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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完结)第2部分阅读

    颜氏女(完结) 作者:yushuwen

    “颜公的《多宝塔碑》。”颜秉宁顿了顿,振了振声说道:“颜家后人自当临摹颜公碑帖。”

    等等颜秉初只觉得脑子被雷劈了一般,颜家后人?她?颜公?颜真卿?这是什么关系?

    第五章 名门望族

    第五章 名门望族

    缀幽听跟着颜秉初上学的小丫头文杏回来说姑娘去了苍梧院,便使了人往苍梧院接人去。过了一阵,派去的丫头回来说姑娘已经回来了。缀幽左等右等不见颜秉初回来,索性出了院子去寻。

    刚进了沁芳园,缀幽远远地看见自家姑娘踩着沁芳园湖边砌的涯子神色恍惚地走着,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后头还有小丫头子跟着,提了裙子就冲过去,一把抱起颜秉初往湖边离了三四步才放下她,气喘吁吁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吓没了奴婢半条命,走路怎么也不看着,要是栽到湖里,怎么办?”

    颜秉初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拉住缀幽的手,摇了摇,讨好地说道:“好姐姐,我下回定仔细看着。”

    缀幽抿着嘴巴,瞧了颜秉初两眼,终于撑不住笑道:“姑娘莫要只嘴上说说,回头就忘了,倒累了奴婢们吃挂落。”

    颜秉初不语,又晃了晃缀幽的手,缀幽这才作罢,牵了颜秉初往正院请安去了。

    晚上,颜秉初披着头发从浴房出来,便坐在软榻上,靠着黄花梨雕花案头几,翻看白天从颜秉宁处得来的碑帖,缀幽站在她身后拿着干帕子替她绞着头发。看了一会,颜秉初觉得有些眼花,于是放下书,仰起头,闭了闭眼。

    缀幽见此,放下手中的帕子,绕到案几边,揭了灯上的罩子,拿起簪子挑灯芯。颜秉初便甩了鞋,小脚缩上榻,双手抱了膝,将下巴搁在膝头上,歪着脑袋看着缀幽,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缀幽听见,转头好笑道:“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学人家叹气做什么?”

    你自己才十四岁,装什么老成。

    颜秉初心想,却仍是眨了眨眼睛,问道:“缀幽姐姐,你还记得家里是做什么的?”

    缀幽仔仔细细重新罩上灯罩,方才回道:“奴婢爹就是乡里一农户,记得小时候,一年挣上三两银子算是了不得了。”

    “那你是因为家里穷,才进府的吗?”

    “奴婢的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缀幽垂了垂眼帘,轻轻地叹了口气,“奴婢娘小时候就去了,爹又娶了二娘,后来乡里闹饥荒,离乡的路上,二娘便撺掇着爹把奴婢给卖了。”

    半晌,缀幽见颜秉初不说话,只拿着一双湿漉漉乌丸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自己,便看穿了颜秉初的小心思,抿嘴笑道:“姑娘莫觉得奴婢可怜,比起那些吃不上饭的,奴婢有吃有穿,伺候着姑娘还有月例拿,日子过得够好了。只求姑娘让奴婢省些心,就是体贴奴婢了。”说着,俯下身将颜秉初甩歪了的鞋摆好,又道:“姑娘也该歇了,明儿早上又该嚷着起不来了。”

    颜秉初吐了吐舌头,趿了鞋子,便往床上去。躺在床上,由着缀幽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帐。颜秉初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竖着耳朵留神缀幽的动静。听到缀幽掩了门在外间躺下,便又坐起身,从枕头里摸出了一本书。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桌前,就着夜里留着的那盏灯,翻看起来。

    今天下午从颜秉宁书房出来后,颜秉初又偷偷绕到正院后面的佛堂,悄悄往袖子里藏了佛堂东偏殿供奉的族谱。照理说,族谱应该供奉在族里的祠堂,大约是颜老爷分了家,族谱又重新誊抄了一份。

    现在颜秉初看的,正是这一份誊抄的族谱。

    族谱图篇头写着“余杭临安颜氏支谱世系图”这几个字。

    一世祖名曰:茂公。旁有小字记载:公原籍山东临沂,乾德年间迁至两浙路,遂于余杭临安县架屋开基。妣,陆氏生三子。公,妣生卒俱佚。

    下面便用朱砂画了三支分叉,写了二世三房人的名字,分别标为福、禄、寿房。再往下便只有福房的子孙。传到颜府长房这一代才是第八世。

    族谱后头又记载了这支颜氏的由来。隋代以前,一支颜姓由琅琊临沂入迁关中,到了唐代,此支颜姓下传至颜回三十七代孙颜师古时,开始发达昌盛起来,其子辈颜昭甫,孙辈颜元孙、颜惟贞,曾孙辈颜杲卿、颜真卿、颜旭卿,颜曜卿,玄孙辈颜君页、颜禺页、颜岂页,均有名于当世,或仕宦当朝,或书法造诣精深,或两者皆备。此支颜姓风光显赫一时,为世人仰慕。

