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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2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业需得小心门户,事事务必循规守矩,莫要抛头露面行差踏错,最好能搬回城中避免招闲话,自适居中本不应该留外男,文简读书一事,原当在周宅中与文笈一道,沈家人如今债务清偿了事,手头上略有余钱了,华庭兄弟大可以归其家自雇先生另行教导,或者到周同的书院来寄读……

    李氏以为姜氏提出解除婚约,文箐受了伤,连叫了几声“老天爷,可怜见的”后,比周同更大包大揽,甩出了大话,道:“你放心,三婶定为你寻一门上佳的婚事来。莫说是常熟,又或者是这苏州城里,但凡整个苏州府的才俊,三婶都为你踅摸一个遍。”她一边说,一边例举了左近哪家公子年岁恰好,哪家少年有点出息,哪家门户相当……

    听得文箐还没发育好的毛孔顿时宛如成年女子一般……她没想到,现实报来得这么快。“三婶,我现下没心情想这些。你要有好的人才,不如推荐给二姐三姐,她们年长,论序也轮不到我……”这个借口不知能推诿到什么时候。

    李氏撇嘴道:“长房伯母在家,你二姐三姐的事哪轮得到我开口说话的?我还不是顾念你是我亲侄女儿,一心为你好。你为以张罗这事不花时间不花精力的,心得死去活来,你却是不领情,真正枉费我一番好意,还不如扔了喂狗,还能让它摇两下尾巴……”

    文筜替四姐回嘴,道:“姆妈,四姐现下伤神,哪有心情。要真有好的,能好得过颛表哥?”

    李氏揪着女儿胳膊道:“你以为沈家那表哥之外就再无人才了?他会甚么?不过是养得几盆兰花下得两盘棋?下雨天可能上屋盖瓦?晴天可会下地劳作到稻米进仓?你四姐嫁到沈家,还不是累死累活替他们沈家操心吃喝拉撒……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拿来当饭吃……你说你长这么大了,还不开窍,尽顾着瞧人好看不好看。为母告诫你,那些看似金玉其外,内里无甚本事的人,到时有得你受……”

    于是接着又说钱啊,地啊,铺子的啊,但凡她开口,只要说得三句话后便是人情,钱债类的。文箐听觉得闹心不已。沈家男人不事营生,这事在李氏看来,最是要不得。连长房周魏氏都不太喜欢,周魏氏想着男人要不下地劳作耕耘,那就该好好读书求个仕途,沈家男人两样都难,自视清高,幸而退了亲。雷氏与彭氏也这么想。沈贞吉会裱画,要么开个裱画铺吧,人家不会这样;沈恒吉善画善书也只作为交际,兄弟父子都是品茶下棋散荡人生,名为修生养性,周家人视为不务正业,修空空之道。

    彭氏过了些日子,见邓氏又挤兑文箐,便拉她到自家院子里,将文箮前些日子所选的各家少年郎的情况又再介绍给文箐。

    文箐左耳听右耳出,哪想到彭氏还让她细思量,说完还考较她一番择偶的眼光。文箐尴尬地道:“我,我还小吧,还没及笄……嗯,等过几年,这些人长大些,才能看得出是否担当起家业来……”

    彭氏叹气,道:“你可莫学你二姐,先时也说早,早,昔年的少年都被人挑走了,如今这些又看不上,再过一年两年,这里头好的又被人挑光了,到时怎么办?来,你只管将你的条件说出来,二伯母帮你筛选筛选……”

    文箐大骇,被人当作牛头强按着喝水,她避无可避,讪讪地道:“那,要不选个年过二十,有担当的,能打理自己一番事业的,或者二哥这样年纪的生员,到得大哥年纪便是举人的……”

    她这一半是信口胡言,但要求年纪大一点的绝对是心理话,她实在不想同一个在叛逆年纪里的少年谈什么婚姻,实在是人没定性没法判断来日好与坏。

    可是彭氏听她这话后,吸了一口凉气:文箐这样的要求去哪里寻去?“嗯……这个年纪大的又要事业有成的,箐儿,不是二伯母说你,成家立业,这要有了业,早早儿的都成家了,你要选这样的人物,那……”那就是看中的是别人碗里的了。彭氏这话没说出口来。

    而要选后者这般人才,只怕魏氏早就替文笒张罗上了,哪还轮得上文箐。比如商辂,人家就愣没看上文笒文箮。

    文箐淡淡地道:“象义兄那般人才即可。正是二十郎当岁,开始奔波自己的产业,不是十分靠家人,自己打拼……”

    她不说还好,一说彭氏就伤心得不得了。彭氏就是看中了席韧这些,偏还被文箐说出来,奈何魏氏说自己好钱财贪图富贵,又怕席韧是外来客想借助周家的势力发达,有所顾虑,不许同这样的人家结亲。

    雷氏倒是没催文箐立刻下决定,安慰道:“箐儿,不怕,苏州不城,还有北京的……”周珍要是晓得沈家退亲,定然不放心文箐姐弟的,只怕会在京城亦可以帮着寻摸。

    文箐冷汗直冒。原以为只要对付周魏氏与李氏即可,哪想到连北京都扯上了,真是防不胜防。尤其是周珍,没她还好,就她一封信,就把周夫人给挂掉了。文箐心想:我福份真是薄到这份上来了?

