浸在欢乐中,这段日子以来,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个少女,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张氏思虑再三,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与丈夫之间出现矛盾,这些事毕竟是大人的事,她不想把晓霜卷进来,以前一贯软弱,但现在她是一个母亲,为了三个孩子的未来,他也不会容许自己懦弱下去。对于林崇岩,她的感情有些复杂,毕竟曾经恩爱过,就算是现在,要说他对她没了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吴姨娘母子三人夹在中间,看的出来,对于给他生了一对儿女的吴飞婴,林崇岩不仅狠不下心来不予理会,甚至是对你那个女人有了情意,他少年时对张氏的承诺,已经成了泡影。
张氏自嘲地笑了,丈夫的软肋她最是清楚,这个男人在外人看来有些胸大无志,但是他对她好,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幸福的,可是如今有了变故,她不再那么肯定了。那对龙凤胎是他的骨血,又因是庶出,林崇岩自己也是庶出,对他们反倒比嫡出的子女多几分怜惜,可是他们不是张氏生的,她又不是恶人,若是恶人,当年也不会容下吴姨娘。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她的孩子,本来以现在林晓霜交给张氏的财力,那个田庄她不放在眼里,如果吴姨娘乖乖的,将来这些东西留给庶出的子女,亦无不可,可是事实相反,那个女人居然现在就开始算计起家产来,若放人下去,她这个主母要如何自处?
该很的时候,就得狠下心肠,她不能容许有人算计了她,还要算计她的儿女。张氏拿定了主意,于是林崇岩与她冷战了几天,这日终于露面,与她商讨田庄的事项时,张氏半点面子也没给丈夫,一口拒绝。
“之前我并不想当这个家,是老爷让我当的,既然如此,田庄也应交出来,一大家子如今就指望着这个田庄,这些年在吴姨娘手中,田庄也没什么出产,等过了这一季,我还想亲自去看看,改种些其他的,争取能够靠着田庄保证这一家子的吃食。”
“可是你不识字,若是庄子里那些下人欺瞒,你也不知道”林崇岩说道,“飞樱好歹粗识文墨,由她管着,也能减轻你的负担,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她带着两个孩子,前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也叫你一声母亲,你……你一向是个良善的,好好善待他们,我也会感激你……”
张氏紧握了一下缩在袖口的拳头,出声打断了林崇岩:“我何尝待他们不好了?夫君视听说了什么,这个家我才接管几个月,他们是短了吃还是短了穿?她受苦?难道我们就没受苦么?莫非老爷还觉得我们受的苦少了?”
林崇岩轻咳了一声,目光闪烁:“你是当家主母,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也越不过去你,有些事,别做的太过。”
张氏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只觉一阵头晕,单手抚额,好一阵才缓过来。她这个样子也吓到林崇岩,脸色变了变,过来扶住她:“你看你,身子也不好,正要让你少受些累,好好养养,琐事就交给旁人做,你只管做你的太太就是。”
张氏冷笑道:“老爷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辨是非呢?人都说当家太太,不当家,如何称得太太二字?她不过一个妾,就算为你生儿育女,也尊贵不到那里去,如今就会背地里使绊子,真让她当家,还不知道这个家会让她折腾成什么样子,我们母女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路,老爷莫非是想让林家摊上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这话说的有些狠了,林崇岩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过是不想让家宅不宁,竟然就让你说成这般,好吧,随便你,你是当家太太,这家你说了算!”
他袍袖一佛,转身出了房门。张氏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一阵闷气憋得她恶心,几欲呕吐。柳絮见老爷气冲冲走了,赶紧走进来,见状忙给张氏松了松颈上的盘扣,帮她抚着胸,又叫小丫头进来到杯温水,给张氏服下。
“太太这是怎么了,可别气坏身子。”柳絮劝慰道。
张氏摆了摆手,吩咐她:“你去吴姨娘房里,让她把田庄的账本交出来”
“这……”柳絮眨了眨眼,“怕是她不肯给奴婢。”
“这是老爷允了的,她敢不交,就让她等着请家法吧。”张氏平息下来,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吴姨娘欺负她是个性子好的吧,那就让她试试看。既然撕破了脸,她也不在乎林崇岩怎么想了,若不是她与女儿辛苦撑着这个家,何来他们的舒适日子,吴姨娘还真以为一切都是林崇岩的功劳不成?
柳絮去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账本是拿来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张氏问她:“怎么?她难为你了?”