    “真卿四世孙弘,官金陵同州参军,长子诩为永新令,次子普,五代末为泉州德化令,遂家焉。普之长子泊迁永春卓埔,茂公为其第六子。”

    合上族谱,颜秉初小心翼翼地将它又藏回枕头里,躺回床上,眼睛盯着帐顶,慢慢梳理脑子里的信息。颜回,孔门得意弟子,颜氏之儒的创始人;颜师古,语言大家,作《汉书注》;颜真卿,书法巨擘大师,风骨健劲的颜体的开山祖。史书上曾经淡漠的人名变得亲近起来。原来,颜家乃名门之后。

    这一个个人名后面的朝代,春秋,隋唐,五代。如果历史的车轮没有出现偏差,现在大约应是南宋高宗赵构在位年间才是,历经靖康之耻,退居临安;繁华在表,腐朽在内;j臣在堂,狼兵在外。南宋程朱理学盛行,对女子束缚甚重,然,上巳节那天,颜秉初看见的却有些像是史书上大唐盛世的模样,年轻女子轻纱蒙面,结伴而游,好不自在。还有最最重要一点,国都的位置与史书上记载的完全不同。

    唔,一定要找到是哪里出了差错。颜秉初翻了个身,渐渐沉入梦乡。

    于此同时,兴福寺山下的别景园里,谢诩正仔细看着手中捏着的一张薄纸,福宝在一旁颇为自得地道:“少爷最近同颜家那大少爷走得近,小的把他的底细全扒拉出来了,嘿嘿,夫人可交代了,少爷待在福州念书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得让小的注意着,不是谁都能结交的。”

    福安垂手站在一边,心里直翻白眼,夫人交代的话暗暗里记着就是,哪有全交代出来的,真是个不长脑子的。

    谢诩不置可否,他的视线快速地瞄过颜秉宁的生平,顿在了那短短的一行字上:颜氏秉初,和佑七年生。性顺言寡,体弱娇怯,母甚宠爱。不由想起那日推在他腰上的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和慌慌张张如同小兔子的身影。便嗤笑一声,将纸扔在桌上:“言不尽实,不看也罢。”

    福宝顿时垮了一张脸,嘟囔道:“怎么会?小的费了不少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少爷,这颜家大少爷说起来与你还有亲呐。”

    谢诩这才感兴趣,问:“怎么说?”

    福宝见谢诩来了兴致,立刻又起了精神,压低嗓音道:“这颜府可是临安府颜家的嫡支的二房。安定侯夫人可是颜府老爷的妹妹。”

    谢诩的母亲燕国夫人出自安定侯府,乃现任安定侯的胞妹。安定侯夫人便是谢诩的舅母了。谢诩的这位舅母乃是老侯爷在世时亲自定下的,颜家在临安传承百年,家风严谨,是有名的世家望族。

    原来是出自他家。

    “既然,与颜府有故,我一小辈,也该上门拜访才是。”谢诩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福宝打了个寒战,抬头看时,自家少爷仍是一副气质高华,不染尘埃的模样。他吁了一口气,心想,这才是他家那个京中人称“谢郎风流”的少爷嘛。

    第六章 如此背书

    第六章 如此背书

    唔,真舒服。

    颜秉初坐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隐隐约约有缕橙色的阳光透过纱帐。

    天放晴了

    她撩起帐子,直接下了床,爬到榻上,推开窗,满足地扬起小脸吸了一口气。有阳光真好,人都感觉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缀幽进了里屋就看见颜秉初一副餍足的样儿。不由抿着嘴笑了起来,见屋里暖和,也就没有说她,转身取了衣服,伺候她穿上。唤了小丫头端了青盐,打了水。

    出了里屋,映月早端了蜜水,颜秉初直接就着映月的手喝了,带了文杏去徐氏院子请安。

    “念了书,倒是吃得多了些。”徐氏见颜秉初用了一碗碧粳粥,还吃了两块糖蒸酥酪,心里很是高兴。

    颜秉初倒是噎了噎,想起前世每次下课,冲锋陷阵到食堂打饭,顿顿无肉不欢,不禁有些汗颜。她倒是想吃多些,奈何这个小身板已经是极限了。

    正说着,颜秉君已放下箸子道:“娘,君儿吃好了。”