    这些话,反正也只是在这件事风波未息的时候,才多一些,且放一放可能就过去了。可是,还有一个人,也让文箐难受得很。那就是文箮。

    文箮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触,此时更是把文箐当知己,倾心而谈,私下里就与文箐发些牢马蚤,说些少女春愁,本不是爱翻书的她,也翻起缠缠绵绵的宋词来,这让文箐如坠闺怨的深渊中,还要应和着她的想法。她都告别少女心态n多年了,如今重温过去的旧事,那些刻意想忘却的情事,被文箮这么一闹齐齐涌上来,这会儿,可是心里十分难过了。爱而不能,爱而不得,都是苦哇……

    文箮婚事不顺,席韧不被祖母看好,强行给她安排一门婚事,她不喜,彭氏想让女儿欢喜些,谎说再另选一门。魏氏催得紧,大有明年春要将她嫁出去的态势。事实上周魏氏暗里十分怪责周珑带的好头,使得一屋子少女如今都不听长辈的话,个个都自作主张,不把尊长放在眼里。

    文箐心里这个恼啊:安生日子没了。但她也不后悔,因为她拖着沈颛越久,良心越过意不去,也越不敢去寻合自己意的那匹马。

    可是,现下的光景她也不乐意,才摆脱婚约的束缚,换得恋爱自由,实在是来之不易,可却因为坠入周宅中的规矩约束无法自由呼吸,这非她所愿。身心疲惫不堪。周宅她是无法长住的,受不了种种束缚,最后终于使了个诈,央求雷氏在周魏氏面前求情:自己若在周宅住,就要受四婶的气,只怕心疾易患……

    邓氏想不通,文箐是福薄之人?那为何她财源滚滚?自己接手她那食肆,却是半死不活?恨不得文箐既没有姻缘,又没有财源才好。在背后难免说些极好听的话来。

    这一点提出,其他人再也说不得了。文箐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一项武器在手,周家人若是日后逼亲在即,或许可以让心疾多发作一下。当然这是杀手锏,不能乱用,以免失效。

    文箐急急地逃出周宅,到了自适居还没喘口气,又被范陈氏杜娘子等人用眼光同情着,这个难受啊。她最受不了的是从方氏到华嫣再至嘉禾小八等人,一律都以一种文箐是因为顾念沈颛的安危才一早就想到了放弃婚约,这显然是替沈颛着想啊。个个都把文箐看得十分高尚,说起小 姐,那就是高风亮洁啊。“小 姐,原来你竟是为了表少爷之故,一力担当,替表少爷守口如瓶,半点不在我们面前透露风声……”

    她浑身似被刺扎,这些恭维的话越听良心越难安。为了尽快转移宅中众人视线,问陈妈:“窦家现下就没个动静?这半年都过去了,嘉禾的婚事还没影呢,咱们是不是该赶紧办了这事儿。”

    陈妈是生怕小 姐为表少爷的分心,乐得操办这事。可是哪想到,一上窦家门,还没开口,却先听到窦家娘子先开口求亲了。“我家小二也不小了,都是家穷给耽误了。幸亏有四小 姐照顾我这一家子生计,如今日子好过了,想陈妈作为冰人,在四小 姐与表小 姐面前递个话,替我家小二许个亲。”

    陈妈愣了一下,怎么还要到表小 姐面前递个话,嘉禾可是四小 姐的丫环。不过素来晓得窦家娘子嘴上功夫不好,便乐哈哈地道:“好事,好事。咱们还真正是想到一块儿来了。你不说,我也要同你开口了。”

    可是,窦家娘子接下来开口的话则是惊了陈妈一跳。“那太好了。陈妈你这一点头,我就替我家小二多谢了。虽然说吴家二娘子是个瞎先生,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挑不得,我家小二是个粗人,两下都将就着,再说……”陈妈是越听越耳鸣,面上的笑也淡了,最后嘴角拉下来,问道:“你家小二看中了银铃?不嫌弃她眼盲……”

