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胤礽重生 作者:肉文屋
人的指点避过灾劫。
“之后,我在与葛尔丹的战争中忽然病就痊愈了,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呢。“胤礽回忆起当年,金戈铁马,是何等的快意,心里还难免胸怀激荡,心想,如是自己在那场战役中死去,也没有如今这样憋屈吧。
震寰禅师沉吟道:“太子能不能再仔细回忆一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您究竟是在哪一刻忽然就好了的?”
“之前也没觉得,只是引诱葛尔丹往山区去的那时候,已经发现力量无穷,再没有虚弱无力的感觉了。“胤礽想要再想清楚一些,却是不能。
“喔,有没有人在那场战役里为了救太子殿下负伤呢?”
胤礽想到了康熙,但是在康熙病倒前,他就已经好了,那么不是康熙,胤礽于是摇摇头:“没有人,在一开始往山区出发时我就好了。”
“太子再仔细想想,那时候,有没有和谁,一定是你身边的人,开始闹矛盾,后来好了的,很有可能是他会为你受伤,或者为你牺牲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震寰禅师一再催逼胤礽去想。
胤礽忽然想到了那个小子,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逼问自己箫的事情,一看到刺客又死命的保护,还有那突如其来刺入的一剑,如果他不抱住自己,受伤的就是……
胤礽忽然想,自己对胤禛是不是太武断了,也许胤禛做那些事情是有苦衷的,因为,那一夜的舍身相救,应该是胤禛最真实最本能的反应,他是要救自己的,甚至宁愿因此舍弃生命。
所以自己也才会对他好了那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几乎忘记了他是那个阴狠无情的雍正皇帝。
“太子似乎又头绪了。” 震寰禅师禅师忽然笑咪咪的道。
“也——不大有。”胤礽不是很想要将自己与胤禛的纠葛告诉震寰禅师,于是他转而问道,“我的病与这个人有关吗?”
刚问完这句话,胤礽自己都有所发现,是了,当日胤禛舍身相救,自己的病就好了,最近,因为自己刚刚病发不久,就发现胤禛背地里背叛了自己,这——难道是巧合。
还有,胤禛那该死的黑子,当年竟然偷偷将自己遗失的玉箫从水里捞出,收藏到如今,他会吹箫,曾经有人告诉过胤礽,胤禛是会吹箫的。
胤禛,你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胤礽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他有些迫切的看着震寰禅师:“大师,如果我猜到那人是谁了,那么这个人,他对我到底做过了些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归纳总结,明天归纳总结,后天人魔大战,大后天开天辟地新纪元,over
执念
胤礽有些迫切的看着震寰禅师:“大师,如果我猜到那人是谁了,那么这个人,他对我到底做过了些什么事?”
震寰禅师闭着眼,似乎是想要整理思绪,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如果贫僧没猜错的话……那人在您前世曾对您下咒,要与您永生永世纠葛在一起,不死不休,这中咒语很霸道,用得不好,就会让人魂飞魄散,或者无法转世投胎,魂魄便只能在黑暗中徘徊,回不去他该去的地方。”
胤礽听了后,心里豁然明朗,是了,就是因为这诅咒,所以自己的魂魄并没有能够去投胎转世,无所依存,最后竟然只好穿回到自己幼年的时候,这个混蛋!
“他诅咒我什么?”胤礽问道,“这样的诅咒是诅咒什么的?”
震寰禅师为微微叹了口气:“所谓一生纠缠,可以理解为,如果他心里对您有仇恨,您的病便会加重,知道油尽灯枯。”
“所以,解决的方法是……”胤礽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一边问,一边暗暗心惊,这黑子,他是疯了吗?