    颜秉初连忙也放下箸子,拿起杯子漱了漱口,道:“我也吃好了。”

    徐氏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让姐弟二人仔细听先生念书,不许调皮等等。又叮嘱两人跟着的小丫头两句,便放两人走了。

    颜秉初牵着弟弟的手,穿过沁香园,过了绿野苑门口小溪上的竹桥,顺着石子铺成的小径往松茂斋走去——那是姐弟二人上课的院子,靠近府里后门,魏先生每日便从后门进府为姐弟俩上课。

    颜秉初一路想着心思,直到快拐进书斋才察觉到颜秉君嘴巴里念念有词。于是停下脚步。颜秉君疑惑地抬起小脸,皱着小鼻子问道:“阿姐怎么不进去?可是忘了书本?”

    颜秉初气的笑了,伸手就捏住他的鼻子:“让你埋汰我,我怎么就是忘了书了?阿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人么?”

    颜秉君捂住鼻子呼痛,可怜巴巴地看着颜秉初道:“好阿姐,君儿说错了不成吗?你都打断我背书了。先生可是要检查的,背不出来可是要挨手心的,到时候阿姐你可别哭。”

    颜秉初没好气地道:“我才不会挨手心呢。”说着,便跨进厅里。

    哼,我整本书可是都背上了的。

    文杏将手中的书本,笔墨纸砚都在颜秉初的桌上放好,便退了出去。颜秉初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颜秉君耷拉着肩膀进门走到座位上坐好。

    过了一会儿,魏夫子夹着书走了进来,看见姐弟俩都到了,便点点头,道:“昨日布置的课业都背了?颜秉君,你先背,从开头开始。”

    颜秉君紧着一张小脸,站起身,道:“是”便开始背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中间虽有停顿,背得倒还算流畅。颜秉初竖着《三字经》,两只眼睛藏在书后滴溜溜地转,小脚藏在裙子里悠悠地晃着。

    “……三纲顺,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魏夫子捻着胡须听颜秉君背完,摆摆手让他坐下道:“不错,可见课后是下了些功夫的,还须继续努力。”

    颜秉君如释重负地坐下,转头又担忧地看着颜秉初。魏夫子转向颜秉初,冲她点点头,示意该到她了。

    颜秉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人之初,性本善。……父子亲,夫妇顺。”魏夫子满意地点着头听颜秉初流利背到这里,刚想让她坐下,却听颜秉初一口气不换接着往下背:“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某。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十干者,某至某。十二支,子至某。曰某某,日所某。曰某某,当中某。某某下,某某某。我中华,在东北。……某有功,戏无某。某之哉,宜某力。”

    魏夫子听到后来才明白这小姑娘是把整篇三字经都背下来了,中间不认得的字全用了“某”字来代替。最可笑的是一连着的三个“某某某”,竟然一个不落他哭笑不得地摆摆手让她坐下,暗地里惊讶这小姑娘记忆力惊人。

    “先生,这三字经,我可是都背下来了。”颜秉初歪着脑袋道。

    魏夫子想了想道:“你记忆上佳,几天功夫能背出这么多实属不易。”顿了顿,又板了脸,望着眼前这个略显天真的小姑娘道:“切不可骄傲,尚有这么多字认不得,怎能算的是背上?”

    颜秉初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便坐下了。颜秉君小脸放光似的看着她。颜秉初趁着魏夫子背着身的功夫,冲弟弟眨眨眼。颜秉君会意地点点头,转身拿起书本开始听先生讲起书来。

    下了学,姐弟俩同先生告了退,颜秉君也不等小丫头收好书,紧紧拉着颜秉初的手,生怕她一不注意就溜了。颜秉初颇有些无奈,见颜秉君如此崇拜她。心里自我安慰:总比他认为自己要挨手心好吧。

    一路上,颜秉君总时不时扭头看自家阿姐一眼,似乎每走一步,颜秉初的形象愈加高大了一分似的。

    颜秉君往下拉了拉颜秉初的手,小声崇拜地道:“阿姐,你真是太厉害啦”

    颜秉初得意道:“那是自然。”说着,不自觉的挺了挺胸。浑然不觉她一二十岁的灵魂同一个五岁的小孩有什么好炫耀的。

    “阿姐,你今晚还是好好睡一觉吧,下回不要再熬夜看书了,嬷嬷说,晚睡的小孩子长不高的。”

    颜秉初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就见颜秉君一张小脸只差写着“同情”两个字了。他似乎很担忧:“阿姐,你背不上也没关系的。你是女孩子,先生应该会打得轻一些的吧。”

    颜秉初愤愤地转过头,不再理会他:哼~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就只惦记着挨手心。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徐氏院子,颜秉君犹自在身后滔滔不绝:“阿姐,阿姐,你是怎么背的?”“你这几天一直在背这个吗?”