    “不嫌弃不嫌弃,我们这样的人家,也高攀不起那些拿田地作嫁妆的人家……小二说银铃是个苦命人儿,我也觉得她几分乖巧,偏她这样的命却是个性子好的,嘴甜讨人喜,样貌水灵,要不是眼盲,哪能落到我们家来?我也不图这个,旁人听说瞎先生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儿女个个都俊得很……”窦家娘子说得正兴奋,直点头道:“我家二小子不是常去染指找他舅舅么,时时见得吴家二娘子,一来一往,两人都有点那个意头,我又怕坏了规矩,这不,就寻思着……”

    陈妈来时的兴头全没了,淡淡地道:“倒是好事。她父母双全,这事连我家小 姐都作不得主,我就更作不得主了……”这时候连问窦小二的意思都没必要了。

    文箐听着这事,讶异地道:“铃铛姐妹这一年是桃花满枝啊,一朵接一朵啊,咱们嘉禾这般人物,窦小二的确配不上。”心里却道:“shit,居然一主一仆都没抢过表姐那一主一仆的。自己有些看上眼的人选了表姐,自己帮嘉禾看上的人选了银铃。古人到底怎么择偶的?都瞎了眼了?没天理了……”

    甜儿后来说出窦小二那日给的柿花钗子就是送的银铃。文箐瞧瞧嘉禾,想着窦小二居然在她眼前送首饰于旁的女子,这嘉禾就没看出来?给她机会与窦小二来往,没料到,反被银铃在染指横插一杠子给“染指”了。

    关氏一语道出真谛来:“银铃长得倒是好看,俏生生的,娇惜惜的,可不是这样的人,外头那些汉子见得心生怜意。”

    陈妈心知肚明,尤其是听到关氏这话就想到徐氏,再看看小 姐,既象夫人,又不象夫人,袭了徐氏的美貌与老爷的俊秀,可是却没学到徐氏在老爷面前半点的娇怯柔媚。大事小情全拿得出主意来,半点儿不用靠男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嘉禾见小 姐安慰自己,她自己好似不喜不忧,反过来宽慰小 姐道:“他既无心在我身上,我何必顾念着他?小 姐,你不是说,该是我的跑不了,不该是我的痴心妄想也没用……”

    文箐踮起脚尖拍拍她厚实的肩道:“唉,咱们真是同命相怜。罢,罢,养在池塘的鸭子进了人家的碗里,咱们就再睁大眼去找咱们那只大雁吧。”

    嘉禾听得这话,自然把这个“同命”中的小 姐的“命定良人”当成了大表少爷。“小 姐,要不要,我去找找表少爷?他定然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门婚事的,说不定小 姐与表少爷在一起就能想出个法子来……”

    月底结文,不过几天了,请大家继续关注。文箐的终身大事上部敲定,下部开篇肯定柔情似水。至于命里人是沈颛还是他人,这几天就要揭晓了,请各位亲稍安勿躁。

    写文能引发大家的讨论,非常欢迎,我也非常激动有人能对此进行评价。不过,关于主角文箐是否存在道德问题,我想,我这是个三观很正的文,不会出现偏离道德取向错误的事。有些事,可能各人经历不一样,对于甚么是骑驴找马,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骑墙头左顾右盼出墙招花惹蝶的尺度也完全不一样,甚至把一些心理迹象当成现实来批判,连想法也不能动一下。

    我想,咱们都不是清教徒,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与行为的时候,肯定会想过有没有捷径走,走与不走那是行动上的事,那才是真正判断一个人的品性问题。就算某个动机偶尔冒一下,但没有条件更没有付诸行动,那就完全不能就说这人犯了罪,不是?

    正文374 孙豪来拜访

    文简想不通,为何有命理一说。没了表哥,姐姐要嫁给谁?他的心思全被这事给占据了。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认识的异姓哥哥,扒拉着这些人,想从中挑一个与自己姐姐相配的:商大哥,陆二哥,席二哥,还有文笈两个舅舅家的表兄们,两个伯母那边的亲戚们,最后甚至连华庭也扒拉进来,才凑够了两巴掌加两脚的趾头的数目。但是就这么反复数来数去,又减去那些自己都看着不合眼的亲戚们,最后便是眼泪汪汪:因为发现自己觉得或许哪个也配不上姐姐。

    商先生?商先生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可是,他不如表哥温和,表哥最是没脾气,只自己提什么要求表哥都满足……这会儿,他想的全是表哥的好来。越发瞧不上其他人来。

    心情不好,书读不进,被许先生抓住,打了几下,自己关起门来想旧事。却想到了黑子哥。最后又叹气:黑子哥哥听说早就结亲了,还高自己一辈,不成不成……席二哥是姐姐义兄,伦理上说不过去,那陆二哥?

