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全) 作者:
]他们都盼着你呢。”
慢慢的,他停住了呓语。
眉头皱了皱,然后又松开,唇角微微的翘了翘。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安静的睡去时,他又开始了,“娘,娘,娘子,娘子……”
我刚刚绽出的笑意又凝结在唇边。
声声呼唤,声声入耳,声声入心——只让人觉得心酸。
“清医师,他?”医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他无事吧?”
慢慢直起身子,他接过我手里的碗和棉条,等候着我的回应。
看着他,有些茫然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无事。”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我,“清医师不要思虑过多。”顿一下,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战场上下来的重伤,十之三四都是救不活的。如今有了——已是少了。”
苦笑的看着他,“谢谢你,我也是明白的——”转身看向病床,我低低一叹,“可是,他是我的病人。我真的很想他活下来。他也想活着,他一直在叫娘,叫娘子啊……”
他也沉默了。
扯开一个笑,“你当值的时候,帮我看着他点。若是有高热和肩部伤口出血,赶紧叫我。”
他点了点头。
笑了笑,我朝之前我处理过的几个病人的病床走去。
一夜多过去,六个中了黑色冰寒毒的伤员里,三个先送来的轻伤员,已经醒了。
惊异于自己还活着,在医护解答之后,六道感激的视线投向了我。
其中两道目光,分外醒目。
好可爱的美少年啊
此刻被医护清理干净之后面孔,竟然漂亮的惊人。
一头蔚蓝的长发。
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怯怯又好奇的望着我,眼珠漆黑而明亮。
简直是希腊神话中的伽倪墨得斯
同样美丽的眼睛,同样也有一头美的惊人的蓝发。【叶子】【悠悠】
他最多不过十五六岁。
可眼前的美少年却羞涩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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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这么一看,白玉般的脸便红了个透。
垂着眼,不敢看我。
长长的睫毛不停的轻轻扇动着……
真是太可爱了
我笑嘻嘻的走近他,他不安的挪了一下身子,脸更红了。
“你是水国人?”我笑着。
还是不敢看我,他点了点头。
看着他耳垂都红了,我不觉好笑。
从来没见过这么羞涩的少年,可他居然有勇气上战场,还敢面对高等暗族中有着黑色级冰寒毒的敌人。
若不是亲手处理了他右大腿的伤口,我真是没法相信。
我笑眯眯道,“我也是水国人呢。”
他抬起头,迅速的瞄我一眼,又低头,声音小小的,“我知道,你是莫离郡主。”
轻轻一笑,“你多大了?”
他羞涩一笑,“十五了。”
我翻了个白眼,有些责怪的,“不是说十六以下不能参战么?谁让你来的?”
他身子缩了缩,这次却抬头看向我,“我箭射的好,是特召的。不是谁,是我自己要来的。”
一旁那个金发的男子笑道,“十丈内百中九十九,厉害着呢”
原来,还是个神箭手——我笑了笑,“你还这么小,不怕么?你家里人能放心么?”
十五岁——在地球还只是个初二的学生。
地球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干嘛?
踢足球?打电动?偶尔跟父母撒撒娇?
只听他这回声音却大了些,小鹿般的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我,带了几分坚定的,“我不怕。我射死了十七个暗鬼呢——”说着,有些丧气的遗憾,“可惜,还有九个射偏了,没射穿心脏。”顿一顿,又道,“我家就我娘。我娘说了,我是水国养大的,有这本事就该来。”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平民母亲的孩子。
在水国,平民家蓝发血统的孩子,只要满五岁便可由皇室出资负责教育和生活。
伟大的母亲培育出了一个羞涩却勇敢的少年——不禁的,对那位未曾蒙面的母亲肃然起敬。
而面前的少年也更加的得到了我的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我爱怜的看着他。
“林土。”他答。
微微一愣,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什么,我的记忆飞快翻回着……
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过一双漂亮的“小鹿眼”,同样的羞涩。
大约我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他好奇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眨巴着。
神情纯真之极。
我看着他,“你的家乡是不是鹿城。”
他惊讶的看着我,“郡主,你怎么知道?”