果然,震寰禅师道:“不瞒太子殿下,所以,我之前问你是否曾有人对您舍弃性命,如果那个下咒的人被您感化,甚至愿意为您舍弃掉性命,那么这个咒便不会起任何作用。”
胤礽咬牙道:“所以,我梦里听到的歌声应该是真的,对吧,那是我被下咒时真实的周围发生的事情。”
震寰禅师道:“恐怕是的。所以,这也是能够帮您找出下咒之人的方法,他一般会带着当时对您下咒的一些记忆,比如……曲子。”
胤礽想起来,那时候听闻胤禛喜欢昆曲,他有时候还会招旦角去宫里唱戏,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在对他下咒时,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让旦角在那唱着,真是——可怕。
胤礽告别了震寰禅师,自己一个人去小竹林散步,这里是清风闲云野鹤,放眼望去一望无边的翠绿色,偶尔有山石掩映,远处,哪家的牧童在吹着欢快的曲子,曲声悠扬跳脱,萦绕耳边令人心旷神怡。
胤礽一身素服,褪去权力繁华,却丢不掉满脑子烦扰的思绪,他走到林中的小亭子里,从怀里掏出碧玉箫,不过此箫非是彼箫,真的在胤禛手里,胤礽手上的是他的皇父笨拙的一刀一刀为他镌刻而成的。
他与这两人有恩有怨,却不得不彼此纠葛,胤礽叹了口气,转而依靠栏杆坐下。他想起那夜与康熙在水边的缠绵,而后玉箫落入水中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现在看来并不是找不到,是胤禛根本先一步找到了,他后来那么的生气,他在木兰那晚质问自己……
胤礽烦躁的站起来,在亭子里踱步,难怪自己总是在假山那儿遇见佟佳氏贵妃,而且有一次,他分明听到佟佳氏贵妃是在那儿找人,她找的不会有别人,根本就是胤禛。胤禛小时候,喜欢一个人躲在假山里面,吹他的玉箫,把风筝藏在那儿,他还偶然遇到了自己,为自己题字示警。
那时候,自己不待见他,所以胤禛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交流,后来熟了,胤禛便不再去假山了,又或者,他希望为自己保留另一个身份,是特别的,对于自己来说,他必须是特别的。那代表,那代表……胤礽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胤礽颓然的坐到亭子的石头凳子上,冰凉的寒意让胤礽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继续想着,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自己第一次好起来是因为胤禛开始对自己有了好感,不,应该说情谊深厚,所以,他的舍命相救,不但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阻止那个诅咒的实施。
那么然后呢,这病最近为什么会复发,那代表胤禛心里又有了怨恨,他怨恨什么?胤礽狠狠的揉着太阳|岤,仿佛有什么要浮出水面,但是,就差了那么一步。
不过,胤礽可以确定的是,胤禛不是因为他被刺杀的事情,误以为是自己的人做的,自己没有杀他的理由,就是要杀他,比这好的方法多的是,不必因此还惊动康熙。
“可恶,这小子到底心里面想些什么!”胤礽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他更不明白的是,胤禛上一世给自己下这么奇怪的诅咒做什么,他不是已经得到所有的一切而来吗?整个大清都是他的了,而自己呢,只是被圈禁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郁郁而终,为什么即便是这样,该死的雍正都不放过他呢。
胤礽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胸口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身体的力量一瞬间消失了,他想抓住桌角却没能办到,胤礽依靠这桌子滑到在地上。
他平躺在地上,深切的感到生命在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失,胤礽有力捶打了心口的地方几下:“胤禛,放手,你给我放手!”
朦胧中,胤礽见一大群人围过来,有人高声尖利大叫着:“去告诉皇上,马上告知皇上。”
“不要告诉他,不要……让他知道。”胤礽很烦恼,他两个都不想见了,这一世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要重新活过,死了倒干净,怎么总觉得是为了别人活着而不是自己呢?
前一世为了康熙,他活得窝窝囊囊,这一世,因为胤禛,他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两个人,就不能让他清静的呆着吗?
胤礽在睡梦中已经气呼呼的,他翻了个身,忽然看到梦中少年,浓黑的眉目,眼睛在黑暗中越发显得闪亮,他有些委屈的问胤礽:“二哥为什么不喜欢胤禛,我可是很喜欢二哥的。”
胤礽猛的吓醒过来,惊出了一身的汗,李德全见胤礽醒了,大喜过望,立刻送上刚熬好的补汤,胤礽喝了一口,苦得叫人直犯恶心。
“这什么汤?不喝了。”胤礽挥手就要叫人送走。
“哟,太子爷,良药才苦口呢,不如您先尝块糖耳朵,再喝也不迟。”李德全忙送上糖耳朵,胤礽低头看了糖耳朵良久,此情此景,好像在什么时候有过。
胤礽记起康熙抱着自己哄着喝药的情形,他忽然抓住李德全的手道:“你留下,本太子有话问你,其他人都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狗血,鉴定完毕
发脾气
李德全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可有让主子不高兴的事情,确实没有啊?连向康熙禀报胤礽的病情都不曾做过,就是怕太子不高兴,觉得自己心里只有皇上,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德全这么一想就安心留下了,不过胤礽第一句话就让让他很是头大。
“李德全,还记得胤禛他们被追杀,我从京城赶去见皇父那次吗?”