    他在纸上写陆础的好坏,又写下商辂的哪些好,哪些可能姐姐不喜欢的……问豆苗:“你说他们两个,哪个好?”

    豆苗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选哪个好。沈肇瞧得这些,便道了一句:儿女婚事,需得父母尊亲作主……意思是劝文简,咱们想这些没用。

    文简愤愤地将笔掷出去:“我爹要在,我姐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华庭懊悔不已:要不是自己多嘴多舌,伯母一问,自己就说出那和尚的话,表妹与大堂哥的婚事也不会作罢了。他有深深的负罪感,不敢见文箐,便只好到文简屋里反省。听到文简说这句话,替以为表弟是责怪堂伯母家,于是替大哥说了一句话。“大伯母让我等瞒着不能让大哥知晓。大哥若知情,必然是伤心得紧,这事用是天命所在,与大哥无关,他是巴不得娶表妹的!”

    他这一句话,却让文简有了主意,欣喜地道:“对,我告诉大表哥去!大表哥定然不同意这婚事取消的!”

    华庭再次后悔失言,赶紧拽住他。“你去告诉大哥又能如何?大哥若是娶了表妹,便没几年活头,难道你想他死?”

    文简呆住了,过了一会儿道:“那总有一天表哥要晓得的。难道他就不结婚生子,我姐不嫁人了?”

    华庭也瞪着眼回道:“那表妹嫁人,表哥再娶,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现在事已至此,两家都相安无事了,你伤心亦情有可原,可是如若你要闹到大伯母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有时也懂些事,说出来的大道理还是对的。

    文简气得要掷东西,豆子在十分尽责地一旁提醒道:“少爷,那是小 姐送给你的!少爷这个掷不得,这是小 姐……”最后没奈何,一跺脚,叫道:“我不管了!反正我也管不了!这日子让人怎么过!”宣泄着脾气,欲出门去找杜大郎戏水。

    席柔来到自适居,替四姐姐难过。见文简不高兴,开玩笑与文简道:“要是我二哥与你姐成亲,多好啊……”

    文简想了想,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又皱起眉来道:“柔妹……韧哥是义兄,这有违习俗。”

    “我也只是说一说罢了……”席柔苦着脸道,“我哥那时把你姐当男儿了,要不然……”过了一会儿,又高兴地问道,“那我哥娶你表姐,是不是挺好?”

    文简“啊”了一声。“我倒是喜欢韧哥哥,可是我姐说,婚事得父母之命才可。”

    席柔狡黠地一笑,道:“不怕,我娘兴许在这月底就来呢。我腿脚好了,不用去松江府了,我哥要在苏州置业,要忙上了呢。”

    文简得了这消息,赶紧与姐姐说。

    文箐在厅里与席韧说灵岩山的宅子与地的事,宅子有些消息了,地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的地。

    席韧笑言无妨,说他他今春便已在松江府购得了些十来亩地,佃给人种棉花,将家里带来的下人打发在地里学着种植。

    文箐听了,笑道:“义兄,你可真正是好本事。如此一来,种得一年棉,学了本事在手,便尽可以打发他返回岳州广加种植,再不用从松江贩棉了。”

    席韧哈哈大笑:“为兄这点小伎俩,被义妹一眼就看破了。”

    他是故意拿生意上的事与文箐说,生怕文箐因沈颛一事而生烦恼。两人是越说越开怀,越说越投机,你一言我一语话经营,旁人竟是插不进一句话来。

    华嫣瞧着这两人说得十分尽兴,心想表妹是不是喜欢席韧得很呢?至少他二人在一起,可是较与沈颛时话要多出一倍不止。藉口回屋歇息去,便留下二人继续聊。

    席韧接下来却正色道:“义妹既然帮我寻了宅子,我是感激不尽了,心中却是着急赶紧修葺好了,到时可能还得劳烦周管家多多帮忙……”

    文箐听了这话,知他已有离去之意,想到了周魏氏的话,略留了留,便点了点头,笑道:“义兄这是嫌弃我家屋窄,得了大屋,自然是赶紧去住的好。周管家那边,却是识得好些匠人,工钱也十分合适,人也勤快,义兄要是信得过,只管按我原来的那些雇了,也方便些”。

    席韧再三谢过,最后凝眸而视,开了句玩笑道:“我有些后悔当日不敢硬托着庆弟结拜了……”

    文箐面不改色地笑道:“我倒不后悔。要没结拜,义兄就不会帮我在长辈们面前隐了从岳州到武昌府的那一段事了。既是义结金兰,我便认了当日盟誓。义兄,您瞧,我这小女子是不是疑人之心甚大,其在不是个好人……”她故意来这么一句,却是将这着系就定在这里了。