满心喜悦的看着他,眼前的美少年和十二年前那个漂亮而善良的小土重合了。
微微一笑,我轻轻哼起了生日歌。
我记得,就不知他记不记得了?
他面上一呆。
然后,慢慢的张大了嘴,明亮的眼睛里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光,“你是草草姐姐”
停住歌声,带着满眼的笑意,“小土”
“真的是草草姐姐你真的是”他激动的看着我,不停重复着。
轻轻在他漂亮的脸上捏了一把,“没想到小土长大了这么漂亮,还这么本事”
被我这么一捏,他又羞涩了,“草草姐姐才漂亮呢”说着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想问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轻笑一声,“姐姐小时候是中了毒,后来毒解了。”
他明白过来,“太好了,草草姐姐人好,就该这么漂亮的。”
小土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并没有问我为何变成了郡主,此刻他的眼里为我高兴的喜悦却是由衷的真诚。
身边多了一个人,我扭头一看,笑道,“归离,这是小土。我小时候的邻居。”
又看向小土,他正好奇的看着归离,我笑了笑,“小土,这是医族的归离长老。”
小土抿抿嘴,笑道,“我知道。归长老是草草姐姐的夫君。”
归离浅笑道,“既然是漓紫的故人,归离痴长一些,便唤大哥吧。”
小土面红了红,低声叫了一声,“归离大哥。”
归离笑着点了点头。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只觉欢喜。
真正的他乡遇故人啊。
“漓紫,该去歇息了,都过了午时了。”归离轻声道,“一天没用膳了,赶紧吃了,歇着吧。”
我这才看了看帐篷窗外的天色,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战役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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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又嘱咐他们几个伤患好生休息,按时喝药。
这黑色的冰寒毒,还要喝药清毒,方可。
又望了一眼对面病床上,那依旧昏睡喃喃自语的金发男子一眼,轻叹一口气,和归离走出了医帐。
烈日当空,光线太猛,有些不习惯的眯了眯眼。
用手挡了挡之后,又锤了锤腰。
归离轻轻拖过我的左手,看着那几根绑带,沉默不语。
我笑了笑,“都割得很浅的。”
他紧紧蹙眉,良久后轻轻摇了摇头,“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强笑着,“我会注意的。”
我理解他的感受。
想阻止,却又不能阻止。
他是我的夫君,但同样也有一份悲天悯人的心怀。
何况,他也是一个医师。
他能理解,我的感受。
割的是我的手,痛的却是他的心。
他比我更为难,还多了一分心痛和难过。
他替我把了把脉,微微安心,却还是一叹,“每日的药,不可忘了。”
笑着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朝北面我们的帐篷走去。
远处金色茫茫无边,天火山巍然屹立,遍体火红。
能看得见的是天火山,可那看不见的人却在大漠的另外两端。
不知道他们可好?
