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零重来 作者:roushuwu
「别这么侮辱人好不好!」我叫起来:「你帮我想个办法进仁慈,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情况。我不能由着别人开我脑子,这万一好死不死的在手术台上给我出个意外,那我不完了?」我焦急得直搓手。
「你干嘛不直接和方言青说你就是林广宏?」
潭新伍没几分诚意的打趣起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唯物论者,从来不相信这些的。我能和他说得通吗?」
「这是事实,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可我怕他不接受倒还罢了,把我收拾进疯人院里就麻烦了。反正你给我想想办法,日子不能这么下去,我得回去。」我不耐烦的嚷嚷。
「试试吧。」潭新伍半皱着眉头,带几分冷淡的应付我。我斜了他一眼。「说点别的,借我点钱。」
「多少?」潭新伍从风衣内袋里掏出皮夹打开。
「二十万。」我瞟也不瞟他皮夹一眼。
「二十万?」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身无分文。吃的暍的住的穿的,哪一样不要钱?二十万还少了呢。」我没好脸色的瞟了他一眼,
「姓郭的不养你了?」
「什么话?我又不是他那个孪童。他答应放这身体自由了,没人养了我当然要靠自己。我又不是不还你了,瞧你大惊小怪的,二十万就把你吓成这穷酸样的。」我鄙视的瞟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你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区区二十万是小意思。」潭新伍将手里的皮夹合上,酸溜溜的回了我一句:「一下子我可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来,回头开张支票给你总行吧?」
「成,我不急。」我朝他挥挥手。
「那住的地方找了吗?」他问。
「还没。」
「要不先住我那儿?等你找到合适的就搬。」他拾起地上的报纸,铺在地上,坐到我身边。
「不麻烦?」我用眼角瞟着他。
「不麻烦。你林大红人能来住,敝人的荣幸。」潭新伍拉开风衣,将皮夹收了回去。「等一下!借我两百块搭车回去。」我伸手拉住他缩回去的手。潭新伍皱着眉头看着我。「我送你回去还不成?」
「钱还得照借。」我没理会他,从他风衣内袋里掏出皮夹,摸了两张出来又给他塞了回去。「够穷的你。」他将衣服整整。「没办法,身不由己。」我将两百块塞进自己的裤袋里,拍拍屁股站起身。「交代你的给我赶紧办,救人如救火,我回得去了也好还你钱。」
我拍拍潭新伍的肩,先走一步。
「哎。」他突然出声叫住我:「借你的二十万,五分利哦。」
「随便你。」我头也懒得回。随便去买了些洗漱用具,我拎着个超市专用的塑料袋,就跟着潭新伍回家了。郭宅里,去的时候就没带什么,自然也没什么可以带走。我仿佛是个才出生的人,赤条条的来来去去,潇洒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往日的金卡,名车,华服,还有一群一群的朋友,全都没了影子。人活到这份上,我还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来。
进了门,在潭新伍的指导下将袋里的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一一放好,就去看他给我准备的房间了。
「真是小啊。」
「凑合住吧,原本是我的书房。」他说得漫不在乎。
这也难怪。这地方,这鬼城市,地价高得跟能挖出钻石来似的,饶是我们这种高收入群,能在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我自己的房子比这二室一厅大多了,可到底还欠着银行十年的债呢。比比潭新伍,小虽小点,到底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这么算来,找还差多了呢。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们在家开饭如何?」
潭新伍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看着我,圆圆的眼镜后面,一双闪烁的眼睛。
我茫然的拾起头看着他。
「我又不会做饭。」
「谁还指望你林大少了?我说的是我做饭。」他耻笑我。
「你也会做饭?怎么你们都会做饭?」我吃惊极了。