李德全忙道:“禀太子,老奴记得,皇上共猎得野鸭三十只,狍子十五只,还有……”
“李德全,”胤礽打断了他的唠叨,“那天我……照顾……皇父的时候,胤禛来过吗?”
“那天……”李德全做冥思苦想状,“喔对,四阿哥确实来过,不过老奴拦了四阿哥的架,因为皇上说不想叫人打扰。”
“四阿哥是立刻就被拦下的还是耽搁了一会儿?”胤礽又问,并且补充道,“好好回爷的话吧,李德全,我可是听说你干儿子出事那晚是胤禛去的,他怎么解决的,那么利索?你干儿子连根手指头都没伤到?”
李德全噗通一身跪在地上:“耽……耽搁了一小会儿,太子爷的马惊了,所以奴才……“
胤礽躺回到床上,良久叹了口气:“李德全,你跪安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一日,康熙从未有如此的高兴过,不是因为他将几个儿子都封了王,也不是因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黄河大水的问题已经有所缓解。而是,上书房大臣送了万民书给皇帝,自己也附上折子一本,里面非常情真意切的提到:诸位大臣都觉得太子胤礽忠良孝悌,处理政事时井井有条,行军打仗更是百战百胜,如今为了大清在潭拓寺修行礼佛,实在感人至深,只是,朝廷少不了太子,臣民们迫切希望太子早日回来,这便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云云。
于是,康熙欣然题了几个字,叫人做成匾额,挂在太子的宫里,上书——忠良孝悌几个大字,这个喜讯自然很快传达个太子知道。
康熙自然也修书感谢圣恩,同时送上自己在潭拓寺抄的经书若干份,字迹工整灵秀,更甚从前。康熙对一旁的胤禛道:“你看看太子的字,见字如见人,端得是品德高尚,聪明坚韧的孩子。”
胤禛低头看这胤礽的字,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儿臣自愧不如,太子所能,儿臣能学到十分之二三便非常受用了。”
“胤禛,你太过谦虚了,在皇父面前不必如此拘谨。”康熙拍拍胤禛的肩膀,不过这一下,他便更有些想念胤礽,连胤礽偶尔闹的小脾气也怀念得紧。
胤礽,自你走后,朕周围的人对朕敬重有余,亲近的却不多,朕同他们仿佛是隔了层窗户纸,永远到不了心里,更不要说掏心掏肺了。
康熙对胤禛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胤禛应了,走出几步又停下来道:“皇父是不是想念太子殿下了?儿臣想听听太子殿下小时候的故事,听奶娘说,太子殿下小时候可令人印象深刻了呢。”
康熙高兴了起来,他带着笑问胤禛:‘是哪个这么大胆的在背后嚼胤礽的舌根子。“
不过,康熙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的指着屋角墙上的一排浅色的印迹对胤禛道:“看到了吗?胤礽从小大大,高了,胖了,朕都记下来了,他开始还不到朕的膝盖,如今,却要超过朕了。”
康熙哈哈大笑,又取出一幅字画:“这是胤礽小时候画的,他说——这画的是朕——你看得出是朕来吗?”