还有五鹤,烈城离开之后,至今还未回来。
七十五万大军的粮草,超出当初的预计太多了。
他此刻,想必也会很辛苦吧。
微微一叹,没有说出来。
如今,大家都不容易。
守着我的归离不容易,思念数份的我不容易。
被我思念的人——他们,也不会容易。
可是——只能熬下去,一起期待战火消散后的花好月圆。
也许,经过了这场战火的洗礼,那花会更好,月也会更圆
前几日又收到了爹爹的来信,知道开战后,他很是担心。
生怕他这个女儿被战争的残酷所吓到,洋洋洒洒写了七页纸。
字字都是宽心,句句都是关心。
我庆幸他如今接了摄政王的爵位,否则,他此番恐怕还要坚持披甲上阵。
饿得太久,反而不觉的饿。
还是逼自己吃了满满的一碗米饭。
喝了清九递过的两碗补药。
他不时的瞄两眼我的手腕,眼里有隐不住的担忧。
一旁抱着七七的紫祈,眼神也有些奇特。
宽慰的拍了拍清九,“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清九想说什么,看了看归离,终究还是没说。
他想说什么,紫祈在探究什么,我都知道。
可是,此刻,累极了,也没什么心思说那么多,“好了,各位,我要睡觉了。”
说完,不待他们出去,把自己往塌上一扔,我几乎闭眼就睡着了。
恍惚听得清九嘀咕一句,“才不信有什么分寸呢……”
归离说的话,我却没听清了。
枕着香囊带来的清凉,我沉沉睡去。
可是,这一觉尽管天昏地暗,却并未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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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鼓声又响起了。
正文 第三一一章 战地医师(七)
第三一一章战地医师(七)
战地的鼓直径超过三尺,鼓槌一动,便是惊天动地。yzuu点
连地皮也觉得在发颤。
鼓声惊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我。
支起酸软的身体,我微微清醒了片刻,便跳下了床。
此刻正当亥时正,只不过停了不到六个时辰,暗族竟然又对这个阵地发起的进攻。
天幕上半月高悬,而离月亮远一些的天幕却是一片漆黑。
提着药箱走出帐篷,一路上都是同样疲倦的医师医护。
大家相互点点头,便同样脚步匆匆的朝医帐走去。
战役才刚刚开始,伤员还暂时不会到。
可医师们已经全部就位了。
桑长老看着大家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发火,只是让不当班的医师先去休息,等候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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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不过,能多休息一分便多一分精力来医治病人。”他看着大家,“路还远着,大家须得学会保重自己。老夫不希望此处有不是战场上下来的病人。”
可以轮换的情形下,四个时辰一班。
如今,该第三班当值。
我还是留下来了。
第三班的医师和归离都在看我。
桑长老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神色复杂的转身离开了。
我让归离回去休息,他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看住我,身形不动。
在他的目光下,我低叹一声,败下阵了。
苦笑一声——自己也是犯傻,归离怎会抛下我,独自去休息?
几个帐篷都去看了看。
二号帐篷里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第一场战役中的许多伤员,轻伤的回了兵营,重伤的被送回了后方。
只剩几个身体还暂时不能负荷长途跋涉的老面孔,一见我和归离,便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他们也是被战鼓惊醒了的。yzuu点
虽然笑着,脸上也有一抹藏不住的担心。
他们在担心他们的战友,他们的兄弟。
“好好歇着吧。如今养伤才是你们的活儿。早些养好些,便可回家团聚了。”我笑道。
他们这样的伤员是不用再参战的了。
一个断了一条腿的伤员笑着道,“在这儿也挺好,还可以听清医师说书。”
另一个马上接口,打趣道,“可不是你没见前儿个,小六子还不想走呢。”
归离轻轻一笑,“可是你那第一个病人?”