    颜秉初扁了扁嘴。让你小瞧我,偏不告诉你。加快步伐冲进徐氏屋子,埋头就伏到徐氏怀里,闷声道:“娘,弟弟欺负我。”

    徐氏抬头看了屋中的少年一眼,颇为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颜秉初的背:“你这孩子,没看见有客人在?让人家笑话了。”

    颜秉初倒真没注意到,抬头转身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堂下坐着的少年穿着靛青色常服,龙眉凤眼,面如冠玉,偏偏眉宇间带着一股如同高山流水般的洒脱,好一个翩翩少年郎这少年正双眸含笑地看着她,道:“妹妹是天真活泼,诩怎么会笑话呢?”

    声音明明柔和悦耳,颜秉初却听着有些别扭,又觉得这少年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待细看时,却被因少年的话而眉开眼笑的徐氏轻轻推了一把:“这是你姑母的外甥。是燕国公世子,既然两家有亲,你便唤声表哥吧。”

    颜秉初低头曲膝福了福:“见过表哥。”

    那少年从身上摘了一块玉佩递给她,道:“这次见表妹倒没备什么礼,这块玉佩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表妹拿去玩儿吧。”

    颜秉初瞅了那玉佩,透明晶莹,色泽均匀,触手冰凉润滑,连她个不识货的都看出是块上品玉,暗暗咋舌:乖乖,这都不是啥看得上眼的,真是财大气粗。

    颜秉君迈着小短腿跟着姐姐进屋,一眼就瞅见屋里多了个好看的大哥哥。兴冲冲地问徐氏:“娘,这位大哥哥是谁?”

    徐氏笑着又说了一遍,又转头向那少年道:“这是我小儿子。”

    颜秉君便小大人般双手作揖见礼道:“诩表哥。”

    谢诩便送了手中的扇子给他,道:“这扇面是孤石老人所绘,我偶得之,如今便送于你。”

    颜秉君双手万分郑重地接过扇子,点点头道:“诩表哥送给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要好好收藏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一边,颜秉初暗自纠结,这孤石老人是谁?史书上倒不曾听过这个名号。

    第七章 还有一样比他好

    第七章 还有一样比他好

    众人又聊了会,徐氏因颜秉初年纪小,便也没让她回避——颜秉初压根儿没有回避的自觉,她正用那双墨黑的眼珠子打量着谢诩,唔,难得见到如此一帅哥,不好好饱了眼福岂不是对不住自己?颜秉君更了不得了,直接把谢诩上升成自己的偶像,小孩子见到漂亮东西总是欢喜得不得了。

    谢诩一面听徐氏说话,用眼角的余光扫见小姑娘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自得,看来这小姑娘没认出自己,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不急……他得慢慢来……要不,她又像上次那样跑了,和只小兔子一样。嗯……长得也和只兔子似的,皮肤白白的,小嘴红彤彤的,还带着股娇憨,让人忍不住喜欢,总想逗逗她……声音也好听,如府里的桂花糕一样甜腻腻的。谢诩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徐氏暗暗点头,这燕国公世子倒是个脾气和善的,人长得也俊,只可惜……她略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女儿,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稚气,正托着腮使劲儿盯着人家瞧呢到底是太小了些,还不知道羞涩。等到她长大了,世子早娶亲了。徐氏暗叹了一声,把这念头抛到脑后。

    颜秉初浑然不觉徐氏的脑子里转的念头,她越瞅谢诩,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不会吧难道和红楼梦里贾宝玉林黛玉似的,表哥表妹天生就眼熟?颜秉初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寒了一下。或许是长得像前世哪个明星?肯定是这样,颜秉初心里道。

    眼看临近晌午,谢诩便起身向徐氏告辞。

    “诩今日上门拜访,多有仓促,还请夫人勿怪。”

    徐氏急忙留客道:“不如,世子用了午膳再走?”又转头吩咐要在堂屋里摆饭。

    谢诩摆手道:“夫人见谅,实是还有些事情。”

    徐氏见此也不好勉强,又道:“既然世子与宁儿识得,又要在同一书院念书,不若就住在寒舍,每日一同去书院倒也便利。”

    谢诩刚要拒绝,一眼看见小姑娘正和弟弟咬耳朵,话到嘴边便改了口:“那如此便叨扰夫人了。”

    徐氏高兴道:“等宁儿回来,我便让他带人去接世子。”