    席韧大笑起来,道:“义妹果然是妙语连珠,为兄得这一句,是再无悔意了。来日在从苏州到松江,但凡我识得的才俊,必要引来与义妹一较高低……”

    文箐感激不已。想来他已从文签口中得知自己信口胡来的择偶条件,才这般安慰自己。“好!有义兄照顾再好不过。”

    文箐想到了席韧对华嫣的一段感情,自己明明知道华嫣已心有他属,却在事未定之前,半点儿不敢在席韧面前走漏了口风,瞧着席韧笑得爽朗的面庞,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最好还是让席韧赶紧去忙宅子的事,两不相见也少了尴尬与为难。

    陆础今年不归家参加乡试,于是继续在自适居与周宅中往返学习、教书。在席韧临去太湖宅子前,二人谈了一番话。席韧拍拍陆础的肩,道:“陆兄,着力……”

    陆础脸上一红,道:“非分之想,陆某早已断绝。如今得四妹大力襄助,础只求尽心读书不辜负四妹美意……”

    这句话说了没几天,却是出事了。

    文箐发现有一段时间陆础没来自适居了,便问文简可曾记得?哪想到,陆础却是在周家书院里出事了。

    原因就是有同窗得知周家四小 姐现下解除了婚约,便聊起了这个神通广大的周四小 姐来。青年男子间,多少习得花间词集,便拿来开玩笑。自然有些就极不合适了。

    陆础虽然向来是与人为善,不争不闹,忍让多一先,在一众苏州有钱有学识的少年间更是自卑多一些,所以平时十分沉默寡言。可是他得文箐恩惠甚多,哪里听得下别人对文箐的不敬之词以及下流秽语,于是就还嘴了。言辞难免激烈些,最后发展成动起手脚来。

    而文签与文筵在周宅长房院中,根本不知书院里当晚发生的事,陆础是外来寄读生,当然势单力薄,幸运的是他维护的用山长周同的侄女儿,也能得一拨人的支持,动起了拳脚,虽然不太大动静,可到底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这事周同面色也十分难看,别人评论自己的侄女儿,偏自己还不好替侄女说话,只能各打五十板。

    文签不敢说与周魏氏听,陆顾脸上有伤,也当了返回自适居,商辂那日原来是与文筵告辞的,他要提前去杭州府准备应试事宜,听得这消息后,对陆础道:“陆兄要惩戒此人,大可以日后对其算帐,现下将这事闹大,与四小 姐并无好处。”

    不过那拨说错了话的秀才们,也各个检点了自己的言行,最后还是与陆础这边道歉,陆础也觉得这事自己出头虽然是正义,可方式确实太过于直接。

    商辂却是盯着那拨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后来,对文筵道:“那几个,好似日前还从咱们手里讨了四小 姐从南京带回来的题册呢,他日休得再从你我手中讨去文稿翻阅了。”

    文签兄弟在一旁,由此看出商辂与陆础的为人来。

    文箐的事既能在亲戚中流传开来,那么也就慢慢地在苏州的权贵人家中传开来。琼瑛很早就闻讯,听说周四小 姐与沈家大公子的婚约就这样作废了,当时觉得不可信,直到听到理由,“哦”了一声。

    阿真却暗道一声“苦”,小 姐这要是……觉得麻烦。生怕小 姐再提出去周宅,结果也没见动静,更没见小 姐有什么表态。直到中元节前,琼瑛说了一声:“咱们去瞧瞧周四小 姐,看看她中元节来不来城里放灯。”

    阿真就提着一颗心陪着小 姐来了。哪想到小 姐在周四小 姐面前也只字没提沈家公子。倒是周四小 姐落落大方地道:“琼姐姐,我现下可晓得你当日的头痛滋味了。唉呀,我出下不敢进城了,奉伯祖母之命,地头上也不去了,现下禁足。喽,最远就是去坡上马厩。”

    阿真瞧得周四小 姐好似没有半点伤心样,奇怪。只是小 姐说提不得,那自己更是闭紧了嘴。

    “这个养多久了?”琼瑛看着嘉禾与范陈氏抬来一缸荷花,没想到文箐竟然开始在家中养荷了,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现下你还小,及笄时,要是还没有着落,到时你会更叫苦的。”

    “难怪连香山居士都感叹:人生莫作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文箐冲她眨眨眼道:“从塘里移过来的,试试。去岁冬试着种一株早荷来,结果文简以为天冷冻伤,竟倒了盆洗脚热水进去,好心做坏事……”