“眉眼倒是看出了一些,太子那时候几岁?”胤禛变得健谈了许多。
“唔,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那时候,他总不肯好好起床,还不肯认字读书,朕记得当时还打了他呢,哎,才那么小的孩子,朕有时候想,是不是当年对他太严苛,才叫他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对朕说呢。”
“太子殿下对您一向孝顺,皇上多虑了。”
“胤禛,你今天不大一样,嗯?变得会说话了,不错,不错!”康熙转身望着胤禛,他很久没认真打量这个儿子了,良久,康熙沉声道:“替朕去看看胤礽吧,把你们之间该解除的误会都解除掉,那孩子吃软不吃硬,你好生解释清楚便好了。”
“另外,跟他说,朕,很希望他早日回来,在外面,总不及在家里舒服安心,对不对?你去劝劝他。”
“是,”胤禛第一次见康熙如此和蔼有人情味的一面,颇为有些震惊,他跪安的时候想,这样的皇帝,太子应该经常见到吧,所以,他才能任意的发着脾气,高傲而挑剔的活着,因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永远都想要将他捧在手心里,从来害怕他受到一丝一毫来自别人的伤害。
这样一想,胤禛隐隐有些心惊,康熙对胤礽的关爱,与他对任何人的都不同,这突然十分深切的认知让胤禛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他颇为慎重的去准备见太子以及劝说的事宜去了。
康熙并没有等胤禛出发,而是先派人给太子送了封信,信里只说想念胤礽,希望他能早日回来,言辞间,对之前的犹疑颇有些悔意,所以这封信也送得极其隐秘,是派了亲信日夜兼程送去潭拓寺的。
胤礽接了信看了几眼,便对送信的人道:“皇父为胤礽如此劳心,胤礽实在有愧,本该立刻飞奔回去见他,只是,既然胤礽已经承诺神佛要侍奉他一年,怎可以违背诺言起码佛祖。请你回去告诉皇上,胤礽必定全心祈求我大清国泰民安,皇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送信的人刚走,震寰禅师就赶了过来:“太子爷不会已经答应回去了吧?”
“不曾,本太子既然许愿说要伺候菩萨一年,就绝不会食言。”胤礽淡淡的合上书本,他平日里和颜悦色,如今冷淡至此,震寰禅师便猜到太子在发脾气。
于是震寰禅师笑道:“人间最伤神之一为情二为嗔,太子若是能抛却这两字,必定前缘尽消,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
胤礽笑道:“我若能看破这两样事,那又何必在乎身体的好坏?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轮回而已,无爱无嗔更不会在乎肉身如何了,我说得对吗?大师。”
震寰禅师一愣,笑道:“贫僧果然看得不错,太子确实与我佛有缘,竟然能将佛理看得如此之通透。”
胤礽无奈苦笑:“看得透却不愿脱离苦海,大师,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震寰禅师叹道:“各有天命,贫僧话已至此,太子无须太过困扰,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最近千万不可离开潭拓寺,贫僧夜来有梦,太子最近有劫数,如果安心在寺内,便可躲过这场劫数,否则的话……”
震寰禅师没有说下去,不详之说大为冒犯皇家的忌讳,即便是高僧也不可不退避。
胤礽已经明白震寰禅师的话,他点头道:“我不会走,不过不是因为害怕劫数。”
震寰禅师告辞出去了,胤礽淡淡对着康熙的画像道:“玄烨,我不回去是因为不想见你,你伤我若此,还想要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回去感谢你的恩典吗?”
几天后,等送信的人将胤礽拒绝回来的事情禀报给康熙时,康熙楞了下就笑了:“这孩子,这才几天不在身边呢?真真是要讨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怨念,我的hp真的写得那么烂吗?烂吗?烂吗?
造访
四五月的天气,连潭拓寺也生了几分绿意,青翠的松柏,林间小屋,白衣的青年,即便是现在不用处理繁琐的政事,也不需要谨慎的应付康熙突如其来的抽查,胤礽还是喜欢看书。有些事情成为了习惯就没法改掉了,有些人,习惯了在身旁,就总会想起。
胤礽今天收到康熙的第十封家书,不是金帛的诏书,用正式的口味下着命令,或者是用垂怜的语气召唤他回去。康熙用了平日里胤礽最喜欢的宣纸,很厚很
软,但是却不容易将墨水浸开,看着很朴实却十分的好用。
胤礽前世其实很喜欢竹宣,很贵的一种纸张,看起来那纸上仿佛会反射出珍珠的光泽,一种奢华而美丽的纸,竹宣也很好写,硬是叫胤礽分辨那种更好用,他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但是繁华过后,只剩了平淡是真,他是那样想的。
康熙用极其朴素的话写道:“朕没什么事,朝中宫里一切安好,弘皙长了一颗牙齿,朕写这封信是因为朕想你,大臣们也时常问起你,你为大清所做的一切,没有人会忘记,胤礽,我的孩子,回来吧。”
胤礽的心忽然轻轻的动了一下,仿佛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的轻微,但是,确实动了下,他将那信纸小心的夹在书里,合上书依靠着栏杆看那一天湛蓝的天际。
他第一次没有扔掉康熙的信件,信纸上的墨香犹在,胤礽惬意的枕着手臂,看那一株夹竹桃,它正精心的酝酿着一个繁盛的季节,粉色花瓣从翠绿的花萼中露出一丝娇嫩,仿佛就等待这砰然绽开的那一瞬,那花听说已经够老了,震寰禅师说没有人以为它竟然还会开花,这也许是它最后一次的绽放。
胤礽眯缝着眼,看那花努力挣扎想要奋力出来的样子,有点疑惑,又似乎有些向往。
“太子爷,外面有人求见。“小沙弥小心的过来禀报,胤礽楞了下,现在这时候会有谁来找他呢,难道是那件事情已经有进展了?