潭新伍的眉头一挑,一脸古怪神情。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会做的,才有了我们这些会做的。」他收敛起那古怪的神情,回复到懒洋洋的态度。
「说正经的,你大少到底想吃些什么?」
「随便。」我用手抓抓头发。
「没随便这道菜。」他脸上升起不悦之色,那细眼睛一眯,更显长了几分。
「真的随便,你做什么都好吃。」我赶紧的将一贯用来敷衍方言青的那套祭出来。他脸皮微微一松,似乎还算受用。「我没什么要求。反正不会做饭的人,没资格挑剔。」打蛇随棍上,我赶紧又添上一把。
「那我可真随便做了,别看了给我摆臭脸。」
「不会不会。」我连忙在眼睛里升起一片诚恳之情。他淡淡一笑,转身要走,可半途又转了回来。「对了,哪,二十万的支票。」他从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伸手要接,潭新伍却又反手一抽。「五分利,一年期。」
「明白,明白。铁公鸡。」我不耐烦的伸手抓过支票。他却看着我,莫名的微微一笑,转身离开。这小气鬼,捞了我这票高利贷,得意死他了。
说真格的,这人的厨艺实在一般。和方言青比起来,只能算是业余级别的。
真心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再说了,人饿了,连饲料也好吃了--当然,我并没有指责他做的东西像饲料的意思。
「今后有什么打算?」潭新伍在小小的厨房里洗着碗,围着围裙的他,背影看起来和方言青有几分相似。
一顿酒饱饭足之后,我手里拿着报纸,盯着个广告仔细看。
「找工作。」我说。
「找工作干嘛?」
他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诧异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
我斜着身子回瞪他。
他拉出一条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你林广宏又不是没工作。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个办法让你回到那半死不活的身体里去。你发什么昏,还有那心思。」潭新伍带点鄙视的看着我。
「瞧你小看我的。看到没有?」我将手中的报纸向他挥挥。
「看什么?」
将手里的毛巾塞进消毒箱里,潭新伍慢步踱到我身边,一屁股挨着我坐下。他客厅的沙发小得可怜,两个大男人坐一块,贴的跟什么似的,小气。
我不死心的挪挪屁股,可这地实在是不争气,怎么挪还是黏在一起。
潭新伍拿过我手上的报纸打开,想看看到底有什么。
我用手指戳着一条招工信息:「招收专业护理人员。联系电话……你要去做护理?」
他一脸不可思议,看向我的表情,彷佛我是傻子一样。
「看那电话没有?你是不知道,我可知道的清楚。」我从他手里一把拉过报纸。「那是方言青的私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他征护理干嘛?难道他自己瘫痪了不成?」我斜着眼看着他。
「不会是给你找的吧?仁慈有那么多的专业护理,他这算哪出?」
「我哪知道他演哪出!我只知道我这出。这工作,我要了。怎么样,你帮忙联系联声?」
「我和他不熟。」他连连摇头。「那你好歹给我弄个什么推荐啊介绍的,让我好应付他。」
「这倒还行。那广宏,我这么出心出力的,你有什么表示?」
潭新伍伸手圈住我的肩。
「滚!」我一把将他推开。「就为了那五分利,你就该帮忙。」我将报纸迭好,站起身。「你干嘛去?」
「洗澡睡觉。」懒得再理这铁公鸡,我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冲进浴室去了。「吃饱就睡,你是猪啊。」潭新伍在客厅鬼叫鬼叫的。
带着潭新伍为我准备的介绍信,我忐忑不安的拨通了电话当话筒里传出方言青的声音时,我激动得不能自己--我是多么多么的……想骂人!都是这小子驾驶技术不及格。害惨了我。
我想开口骂他一通,可又想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想问他现在我到底成什么样了,又想到他也伤的不轻,这时候怪罪他也不够厚道。千言万语被卡在喉咙里,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深吸几口气,将这千万种情绪一股脑的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垣的时候,办正经事要紧。
「是方言青先生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谁?」方百青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提防人的感觉。
错错错。我不由得懊恼万分。他压根没在报纸上说他就叫方言青,我这么直勾勾的问了,他不觉得可疑才怪!