我点点头。
想起那憨厚乐观又喜欢说话的土国小伙子,也不禁微微一笑。
又嘱咐了他们几句,答应空了继续来说书,我和归离朝一号医帐行去。
小土和临床那个金发兵士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说着什么,看到我和归离,便是欣喜的一笑。
其余清醒的兵士也纷纷朝我们点头笑着。
六个中了黑色冰寒毒的神兵军伤员,除了那个火国青年和伤到胯部的土国男子未曾苏醒,其余四个精神看起来都极好。
土国男子已经在桑长老的救治下,已经脱离了危险。
唯独那被毁容的火国青年还是生死一线间。
走到他床边时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呓语。
呼吸好像也平稳了些。
我看了看他肩胛骨上的那个创口,已经有血流出来了。
可是量却不多。
于是,心中半忧半喜。
喜的是有血流出,说明应该不会血肺。
忧的是,这样证明他真是伤到了肺部。
这样的伤只能靠他身体的自愈能力。
可是,若是没有穿肺,只是伤了一点的话还好。
但若真是穿了肺——想自愈,除非是出现奇迹。
默默的看着他,虽然他此刻不言不语,我却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求生。
他想活下去
“你一定要坚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坚持住”我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
之前,不是没有看到送来的伤员被覆上白单抬出这一号医帐,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病人。
学医十二载,我没有经历过病人的死亡,只除了一个本来也许可以治好的香郎。
可是他,并不只是我的病人……
伤员终于来了。
源源不断,基本半个时辰便会送到一批。
从每个医务兵凝重的表情中,可以想象出战况的激烈。
可是,大家都没有时间说话,医师要忙着救治伤员,而他们要争取尽快的返回前线,接送新的伤员。
我只在第一轮伤员送到时说了一句,“把伤得最重的病人放到前面的病床。”
其中一个医务兵目无表情的抬头看我一眼,硬邦邦的,“医师大人,伤得最重的七个在路上已经死了。”
我一噎,有些生气。
另一个和他一起抬担架的医务兵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医师你别怪他——有一个……是他的兄弟。”
看着他们抬着担架进入医帐,我默然无语。
谁也未想到的是,这一轮的进攻,竟然持续了两天两夜。
足足二十多个时辰,暗族前赴后继在土国负责的阵地范围内的十几处,发起一共二十几次进攻。
他们如同老鼠一般,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又在西。
这边刚刚打退了,那边又冒出一堆。
暗族的尸体堆积如山,我们这边的伤亡也直线上升。
八个时辰后,所有的医师医护都上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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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黑色冰寒毒的伤员人数也直线上升。
在我放了第十一次血之后,我一次性的放了大半碗,悄悄的分了半碗拿给桑长老。
还好换了一个医帐,原来的一号医帐已经满员了,我和桑长老在这个新一号医帐里。
而归离,还在原来的一号医帐。
我暗自庆幸。
不过也是没办法。
这么多的伤员,我一个人救治不过来。
一次一刀,就算伤口浅,可我手腕上现在自手肘以下已经近二十道伤口未愈合了。
实在害怕不好交差啊。
要是有个塑胶针管就好了。
接在血管上,用的时候拔掉塞子,便可放血出来……
想什么呢?轻轻拍了自己一下——我无奈的笑。
黑色冰寒毒很霸道。中毒时间愈长,解毒愈不易。
十二个时辰后,毒便会入五脏六腑。
若是功力高还能坚持,但需要加倍的血量才能解毒。
而功力低一些的,却是回天乏术了。
低头看了一眼,他面色沉重的看住我,“若不够——也不可再放。生死有命,莫要强求”
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反驳。
放了血之后,我反而精神一振。
不禁想起了中世纪欧洲的放血疗法——果真是能让人体暂时亢奋啊。
可是,却见没有时间让我天马行空,我只闪了闪神——帐门外又送来了一批新的伤员了。
面色一整,又快步迎了上去……
伤员——黑发的、棕发的、金发的、红发的……,不同或相同的发色,有着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年纪,却有着同样咬紧的牙关,带着晕迷前强忍痛楚的表情……
伤口——深灰的、铁灰的、黑色的,然后断肢、血洞、抓痕、撕裂伤,碎裂的骨头,红色的血肉、白色的筋膜……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机械了,把脉,接毒,扎针,缝合……
一个又一个,穿梭于病床之间。
慢慢的,好似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的眼里只看得见病人的伤口,不再去留心他们的面容,他们的发色,判断他们的年纪。
心里只是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
所有的医师都再加快速度,因为有太多的伤员还等着救治。
时间便是生命。
这些都是重伤,早一秒救治,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我没有时间去考虑暗族为何对这个阵地紧咬不放。
也许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心里有些一丝不敢言出的卑劣念头……
是的,如果没有选择,我宁愿暗族进攻的是这里。
我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羞耻。
可的的确确,我这么想了。
正因为如此,对每一个送到这里的伤员,我都有些心生愧疚。
有些不敢看他们的脸——只能全身心的去救治他们。
带着一种恕罪的心态。
“清医师,九十八床。”当我缝合好最后一针时,医护的声音又响起。
我在这个伤员的脉搏上微微一搭,确认稳定之后,快步朝九十八床行去。
医护正在那里等我。
可当我走近时,他却低声道,“清医师,去一百零二床吧。”
说着,拉起床脚的白单将那个我连脸都没看见的伤员覆住了。
咬了咬唇,我朝另个方向行去。
就这样,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清九和紫祈给我送了几次饭和药。
第一次送的是米饭,我让他之后给我送粥,不要送米饭,“太干了吃不下,送粥吧。”我道。
清九道,“那我给你熬肉粥吧。对了,你喜欢猪肉粥还是鸡肉粥?”