    琼瑛展开了宣纸,对着水缸,慢慢画起荷来。蕙儿表姐晚来一步与文筵错开,文箮的婚事不如意,而文箐一句:“人生莫为女儿身”在琼瑛心中落下重重一笔,各人的缘法、命理,大抵便是身不由己的了。

    文箐也画了两笔,见嘉禾正要往叶上喷水做人工露珠。“莫喷莫喷,你不如站那里,我画你与荷花得了。”

    琼瑛画着画着,不知为何突然不满意起来,“败笔,又废了。”说着说着就将纸撕了。“我这画得不如你,此次来苏州本来还想拜你两个舅舅为师,没想到他们还在守孝,看来我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四妹了。”

    沈周两家解除婚约,她是既高兴又失落。她想近一切办法能接近沈家的机会,不外乎是延请沈贞吉兄弟二人做画师教自己技艺,借以了解沈家人;二则是借文箐这里直接观察沈颛。如今,却发现,这两条路原来也堵死了,既便是文箐与沈颛没有婚约,自己也不可能再近一步接近沈颛了。果真是无缘。

    文箐认真地道:“苏州还有别的好师傅,姐姐若要学,怕是那些人的福气呢。”

    琼瑛没听到她嘴里提半个沈颛的事,自己更不好问了。于是停笔不画了,走过去看着文箐熟练地勾勒出嘉禾的半倚荷缸的身姿,自叹不如。

    阿真试探小 姐:“还去沈家买兰花吗?”

    琼瑛皱眉,没吭声。阿真便自感多嘴了。

    周魏氏打从文箐搬出去,还未曾去过自适居,既嫌文箐有些不知规矩,便有心要来个突然袭击,检视其作为。八月初,因着一个事由,就率了雷氏来了。

    结果一路行来,发现自适居宅子打理得比城里的宅子更为妥贴,竟挑不出多少错来。“那你这一年里,收成几何?”

    文箐让周管家给周魏氏略报了一下帐目。雷氏听得亦是眼睁得大大的,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箐儿人小,可是这经营之道确实得了其母真传。母亲,您瞧这不过向十亩地,可是比起咱们一百亩的收益来,也不曾少。”

    “持家有道是好事,只是那些生意上的事,还是少做为的好。咱们是书香门第,可不是商人之家。”周魏氏瞧了瞧厅堂上下,家什大方得体,并无奢侈摆件,只桌上花瓶中插了三支木槿花,几上摆了兰花,厅中无画,只悬了一副楹联。

    她四处走动,这新四合院子住的家里人,下人在后面的旧宅中,有月牙门相连,前面角门过去则是,住的是许先生与陆础与商辂,分隔十分明显。环顾四下,倒也说不出哪不合适来,微微点了点头,道:“还算安置得当。”

    “不是说闹贼吗?那贼是在哪处抓到的?”周魏氏看了看院墙,再不能加高了,否则就是违例了。

    陈妈赶紧道:“倒是不这正宅遇贼,而是那畜圈所在,村里有无赖,打起了主意。”

    这事说来话长。文箐本来养了好些狗,只是彭氏与李氏来了自适居中,发现这狗看家本领十分的好,就纷纷往庄上牵了几只过去,最后只余两公一母,而母狗正好刚生下一窝,两只公狗则守在山坡马圈里看顾奶牛。因家中牲口增多,夏天蚊蝇增多,文箐就将牛啊马全关到了山坡上了,家中只养得得鸡与鹅,以及几头猪,都在旧宅不远处的畜圈里。那处院墙外有株大槐枝,围着树堆的是稻草,贼人就爬上了稻草堆,摸进了院子里,结果被鹅发现了,鹅一阵乱叫,几只鹅死死地啄着贼,把范陈氏他们闹醒来了。

    雷氏笑道:“没想到这鹅也是看家的好手。”

    文笒向祖母解释道:“四妹家的鹅,喂得极好,生人来了,就叫个不停,一开宅门,就迎了过来啄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正宅中也养了一只,怕得紧,后来四妹就让关在这旧宅中了。”

    正说着这话,却听到范家小子来道:“四小 姐,大少爷带客人来了。”

    雷氏讶异地道:“文筵?甚么客人?”

    小八老实地道:“说是京城里来的孙,孙表少爷……”

    周魏氏皱眉道:“他怎么来了?”眼睛却是看向文箐。

    文箐也纳闷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哦,那去叫文简来……”

    周魏氏不豫地道:“客人既来了,自然是领到厅里上茶。”率先便走向厅里去了。

    正文375 鲁孙豪使计虚晃一枪

    未到正院,就听到了一道有那么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大嗓门在扯着:“如何?你两只手也拉不过我这一只?服了,啊,服了?”还依然是以前那个脾性,与小孩一般计较。

    文简不服气地叫道:“二表哥,不用管我,我就不信,拽不动黑子哥了!”