不行,我得自圆其说。
「嗯,我是广宏的一个朋友。」我连忙将自己也扯上。
「他给你的电话?」
「嗯,是的。他告诉过我。」
「你找我什么事?」左言青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十分冷淡。
「是这样的: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个招收护理的工作。联系人是你。而我正巧失业,想找份工作。」我搜肠刮脑的想着。「当然,我有护理的经验,还有推荐信。」连忙为自己加上些筹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长长的沉默,沉得我心都要淹死了,他那头才冷冷的「哦」了一声。
「这样吗?那你直接来中心仁慈医院见我吧,见了面再说。」方言青还是一派冷淡的口气。
「好,好的,我马上就来。」我连忙答应。
「到了打个电话给我。」一说完,方言青就挂了电话。赫,瞧这小子拽的,大爷似的。不过这会子有求于他,且先押着他这一回。我恨恨的收起手机,闷闷不乐的想。
搭着车七转八弯了一一十几分钟,很快我就赶到了仁慈大门口。冲进去一番交涉后,在护士小姐的带领下,我被带到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室。一进门就看到方百青翘着个二郎褪,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护士小姐体贴的带上门,离开。方言青拾起头,瞟了我一眼,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我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下去。「贵姓?」见我坐定,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免贵,姓常,常广琏。」我流利的回答。
幸好幸好,亏我早就练过,不然一开口答个林广宏,不就笑话大了。
「常先生和广宏很熟?」方言青的口气乍听着挺淡然,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不很熟,一般而已。」我含含糊糊的唬弄他。
「没听广宏提起过有你这么个熟人。」直言青上下打量我的眼神针一般的扎人,好似我是什么杀人疑犯似的。他不去当侦探还可惜了他。「很久没联系了,以前的朋友而已。」我照旧四两拨千斤。「久没联系了?那未必吧,他连我的电话都告诉你了。」这口气,我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哪里,偶尔联系联系。广宏说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找不着他就直接找你,你完全可以代表他。」我连忙给他个大大的安慰奖。亏我说得出这么恶心的马屁话--我啥时候当他小子是个人啦?「哦。」果然,他长长应了一声,脸皮松了松。
「广宏最近怎么了?打了他好多次电话,总没人听。」我连忙顺着剧本往下演。
「你不知道他出事了吧?」接了我一顿小小的马屁,方言青的口气和蔼了不少。「他怎么了?」
我装得像模象样的,一脸的焦急和茫然。「他出了车祸,还在昏迷。」
「啊?」我张大了嘴看着他。「那你找护理是……」
「对,就是为了广宏。」他点点头。「那就让我来照顾他吧。」我诚恳无比的看着他。「广宏算是和我老熟人了,咱们自家兄弟没话说的。」
「你和他熟自然好。」方言青侧了侧身,口气依然淡淡的。
「广宏多亏了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你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他,难为你了。」我连忙接着给他灌迷汤:「他打电话来老和我说你对他好,也难怪他这么说。如今我见你这样对他,也实在觉得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广宏的福气。」
不行了,受不了自己了。再说下去,我看他不晕,我可得先吐了。真够折腾我自己的。
大顿的迷汤下去,我就不信你不上钩。
方言青垂下眼皮,嘴角撩起个很淡的浅笑。「哪里的话,照顾他,应该的--谁让我们是好朋友。」随后着,他连忙加了一句,眼里闪着光。
既然你是广宏的朋友,他要你来找我帮忙,我是一定会帮你的。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方言青抬起头看着我,态度和蔼极了。
赫!说得我和他什么似的。我朋友就他朋友,那我老婆是不是也他老婆啊?我们有那么熟吗?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露出极诚恳的神情来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可以朝演艺圈发展了。
「那你就帮我来照顾广宏吧。工资我照常付你,也算不负广宏的托付。」方言青大开金口。
「大家自家兄弟的,何必提钱。」我连连摆手。
「别客气。」他也朝我摆摆手。「这是应该的,朋友归朋友,工作归工作。你若做的不好,我可是照辞不误的。」
「哪里哪里。对广宏,对方先生,我一定尽心尽力。」我一脸讨好的媚笑。
方言青似乎也有点受不了我,别开头去。
要不是为了自己,我才懒得理他,他倒还给我拿乔!