    谢诩谢过了,又偷看了一眼小姑娘,这才出了院子。

    福宝正在二门外与颜府的几个下人闲话,谢诩走到他背后,就只见他手舞足蹈地道:“不是我自夸,我跟我们少爷也学了几招,以一打十那是不在话下。”

    “你这么厉害呀?”颜府一小丫头道。

    “那是。”福宝被这小丫头崇拜的眼神看的热血沸腾,还不忘替自己的主子吹嘘:“我们少爷更厉害,上回,在城郊遇见一股山贼,刷刷刷……少爷一出手,倒下一大片……”

    谢诩实在听不下去了,城郊只一座山,山上便是兴福寺兴福寺可是有永安军驻守的。哪有不开眼的山贼在军队眼皮子地下落草打劫?活得不耐烦了

    谢诩使劲咳了两声,正说得吐沫横飞的福宝顿时卡壳了,自知不好,缩着脖子,转过身,上前谄媚地笑道:“少爷,你出来了啊?

    谢诩心情颇好,没与他计较,只点点头。颜府那几个下人,便上前问了安,纷纷散了。唯有那小丫鬟,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一眼谢诩,又小声同福宝道:“福宝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再讲给我们听?”

    声音说小,其实也不小,谢诩在前头听见了,转头戏谑地斜了福宝一眼道:“福宝哥哥,你还走不走?”

    福宝苦哈哈地跟上前:“少爷可折杀小的了~”

    晚间,颜秉初便听到了故事的完整版本。

    原来那个唤“福宝哥哥”的小丫鬟不是旁人,正是颜秉初的侍墨小丫鬟文杏。颜秉初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百家姓》——颜秉初下午倒底是缠着魏夫子念全了《三字经》,又让魏夫子惊艳,小秉君崇拜了一把,一个下午“识得”了半本。便顺利讨要到了第二本书。——一边听着小丫头文杏重复那个关于福宝哥哥以一当十等等之类的“英雄事迹”以及谢家少爷的神来之笔。

    “只见那谢家少爷手一挥,一大片山贼就纷纷软到在地上……”文杏绘声绘色地叙述着。

    真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挺有说书的天份。颜秉初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出声打断她:“他用迷魂药了?”

    文杏愣住了,好奇地问道:“迷魂药是什么东西?”

    “嗯,就是江湖人士居家旅行劫富济贫之必备品。”颜秉初转了转眼珠子,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迷倒一大片。”

    “哦。”文杏似懂未懂地点点头,转而崇拜起她家姑娘来。“姑娘懂得可真多。”

    缀幽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已撑不住地笑出声来,伸出手点点文杏的脑袋:“你呀,没事儿听人家胡天儿乱侃,回头还学给姑娘听。”

    颜秉初看着文杏委屈的样儿,连忙出声道:“我挺喜欢听的啊,文杏说得比茶楼里说书先生还好。”

    缀幽笑道:“姑娘还说,你那迷魂药从哪听来的?”

    颜秉初含糊道:“从大哥哥那儿听来的。”

    缀幽点点头,又道:“那世子爷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材,怎么用这么下三滥的东西。”

    颜秉初一口气窒在嗓子里。又听文杏争辩道:“山贼那么多,世子爷再厉害也不能全打趴下啊,福宝哥哥也只能打十个而已。”

    缀幽一听说得有道理,便放下这个问题,转而担忧起其他来:“这城郊有这么乱?”

    文杏又道:“不怕,不怕,山贼都被世子给赶跑了。”

    这回轮到颜秉初郁闷了,不是说了是胡天儿乱侃了么,怎么就相信了?

    倘若被谢诩知道,他的形象已变成“用下三滥的手段赶跑山贼的世子爷”,想必福宝不死也得掉层皮,小姑娘的头上恐怕又得被记上一笔了。

    颜秉宁近日有些烦闷,这负面情绪的根源是一个叫谢诩的少年。颜秉宁今年十六岁,通过了州试,中了举人,是福州城有名的学子。然,最近被小他三岁的谢诩深深打击到了。谢诩年纪虽小,文章却做得连书院最刻板的夫子都要赞声好。颜秉宁近几日很是下功夫研究了谢诩的文章,却不得不服气,谢诩的文章渊综广博,用词奇致,实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所写。

    颜秉初拎着手中的《百家姓》进了颜秉宁的书斋,就只见颜秉宁拿着谢诩的文章立在窗边喟然长叹。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你给初儿念会书好不好?”颜秉初出声道。

    颜秉宁将颜秉初抱到椅子上,接过她手中的书,笑道:“初儿这么喜欢念书?”

    “嗯。”颜秉初点点头,“书里讲的东西都很有趣。”又道,“大哥哥,怎么又看这篇文章啊?”