柳絮摇了摇头:“老爷在那边,吴姨娘哭得跟个泪人似地,九小姐也在,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不好听的就不用学给我听了,随她去吧。”张氏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去歇会儿,晚饭你去安排吧,等少爷小姐放学了再叫我。”
看样子林崇岩又要留在西厢了,张氏半点没提那边的事。未知秋姨娘的关系,听没让姨娘在面前立规矩,到便宜了吴姨娘,饭菜也是一样,儿女都到主屋吃饭,两个姨娘各自在自己院里吃,这样也好,省的天天见着烦心。蔡大虎提过他与晓霜的事,林崇岩那边还没发话,张氏心下却是肯了,观察了一段日子,她觉得大虎是个可靠的人,而且家中人口不多,单纯,蔡家嫂子又是喜欢晓霜的,将来嫁过去,不至于吃苦受累。
晚饭时林晓霜回来,先去了张氏的屋子,见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忙上前问母亲哪里不舒服,这段日子白天上学,晚上珍惜和大虎相处的机会,总与哥哥他们在一起,到忽略了母亲这边。
张氏笑着到只是累着了,林晓霜也没多话,扶着她来到桌前,林崇岩也来了,正和大虎说这话,见到张氏,只淡淡说了一声,“来了,坐下吧。”今日他被张氏甩了脸子,心情不好,面上也不如往日,林晓霜看了看父母,察觉有异,变装出十分的乖巧来,说了些趣话,张氏和林崇岩到也被她逗笑了,意识到有客人在,两人也趁机缓和了气氛,
林晓妍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假,却也懒得理她,林念堂却是乐呵呵的道:“有七姐姐在吗、家里笑声都要多些。”
林念宗笑着附和,桌子底下,林念堂的手却被林晓妍狠狠掐了一下,通的他差点叫出声来,拍人看出异样,只得装作呛着了,背过身去直咳嗽。
“六哥,喝水”林念祖跑过去倒了杯冷茶,递了过去,还好心的帮他拍了拍背。
“谢谢”林念堂接过水一口喝干,冲着弟弟笑了笑。
现在的林念祖,经过国子监的熏陶,成熟有礼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孩子。在田司业的指导下,他的学业有了长足的进展,曾经让林念堂不屑的孩子,看来他的文章,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两人的差距越缩越小,也许要不了几年,林念堂就要落在他的后面。
林念堂知道,林念祖能进国子监,皆是因为那个看起来和林晓妍有几分想象,容颜却要逊色几分的七姐姐,他明白,这个姐姐不想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能够小小年纪就帮母亲当家,赚钱养家,还能在南临的乡下地方就与富可敌国的孟家小姐相交,绝对不是简单之辈。他自问是个精明人,可是林晓霜却让他看不透,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是一片深幽,这个姐姐,根本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本来还想耍的一点小聪明,在仔细观察了林晓霜许久后,全给打消了,没来由的,这个姐姐让他害怕,在她面前,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林念祖和她的亲热,林晓妍与他是双生子,也不曾向他们那样,虽说林晓妍总拿姐姐的架子,但是有事总是推他在前头,吴姨娘也说过,她们的未来都靠他了,可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想有人依靠呢。那三个人的圈子,他期望自己能占有一席之地,因为林晓霜会为她的兄弟们争取最好的,而他,也是她的兄弟。
孟二提亲
“二哥,你真决定了?”孟言欣问道,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惊讶,还带了几分欢喜。她一直就很喜欢林晓霜,私下里不是没有期盼过,若是林晓霜嫁给她哥哥就好了,那样两人就成了一家人。
“是啊,确实,我也该成家了,”孟言轲微微点头,看着妹妹,嘴角勾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你与晓霜最是要好,给二哥合计合计,这事有几成把握?”
“还真有些难,”孟言欣摇了摇头,“二哥有这想法,为什么不早些提出来?晓霜她……她可是议了亲的。”
“议亲,并不是定亲,不是吗?若是她心里有我,现在提也不迟。”孟言轲苦笑道,“只是不知在她心中,我这个人如何,可真是没一点把握啊!”
“嗯!”孟言欣点头,托着腮道,“既然二哥有这个想法,我是巴不得的,一定帮你,不过爹娘那里,会同意吗?”
“爹倒是不会反对,只是娘,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林家肯不肯将女儿嫁给我。孟言轲道,声音低沉,从来意气风发,做什么事都把握十足的他,这次却难掩话中的不确定。
孟言欣犹豫了下,笑道:“二哥,你打算怎么做?可不能学娘上次,招人不痛快。我看这事还得看晓霜的意思,你可别事情不成,以后我和晓霜也生了嫌隙。”
孟言轲温柔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当然,我会亲自去林家提亲,晓霜要不要答应,当然尊重她的意思,就算事情不成,咱们还和以前一样,我不会强迫她。这样一来,也可以让那得到她的人知道,晓霜不愁嫁,至少有我孟言轲等着她,只要她愿意,我孟家二少奶奶的位置,随时恭候着。”
孟言欣闻言开心地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在晓霜面前多说说你的好,二哥,既然你想成家,以前常去的那些……那些地方,以后也不要去了才是。”
孟言轲听妹妹这么说,难得地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小丫头片子,听别人胡说什么,二哥早就一门心思扑在家里的生意上,何尝去过什么地方!”心中却想,既然定了心思,那青楼楚馆,确实以后不能再去,这么多年,他也玩够了,是该收心了。
那些曾在他怀里说着爱慕话的女人,不过爱的是他的这个孟家二少的名头,爱他的一掷千金,或许也有些真心的,也不过是贪图他的外貌俊美,若是有一天这些都失去了,他不知道有谁还能对他不离不弃。直觉地他就认为林晓霜便是那样的女子,他说不出原因来,反正就是这样认为。
孟言轲觉得林晓霜和他是一类人,聪明、狡黠,知道怎样让自己过得舒服,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甚至可以说有些自私,但是认准的人和事,不会轻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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