「那你明天就来向我报到,我交代你一些该注意的事。」他用左手扶着沙发,缓缓的站起身。
「我明白。」我连忙起身,上前扶他一把。
一贴身,才发觉他右手僵硬得很,看来上了不少的钢板。潭新伍说他的右手全废了。唉,他的外科生涯算是完了。
想到这,我的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虽然驾驶的是他自己,但到底他是为了救我才伤的,终究还是让我有愧疚感。
一念及此,我不由得对他更仔细小心了些。
「我自己能行的。」方言青略带冷淡的抹掉我的手。
「明天见,常先生。」他朝我微一点头,十分生分的和我道别离开。
「明天见,方先生。」我愣在那里。
还没见过他如此生分的对我,让人有些微微的不是滋味起来。
这死人,对人怎么这么没热诚。
见完了老板,很快我就被通知可以上工了。可喜可贺,我可是难得的想积匝投入崭新的工作中去。
在方言青的带领下,我终于见到了我自己。
进入房间的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拧——我看到了那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尸体,我第一感觉就是如此。没有任何的生气,那根本就不是我。
我要窒息了,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那不是我!
自己从小到大都被称做是个过动儿,独自抚养我长大的母亲不知有多希望我能安静一会儿。这下可好,真的安静下来了。
可,这安静下来了的人不是我。
慢慢的走近床边,看着自己。
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得仿佛是个鬼。那让我颇费心思晒黑的肤色,已然成为过去。那极富男人魅力的深麦色皮肤呢?那让淑娜十分喜爱的皮肤呢?
真是让人郁闷。这我不又变成一个小白脸啦?
黛青色的眼眶使我看起来像个瘾君子。眼睛紧紧的闭着,丝毫没有要睁开的感觉。
本尊都不在身体里,这臭皮囊怎么活得过来?
手臂上满满的针孔,这让我更像个吸毒的了。
还有那从嘴里插进喉咙的辅助呼吸系统,让人觉得喉咙很不舒服,直想咳。
呼吸机哧呼哧呼的运转着,单调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着。
最最可恨的是那条鼻饲管,看着让人不光鼻子难受,还有种想吐的感觉。真觉得自己这窝囊废的样子还不如死了呢。
皱皱眉头,我心头百感交集。
方言青并不理会我一脸的表情变换,只是静静坐到床沿。
「广宏,我来看你了。」很小心的,很温柔的抓起我的一只手,他低声的说。
我是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这温柔的表情,这轻柔的动作,还有这低语,他还真拿敌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看待了哦。
这算什么?声音大点是不是我就会散架了?动作重点是不足我就会翘了?我就非得要身边的亲人以那什么什么爱的呼唤来拯救了?
我呸!晒心死了。
方言青旁若无人的用手抚摸我的头发,我的睑,还呼唤着我的名字。
广宏,广宏,广宏。
招魂呢他。
我被他这肉麻当有趣的表现晒心得浑身上下直哆嗦,心里默背九九乘法表才挺过去的。抖得我一地的鸡皮,扫扫估计能肥一亩多田。
我说,哥们你对我也忒好了点,这深情呼唤的,我不回来还真对不住你了;可也别这么随心行不行?咱不能让人误会了。你又不是俺媳妇,这架势能看吗?