笑着摸了摸紫祈怀里的七七,“都行。”
紫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眸子。
我盯了他一眼,低声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他抬眼看我,冷声道,“我从来说话算话。你以为我爱管闲事么?”
我耸耸肩,“那就最好。”
说完不顾他一脸的黑,把药碗还给清九,转身进入医帐。
第三个天黑来临的时候,暗族终于退去了。
丢下了一地沾满了石灰的同类尸首——不能作为粮食的尸首,他们也失去了“收尸”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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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族没有攻克任何一处,最多的也就破了两处防线,逼近第三道。
正文 第三一二章 爱人重聚
而土国所有的阵地都有四道防线。
可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到第二十个时辰时,又搭起了一个新的医帐——原来的已经满了。
连加床都没有位置了。
土国阵地的石灰一度告罄,不得不快马加鞭从后方临时调配。
我所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
是一个先清醒过来的伤员说的。
攻击停止了,疲惫的兵士们终于可惜休息一下了。
而我们还没有完成工作,还有一些伤员还等着我们救治。
直到忙到丑时,所有的伤员才都救治完了。
不时都有伤员被覆上白单——没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便会颤一下。
因为我知道——这每一条生命的逝去,在后方,便有一家人的心,会破碎。
父母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唯一让我好受点的是,迄今为止,除了那个没有走到床边的九十八——我的手里没有病人死去。
我以为是我运气好。
到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桑长老交代给医护的。
重伤之中的重伤,并没有安排给我。
那些伤及肺腑,只能尽人事的伤员,一个——都没有安排给我。
而那个九十八床,只是一个意外。
初检时,没有发现他左腋下还有一道黑色的冰寒毒抓痕。
短而深的伤口,因为大家的忙碌和伤口的隐蔽被忽略了。
直到他死后,才被发现。
黑色冰寒毒直接进入心脏,冻住了他的心跳。
当医帐里忙完手里伤员的医师们习惯性的抬头看向医护时,才知道已经没有未处理的伤员了。
大家相视一笑,疲倦而有庆幸。
医护看了碗里剩下的一点血,有些遗憾。
笑笑看着他,“不会浪费的,你拿给桑长老便可。”
怎么会浪费呢,还可以制药呢。
改良后的药方,一颗便可解毒。
这剩下的血至少也可制两粒药。
虽然还是有点浪费,若是直接用血至少可以救四个人。
我估算了一下,一碗血大约两百毫升。
这两次,我一共放了大约三百五十毫升。
并未超过警戒线。
只要暗族不要再进攻这里。
可是,若是暗族进攻别的阵地,只凭桑长老分出去的两百多粒药丸,又能支撑多久了呢?
别的医师都离开了。
我却默默的站在医帐里,看着这些已经得到救治的伤员,心中复杂难言。
当你拥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能力——未必是一种幸福。
“漓紫。”归离的声音从帐门处传来,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
我转回头——归离一步迈进挪开,却见白衣翩然,紫衣妖娆,当门而立。
愣住!然后慢慢绽放出笑意,“轻柳!非月!”