    颜秉宁见妹妹指的正是谢诩的那篇文章。他叹道:“这是世子做的文章,写得很是好。”

    “我才不知道什么世子不世子,文章不文章的。”颜秉初歪着头道,“初儿看他的字写得虽好看,可是没有大哥哥的好看,大哥哥总是看它做什么?”

    颜秉宁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道:“初儿当真觉得大哥的字写得比他好看?”

    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重复道:“嗯,大哥哥的字写得比他好看。”

    颜秉宁刚刚还有些失落的眉眼都带上了笑,喃喃自语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怎么连这个都没看明白?”又想了一会儿,便翻开手中的《百家姓》,冲颜秉初笑道:“初儿今儿想从哪听起?”

    颜秉初暗笑:分明还是个孩子嘛,前世这个年纪才上高中呢~会有争比之心,会失落,会得意都是正常的。

    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学着魏夫子捻着胡须的样子道:“大哥哥,你还有一样比世子好。”

    颜秉宁“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你的妹妹比世子的妹妹好呀~”

    颜秉宁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

    屋外,郑氏听到笑声,摆摆手让春纤不要出声,仔细又听了会儿,听到屋内颜秉宁柔声读着《百家姓》,和小姑偶尔用软糯的嗓音插上两句话,一扫前几日书斋的沉郁。便笑着带春纤又静悄悄地走了。

    第八章 王武子与卫玠

    第八章 王武子与卫玠

    百竿居一下子热闹起来。徐氏亲自带着人里里外外地打扫,收拾。又开了库房,挑了新纱重新糊了窗子,百竿居里的床帐,被褥统统都换了新的。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不到一个时辰,阖府都知道百竿居里要住进京里来的燕国公世子了,世子爷要在福州的书院念书,得住上好一段时间呢。

    当然这一切,颜秉初才不关心。疏柳居内,她一手用小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切好的木瓜往嘴里送,一手拿着一本《世说新语》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她从颜秉宁书房里找到的最好看的书了。穿着浅粉色小绣鞋的脚一翘一翘的,好不乐哉~

    来找颜秉初的小秉君不乐意了,他走到颜秉初榻前,伸手便合上颜秉初手中的书道:“夫子说,读书当有虔诚之心。阿姐这样子读书实在是太不尊重写书的人啦~”

    颜秉初愤愤地看着颜秉君板着一张还有婴儿肥的小脸喋喋不休地教训她。明明是一起念书的,怎么好好地一小孩成了老夫子似的小夫子呢?真不讨人疼。

    “阿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啦?”

    “我在听啊。”颜秉初无辜地道,“可是这本书里的人个个都不喜欢一本正经的人,他们自己有时候性情所至常常坦胸露||乳|,醉卧闲谈呐~”

    “真……真的吗?”小秉君惊讶道。

    “嗯”颜秉初坐起身,点点头,丝毫没有正在教坏小孩子的自觉,“而且夫子也只说要虔诚之心啊,我确实是在虔诚地读这本书的。”

    “可……可是……”颜秉君抓耳挠腮,总觉得阿姐说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君儿找阿姐做什么?”颜秉初重新躺回榻上,翻开书,一边问道。

    颜秉君沮丧地看着阿姐优哉游哉的样子,嗓音里带着一丝哭意道:“阿姐,君儿是不是很笨?到现在《三字经》都没背完。阿姐已经能看别的书了。”

    这……

    颜秉初放下手中的书,意识到因为她的急迫,无意之间打击了一个小孩子的自尊心。

    她挪挪身子,拍拍空出的地方,道:“来,坐上来。”

    颜秉君一张小脸欲哭未哭地爬上榻,挨坐在姐姐身边。颜秉初伸手搂住了他的小肩膀,柔声道:“君儿一点都不笨,是谁说君儿笨的?”

    “没人说,是……是君儿自己觉得的。”颜秉君纠结地扳着自己的小手指。

    “但是,君儿每次都能完成先生的功课啊。”

    “可是,阿姐……阿姐你已经能看别的书了,”颜秉君急切地抬头道,“君儿才在背《三字经》。先生都说阿姐很聪明。”

    “这不一样。”颜秉初正色道,“君儿觉得自己没有背完《三字经》是因为自己笨。可事实上,是因为阿姐太聪明了,才背完了《三字经》。”

    “嗯?”颜秉君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阿姐聪明,不代表君儿笨。君儿也很聪明,可是阿姐更聪明。”颜秉初顶着一张厚脸皮说完这句绕口令似的话,低头问道:“君儿明白了吗?”