    厅台阶下,孙豪着的素白外衫青布鞋迈着马步,一手叉腰,一手伸得老长任由文简双手拽着,咧着一张大嘴,露出两排利齿,昂着脖子,使出七八分力气与文简抗衡。猛不丁里就瞧得周魏氏打头,后面跟着一干女眷正穿过月牙门,便一松劲,被文简拽着往前迈了一大步,方才站稳,神情上有几分狼狈不堪。

    周魏氏瞧见了,小小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眼上下打量着他。

    文简背对众人毫不知情,只当自己赢了,高兴地道:“瞧,黑子哥,这下你没话说了。我这几年可有一直在练拳脚哦,让你小看我!”

    孙豪没应话,却是赶紧整衣敛神给周魏氏见礼:“给魏宜人请安……”

    周魏氏立定身子,神色端严,嘴角尽量挤出一丝和蔼与亲近来:“原来是孙家少爷,果然是贵客登门啦。”周魏氏喜欢听别人以命妇品衔来称呼她,周叙五品之职,她在命妇里,便是也宜人。

    孙豪大大咧咧地笑了笑,然后又稍觉得有些尴尬,还是不太习惯与年长的女人打交道,于是眼睛便只往文箐身上钻。他这神色尽落在旁边人眼里,更使得周魏氏拉下脸来,幸而雷氏眼力极好迅速居中客套,说进得厅里再叙。

    文简也不敢再放肆,也不象小时候紧紧地拽着孙豪巴着他不放,而是以小主人的身份,陪在他身侧。

    文箐赶紧让嘉禾与陈妈奉茶,自己立于雷氏一旁,偷偷地打量着孙豪。方才一眼见之,便发现他好象吃了激素一般,比原来长高了好多,个头已赶上商辂,却也比商辂更高些,肤色更黑些,眉浓黑,一双圆眼仍然滴溜溜乱转,时不时地瞟向文箐,听得周魏氏咳声,便又赶紧端正了姿态,一本正经状来。“家中族伯过世,上月赶回家中祭拜。如今丧事已了,却是离昔日朋友山远路遥,得了闲便来找文筵兄,顺道瞧瞧简弟……”眼睛再次落到文箐身上。

    对面的女孩淡粉细花裙,盈盈微步姿端形妙,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如秋水,嘴角含笑如初荷,乌发结双环系粉带,粉耳镶嵌晶莹小珰随着其细腰一伸一弯便轻晃,映得细颈如白瓷,双手白晳且修长,十指指甲粉里透荧光,放下茶盏指如兰,静立一侧耳听四方眼观八方,照顾诸人妥当无疏忽。

    这,既不是当日与自己同舟共济故作少年老成的男童,也不是离开苏州时的那个左右为难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一娇人。孙豪只觉得,她还是“他”,又不是“他”,偏生怎么瞧,无论是哪样,都觉得她在自己心中有如夏日里沁凉的一道甘露,可惜的是,当得一干人的面,却只是眼瞧得,近不得,言不得,笑不得。

    文简关心最重要的问题,赶紧问道:“黑……嗯,孙表叔,那你甚么时候回京城?”

    周魏氏今日来,本来就是检查文箐哪里有疏忽,生怕她在男女大防上发生些问题,可是没想到没赶走哪一个,这又来一个外男。立时就对文简喝斥道:“文简,白读这么多书了。待客的礼数全然忘了?你表叔才进家门,你却是着急赶人家走,哪有这样的道理。虽然是归家奔丧,既然专程来看望我们家的孩儿,那不妨就在苏州城里多住一两日。”

    孙豪直道谢,然后举杯一口将茶差点喝光,赶紧放下来,道:“那个,我离家时留了书信,想找简弟,不是,那个,简侄儿玩上几天呢。”

    文简高兴地道:“好啊!咱们去后山坡骑马,到湖里逮鱼摸藕捉蟹,黑,孙表叔你来得太是时候了,这会儿,螃蟹……”

    周魏氏脸上僵着最后一朵笑,打断文简的热情,手上转了一下银镯子,眼睛瞟向茶杯,却是对孙豪道:“好,好,那让文简进城陪你,正好也让他四叔考较一下他学业如何,老在这别业,没人管束也不行。”

    孙豪的如意算盘落空,方想说自己就想在自适居玩,可是周魏氏却扭头对文筵道:“筵儿,你这过几日就进考场了,正是抓紧时间研习功课的时候,怎么自个儿也忘了?”