喊出一声后,便奔了过去,将二人紧紧抱着,激动得落泪。
“去漓紫的帐篷吧。”归离轻轻一笑,“一边用膳一边说。”
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你们等我片刻——”
说着朝原先的一号医帐跑去。
那个火国伤兵还在昏迷中,但是没有发热,呼吸虽然有些弱但还算节奏平稳——我这才放下心来。
在心里鼓励了他,又对值守的医护嘱咐后,我才和轻柳他们三人,一起朝我的帐篷走去。
到了帐篷,清九已经起身。
见了我们,自然是欣喜得不得了。
不过还是只同轻柳说了几句,便把时间留给了我们。
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非月揽住我,“你们这边打得这般厉害,自然要过来看看了。”说着看向轻柳,“我们二人商议着便一起来了,正好半路接到土皇的传信,让我们过来商议。”
“想必炎赫轩夜应该也快到了。”轻柳一笑。
眼睛一亮,开心道,“真的么?太好了。”说完,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过伤?累不累?”
轻柳摇摇头,刚想开口,清九便端着一碗粥和两碗补血药进来了。
我先很快的喝完粥,又咕噜咕噜的把两碗药灌了下去。
把碗还给清九,笑眯眯道,“粥很好喝,谢谢清九。”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退下了。
我心里苦笑。
中药败胃,我这段时间喝太多药了。
不但没有什么胃口,嘴里就一股子药味。
吃啥也不香。
不过一看那粥的品相,便知道清九是费了功夫的,哪能不表扬一番呢?
无奈的笑笑抬头,却见他们三人神色复杂深沉。
我看着他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笑。
非月垂下了眼睑,轻柳轻轻一叹,“都两日未休息了,先睡一会儿吧。”
我摇摇头,“不!你们难得才来一回,我不想睡。”
在我发上抚了抚,轻柳道,“我们暂且不会走的,他们恐怕天亮前也会到。你先歇着,只管放心,会有时间说话的。”
低头想了想,“那你们不许走,就在这里陪我。你们赶了路也是要歇息的。”又看向归离,“反正铺了地毯,地方也够,你们三人肯定有话要说,不妨就一处打地铺吧。”
就算不能说话,能近一些也是好的。
归离笑了笑,点点头,“我去拿些单子过来。”
非月妖娆一笑,贴近我,“丫头今日这般胆大的,竟让我们三人都留下——”
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接他的话,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他们来了记得叫我。”
说着转身朝榻上一趟,和衣睡去。
真正的沾枕即睡。
之前熬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休息了没多久又是两天两夜,我真觉得累了。
如今见了他们心里一松弛,那倦意更是铺天盖地的。
恍惚听见他们说话。
可说得什么我全无印象。
也恍惚觉得有人拉起了我的左手,有目光久久的驻留在手腕上。
却辨不清是谁——因为真的睁不开眼。
只是想睡觉。
没有人叫我。
知道战鼓声又起。
我从无声的世界里惊醒,跳下了床。
抬眼一看,窗外日高起。
却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
帐篷里只有我一个。
拧了把面巾抹了抹脸,我提着药箱朝医帐行去。
还未走到医帐,便看见我的医护有些焦急的在一号医帐前眺望着。
心里猛的一沉——他站在最早的一号医帐前,而不是备用的一号医帐。
看到我,他脸上一喜,很快的笑容又消失了,有些踌躇和迟疑的看着我,“四十七床,高热了……”
垂了垂眸,“多久了?”
他低声道,“一个时辰前发现的。”
我皱眉看向他,“为何不通知我?”
他低头道,“桑长老说不用。”
默然的看了看他,无法指责。
我提着药箱走了进去,他跟在我身后。
还未走到近前,就看见他满身的潮红,和急促起伏的赤裸胸膛。
走进一看,嘴唇都烧了起了白皮。
探了探,心里一落——这温度,至少四十度!