    颜秉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颜秉初颇为欣慰地摸摸小秉君的脑袋,这孩子虽然爱钻牛角尖,可是却听得人劝。

    “阿姐也有地方比不上君儿的啊。”

    “啊”颜秉君顿时恍然大悟,“是阿姐的字”

    鬼知道,那么软趴趴的毛笔是怎么能写出仓健有力的笔画……

    颜秉初点点头,心里一边暗叹:我只能用自己的伤口安稳你幼小的心灵了。一边说道:“在写字上面,君儿就比阿姐聪明啦~”

    颜秉初看见弟弟不再沮丧着一张小脸,眼睛瞄到一旁的《世说新语》,决定要趁热打铁,便说道:“君儿知不知道卫玠?”

    颜秉君摇了摇头。

    颜秉初继续说:“阿姐刚刚看《世说新语》里讲,骠骑将军王武子是美男子卫玠的舅舅,俊朗有风姿,可是每次见到卫玠,总要叹:‘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你看王武子也很漂亮,可是比不上卫玠,这就是人外有人的道理,君儿总会遇见某方面比自己出色的人,实没有必要沮丧啊。”

    颜秉初想了想又道:“君儿听过西施吧?”

    “听过听过,君儿知道西施是有名的美人”颜秉君兴奋地说道,“我还知道东施效颦的故事”

    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有名的美人了。

    颜秉初鄙视地看了小秉君一眼,也不理会小秉君满脸疑惑,说道:“东施倘若能认清楚自己长得不如西施,便勤勤恳恳地干活,说不定会以贤惠出名,也就不会落得被人耻笑到如今的下场啦。这也说明,要扬长避短,不能一味追求在自己能力以外的东西。”说着,仔细打量着颜秉君明显有黑眼圈的小脸。“君儿是不是这几日都偷偷背书到很晚?”

    颜秉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弱弱地道:“我就是想像阿姐那样快点背完,可是,字识不全,总背不上。”

    嘿嘿,颜秉初得意地暗笑,那是我已经全背上啦,随口替换成“某”字,你这小屁孩怎么可能背得出嘛~

    颜秉初看见颜秉君又恢复了精神,便重新拿起书,叉起一块木瓜放进嘴里,说了那么多话,渴死她了。

    小秉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阿姐,我好歹是用过功的。阿姐有空,还是练练字吧。”

    说完,不等颜秉初反应过来,便嗖地跳下榻,噔噔噔地跑出门。

    颜秉初冲着他的背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家伙。

    别景园里,福安正收拾着谢诩的东西,其实东西也不多。世子原本只是打算在福州歇一歇脚,却没料到突然改了主意说是要在福州书院念上一阵子书,去了信给夫人,夫人也同意了。这样一来一些衣物之类的得要开始置办了。

    福安将包袱都着人拎到马车上去,却发现少了一样东西。他一把抓住正要往外窜的福宝:“你看见世子的玉佩没有?”

    福宝疑惑道:“哪个?”

    “就是双燕衔草的那个”福安急道,“那可是给未来世子夫人的”

    福宝道:“会不会被世子带身上了?我前两天还瞅见世子挂在腰上的。”

    福安想了想,疑惑道:“我今儿早上好像没看到世子身上挂着啊。”

    “说不定世子收起来了呢,那么重要的东西,世子怎么可能随便乱丢。”福宝不耐烦道,“还有事不?世子等着我出门呢。”

    福安一听便松了手,让他去了。

    谢诩带着福宝去了福州城最大的礼仪铺子,雕心楼。

    雕心楼的掌柜见谢诩穿戴不俗,容貌极俊,料定客人非富即贵,招待得很是殷勤。吩咐伙计倒茶,自己则跟在谢诩身后,看他眼睛瞄中哪件,忙不迭介绍。

    “这是缠枝花卉华钗,模压、雕镂、剪凿做得都很细致,福州城姑娘们最是喜欢……这个玉背角梳,玉背有琢出花朵和凤凰,也很不错……这是金镶珠宝摺丝大手镯,样式最是富贵不过了……”

    谢诩一一看了过去,不是嫌俗气,就是嫌太过寻常,看到最后没有一样满意的,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问道:“你这就这些货?”

    掌柜打着笑脸询问:“不知公子爷是给谁买的?”

    谢诩瞥了眼一边将耳朵竖得高高的福宝,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两声,道:“表妹……和表弟。”

    掌柜又问道:“公子爷的表弟和表妹约莫多大年纪?”