胤礽 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开来,脸上难得的透出一丝喜色。
胤礽由小沙弥引着到了客房,见一个人穿着褐色的长衫,风尘仆仆的坐在厅里喝茶,见他来了,那人站起来,恭敬的行了礼,胤礽淡淡一笑:“哟,什么风把贝勒你给吹来了。“
胤禛还是气死人的好脾气:“太子爷玩笑了。”
“封了贝勒本就是高兴的事情,难怪你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了,不过,到我这儿可只有粗茶淡饭,两袖清风,不知道你惯不惯。”
“太子爷都能习惯,胤禛有什么要紧的。”胤禛笑了笑,黯然道,“几个月不见,太子爷清瘦了。“
胤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感觉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便觉得少了乐趣,喝了口茶,淡而无味,想起胤禛所做的种种,又气不打一处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发泄。
尤其知道胤禛的一些小心思后,太子越发觉得胤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以前只是恨他背叛自己,狼子野心,如今经历了这许多时候,事情便变得复杂了。
胤礽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他真的很想问胤禛,他到底要干嘛?要怎么才肯放过他呢?
以前胤礽还能随意平淡的对他,现在很多事情看着他的脸就会想起。胤礽就没法好好跟他说话了,胤禛又本来是个少话的人,以前交好的时候,也多是胤礽说话,他听着,或者偶尔应答几句。如今胤礽同他说话别扭,气氛便异常的尴尬起来。
过了半响,连胤禛这么闷的人也觉得不大合适了,他想了想只好说道:“对了,太子平日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背诵经文什么的。”胤礽想起自己看过几本经书还蛮好的,就拿来给胤禛瞧瞧。
不看还好,越看,胤禛的脸就越黑,竟然有了些脾气,胤礽冷眼瞅着,心道,不是你害的我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如今,你到对我做的事情闹气脾气来了,心里就暗暗有了计较,若是胤禛要给他脸色看,便要端出太子的威仪狠狠的打压他一番。
然而,胤禛只是道:“太子就看了这些?”
胤礽心道,这人真是,说话总是这么的四平八稳,难怪后来会变成那么阴狠的脾气,什么都压在心里,不益发的冷酷才怪呢。
“恩,依你之见呢?”
胤禛见胤礽句句带刺,便不大好留了,称说不舒服,先去客房休息,胤礽忽然想,胤禛的人怎么一个都不过来伺候呢。
“这人没带随从吗?“胤礽问小沙弥。
“禀太子爷,未看到随从。“
胤礽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伏击与千里之外,诛杀之!
那晚下了有史以来,潭拓寺最大的一场暴雨,雷电交加,将寺前一刻千年古松劈成了两半,胤礽听了禀报也没太大反应,他对小五子道:“如此异常,必有妖孽出没,小五子,去看看四爷可安好?”