“已经喝了退热散毒的药了。”医护嗫嗫道。
我闭了闭眼,心有些发紧。
这是肺部的炎症引起的高热——要退热,就得消炎。
这样的炎症——除非,有抗生素!
中药消炎的速度远远不及病菌繁殖的速度。
药定然是桑长老开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我不会比桑长老做的得更好。
取过一碗水,我用消毒后的棉条沁湿,涂抹他干涸的嘴唇。
医护伸手过来接,“我来吧,清医师。“
我摇了摇头,“你去找些烈酒来,替他擦身吧。”
他一愣,我轻声道,“可以降温。”
他转身蹭蹭的走了。
我凝视着他残破的面容,慢慢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可是我知道,你有想念的人。你的娘,你的娘子,也许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他们都等着你。你如今伤的有些重,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坚持住,你便能回去见她们——我知道你是好男儿,你打退了暗鬼的进攻,比我勇敢多了,我连战场也不敢去看。你们都很勇敢,可是,你还要更勇敢,更坚强一些!坚持下去,挺下去,回去见你的娘,见你的娘子——她们,都在等你。”
衣袖被拉了拉,传来小土的声音,“草草姐姐,你别哭。”
转回头看着他,小鹿般的大眼中跟我一样也是泪花闪闪的。
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扯开一个笑,“小土,伤口还没好呢,赶紧回床上歇着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红发男子,低声道,“他是十一队的,是烈城人。”揉了揉眼睛,“成亲刚九天——便进了兵营集训。”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小土,我勉力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打趣道,“小土还真厉害,不是一个队的也认识啊。”
他脸色暗淡了,低声道,“他长得好看,好多人都认识他。”
扯不出笑了,我垂眸苦涩道,“是姐姐没有本事。”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漓紫姐姐已经很厉害了,若不是姐姐,小土和明刚哥哥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对面挨着小土床位的那个金发男子朝我点了点头,“清医师莫要自责,我等既然来了,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下和林兄弟这条命都是清医师救下的,还有很多兄弟都心里记着清医师的。”说着,看了红发男子一眼,“莫兄弟也有他的命数,他不会怨的。”
正文 第三一三章 我是家主
原来他姓莫,我转回头看着他。
帐门一掀,医护匆匆进来,“清医师,没有酒。”他看我一眼,呐呐道,“军营不许饮酒。”
连酒也没有,我苦笑。
只听他又嗫嗫道,“伤员快到了。”
我垂了垂眸,取下腰上的香囊,放到了他的枕边,交代他们,“这个别让人动。”
医护点了点头,小土眨着眼道,“草草姐姐,我会帮你看着的。”
摸了摸他的头,我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走到医帐中,归离也匆匆进来了,蹙眉道,“怎么不多歇息会儿?”
我柔声道,“放心,我睡足了。”
他盯着眉间看了看,“四日睡了不到十个时辰,如何睡足?何况,你还——”
没有说下去,只锁眉看向我。
撒娇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把话题转开,“他们可是去中军大帐了?轩夜他们也到了么?”
他点点头,脸色还是不愉,“回去歇息!”
我站着不动,“我不!”
他沉下脸,“我的话你自是不听的,那我去叫轻柳来——”
我咬咬唇,低声道,“我才是家主。”
“你!”只说了一个字,他便说不下去,眼中已有怒火。
心里颤了颤,我还是坚持着。
不是我一个人辛苦。
所有的医师都在辛苦,何况,桑长老已经把所有的药都送到了别的阵地。
若是再有黑色冰寒毒,那怎么办?