男人嘛,没啥的,来看看就够哥们义气了,没必要这么着。
能不能打个商量:别那么摸我脸行不?我皮薄,别给搓起层皮;还有,那眼神,能不能……别太那个了行不?看就成,别注视,别吃了我那样。
另外,能不能理会理会旁边竖着的这个闲杂人等啊?我明白常广琏个头不大,可好歹还是有点面积体积的,别这么忽略他的存在,伤人自尊啊。
哎,方言青你倒是理会理会我呀。
「他只是睡着了。」方言青突然开口。
他一直没理会我,以至于现在突然对我说话了,我一时没发觉。三四秒钟过去后,我才算反应过来了。
「恩啊?哦,是啊,睡着了。」我赶忙应和道。
方言青头也不回,对着床上那半尸体样的我略略伤感的一笑。
「他什么时候才想起床呢?什么时候?」他落寞的自言自语。
思,这问题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很快的。广宏吉人自有天相。」我刦刮肠子,随便捡了句安慰人的话。
安慰人嘛,这话容易,顺口就来。打小咱就是体贴人的好孩子。
以后能不能醒?这不废话嘛,当然能醒,我本尊现身,还能不醒。
「我要把广宏带到别的地方去休养,你就去那儿照顾他。」方言青握着床上那半死人的手,贴在他脸颊上。
老实说,他那半侧的脸真是一如既往的帅,真不辜负他当年校园女性杀手之称。可握着我这大男人的手在那儿给我演这么出言情剧,还真招人吐——
等一下!他说了什么来着?又要转地方啦?怎么我才来就换地方?他干嘛呀!换来换去的,又下是搞地下工作。
「待会儿护士小姐会过来交代你注意事项,你和她多聊聊。当然,新的地方找还是会给你配个护士调节一下,不过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你了。有些事情,下方便拜托女人做,还是男护理比较合适。」他说。
「嗯嗯。」顾下上消化他突然的决定,我连忙点头。
这倒是。虽然人常说医院里的全是中性人,别拿我们医生当有性别的看,可真设身处地起来,我也并不希望让个异性来照顾自己的隐私事。
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来。
门外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方言青将脸上的表情收拾收拾,淡然的说。
门轻轻的打开,一个护士探进头来。
「方少爷,有个叫郭潮龙的先生来探访林广宏先生,他说他和你有预约。」
耶?我诧异万分:这郭少怎么想的来看我?黄鼠狼给鸡拜年?
方言青的眼睛里飘过一丝淡淡的不悦。
「嗯,请他进来吧。」他说的很冷淡,挺勉强的感觉。
我眼睛上上下下的乱瞟一气。那我呢?我怎么着?
看方言青没要我回避的意思,那行,我就留这儿看好戏得了。
郭潮龙的态度十分诚恳尊重,将身边的助手留在了门口,只身一个人进入病房。
「方少爷。」郭潮龙嘴角含着一个浅笑,伸出手。
「郭总。」方言青站起身,睑上挂着客套笑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上下摇了摇,而后松开。
方言青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马上领会他的意思,连忙拉过一条椅子,搬到郭潮龙身边。
郭潮龙不动声色的坐下,头略微的低下,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暗暗回瞪他一眼,乘着方言青又回头去看床上那半尸体的工夫,我忙不迭的在自己嘴上比划两下,交代郭潮龙注意点,小心别穿了我的帮。
郭潮龙似笑非笑,神情暧昧得就像偷了人似的贱。
「林医生的情况,还好吧?」郭潮龙轻咳了一声,一转眼就换上副一本正经,诚恳万分的样子问候道。
我几乎惊诧。这家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过场都不用。
「承蒙挂念,一切正常。」方言青的回答简单而又冶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那就好。我的手术还是多亏了林医生的材料才得以成功进行。他出了这样的意外,还是很让我心痛和震惊的。」郭潮龙不以为然,依然自顾自的表演着。
「哪里,这是广宏应该的。他是医生,救人是他的本分,郭总不必在意。」
「不知道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如果有,请别客气。能为他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哪里!郭总你太客气了。广宏目前很好,我已经替他安排好一切了,郭总不必挂心。」
「哦。」郭潮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方少爷这样的好朋友在身边,林医生真是幸运。」
方言青皮笑肉不笑的扯扯脸皮。
「那方少爷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回本家帮忙吗?」郭潮龙突然的话头一转。
方言青脸色猛的一紧,眼皮刚的一翻,眼神甩刀子似的刷一下扎了过去。
郭潮龙是老脸皮厚的,从从容容接下这一刀子,皮不痒肉不痛。
我可破吓的不轻。哇咧!方言青可是好几年没露出这种流氓头子样了,他这几年可老实可好人了,好多年没见这刀子眼了。
「不劳郭总惦记,我先忙完广宏的事情再说。」方言青几乎是挤一般的挤出几个字来。
「哦,也对,林医生要紧啊。」郭潮龙装疯卖傻得厉害。
我怎么觉着这两人不对劲?怎么才见面就这么没好感?
难道他们早认识,早就结了梁子了?