话音刚落,胤禛就湿漉漉的出现在他面前,胤禛的样子很有些狼狈,守寺的和尚很是紧张,甚至有些瑟瑟发抖了,胤禛披着棉被,头发上还不住的在滴水。
他倒是很镇定:“松树倒下来时,正好枝桠擦过我那间房。”
“喔,没受伤吧”胤礽是关心的话,只是说出来全无诚意。
“倒没有,只是过来看看太子可还安好。”胤禛点点头,“既然太子没事,那臣……”
“等等,今晚反正也睡不了了,你留下来我们一头说说话吧。”胤礽忽然做了个仓促的决定,临时起意,还没等他想清楚,话已经出口了。“
“如此……“胤禛犹豫了下欣然道,”那就叨扰了。“
胤礽叫人取了自己的衣衫给胤禛穿上,竟然刚好合身,胤礽一时感触:“当初,你才及我胸口呢,那时候,我们奋力击溃葛尔丹,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你
也大了。“
胤禛笑道:“难为太子还记得,虽然过了很多年,有时候想起来,金戈铁马仿佛犹响彻耳畔。”
胤礽刚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概叹,偏生负责他起居的老太监很不识时务的出现了:“请太子爷四爷早点歇息吧,已经四更天了。”
胤禛和胤礽这才想到两人要一同睡,竟然,同时都有些莫名的尴尬起来。
忍
胤礽要歇息,自然又是一阵的忙乎,脸盆、毛巾、茶盅、熏香一样样呈过来,让两人用了又鱼贯的送出去,胤禛终于不住问道:“太子平日都是这样的?”
胤礽不耐烦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繁琐折腾?”
胤禛何等的聪明,立刻悟到是康熙的主意,这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他又环顾四周,见到墙壁上挂了个纸鸢,眸光微微的停顿了下,胤礽自然是看到了,他不来,自己还没想到要挂个纸鸢试试他的反应呢?feifan
“胤禛你看什么呢?那么好看吗?”胤礽故意逼问道。
“二哥,”胤禛有些动情,“臣弟想起小时候同你放纸鸢的事情了,如今都大了,再没有这样的……”胤禛一时像被什么堵在了心口,下面的话就没能说出来。
胤礽心道,原来他是想起小时候放纸鸢来了,还以为他是记起假山的事情呢。不行,还要再试试他,那假山里的人必定是他没错。
虽然,胤礽派人送了当年的纸鸢过来,再将上面的字与胤禛的字比对了,但是,并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可是,也许,他用的是左手……
胤礽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对胤禛道:“胤禛啊,我见你又提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就忽然就想起,你以前很爱在园子里的假山那儿玩耍吧?“
胤禛应了一声,胤礽也没指望他说出什么话来,又自顾自的说道:“那你有没有在假山那儿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呢?”
“不曾。”胤禛沉吟了下道。
“那真是可惜,看来我果真是遇到仙人了,你可知,那碧玉箫原本是从假山里捡到的,连同白天里你看到的那纸鸢,那仙人对我有恩,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他,要是叫我找到了,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可惜了可惜,胤禛,你果真没见过什么人从假山里出来过吗?”
胤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太子为了感谢那人,什么都愿意做吗?即便是不甘愿的事情也无怨无悔?“
胤礽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很肯定的道:“当然,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胤禛听了那句话立刻斩钉截铁的道:“不曾见过,臣弟回去一定代为留意。“
“你!……真是我的好弟弟。“胤礽有些恼火,这个不进油盐的黑子,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胤礽想了想,又拿左手蘸着茶水写了个雍容华贵的雍字,然后抓着胤禛的右手对他说道:“雍通拥字,胤禛你对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满足?”