    谢诩用眼神示意福宝出门等着,口里答道:“总角之年。”

    “公子爷请稍等。”掌柜请谢诩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了,急急唤了伙计撩了帘子进了里屋。

    第九章 福嘉公主

    第九章 福嘉公主

    片刻,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捧着两个大匣子,两个托盘还有几套文房四宝走了出来。掌柜指使着伙计将匣子打开,和托盘排成一排放在谢诩身边的桌子上让他挑选。

    只见那托盘垫着红绒布,一个上面放着各色的金锁,玉锁片,缀着流苏,玉铃铛,玲珑可爱,做工甚是精致;另一个上面则是各种形状的小金镙子,有骑马带花状元及第的,双柿环扣事事如意的,谷穗瓶子岁岁平安的。再见那匣子,一个里面满当当地放着珠玉,玛瑙,猫眼,珊瑚,金刚石做成的小姑娘带的玩意儿,有细细几股合在一起的手链,有雕成玉兰花形状的丁香儿,镶着碎碎的金刚石的镯子……

    谢诩见匣子里这些物件倒也可爱,比起先前摆在柜台上那些过于华丽的东西实是赏心悦目多了,便细细挑拣起来,一会便挑了一支嵌绿松石的花瓣簪,一对玉兔捣药耳坠,一串点翠串珠的钿子。又看另个匣子,里头只放了两套首饰,一套是白水晶雕的,另一套是米色琥珀的。

    掌柜见谢诩看向这两套首饰,忙道:“小的想,公子爷既然是买给小姑娘的,那些太过华丽恐怕小孩子家的压不住。这白水晶不算什么值钱的,但胜在样式清新。这一套倒是从海外传来的,颜色与一般琥珀不同,唤作蜜蜡。”

    谢诩捻起一条蜜蜡串珠子,看它颜色温润可爱,肌理细腻,触手熨帖,便让掌柜整个一套都包起来。又随便从托盘里挑了一块玉锁片,拣了一套文房四宝唤一起结账。

    这林林总总共花了千余两银子。掌柜眉开眼笑地用盒子包扎好,送到门外等着的福宝手上,看着谢诩上了车,马车驶远了,才回到店里。

    沁香园的桃花都开了,一簇一簇地挤在枝头,热闹无比。颜秉初决定诗意一把,便央着徐氏在沁香园的瑶华榭中设了风炉,要在轩中一面煮茶喝,一面赏桃花。徐氏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瑶华榭盖在湖正中央,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直通到岸上,后面则接有一座曲曲折折的竹桥,坐在亭子当中,前面正好对着园子里开得最盛的几株桃花。徐氏近日把管家的事都慢慢地移交给宋氏,这下午也就空出了一大段时间,便陪着女儿一起坐在榭中赏花。榭中设了两张竹榻,徐氏嫌这个天气坐竹榻有些过凉,便命檀云去沁香园角落的库房里取了两张毡子来。那边榭中背风的角落,两个小丫鬟扇着风炉煮茶。

    一会儿,颜秉君也来了,只见他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拿着一把扇子在胸前摇啊摇的,从竹桥那边一步一晃地走过来,颜秉初顿时乐不可支,忙唤徐氏快看。徐氏看着儿子满脸稚气地学人走路,笑得直拿着帕子揩眼角。一旁立着的檀云也紧抿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等颜秉君进到亭子里,颜秉初仔细一瞧,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那把燕国公世子给他的扇子是什么敢情他在学那个世子呢

    徐氏笑得肚子痛,一把搂过颜秉君,捏他的脸。颜秉君不乐意了,小脸涨得红通通的,从徐氏怀里挣脱出来,抗议道:“娘,君儿长大了,你怎么还能捏君儿的脸”

    这回连颜秉初都忍不住了,把狼爪伸向颜秉君豆腐似的腮帮子,一边道:“阿姐总可以吧~”说着,就将两手压住他的腮帮子,揉了揉。

    小秉君气急,被挤得变形的小嘴含糊不清的嚷道:“阿姐也……不行,夫……夫子道,男……男女授受不亲”

    还男女授受不亲呢~小小年纪懂啥男女授受不亲啊~颜秉初揉得更欢了。

    母子三正笑闹着,听到竹桥“吱嘎吱嘎”一阵响,颜秉初回头看见周嬷嬷正一路小跑过来,神情焦急。进了亭子竟来不及请安,喘着气就向徐氏道:“夫人,有个姑娘自称是福嘉公主说是来找燕国公世子。”

    徐氏大吃一惊,忙起身道:“现下人在哪里?”

    周嬷嬷道:“大奶引了人在正堂坐着。”

    徐氏顾不得嘱咐姐弟俩一声,急急带着周嬷嬷和檀云去了正院。

    公主?岂不是皇帝的女儿?好大的一个人物啊~颜秉初心有点痒,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一旁的颜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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