郭潮龙叫方言青方少,显然是知道他的背景的;由此可见,郭潮龙绝对认识那个不是医生的方言青。
这突然跑出来的家伙不但是我这身体的前主人,竟然比找还了解方言青,这码子事演得比电视还精彩。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唠叨着,内容无聊得让我这旁听都觉得困。
没聊几分钟,郭潮龙便起身告辞了;方言青也就在他说要告辞的那会睑色好看了点。
瞧这郭潮龙,多让人不想见哦!
郭潮龙一走,方言青的心情也没看转好些,随意的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那我……」
「你去护士台,我交代她们过了。回头我给你电话,告诉你明天去哪儿上班。」方言青用左手半托着额头,略带疲惫的匆匆交代。
「哦。那我告辞了。」我识相的离开。
第五章
在护士台被交代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抱着一大络的材料跌跌撞撞的冲出仁慈大门。
一出门,一辆黑得发亮的小车停在我面前。车门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老大一人——可不就是那让人不想见的郭潮龙。
我也不想见他,头一撇,装作不认识,抹脚就想开溜。
「林广……」他开口就叫。
一听这调,我猛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可不能让这人在大门口就给我添乱。
「你干什么?」我眼睛瞪得跟牛似的,一脸的凶神恶煞。
「没什么,就想和你会会。」可惜这人的皮真厚到一个境界了,硬是不把我这刀枪似的眼神看在眼里。
「会会?和你玩完了,不会。」我一口拒绝。
「别这么无情,好歹认识一场。」郭潮龙半含着笑,一把将我拉进车里,「卡」的关门落锁。
「和你不认识了。开门。」我用手肘推他,想把这黏巴达给推开。
他一面招呼司机开车,一面将我强力的拉回怀里,手还老实不客气的搭上我的肩。
「好歹好了一场,你又何必这么绝情?」他一边笑,一边在我耳边呵气。
「和你妤过的不是我。郭总,你不会就要和我谈这个吧?我可明说了:我只喜欢插入,插女人,不喜欢被人插,尤其是被男人插。」我伸手挡住他的嘴。
郭潮龙脸皮整个往上拉,嘴角扯得老高,笑得那欢快样。
「你还真说的出口。」他哈哈大笑,放松了手。
我连忙从他怀里逃开,坐到角落里。
真倒了楣了。广琏死娘娘腔的小身板,太不利索了。要换平常的我,好歹也能打这不要脸的郭潮龙一嘴血的。
车里闷罐头似的闷着我们两人。敌不动,我不动。
郭潮龙整整外套,重新调整了个姿态。面带微笑的他看起来十分能说服人,真厉害,不愧是公众人物。
可我是绝对不会拿这人当善类看的。
这人的纪录不太良好。在广琏的记忆里,我算是看透了这人的所做所为了,他绝对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说好听点,好商,唯利是图的小人;说难听点,那叫没心没旰的非人类。
别看他对你一副笑脸的样,指不定肚子里算计你呢!一个不留神,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那可就丢大脸了。
「郭总早埋伏着的了吧?有事和我商量?」我先试探试探。
他露齿一笑,和蔼得不得了。
「倒没这打算。没料到在这儿能见到你。不过既然偶遇,就算有缘。再说了,手术以后一直住院,也没能好好和你众枣,都没当面好好谢谢你。今天既然有了机会,当然不能错过。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你可得给我个面子,让我好歹表个心意。」
郭潮龙一边说一边将屁股挪近了些。看在他还停留在合理安全的范围内,我脸色稍稍放松。
「郭总客气,那是我应该的。我们只是条件交换嘛,一手交人一手交命,没什么谁欠着谁的。」我一口回绝。
郭潮龙不以为然的翘起嘴角。「林医生别这么生分,一口一个生意的。我有这诚意和你交个朋友,也别不给面子嘛。」
「郭总抬爱了。」我扯扯脸皮,差点控制不住要犯晓心起来。啧,好像他多看得起我似的。
「交个朋友而已,林医生别太伤我的心。」他注视着我,面带微笑,眼睛里的神色十分的诚恳:「仅仅是交个朋友。林医生,我们不会有金钱往来,更不可能一起做生意。我没必要害你什么的。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不要求什么,我也该倒贴你的,你向我要求什么都是应该的。我真的真的很有诚意。和你做朋友,对我也是有好处的,以后我的身体还要多仰仗林医生呢。」
郭潮龙轻柔温和的语气,一阵阵扑面而来。