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是不会通知我的。
桑长老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如何能退下。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医师、医护、还有清醒着的伤员。
“伤员来了——”帐门口传来了声音,是等候伤员的医护。
我没有说话,转身迎了上去……
这一忙,又是几个时辰。
上午到下午,然后天又黑了。
归离没有再理我,去了别的医帐。
出现第一个黑色冰寒毒时,我一次性的放了半碗血。
医护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清医师——”
我苦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想着归离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痛,低声道,“我有时也宁愿自己跟你们一样……”
“清医师——”医护忽然又叫我,目光却看向帐门。
余光瞟了瞟,我没有转头,吩咐道,“准备针线!病人还等着呢。”
他楞了楞,朝帐门处看了一眼,然后低低应了,走向了药柜。
消毒、扎针、清理创口、缝针……
这个病人背上的伤口足有一尺长,深可见骨。
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还只是一个少年。
我轻轻一叹。
纵然抹了麻醉的药物,他也半昏迷着,可在我缝合到腰部时,他还是疼醒了。
我一开始并未发现,直到他身子随着我的针线拉扯肌肉而轻颤——我才看见他用牙紧紧咬着枕上的棉布。
他浑身的肌肉绷的极紧。
微微垂了垂眸,我手上动作不停,慢慢开口道,“从前有位供奉大师……”
他一愣,睁开眼看向我,我继续道,“出家多年,很是德高望重。一日,有个年轻人问他,‘大师出家多年,可还有七情六欲?’大师闭目道,‘有。’”
他眨了下眼,松开了枕布,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轻轻一笑,我加快手上的缝合,嘴里继续道,“年轻人又问,‘大师还会动情么?’,大师道,‘一月中,仍有三次。’年轻人很是感叹,道,‘大师果然已非凡人,我等佩服啊!’大师长叹一声,道——”
看他脸上露出淡淡好奇的笑意,肌肉也放松下来了,我利落的收上最后三针,淡淡道,“大师长叹道,‘一月三次,一次十日而已……’”
笑声传了出来,前后左右都有,并非只有我的病人一个。
我将最后一针剪断,把工具递给满脸笑意的医护,走到床头,把枕头给他翻了个面,柔声道,“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吧。用力时须得小心,你伤口很深,小心莫要绷开。”
这种缝合的植物纤维虽然可被身体吸收,但并不坚韧,很容易崩裂伤口。
而他的伤口本来就深,我虽缝合得也比较深,但还是怕裂开。
他脸微微一红,低声道,“谢谢郡主。”
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身后传来医护带着笑意的声音,“清医师,对面六十六床。”
转身看去,伤员却已经清醒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黑发男子,此刻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铁灰色的冰寒毒,长长的一道爪痕从肩到上腹部,最深的地方,肋骨都看见了。
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他。
这样重的伤,他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
这人要不是意志特别强韧,便是受过什么特殊训练。
而且,功力应该也不低。
把了脉,我吩咐医护,“一号药。”
医护很快把解毒的药水端来,他定定的看我一眼,接过,一口喝完。
医护开始给他的伤口清理消毒,然后把消毒后的金针递给我。
取出金针,找到对应的|岤位,我一针针扎下,捻动,直到黑血冒出。
然后,取针,医护又上前给他清理。
然后把针线给我,把金针拿去消毒。
等医护走后,我开始缝合他的伤口。
一针一针落下,穿过皮肉,他一动不动。
也不闭眼,只半垂着眸,偶尔抬眼,那眼神还是有些奇怪。
我不禁奇怪了,瞥他一眼,“你认识我?”
闻言,他抬起眸,嘴角微微一翘,“如今这个阵地何人不识莫离郡主。”
眨了眨眼,我肯定道,“我是说以前,不是如今。”
他忽的一笑,又看了我一眼,低头抿了抿唇,却未言语。
他这般动作,我更加肯定我的直觉。
脑子里搜索一番,却无所得。
而他此刻的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想必也跟平素说话不同,我没有什么印象。
可是他既不肯说,我也无法。
只能当自己错觉了。
缝合好最后一针,我直起身体,看着他,“好好歇着吧。过几日伤口长好一些,便可回家了。”
他一霎不霎的望着我,点了点头,“多谢郡主。”
笑了笑,“叫我清医师吧。”
他没有说话,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笑娶五夫(全)第6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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