    文筵赶紧解释道:“是,是……我这是想着商兄明儿要从杭州过来,想听听他的见解,所以陪小表叔一道过来了。我,明儿一早就赶回去。”

    周魏氏看好商辂,奈何人家拒了好意,于是也有些不满,可是听说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终究不敢得罪他,来日说不定就在朝上与文筵碰了面。“你晓得就好……”

    孙豪终于脸上挂不住了,对文筵道:“实在对不住,我……”

    陈妈正好来说开饭事宜,才打破了这尴尬场面。

    文箐赶紧下去张罗,孙豪瞧了两眼又赶紧收回目光,与文简说说笑笑。

    这一晚上,周魏氏却是拘了文箐在面前背孝经,立足了规矩,才放她回屋。二更的时候,商辂从杭州过来了。

    孙豪是听文简提到了商辂就是当日的商太朴,连声道:“真是缘份!”便也没太多在意,只是拉着文简,听他说自适居的的事儿。直到次日早晨,一拉开门,方伸了个懒腰,就瞧见商辂拿了书往夹道上走。“商兄弟!”

    商辂应声回头,爽朗一笑,连连作揖,道:“孙兄,早!昨儿个听说你来了,我这还怕打扰你……”

    孙豪却是长臂一伸,搭在他肩上,压得商辂差点儿绊脚。“听简弟说,商兄今年乡试,明年就要上京参加春闱了,到时定要来找兄弟玩。”一把手抢过他的书,看也没看,合上了。“你我兄弟好几年没见,那年在舟中难得相逢,如今再见面,咱俩兄弟好好聊聊。唉呀,你看还这些书作甚。”

    文筵刚洗漱完,见到范家小五已经端了水来,便对孙豪道:“孙兄,你快去洗脸,我这厢却有几句话要与商兄说。说完,吃了早饭我便要走了,商兄也急着赶回杭州去。”

    商辂伸长了手,从孙豪手里拿了书,笑道:“我与孙兄久别重逢,倒也真正是难得。且在这里再耽一两日。”

    孙豪大力拍拍商辂的肩,豪气云天地道:“这才是兄弟!等着,我且去洗把脸来……”他头发未梳,只是衣衫穿得还算工整,否则与商辂还有文筵一对比,那可是叫邋遢。范小王方要侍候他,结果被孙豪打发走了,道:“我点小事,爷爷我自会来得!去,去去……”其实是自己也晓得衣冠不整,有损形象了。于是洗了脸梳了发对着水盆自己还瞧了瞧,最后瞧得窗台上有新的头油,赶紧抹了一点,又用篦子笼了两下,方才觉得利落些,最后手掸了两下袍子,方才走出屋来。

    文简却已打扮得清爽,上着粉蓝短衫,下着银蓝裤子,脚上一双马靴,叫道:“表叔,我带你去瞧咱们的小恶霸去!哦,现下可不是小恶霸了,它可是真正的大霸王了,厉害了!”

    孙豪被他这么一说,立时来了兴头,“唉呀,还是简弟最知我。好,咱们好几年没在一块了,我且瞧瞧简弟的骑术如何了,咱们比比……”

    文筵从隔壁屋里探出头来,道:“小表叔,你们且玩好,过一会儿吃过早饭,我等你一道回城去。文简,莫贪玩……”

    孙豪一听,急了,他可不想就此打道回府,只与文箐打过招呼,连句叙旧的话都没讲呢,这不白来了?瞧着商辂亦冲自己点头,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你要忙应试我可不敢耽误你了。我今儿不回去了,我与商兄还要叙旧呢。是不是,商兄?”他一抬下巴,就瞧向商辂。

    商辂无奈之下,当然只能点头,慨然答应一声。

    要是孙豪不走,文筵想着祖母在这,到时肯定又得训四妹了。心里暗怪孙豪不懂眼色,这不是给四妹添乱吗?“那个,咱们还是一道回城的好,让简弟陪着你一道在苏州玩,商兄也是应考的人,在这,只怕多有不便……”

    孙豪知道他这是赶自己走了,他也不是瞎子,挠头想了想,道:“这个……我与商兄实在是难得凑到一块,等你们中秋后考完,我也回京了。要不,我陪商兄一道去杭州看望我表兄,返程再来找简弟去苏州玩……”

    文简有些失望,方要开口,却见黑子哥冲自己又是眨眼又是呶嘴。文筵话说到这份上,见他的理由十足,也挡不住了,只好无奈地说:“那好,我们便在城里候着小表叔。”

    “走,骑马去!这大早上的,骑马正是凉爽得很!”孙豪抬头看了一下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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