对这种脸皮厚心肠狠的家伙来硬的估计效果不大,不如小爷我今天先虚与委蛇一番,打发了他再说。
「我们有很多不同,可能只能做个普通朋友。」我勉为其难的小声说。
「普通朋友就妤,我也没指望和林医生做个莫逆之交。再说了,林医生已经有方少爷这个知心朋友了,我没必要再插脚进去。」郭潮龙笑得和蔼可亲的,眼梢都要飞起来了。
我瘪瘪嘴,没吱声。郭潮龙突然提起方言青,引得我心里一阵别扭。他是相我走的很近,就连房子都在隔壁。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学习,毕业于同一个科系,同一个导师,就职也在同一所医院,一直一直在一起,久到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在一起的了。
方言青对我来说,已然成为一种习惯;知心不知心,我说不清楚。
我觉得我的事情可能方言青全知道吧!我的母亲他也认识,甚至在这场意外中,母亲竟然也如此相信他,就这么将我交给他照顾。
我穿什么号的鞋,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爱泡什么样的女人,爱混什么样的吧,他都知道。
那么他的事情呢?
突然发觉其实我对方言青知道的很少。
当然,我知道他家是个流氓世家,可到匠是哪个流氓世家,我不知道。他家情况如何,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我一无所知。就连这仁慈医院有他家的投资,我也不知道。
一直一直是他在进入我的生活,我似乎从未进入过他的生活。
这真奇怪。
「想什么呢?」郭潮龙似笑非笑的,用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方言青。你和他熟吗?」我斜着眼,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一般,不太热。」郭潮龙将整个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微笑着对我说:「有什么事吗?方少和你是老朋友了,我相他哪有你和他热。」他的头略微的歪歪,有些好奇的问我。
「未必。至少我就不知道他竟然认识你这种人。」我摇摇头。
郭潮龙的眉头挑了挑。「没关系,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问题,林医生尽管问我。」
我低下头。「下必。」摇摇头。「他不说总有他的道理,要说也要听他自己说。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总不如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真实。」我呼出一口气,一笑置之。
郭潮龙挑着眉头,然后笑着点点头。
「也好。」他说,抬起手腕看看表:「啊,已经到晚餐时间了,不如我做东,林医生赏个脸吧。」
他说的这么客气,让人难以拒绝。
「好吧。不过吃完饭我就回去,不打搅郭总生意。」
「林医生太客气了,怎么会打搅呢?我求还求下来你呢。」郭潮龙一脸的笑,看起来还我还真成了他的救世主似的。
车子停在宝麟阁的门口。司机下车将门打开,郭潮龙先出去,我随后跟上。
拾起头看着这名字取得古色古香,外表却装潢得极为时街的饭店。这是我常来的酒店。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由得好奇。
「这就是成功所在。」郭潮龙十分友好的拍拍我的肩,对我微微一笑。「知道我所需要知道的,才能给予对方他所需要的。这是我成功的秘诀。」
他笑得略微张扬而又恰到好处的礼貌。
「那么你所需要的呢?」我挑挑嘴角,有些打趣的瞟他一眼,「怎么满足?」
「我所需要的?当然也能得到满足。付出即有收获。」他自得的微笑。
我懒得理他这好商一套说词,漫不在乎的笑笑,大步踏上宝麟阁的台阶。
郭潮龙一脸笑意融融的跟上。
招待十分恭顺而又礼貌的为我们打开门,富丽堂皇的大堂随着他运动着的手臂,渐渐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对这种奢侈的时尚风格没什么太大的喜好。虽然我比较喜欢夸张的感觉,但对这种异空间超常规的奢糜风格并不太欣赏。
常来的原因是这儿的中餐厨子十分出色,那种独特的江浙风味菜让我倾心不已。我本人十分喜爱这种带着忧郁清秀风格的菜肴,清新适口的味道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儿破费。