胤禛看胤礽的眼神似乎就是逼他也写上个字说上点什么,他无可奈何的伸出空着的左手,胤礽注意他的小手指微弯有些伸不直,像是落下的病根儿,胤禛拿手指去蘸那茶盏里的水,忽然鼻子一痒:“阿嚏——”
茶杯被碰了下,倒在桌子上发出哗啦的声音,微温的茶水顺着桌子差点洒在胤礽的衣襟上,另一半都泼到了胤禛的袖子里,他没顾得上自己的,一把将胤礽拉起来:“太子,……还好没把你弄湿。”
胤礽心里觉得很是别扭,特别是他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别地方去,便觉得胤禛这句无心的话暧昧异常,胤礽甩开胤禛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些茶水,还能伤到我不成。”
“小心着凉。”胤禛说了这句话也觉得自己太过越矩了,于是就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然而,胤礽越发的怀疑他了,兄弟间亲近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越守礼,越说明心里有鬼。
胤礽见试探他左手写字已告失败了,只好悻悻的坐到床上,等胤禛又换了身衣服,胤礽问他:“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胤禛想了想道:“外面。“
胤礽想也好,自己从小就喜欢睡得靠里一些,因为总是怕滚下床来,其实一次都没滚下来过,但是,心里就是有这样的念想,也由不得人。
胤礽和胤禛两人从小都受了皇家的管束,睡觉都是老实不爱动,两个人一起平躺了好一会儿,小太监弄熄了蜡烛,只留了一盏很小的宫灯,闪着幽暗的光。
胤禛睡在离太子很远的地方,他的身子冷得厉害,怕靠这太子叫他也受凉了,胤礽心里烦躁,动作很大的翻了一个身,一股子热气从被子里冒出来,带着胤礽身上的熏香味儿,胤禛仿佛在寒天雪地里捡到了一小束火苗,他有些惬意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回味。
太子又翻了个身,这次是面朝着他翻了过来,幽暗的光线淡淡的印出胤礽轮廓分明的脸,胤禛想起当日兄弟几个闲暇里说起太子的时候,总是说,太子生得真是好,原本他的生母赫舍里皇后就是美丽不可方物,胤礽很好的吸收了他母亲和皇父的精华,不论从容貌还是气度上都高贵得像一株优雅清新的兰草一般。feifan
灯光透过薄纱在胤礽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如梦似幻般的美丽,一种属于灵秀的男子的美,胤禛从来不欣赏除去字画以外所谓的美丽的事物,如今,他觉得自己的认识真是浅薄,原来在美丽的人面前,也是能感到幸福的。
太子的呼吸很浅很平静,如果仔细感觉,可以察觉到有微微的掠过自己的脸颊,胤禛微微的将被子拉了拉,不在看太子,而是改成平躺着望着帐子顶发呆,这山里的天气,真是——很冷啊。
忽然,毫无预警的,太子的手臂带着温暖的气息横搭在胤禛的胸前,胤禛不知道,太子看起来不胖,其实,手臂上还蛮有肉的,但是并不是松软的赘肉,微微有些肌肉的胳膊,骨骼很柔韧,如果有人能抱住他的话——那是种怎样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因为考试的关系,小霜所有的文在3月29号以前都停止更新,希望大家原谅,等我回来一定会好好更新,天天向上的,呵呵。
离魂
胤禛有些生硬的躺着不敢动,感觉那温热柔韧是手臂仿佛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心里一跳一跳的刹那间闪过无数个荒唐的念头,胤禛默默在心里念了句佛偈,小心的将太子的手臂移开。
这一握住才发现,竟然将单薄的衣衫尽数的汗湿了。
“怎么出了这许多汗?”,胤禛想起身去取汗巾为胤礽擦汗,没想到胤礽似乎不大愿意身边的“枕头”就这么跑了,索性合身抱了过来,一只腿不偏不依的正好卡入胤禛腿间。
胤禛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几乎同时往后一缩,从床上跌了下来。胤礽微微启开眼,半眯着看胤禛爬起来掸落衣襟上的灰尘,那小子分明动情了,适才的试探,胤礽便觉得有东西硬硬的顶在腿上,什么都可以作假,唯有真实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胤禛,难为 你了,我睡觉不大踏实,你可是被挤下来了?”胤礽要坐起来,忽然觉得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胤禛,叫……”胤礽本来是叫传御医,转念一想,胤禛本来就颇有野心,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病越发的严重,难保不叫他更是心存觊觎,于是,那话就生生的被咽了下去。
“……叫小五子送套干净衣裳给你换换?”
“不必了,太子安心睡吧,臣睡不着,想再看看书。”胤禛坐到桌边,拿了本书看起来,胤礽此刻疼得灵魂都要出窍了,如何睡得着。
胤礽只好同他说说话,希望分去点注意力:“你看的是什么书?”
“喔,是佛经。”
“都说了些什么,你念给我听听。”胤礽咬牙用手死死按着太阳|岤,浑身因为疼痛情不自禁的抽搐起来了,胤禛拿傻子竟然没有发现太子的异样。
“太子,臣觉得这段不错。”胤禛指着其中一段,用心看了几句,觉得很是受用。
胤礽哭笑不得,这个弟弟倒真的是爱书入命,虽然聪明绝顶,但是,见了书就透着骨子读书人的傻气和倔强气,总是咬争个是非曲直,断然受不得一点的误会和侮辱的。
“你念念吧,我想听。”胤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即将脱壳而出,正要飘飘摇摇的飞往天际。
竟然要这样的离开吗?多么荒唐和不甘心!虽然知道是因为过度的疼痛产生的错觉,胤礽还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恐惧,是时候到了吗?老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弟存着的自己从来不知道的那一面?feifan
好不容易,几乎已经放下了仇恨,好不容易,比前世多了点能自在的活下去的把握,胤礽最近想通了很多事,如果有希望,哪怕是如同星星点点的火,他也要坚持守住自己的位置,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智慧自己的能力,得到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过,如果真的再没有法子了,他也不会像前世一样,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他不会了,他会好好的守着家守着弘皙,过平静的日子。
人生再富有再权倾天下又如何,几十年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属于你的。那么,他宁愿好好的珍惜当下,只要尽了力,只要问心无愧,不管什么样的情形,他都会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让自己在意的人都活得开心。
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这些,这就要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么?胤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同康熙置气了,他以为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同他吵,冲他发脾气,他甚至没告诉康熙,自己也喜欢他。
胤礽其实还是理解康熙的做法的,做为君王,他不能容许臣子的反叛,一个处心积虑要自己死的臣子,换成是胤礽自己,会轻饶他吗?胤礽也知道自己当日为索额图偷奏折伤透了康熙的心,他一定以为之后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虚情假意,不过是为了替索额图掩藏罪行罢了。
也许,在康熙的眼里,自己更看重索额图,胤礽还记得康熙的话:“若索额图同朕调换了身份,你会如何?你会如何?”
胤礽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就糊涂了呢,若是换了他,自己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他周全的,所以,重生后,一次也没想过要反他,一次也没有,宁愿什么也没有了,平平淡淡的守着弘皙活着,也不打算反他了,他怎么还要问呢?
而且,自己即便是这样的答了,皇父也不会信吧。
胤礽觉得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有些诡异的情形,他觉得浑身空落落的,不过,好处是头不再疼了,那痛彻心扉的痛苦终于不见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胤礽伸出了手,他摸上床上那身体的脸,手从脸上穿了过去,他摸了个空。
不,这不是真的,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委曲求全,上天连一点点希望也不愿意留给他。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胤禛,救救我,只要你不再对喔心存怨愤,我就可以活着,胤禛……”胤礽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像是哑巴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胤礽向胤禛走过去,他去推胤禛的肩膀,胤禛,你好好感受下,我就在你身旁,你感觉不到吗?
胤礽的表情在瞬间凝固,他碰不到胤禛,他已经变成了一抹青烟,而且……
胤礽恐惧的看着自己的手,那修长的手,曾经无数次握住帝王大印的手变得越来越透明,他想起震寰大师的话:“若是受此诅咒,轻则依附在别的身体上,重则灰飞烟灭,永远不能轮回转世。”
“胤禛,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胤礽一个巴掌扇过去,依旧无声无息,胤禛翻开经文,用手指认真的指着一行字,正斟酌着是不是要念这段给太子听。
太子性子骄纵,而且近日又时常对自己冷嘲热讽,自己虽然隐忍,他却步步紧逼,一点不肯相让,何时才能回到以前的光景呢?
胤禛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心事,从未说与别人听过,太子却好似看出了什么一般,为什么……
胤禛情不自禁往那床上看了一眼,隐隐看到太子的睡颜极为安详,心里笑道,还是睡着比较可爱。
胤礽的魂魄如今淡的如同最后的一抹茶色,开始起风了,他的身子开始飘起来,那一刻,他从没有如此的留恋,留恋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哇塞,好久没写了,好想大家啊
梦回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胤礽猛的冲胤禛扑过去:“胤禛,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真的!”
抱住胤禛的那一刹那,胤礽觉得仿佛坠入无底的黑暗里,下沉,不住的下沉……胤礽想努力醒过来,可是,似乎永远都醒不过来了。feifan
还是……不行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礽觉得自己变成了胤禛,他正穿着绛色的袍子,被奶娘牵着站在□里等自己的额娘德妃。胤禛心里不大高兴,他不喜欢那个严肃的女人,可是佟额娘总是叫他来见她。
“胤禛,我也想整日的陪着你,看你长大,看你娶妻生子,哎。”佟贵妃叹着气对胤禛说,“可是,我总觉得我向上天要了不该要的东西,
清梦-胤礽重生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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