我是不知道郭潮龙从哪里挖来的小道消息,知道我爱这味。也许就如他所说的,他了解所以他成功。把事情做到细处,在对方提出之前就办好,成功自然就来得容易些。
这好商,还真够花心思的。承蒙他郭总看得起我。
在穿着一身合体雅致深蓝色制服的服务生带领下,我们被领到一间位在走廊尽头的稚室里。
服务生微微的欠身,将门打开。
「林医生,请。」郭潮龙抬抬手,十分客气的礼让。
我不客气,迈腿就进。
这是间装潢十分淡雅的包间。深紫色的细砂茶壶,碧绿色的翡翠石雕牡丹,深红色的实木细棱窗格,白灰色的大理石屏风,嵌着罗甸的暗红色楠木桌,还有那身着深蓝色制服恭颐体贴的服务生,一切都显得精巧细致。
见到我们进来,三个服务生微微的欠身,姿势,角度,分毫不差。
我叹了口气,真是用心。
穿过半隔的屏风,来到里间,一个服务生走上前来。郭潮笼朝他挥挥手,大步上前,将那把靠窗口的椅子轻轻拉出。
「林医生,请坐。」他双手扶着椅子,对我说。
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不介意被别人服侍,也不介意别人讨好我;但他的讨好,他的服务,竟然让我有种淡淡的恐惧。
恐惧什么?我不知道。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和善,态度也很礼貌。除了有些棺稍过度的殷勤,也挑不出他什么错来。
我按捺住不悦的心情,走到那儿,坐在椅子上。
郭潮龙见我坐好,这才让一旁的服务生为他拉开椅子,从容不迫的入坐。
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翻开来点菜。
其实也没什么好点的,我来来去去总共也就只喜欢那么几道菜而已。刚想开口说给我照平常的来一份就好,猛的就意识到自己目前并不是林广宏。
瘪瘪嘴,将菜单合上。
「时鲜素八件,尊菜鱼片汤,菠菜豆腐,荷叶藕丝羹。」我报了几个平常吃的菜。
「先生还有其他需要吗?」服务生和顺的问。
「够了。」我将菜单交还给他。
郭潮龙的眼神一直打量着我。他的目光很小心很仔细,并不太让人厌烦,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将手里的菜单交还给服务生,郭潮龙问了他今天厨房的推荐菜色,然后照样要了一份。
服务生恭顺的欠欠身,离开包间;剩下的两个服务生也各忙各的,一个将食具小心而又轻巧的铺展在桌面上,另一个为我们上了第二道茶。
我瑞起茶杯喝了一口,苦苦的,于是抬手招呼他们为我加块冰糖。
等待的过程让人有些沉闷,彼此都没有说话。一直十分殷勤的郭潮龙突然的不聒噪起来。
「完全不同。」他突然说。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和广琏完全不同。广躂做不到这么坦然的面对我。」
「当然,我又不是他。」我觉得他在说废话。
「这样的搭配很让人迷惑。」他笑了笑,眼睛微微的眯起,有种我看不透的光。
这光,很熟悉,却又说不出哪儿熟悉。
门外的敲门声适时的打断了这没什么营养的对话,离开的服务生带来了我们点的菜。
将菜小心仔细的摆放在桌上,忙完了一段的服务生垂着双手,恭顺无比的,安静的站在一旁。
被三个人看着吃饭,让我有些许的不适。我调整了一下姿态,依然无法摆脱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郭潮龙倒是无动于衷。不过,他再次展现了他做为成功好商的一面。
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他朝那些服务生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三个服务生一言不发的欠欠身,安静的离开。
这下,整个房间里,就只有我和他了。
——哎,我怎么觉得更不自在了呢?
「吃完饭林医生就直接回住所吗?」郭潮龙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面前的菜肴只是稍稍动了动筷子。
「嗯。」我却胃口不错,筷子几乎不停。对于他的问题没什么闲工夫理会,只好哼哼几声。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邀请林医生一起去cb坐坐,多聊会呢。」他用筷子挑起一个素件,伸到嘴边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清零重来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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